耳畔有人在笑。

有过被劫持的经验,雷蕾吓得立即从窗边跳开,张嘴就要呼救,一只冰凉的手已经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巴,然后是扑鼻而来的馨香,有人将她揽入怀中。

“别叫,是哥哥。”

温雅的笑容,满室生辉。

满月在身边,光华灼灼,还有谁会留意天上的新月?雷蕾发呆。

映着灯光,完美的脸看上去是那般儒雅温和,然而衬着身上冷得刺眼的雪色装束,冷暖交替,便形成了一种近乎妖异的气质。

“春花秋月何时了,这话不好,我们兄妹怎么能了?”上官秋月放开她,目光闪闪,柔声,“往事知多少,你又记得了多少往事?”

老娘有备而来
看来这兄妹俩以前的感情真不错,无论怎么说,占了他妹妹的身体,总不能真的放着美人哥哥不管,雷蕾快步到窗前,探身朝外头望了望,迅速将窗户合上,紧张:“你来做什么,小心点,叫小白发现就不好了!”

上官秋月坐下:“你会担心哥哥?”

来百胜山庄有了段日子,雷蕾早已发现庄内防守其实严密得很,怪不得上次要星主顾晚亲自来,才能将人带出去,如今公子怕再出意外,特意在这北边也增派了守卫,能避过这么多高手进庄,美人哥哥本事的确不小。

回身插上门栓,雷蕾才觉得安心了些:“有很多人守着呢,危险的。”

上官秋月看着她做完这一切,又笑起来:“果然是我的好妹妹。”

兄妹关系是事实,“小白”虽不错,但目前还没什么进展,哥哥可不一样,有事肯定会无条件维护自己,再说此人是魔头,若真被发现,咱也跟着落个奸细的罪名就惨了!雷蕾抱住他的脖子,一边吃豆腐,一边谄媚地笑:“你是我哥哥,不关心你关心谁?以后你还是不要再随便进来了,我们约个日子和地方见面吧。”

上官秋月拉过她的手,柔声:“不妨,你在庄里住了这么久,可有发现?”

说完全没发现,此人未必会信,雷蕾故意想了想:“东边院子里那间旧书房好象很古怪。”

上官秋月果然点头:“你也看出来了,那是萧原在世时用的书房,如今派去看守的全是一流高手,约有十二三个,连我也不好轻易去。”

其实那间书房除了公子,任何人都不得进去,此事在百胜山庄已经不算什么秘密,雷蕾也觉得奇怪,如今知道有特派高手在暗处看守,不由更加惊疑,一间普通的书房防护这么严密,唯一的可能就是……

“你怀疑萧萧凤鸣刀心法就在里面?”

上官秋月不置可否。

雷蕾看了他片刻,转到他面前:“哥,天下武功是学不完的,你已经这么厉害,一定要练那个?”

上官秋月摇头:“武功自有派系,萧萧凤鸣刀须用至刚的纯阳内力驾驭,与我所习路数全然相反,我怎会废了这身真气去练它?”

发现他的确不像说谎,雷蕾惊讶:“那你要来……”

上官秋月道:“萧萧凤鸣刀号称维护正义,萧白几番阻挠我们行事,怎能再让它留着,何况我还要用它做个证见。”

见她不解,他微笑:“此事要从当年南星河南教主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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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蕾记起这名字:“魔教教主?他不是死在萧家祖宗萧岷的凤鸣刀下了吗?”

“是星月教,那些人自诩正道,称魔教,你怎的也跟着胡说!”上官秋月责备,“当年他们设下圈套,害死南教主,星月教元气大伤,分裂为传奇谷和我们千月洞,但两派曾有个约定,谁先杀了萧家后人,毁去萧萧凤鸣刀心法,为南教主报仇,另一派便要俯首臣服,星月教再得一统。”

美人哥哥野心不小!雷蕾呆。

修长漂亮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上官秋月看着她的眼睛:“事关我教大计,你不想帮哥哥?”

亲切的眼波带着蛊惑,雷蕾悄悄拿手掐自己,保持清醒:“但萧萧凤鸣刀小白早就已经练成了,就算心法被偷,也不会失传。”

上官秋月放开她:“所以还要取玄冰石。”

雷蕾莫名:“玄冰石?”

上官秋月道:“萧萧凤鸣刀是萧胜独创,当时便名满天下,哪知练到后来却发现这心法暗含魔性,使的次数越多,越容易走火入魔,因此千方百计寻找破解之法,终于让他找到块极其珍稀的玄冰石,随身佩带以压制魔性,所以萧萧凤鸣刀虽厉害,但就算在萧家人丁最兴旺的时候,也始终只传长子,便是因为这个秘密。”

雷蕾忽然问:“那玄冰石是不是蓝色的?”

上官秋月点头。

公子身上的确有块淡蓝色的佩,还是当初吃他豆腐时发现的,怪不得他一向朴素简单,却随身佩着这种装饰物,原来有缘故在里头。

雷蕾暗惊:“你怎么知道的?”

上官秋月微笑:“哥哥什么不知道?”

雷蕾开始犯愁,那是“小白”帖身佩带的重要东西,怎能让自己轻易拿到,何况没了石头,“小白”将来就会走火入魔,那可不行。

“心软了?”上官秋月拉她入怀,鼻子碰鼻子,俨然就是个宠溺妹妹的哥哥,“你心肠最好,但萧白不会这么想,他若知道你的身份,也绝不会容情的,你以为他们口口声声说正义,就都是好人了?当初他们合谋算计南教主,可什么手段都使了出来的。”

又被看穿心思,雷蕾不敢再大意:“当初他们怎么害南教主的?”

“有空哥哥再讲给你听,”上官秋月推开她,起身,“那玄冰石既是萧白随身佩带,你不必急着取,只要想办法进书房去看看便好。”

雷蕾沉默。

上官秋月看了她半晌,叹气:“也罢,若不喜欢做这些事,现下就跟我回去吧。”

不做间谍偷东西,留在这里也没必要了,雷蕾转转眼珠,觉得很为难,回去?虽然此人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可到底是哥哥,哪能跟咱家“小白”比,□不利于优良基因的遗传,不行!我要跟着“小白”,先答应着再说,办法总会有的。

打定主意,雷蕾马上拉他,做出坚定的模样:“好,我会想办法进书房的。”

目中笑意盛放,如灿烂的春花,上官秋月摸摸她的脸:“这就对了,他们再如何好,终究是外人,只有哥哥才是真心待你的。”

送上门的豆腐,不吃白不吃,雷蕾顺势抱住他蹭:“你上次那个多情练呢,真漂亮,我要看!”

上官秋月似笑非笑:“那可不行。”

“给我看给我看!”

“不行。”

雷蕾怒,赌气放开他:“小气!不就是个多情练吗,一听名字就是女人用的,男人用女人的东西!老娘不稀罕!”

上官秋月却不再哄她了,只瞧着她发笑:“行事当心。”

开门出去,一闪便不见。

其实美人哥哥没有“小白”好欺负,怪不得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是魔头最拽,雷蕾望着那门,得出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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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是所小小的院子,掩映在一片茂盛的常青树林中,其中有间旧书房,正是老庄主萧原在世时使用的,雷蕾虽没打算真要替上官秋月偷心法,但因为好奇,还是装作帮忙打扫的样子试着靠近了两次,不出所料,每次都有人出来拦阻,这更坚定了她心中的想法——果然有问题!

防守这么严密,不是明摆着要告诉别人,有重要东西放在里面么!

“小白”不像这么笨的人吧……

日子在一串问号中流逝,九月十五很快到来。

老娘大显神通的机会就要来了!

兴奋冲击头脑,雷蕾放下心思,抱着件漂亮的白袍往庄后的温泉跑,心里做了个极其重要的决定——风流才子算什么,咱家“小白”也很帅!

“小白小白!”

温泉冒着暖气,公子正打算上岸着衣,忽然听到这叫声,反应过来不由惊得退回水中,抬头。

雷蕾从岩石后跳出来,抖开手上衣袍:“小白,今天你别穿那些衣服了,穿这件吧!”

公子无语。

发现场合特殊,雷蕾抱着衣裳站定,留神欣赏美色,想当初你看了咱一次,如今咱也看你一次,身材好象还真不错哦!

被她看得发毛,公子迅速镇定下来,习惯了此女的行为方式,倒也没发火,只略带责备地:“出去。”

出去?雷蕾摇头驱除不纯洁思想,扬扬手上的新衣服:“你看,我找人替你做了件新衣服,今天的诗会你正好穿它去。”

白底银边,隐约有金丝纹,微光闪闪。

公子看了眼,觉得太张扬:“不必了。”

竟然不领情?雷蕾竖眉,声音提高:“我可是托了很多人做的,你还不想穿?”

公子摇头坚持:“出去。”

雷蕾哼了声,干脆连池边的旧衣裳也都拾了起来。

公子忍住火:“不要再闹!”

“不穿,你就什么都别穿,裸奔!”知道此人好欺负,雷蕾根本不拿他的意见当回事,得意洋洋地就要往外走。

公子果然急了,呵斥:“站住!”

雷蕾站住。

公子无奈:“放下吧。”

雷蕾乐:“早点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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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言放下衣裳,她正要转身走,无意中却忽然瞟见了一件东西——离公子不远的池畔,赫然放着那块淡蓝色的佩。

被勾起心事,雷蕾开始琢磨,这玄冰石的作用似乎是个秘密,并没几个人知道,咱当然不会害“小白”,可美人哥哥一定还会想其他办法,是不是该提醒“小白”留神?

见她目光有异,公子不动声色:“看什么?”

雷蕾转转眼珠,无赖:“当然是等你起来试衣裳,快起来!”

公子无力:“出去。”

雷蕾安心逗他,双手抱胸站在那里,目光越发大胆:“啊,你怕我?”

“……”

其实公子此刻若真从水里站起来,此女必定马上就跑了,可惜公子虽明白这道理,自小被灌输的男女观念还是让他迟迟不肯迈出这一步,结果就是乖乖泡在水里被调戏,又不好真发火,更不能叫人,一时郁闷不已,只得默默看着她,暗自衡量此女脸皮的厚度。

真好看!雷蕾意淫无尽头。

被看个没完没了,公子的不满很快消失,沉沉的脸色逐渐恢复到常态,到最后,他终于叹了口气,忍不住一笑:“你过来。”

他居然叫咱过去?雷蕾被那笑容蛊惑,根本不去多想,脚下就开始移动,鬼使神差般真的凑了过去,离美男距离更近,某些细节也看得更加清楚,热血上涌,她不敢再继续往下看,立即将目光抬高了些,以免当场流出鼻血。

公子邪佞地笑:“过来。”

小白想要做什么?雷蕾两眼放光,俯下身。

公子伸手点了她的穴道,迅速将她转了个方向,然后站起身,拎起她的后领轻轻一丢。

雷蕾轻飘飘飞到岩石后面,落定,状似蛤蟆。

“小白!”咬牙切齿。

“……”

公子神色不改,起身穿好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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穴道被解开,愤怒的雷蕾得以解脱,见他还穿着旧的蓝白二色衣袍,顿时更加愤怒,顾不得别的,飞快拾起地上那件白袍:“你给我换这件!”

公子默,转身就走。

雷蕾向来是个有恒心的人,立即扯住他,痛心疾首:“一点也不体谅我的苦心,你知道这衣服花了我多少工夫,多少心血!今天你不换不行!”

见她居然伸手扯自己的衣带,公子尴尬,拎起她就丢开。

惨叫。

不是预料中的效果,公子慌得转身,发现此女倒在地上,立即快步走过去将她扶起,紧张:“你……没事吧?”

“当然有事!”雷蕾毫不客气,红着眼大呼小叫:“我的手,你弄痛我了!”

公子怀疑:“我并没用力……”

雷蕾控诉:“你会武功,没用力也可能伤到我!”

道理好象没错,公子略显内疚,不知道如何安慰:“我……”

雷蕾撸起长袖,一点不介意那雪藕一般的手臂外露,模样委屈万分:“还说没用力,有点痛,你自己看看!”

玉臂横在眼前,公子既不好当真去细看,又不好不看,只得移开目光,语气带着歉意:“我带你去找大夫。”

“算了算了,过两天就好,”雷蕾大度地放下袖子,抱住他的手臂,将脸在他身上蹭了蹭,然后扬起手中白袍,讨好地,“你就穿一次好不好,这件衣服真的费了我很多工夫,专门找人为你做的,跑了很远呢!”

公子迟疑了一下,不再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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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天色,一辆马车不急不缓在大道上颠簸。

车厢内空间不大,公子端坐其中,身上是雪白的带金纹镶银边的衣袍,越发显得风神俊朗,少了几分老成稳重,多了些潇洒与亲切,看得旁边雷蕾直吞口水,平时总穿得那么老成正式,今天换了这身装束,简直就是白马王子一只啊!

其实公子原打算骑马,却被雷蕾以“哪能丫鬟坐车公子骑马”的借口拉了进来,公子本就是个无可无不可的人,大约是发现此女并不介意甚至很乐意接近男人,竟也没反对。

雷蕾有自己的道理,城里人多,这等美色在外面骑马太不安全了,老娘费心打扮出来的美人怎么能落到别人手里,不如拉进来制造单独接触的机会。

想到即将到来的诗会,她越发兴致勃勃,在肚子里把背过的各种题材的诗词全复习了一遍,心里打定主意,今晚要让这群古人看看什么叫顶呱呱的诗,把那个“江湖第一风流才子”给比下去,然后咱就去当“江湖第一风流才女”!

转脸发现公子似乎没什么心情,她立即蹭过去:“小白!”

公子看她。

雷蕾揉手臂,一脸委屈:“我的手还有点痛啊!”

公子嘴角抽动。

雷蕾越发往他身上蹭:“小白——”

公子听得发毛,往旁边让了让:“你……”

雷蕾怒:“小白,我的手痛!”

公子果然不再躲,任她倚在自己身上。

雷蕾想到即将参加的诗会,得意洋洋:“今天那个秦流风会来吧?”

公子愣了下,沉默。

出席特邀嘉宾
马车抵达目的地时,江上明月初升,夜色苍茫。停云楼位于江畔,本是座酒楼,今夜的生意被冷醉等人包下,楼前已经停了十来辆马车,还有几匹骏马,很是热闹,看样子来的人竟不少,冷醉一袭青衫,仍作男儿打扮,站在门口迎接。

打过招呼,雷蕾随公子上楼。

楼上房间原本还算宽敞,大约五六十平方米,此刻却显得有点拥挤,暖意融融,二十几个人或立或坐,其中年纪大的约有五十多岁,年轻的居多,多数是温文书生或贵介公子模样,皆互相打招呼说着话,“王兄赵兄”响成一片,另外还有六七个女子,皆沉静中见傲气。

座位早已经设好,旁边有十来张小几,几上放着数碟干果,由于风大,窗户只开了两扇,可以看见外面的雕花栏杆,映着月光,如同抹了层轻霜。

公子本身气质已经很特别,穿成这样更加引人注目,立即变成全场焦点,认识的人全围过来招呼,不认识的听说后也都过来拱手相见,引得雷蕾自豪不已。

公子略回了几句,往椅子上坐下。

雷蕾留神要找秦流风,谁知寻遍角落,也没见那风流才子的身影。

她拉拉公子:“秦流风没来呢。”语气不无失望。

公子看她,沉默。

不多时,冷醉走上楼来,脸色明显不太好,雷蕾偷笑,她也在盼着秦流风来吧,江湖第一才子不在,诗会就没那么精彩了,何况秦流风早先答应要来,如今无故放了鸽子,纯粹是目中无人,不给才女脸面,不过没关系,其实风流才子今晚来不来都无所谓,还有我和“小白”给你撑场面呢,老娘可是有备而来的!

冷醉走到中间,众人自动安静下来,雷蕾赞叹,这才是才女风度,号召力真不小,咱也真该混个才女当当了!

朱唇轻启,冷醉道:“诸位远道而来,冷醉深感荣幸,如今时候差不多了,人也已到齐……”

马上有人打断她,奇怪:“冷姑娘,不是说秦兄也会来的么,现下他人还未到,怎好就开场,不如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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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醉淡淡道:“不必,想是他有事不能来,许多人等一个,耽误诸位是小事,规矩不可坏了。”略提高声音:“今日盛会江湖尽知,冷醉有幸,特地请了蔡老先生作监场。”

雷蕾跟着众人起身作礼。

首位那个斯文的、留着山羊胡的老者笑着拱了拱手,却并不起身,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显然身份不低。

众人坐下。

介绍过权威专家,冷醉开始介绍特邀嘉宾:“今日参会的还有两位贵客,乃是百胜山庄的萧白萧公子……”停住。

虽然公子极少出席这类场合,但萧萧凤鸣刀之名谁不知道,众人皆敬重,蔡老先生也点头:“心怀正气,胸中就自有天地,若不明善恶,为虎作伥,便空负才学也是枉然。”

公子谦逊两句,不再说话。

冷醉继续介绍:“还有……雷蕾姑娘。”

听到这名字,蔡老先生动容:“莫不是你说的那位,作悯农诗的雷蕾姑娘?”

冷醉微欠身,恭敬地回答:“正是。”

众人惊讶地看着雷蕾,纷纷称赞“女中先生”“扫眉才子”,蔡老先生也连连点头,拈着胡子直呼“难得”。

偷来的诗还真好用,雷蕾心中得意,面上却做出谦虚的模样,暗暗揣测,原来那“锄禾日当午”已经传开,莫非风流才子是怕咱又喂他吃韭菜,所以不敢来了?

忽听冷醉道:“今日一会,列位不必拘束,尽可显出真本事,才高者为尊。”

雷蕾坐直。

冷醉转向旁边,点头示意:“请诗题。”

角落一个下人立即上前将绳子一拉,原本高悬在东边墙上的卷轴瞬间便落了下来,展开,雪白的卷面上写着两三行漂亮灵秀的大字。

“时值十五,以月为题,五七言律绝或各色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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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哄然叫妙:“外头月色正好得很,此题出得应景!”又问韵。

冷醉皱眉:“我素来不喜拘束,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字,反倒难得妙句。”

众人称是。

冷醉道:“诸位自便,这里燃着一柱香,香尽之后,再回来见分晓。”

那香是特制的,燃尽大约要近半个时辰,众人纷纷起身,相邀出门去赏月,以便寻找灵感。

角落,雷蕾已经笑抽了过去。

吟月的诗词那么多,随便拿首出来也够了,“第一才女”的宝座今天不坐也不行!

见她一个人傻乐,旁边公子很是诧异,仔细观察她半日,终于开口:“你……没事吧?”言下之意,你没出毛病吧?

老娘是正常女主,是绝不会背“床前明月光”那等小儿科玩意的,雷蕾马上恢复正常,拉他:“走,我们出去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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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千里,江流无声,水光天光一色,上下一片空明澄澈,栏杆旁风很大,带着重重的寒意,刮得人脸上生疼。

当然,这丝毫破坏不了雷蕾的兴致:“今晚月亮真好!可惜呀可惜……”

公子问:“可惜什么?”

雷蕾摇头叹气:“可惜秦流风没来。”瞻仰不了老娘的风采!

公子看她一眼,移开视线。

既然诗已经有了,雷蕾开始想心事。

不能出卖美人哥哥,也不能背叛“小白”,何来两全其美的法子?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还真的想出了条计策——美人哥哥要心法只是作个证据,让传奇谷俯首臣服,统一星月教,他自己都不练,当然更不会给别人练了,不经过实践,谁会发现心法有没有问题?不如仿制一本假的去交差?反正美人哥哥也没见过真的。

她摸摸下巴,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可行,就算被发现,咱也可以推“小白”身上,电视里绝世秘籍不都有备份吗,偷错了也怪不着咱。

但同时也有个问题。

要骗过那位厉害哥哥,东西一定要仿得很真才行,显然此事单凭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完成的,别说她雷蕾对武功心法术语一窍不通,连全身骨骼多少块都不知道,而且凤鸣刀心法被偷是何等大事,也需要“小白”配合,重要东西被盗,到时候百胜山庄一点反应都没有,美人哥哥会相信才怪!

可“小白”疾恶如仇呢,这事能告诉他么?

雷蕾犹豫着看公子。

银色月光下,那张脸越发清俊,挺直劲秀的鼻梁也透着十分磊落,外加挺拔的姿态,端的是一身正气。

对不住美人哥哥了,她抱着希望:“小白,我有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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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转脸看她。

雷蕾试探:“你要是遇上魔教的人,怎么办?”

听到“魔教”二字,公子神色顿时冷下来,远眺江山,目中隐隐透着煞气,口内淡淡道:“魔教为祸江湖,与民除害乃是萧家子孙的职责,这还用问?”

雷蕾斟酌道:“那万一你朋友是魔教的,也要杀?”

公子目光闪动。

雷蕾掩饰心虚,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万一,只是万一。”

公子冷哼:“休得胡说!”

“怎么?”

“道不同,不相为谋,萧白怎会有这样的朋友!”

雷蕾争辩:“魔教中也有好人,杀错了怎么办?”

公子道:“笑话!魔教会有好人?”

“谁说没有,难道魔教人人都做过坏事?”

“现在没做,迟早也会做,留着是祸害!”

“你们非要除去他们,打来打去不也会伤及无辜?”

公子毫不犹豫:“若无牺牲,何来正义!”

为正义献身?估计此人从小就被灌输了这种思想,根深蒂固,现在要去改变它太不实际,雷蕾无奈之下让步:“要是他们改邪归正了呢?”

公子愣了下:“那自然好。”

事情好谈了,雷蕾重新拾起信心,强调一句:“可她以前杀过人,怎么办?”

公子皱眉:“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既已改过,更该明白这道理,为做过的事负责,当自裁谢罪以求原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