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黯然,杨念晴却不解:“孩子?”
“陶家神童,三岁即过目成诵,”李游叹了口气,“可惜他们遇难时也还不满四岁。倘若还在,必定也是年轻有为之士。”
三岁就过目不忘?!
杨念晴无语。
南宫雪沉默半晌,微笑:“如今是不是谋反已不重要,纵然是被冤屈,陶家上下那百多条人命又叫谁来补偿?”
美妇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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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璧沉声道:“此事与叶夫人有何关系?”
“自然有关,”美妇冷冷看他一眼,“那位叶夫人当前就寄居在陶家,后来陶家出事,幸得陶化雨门主将她提前送了出去,才幸免于难,陶门主死后,她虽易名随雨,却还是嫁与了唐惊风。”
说完,她轻轻冷笑一声,面露嘲讽不屑之色。
南宫雪立刻反问:“夫人如何知道?”
美妇愣了愣,皱眉:“自然是听一位故人说起。”
“既是传言,总有讹传之处。”
“他的话断不会假,”美妇冷冷道,“当年,他与陶化雨乃是好友。”
沉默。
李游道:“她既姓白,如何又到了陶家?”
美妇摇头:“这些事我也只是偶尔听说,至于她以前的来历,我却是不知道了。”
原来叶夫人竟姓白,还是与陶家有关,陶化雨死后,她就易名随雨,随雨……她与陶化雨之间是不是也有过一断道不清的感情纠葛?或许只因陶化雨死了,她才另觅归宿,嫁给他的把臂兄弟唐惊风?
每个人心中都这么想,但更令众人想不通的是,倘若她就是万毒血掌的传人,杀别人还好说,杀唐惊风与柳如却没理由了。当年唐惊风、柳如与陶化雨并称‘把臂三侠’,情同手足,既然她与陶化雨感情不一般,又怎会害他的兄弟,何况其中一个还是对她用情至深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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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十分安静,桌上灯光似乎越来越暗,窗外飒飒的雨声听在耳朵里,更觉得大了些,雨水顺着屋檐滴个不停。
南宫雪打破沉默:“叶夫人温婉贤淑,江湖人人尽知,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美妇微微一嗤。
李游却也跟着点头:“说实话,我也不信。”
何璧冷冷道:“凶手未必都写在脸上要你相信。”
杨念晴正要开口说话——
忽然,一道白影如闪电般划过,眨眼之间,椅子上的李游竟已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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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璧与南宫雪相视一眼,都开门走了出去。
见几个高人都出去了,杨念晴反应过来,立刻紧紧跟在白衣美妇身边,东张西望,谨慎地跟着她往门外挪,见她这副模样,白衣美妇愣了愣,笑了。或许正因为她平日不爱笑的缘故,所以这淡淡的笑容看上去也显得分外亲切,透着几分长辈该有的慈爱之色。
李游站在檐下。
何璧皱眉:“走了?”
李游苦笑。
风声雨声飒飒一片,更夹杂着阵阵松涛,哪里听得清其他声音!杨念晴望望四周,十分心虚——他是谁?为什么在外面偷听?难道又是那个神秘凶手?他现在到底躲在哪里?
何璧沉声道:“阁下是谁,何不出来相见?”
没有声息。
但凡行走江湖的都知道,雨夜跟踪或者逃命都极其容易,但要追拿别人却是最难的,何况那人武功明显不弱,只怕此时早已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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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一直支持的朋友,很感动,呵呵如果朋友们觉得此文不能让你愉快,可以随时抛弃的- -
本文估计有八十多章,有朋友说情节太复杂,小蜀很想知道,会不会有没看懂的?:)

  惊梦

  众人重又回屋坐下,心情都不太好。
杨念晴道:“叶夫人姓白,可惜不知道她以前的来历。”
南宫雪想了想,朝美妇拱手:“不知此事前辈听谁说起,可否带我们去见见那位朋友,我等还有些事想当面向他请教。”
美妇慢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默许久,摇头:“我已有许多年未曾见过他……”
众人皆不解。
“在下倒猜出了几分,不知对不对,”李游忽然看着她笑了,“昔日‘寒剑冷箫’名动江湖,前辈可是冷清冷夫人?”
美妇果然愣了愣,随即淡淡道:“剑便是剑,箫便是箫,其途各异,放在一起反倒无趣,如今并无什么‘寒剑冷箫’,只有冷箫与寒剑。”
原来她叫冷清。
李游笑道:“夫人口中那位朋友,可是楚大侠?”
冷夫人不语。
见她犹豫,南宫雪道:“据说楚大侠已退隐江湖多年,侠踪难寻,倘若夫人有事,不妨先将住处告诉我等,我们自去登门拜访……”
“不必,”冷夫人忽然打断他的话,转过身,“我带你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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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浩浩如水,流得屋顶、地面仿佛飞霜铺银一般,透着种凄厉的白。游廊上,灯笼随风摇晃,却并没有点上。
虽然杨念晴并不怎么明白,冥冥中却还是有种强烈的感觉:这必定是中秋。
这地方好熟悉……
断情山庄?
断情山庄怎会变成这个样子?白天就不是这样啊!李游他们人呢?南宫雪呢?冷夫人呢?还有那个守门的任老伯……见鬼了!
难道是自己乱跑迷了路?怎么才能回房间?杨念晴茫然看着四周,不知不觉顺着游廊直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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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浸月华,几棵桂花树静静立于庭院中,影映如画,似有香味飘来。
原来断情山庄里还有这样一个院子!
景色真美!杨念晴暗暗赞叹,一瞬间居然连该有的戒心也消失了,只顾东张西望,一边看一边朝前走。
桂花树下,竟还有人。
一个三十几岁、身着青衫、神情超然、形容俊朗的中年男子手持书卷,长身玉立于庭前,仿佛正在对月吟诵。
月华如练。
圆月、桂树、书卷、男子,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面。
一切宁静之致。
杨念晴几乎看呆了。
身旁,有人缓步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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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五十来岁的老人,眉目和蔼。
奇怪!自己分明就在他眼前,他却仿佛没看见一样,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杨念晴暗自惊讶不已,越看他,却越觉得熟悉。
这是谁呢?
没等她想起来,老人已走到中年男人身边,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十分慈爱之色:“无忆,天已晚了,该早些睡才是。”
中年男人微笑:“如此月色,纵然睡也是睡不着,不如出来走走看。”
老人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已不是小孩子,任叔放心,”中年男子笑道,“你老人家先去歇息吧,我再看看也就好。”
“跟你二哥一样,这些年轻人,倒嫌我罗嗦!”
老人自己说着也笑了,转身就要走。
谁知,中年男子忽然目光一闪,沉声喝道:“谁?”
顷刻。
一阵冷笑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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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空空寂寂的屋顶,一片白皑皑的霜色中,赫然多了一抹红影。
竟是个女人。
绯红。
如火烧的云霞。
她只是随意站在那里,看去却无比的绚丽、热烈、耀眼、端庄,仿佛一个凌波而来、绝代风华的舞姬,正站在舞台最高处,用最优美的姿态,迎接着台下所有狂热的欢呼与掌声。
刹那间,所有的风景似全都为她而设。
好美!同样身为女人,杨念晴也不得不心生向往。这个美丽的女人到底是谁?她看上去好象还不到三十岁吧?
一袭红衣,带着醉人的热情,美得如同缤纷的火焰。
她的声音也很美,却刺骨如冰:“你竟然还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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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愣了许久,这才失声道:“云儿!”
她冷笑:“我以为你早已忘了这名字。”
中年男人静静地看着她,似又呆住了。
旁边的老人回过神,面露喜色:“小碧,果真是你?”
“是我,”她高高站在屋顶,红色衣袂被山风吹得飞扬起来,整个人似要乘风而去,“既要躲我,为何不再走远些?”
老人看看身边的中年男人,黯然。
中年男人望着她,嘴唇动了动仿佛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十二年了……也是中秋,却没有月亮……”
她遥望着天上明月,喃喃念叨,似痴似醉,忽然,那美艳的脸上,又有一片深深的怨毒之色浮现出来。
她一字字道:“十二年,白无忆,你竟然还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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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无忆?
杨念晴隐约觉得这名字十分熟悉,想了想,她忽然吓了一跳:这不是当年白三侠的名字么!但“白氏双侠”都死了二三十年了,任老伯今天还带着去看过他们的坟,怎么他又活了!
她冷汗直流,然而下一刻,脑中却又开始模糊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强迫她承认这个事实:他们还活着……
他既然是白无忆,又叫这女人云儿,那这女人就是——
云碧月!
她就是云碧月,难怪这么美,果然是有名的美人!
杨念晴诧异无比。她恍惚还是记得,云碧月明明是被白二侠退了婚的,但如今她来找白三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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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无忆看着她半日,竟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了。
“不敢见我?”云碧月冷冷看着他,“你怕什么?枕墨阁,你在那里住了二十多年,如今也害怕提起来了?”
白无忆沉默。
老人似有不忍,企求地看着她:“好孩子,事情已过了这许多年,他当年……实在是有苦衷的,你就看在任叔的老脸上,不要说了,可好?”
片刻。
云碧月摇头,忽然笑得更大声:“我为何不说!他有苦衷?这十多年他不是过得好好的么,你为何不问问他如今怕什么?”
老人愣住。
白无忆却转过身,静静看着她:“云儿,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如今你若要杀我,我也决无怨言,只求你不要再问,可好么?”
云碧月冷笑一声:“杀你?一条命还我……原来你早已想好了,倒果然是合算得很,一死了之,什么都不必管了。”
白无忆黯然:“我……”
“你?”她忽然截口打算他的话,“你说,我要两条命做什么!”
白无忆愣住。
老人也诧异地看着她:“两条命?”
“十二年前,中秋,枕墨阁,”云碧月似乎神情更恨,“白二哥哥与我退了婚约的第五天,你竟不记得了?”
白无忆喃喃道:“中秋?”
她凄然道:“中秋,没有月亮,你果真忘得一干二净……”
白无忆忽然打断她的话:“你……枕墨阁?”
她不再言语。
哪知,白无忆忽然身形一晃,直直地看着她,惨白的脸衬着月光,泛着铁青之色:“你……你那天……”
她冷笑:“你终于想起来了?”
白无忆却一把扶住石桌,双目紧闭,神情痛苦,似站立不稳了。
“十二年……中秋……枕墨阁……”老人沉吟半晌,忽然面色一变,颤声道,“难道……小碧你那天……”
云碧月沉默半晌,终于垂头:“任叔,你不知是我。”
“这是作了什么!”老人全身颤抖,坐倒在地,摇头痛心道,“原来是这样!小碧,那天,那天其实……”
话未说完,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庭中,一米多高的石桌忽然崩塌,顿时,石屑横飞,烟尘飞散。
“任叔!”
老人立刻住了口,悲哀地看着他,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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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碧月冷笑:“你为何不叫任叔说?他尚且记得,你竟已忘了,可笑……”
白无忆咬牙,缓缓站直身,目中隐隐有光华闪烁:“云儿,当年是我错了,如今,要怎样才能消你心头之恨?”
“就是你死了,我的恨也不能消!”
“云儿,我……”
“你该死,你跟她都该死!对,你们都要死!”云碧月似已失去理智,“我成全你们,先取你一条命,再叫你们到黄泉路上去相认。”
话音刚落,她身形一闪,竟已到了他面前,挥掌打去。
“不要!”白无忆似大惊,闪身避开她的掌力,“云儿,你纵然杀了我,我也绝无怨言,只求你放过……”
“我既已留了她十多年,就等着你死了给你陪葬!”
“云儿!你听我说!”白无忆急忙出手架住那双玉掌,看着她一字字道,“倘若你真杀了她,便是在九泉之下,我与二哥也绝不会原谅你。”
沉默半晌。
“十二年,你也并没为她做什么,又何必惦记她?”
“云儿,就算我求求你,可好?”
“你死了再说!”
见她又要动手,旁边的老人大惊,急忙将白无忆拉开,护在他面前:“小碧!”
果然,云碧月似乎不愿伤害他,立刻撤了掌,一个翻身又回到原地:“任叔,你如今还要护着他?”
老人似要开口说什么,但看了看身边惨然的白无忆,他又止住了。
片刻。
他叹了口气:“他们兄弟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任叔就用这条老命代他赔与你,你……放过他,可好?”
未等云碧月说话,白无忆忽然将老人推开:“是我对不起她,任叔不必护着我,去看看二哥吧,须以白家大事为重,他岂能不管!”
老人愣住,似在犹豫。
这一瞬间,云碧月已经再次挥掌扑来。
白无忆只静静看着她,眼睛也不眨一下,目光中满是痛惜、怜爱与愧疚,看来他是决意死在她掌下了。
旁边杨念晴却吓了一跳:“住手!不要!”
可惜,她的叫声如同空气一般,几个人浑然不觉。眨眼那双玉掌便已到了白无忆面前,她不由吓得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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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意料中的结果。
杨念晴胆战心惊地睁开眼,怎么也想不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云碧月竟意外地撤回了掌。
“想死,没那么容易!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说法,”她咬唇望着他,满脸怨恨之色,“如今你连死都不怕,也该告诉我了。”
白无忆躲开她的目光:“云儿……”
“到底是为什么?”
“我……”
“你告诉我啊!”她忽然抓住他的双臂,“就算你死,也要先说明白!”
他不语。
她依旧不依不饶地摇着他,美丽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与委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样……”
他闭上了眼睛。
“你说啊!”她满面泪痕,“为什么?你当初亲口跟我说过的话呢,退亲之辱我都忍了,你为什么还要那样?”
回答她的,只有俊脸上浓浓的哀伤与痛苦。
终于,那片委屈的目光化作更多仇恨与怨毒:“你不说?你还是不肯说?”
随着一声凄厉的大笑,她终于不再犹豫,挥掌拍去:“我杀了你!”
“小碧!”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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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留在坑里的朋友请放心,小蜀有始有终,绝不会弃坑- -
至于女主,小蜀只能说,第三卷的案情还需要她,我不喜欢把女人写得比男人强,大家表PIA我,绝不是重男轻女- -,聪明的女人我佩服,但不认为她可爱,纯属个人喜好吧,呵呵

  相濡与相忘

  一声惊呼,杨念晴倏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粗气,汗如雨下,她茫然望望四周,好半晌,才终于松了口气。
背上凉凉的一片,竟早已被冷汗浸透,寒毛几乎都一根根竖起来了。
是场梦!
这梦来得也太巧了吧……
对于会做这种梦杨念晴并不觉得奇怪。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果然不假,自己才怀疑云碧月跟白三侠的暧昧关系,晚上就有了这个梦,而且还逼真得很,把任老伯也凑了进去。看来自己做梦的本领还不小,至少清醒的时候,自己可编不出这么复杂的故事,像看电影一样。
可惜电影只看了一半,关键时刻就没了,不管怎么说,传言似乎是真的,云碧月的确是要杀白三侠,不知接下来,白二侠是不是真的会出来替弟弟受那一掌?
杨念晴十分不解。
云碧月分明是被白二侠退了婚,对不起她的是白二侠,又与白三侠有什么关系呢?可惜这梦刚到关键时刻就断了……
叹了会儿气,她又拍拍脑袋,暗暗好笑。
这到底是梦,真假都难说,谁会傻到相信梦,根据做梦去查案的?那警察岂不是只会做梦就够了?开个警察必修课:做梦……
她越想越有趣,忍不住抱着被子在床上笑起来。
忽然,窗外响起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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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男人!杨念晴吓了一大跳,立刻收起笑声,全身的汗毛重新又竖起来,抱着被子发抖:“谁?”
“自然是人,好人,被你吵醒的人。”磁性的声音。
“李游!”
杨念晴“呼啦”一下掀开被子跳下床,胡乱披上衣服,跑过去打开窗户,果然,李游负手站在窗外,修长的双目正有趣地瞧着她呢!
“你怎么起来了?”
“若非听到某人鬼叫,在下实在不愿意来的。”
许久。
杨念晴终于叹了口气,瞪着他:“说实话,我杨念晴自问没有得罪你老人家,我就不懂,放着那么多人,你怎么总是要欺负我?”
李游愣了愣,笑了,刹那间绽开的明朗与欢快,几乎让杨念晴忘记了前嫌。
可惜接下来的话又不对了:“因为欺负你比欺负别人要容易些。”
……
“方才又叫又笑,出什么事了?”
杨念晴想了想,摇头:“没事。”
李游苦笑:“没事你半夜三更叫什么?”
杨念晴不回答,只看了他半天,吐出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你耳朵真长!”
“是杨大姑娘的叫声让在下仰慕得很,”李游忽然又侧过身,“何况也不只在下一个人耳朵长。”
不只一个人?
杨念晴立刻探头望去。站在他身后看着自己微笑的,不是南宫雪是谁?何璧竟也沉着脸站在不远处。
雨声悠扬,气氛是如此的温馨而静谧。
南宫雪本来就是热心的好人,一定也是怕自己出事。只是想不到何璧也来了,杨念晴十分感动,想到前日他还为蛋糕安慰自己的事,其实这个“神”冷漠的外表下,也有一颗火热的心呐……
“谢谢你们,”她看着何璧,热泪盈眶,“你们不用担心,我只是……”
还未抒情完毕,何璧已冷冷截口道:“你下次要叫,声音最好小些。”
说完他便转身回房,关上门了。
他YYD!
本已快被感动得流出来的眼泪顿时半点不剩全退回去了,杨念晴瞪着眼,气得说不出话来——原来他不是担心自己,只是吵到他了,忘了神捕从来不心软的,居然还当他好心!
李游眨眼看看她:“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实在已经很好?”
她无语。
南宫雪忍住笑:“天快亮了,歇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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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夫人果然大清早便在门外等着他们,四人与任老伯作别后,便随她上路了。她生性冷傲,一路上话也不多,几乎都呆在车里很少出来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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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里。
南宫雪静静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看上去依旧那么温和,那么优雅。两道斜飞的剑眉本该透着十分尊贵与威严的,却又总是微微皱着,无端使得这张俊美的脸多了几分忧郁。那双高贵的凤目正愣愣地看着窗外,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南宫大哥?”
杨念晴敲了两下门,见他回过神,这才走进去。自蛋糕事件后,二人的距离已近了许多。
“发什么呆呢?”
南宫雪微笑:“尽快见到楚大侠便好,在下还是不太相信此事乃叶夫人所为。”
“对了,”杨念晴想起连日来心中的疑惑,不由问道,“那个楚大侠到底是谁?”
南宫雪皱眉:“是冷夫人的丈夫,楚笙寒楚大侠。”
杨念晴更奇怪:“既然是丈夫,她怎么还说是朋友?又怎么十几年不见……”
南宫雪想了想:“楚大侠是当年有名的‘寒剑公子’,少年时便已名动江湖,生性骄傲;冷夫人也是极有名的才女,自创的‘凤箫声动三十六式’更是江湖中十分罕见的绝技,但她为人却偏偏与楚大侠一般的骄傲,后来二人一见钟情,终于结成一对令人艳羡的鸳鸯侠侣,江湖朋友更送与他们一个美称,叫做‘寒剑冷箫’。”
杨念晴暗暗高兴,冷夫人这么漂亮的女人,自然该有这么一个出色的丈夫和美丽的爱情故事才对:“那不是很好?”
哪知南宫雪却摇头:“只可惜,他二人成亲不到两年便分开了。”
杨念晴愣住:“怎么了?他们有矛盾?”
“倒从未听说他二人有过争执,据说冷夫人临行前还为楚大侠挑选了两个美貌妾室,楚大侠亲自送她上路的。”
“感情很好怎么会分开?”杨念晴十分惊讶,“还给他选小老婆,哪有莫名其妙就把丈夫让给别人的?”
难不成他们俩也玩起“个人空间”了?也不是这个玩法吧,主动让位。
“其中缘故却是谁也不知,”南宫雪微笑,也露出惋惜之色,“他二人携手江湖,相濡以沫,本是极好的一对侠侣,可惜!”
叹息之余,一个冷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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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雪一愣,站起来:“冷夫人。”
原来她听见了!杨念晴偷偷瞧了瞧她,又看着南宫雪,突然脸红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实在很八卦……
冷夫人却并不生气,只看着二人,淡淡道:“自古以来,你们只知道相濡以沫,又怎知道它的下一句?”
南宫雪立刻不语。
杨念晴愣了愣,“相濡以沫”这个词自然是知道的,但它的下一句是什么,自己根本没听过呐,惭愧,学到用时方恨少……
想着,她叹了口气,拉拉南宫雪的袖子,也不怕丢脸,直接问道:“下句是什么?”
南宫雪摇头,轻声道:“不听也罢。”
见他如此,杨念晴更糊涂了,正要追问,却听到一个磁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原来夫人竟是为了这个缘故。”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
冷夫人转身看着他:“既然志趣不合,在一起不能生色,反成累赘,何不各自相忘自在江湖,人生岂非有趣许多?”
李游站在门口,嘴角一弯:“夫人以为是累赘,在下却觉得未必。”
冷夫人不语。
李游走进来往椅子上坐下,眨眨眼,露出一丝顽皮的笑意:“既是夫妻,自然该要彼此容忍,彼此体谅。”
冷夫人嗤道:“强迫自己,有何乐趣。”
“心中有情,又为何不能因此忍让一些?”李游叹了口气,“夫人难道不觉得,夫妻彼此理解容让,相敬相爱,白头偕老,也有许多乐趣么?”
宽容忍让,岂非也是夫妻间必须要学会的一门学问?
杨念晴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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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都是江湖中优秀人物,李游自然不拘礼数,冷夫人却也非同寻常女子,因此才有了这番罕见的对话,论起这些感情事,二人竟都面不红心不跳侃侃而谈。
冷夫人转过身:“志趣不同,不如彼此相忘于江湖,放手之后各得其乐。你只知勉强忍让,又怎知道这中间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