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踩着如笋一样小脚,乖巧地将饭菜端上桌,而后又帮另外几个来蹭吃蹭喝的**斟酒。酒至酣处,祖民兴起,对杏娘子道:“去,去把你那些娘们给我们哥几个叫来,今天要好好尽兴…”
杏娘子在祖堂祖民这些地痞的庇护下在县城里开了一间小窑子,不管是规模还是姑娘品质都无法和那些有大背景的**相比,所以他们现在筹谋怎样将“生意”做大,除了瞿灵儿外她们还另外培养了一些小姑娘,只等年龄一到,就大肆宣扬…当然咯,平时那些姑娘们自然也要将她们的“保护神”给伺候好咯。
须臾,杏娘子带了四五位姿容平平的姑娘来了,穿的棉布裙子,不过比平常妇人袒露多一些,言行轻佻一些,爷呀哥的叫着便各自偎到一个男人身边。灵儿看着这一切,嘴角弯弯,眼里平静而淡漠,心,在这一年多的磨砺下,不是被磨平了,而是…变得极度的冷漠而阴狠。杏娘子呵斥灵儿赶快去弄下酒菜,这次灵儿也忒卖力,那啥鸡鸭鱼肉的一溜烟的往桌子上端,众人都吃喝的晕乎乎的,加上有女人在旁边助兴,直道杏娘子有能耐,好一会杏娘子反应过来,道:“我没有去张罗这许多酒肉呢,还以为是你们让灵儿准备的呢…”
几人不以为意,祖堂将灵儿叫过来,不知从那个旮旯掏摸出几个银角子扔给她,“小丫头懂事就好,只要听话,爷少不了你的好处。嘿嘿,等你及笄,杏妈妈定要把你送上整个方山县头牌的位置,到时候荣华富贵任你挑拣…”
说着说着酒劲上来,整个人晕乎乎的,只觉一项乖巧温顺的笑脸在眼前变得异常冰冷,一股寒意直冲脑门,常年混在黑暗角落的警觉性让他生出些许恐惧。可是酒劲更浓,很快便沉睡了过去…
等他们再次醒来时,惊觉嘴巴里塞满嘴臭粪泥巴,身体挣扎,发现手脚都不听自己使唤了,一股浓烈的腥臭味直冲脑门。勉强拨开眼睛,祖堂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还是先前喝酒吃饭的地方,不过中间的桌子已经挪开,十来个男男女女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双手被三三两两的用板凳连着系在一起,最为恐怖的是,她们的脚筋尽皆被割断…
祖堂挣扎,其余人也相继醒来,呜呜叫着,终于注意到门口坐着的小女娃,手拿着一把菜刀在聚精会神地削着竹签…
灵儿看到所有人都醒来,语气平淡的道:“呵,都醒啦,醒了好呀,不然我都没啥乐趣了。”
祖堂看着灵儿拿着菜刀在众人无比恐惧的眼神中,一刀一刀地将这些毫无反手之力的人砍掉…最后剩下祖堂祖民以及杏娘子三人,灵儿手里拿着一把削好的竹签,嘴角弯弯,道:“别急,你们和他们不一样,所以我会特别优待你们的。”
…方山县发生了一件震惊京都的大案,十来个人在一夜之间被一种极其残忍的方法虐杀致死,更有几个身上插满竹签,而后被活剐致死,最后作案者放火将整个房子烧掉,现场没有留下丝毫证据。让所有人都感觉意外的是,这里虽说不在中心城区,但还是处于县城内,周围都有人家,这么多人被同时杀死,还以这样…繁琐的方式,竟然没有弄出一点声响,实在匪夷所思。因为死者都是地痞以及末流的没有任何背景窑子里的妓女,平常结怨就多,方山县倾尽人力都没没能查出凶手来,成为悬案。
牛娃这群乞儿一大早就听说了这起惨案,他们从人群罅隙中钻进去,眼睛在那一堆焦糊中搜寻,没有那个给他们吃的反被他们出卖的小女娃…心中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刚回到落脚的破茅棚,就有两个小娃子抱着一大堆食物兴冲冲跑来。城东有个周大善人,初一十五都开粥铺免费向乞丐或者无家可归的人提供粥食,所以这一天也是所有乞丐放假的日子,因为不用乞讨就有吃的。
一大群乞丐狼吞虎咽之后,满足地打个饱嗝,牛娃比其他乞儿稍大,也更懂事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对了,怎么这次分得食物比以前多?便拉过刚才去领食物的娃子,“这次食物怎么比以前多?”
娃子大咧咧的道:“哦,这次我们刚准备去领粥,哪知他们竟在我们外面的巷道口做布施,我说我们人多,所以就多给我们咯…”
牛娃猛地撑坐起来,惊呼:“什么,在我们的巷道口?”大概是吃的太饱,站的太猛,感觉脑袋一阵眩晕,而后整个人便直直地栽倒下去,紧接着周围的乞儿也相继倒在地上…牛娃强撑开眼睛,看见一个缠着小脚,穿着破烂的小乞儿走近自己…
…继地痞惨案后,方山县再次爆发一桩奇案,一夜之间,城内十多个乞丐集聚区同时失火,里面所有的乞儿被烧死…就像一场大清扫,让整个县城变得清净了下来,让那些平常嚣张跋扈的**乞儿收敛起来,同时也给人们心里留下一个永远都无法磨灭的…恐惧。
衙门捕快在清理其中一处现场的时候发现一个奄奄一息的小乞儿,不同的是这乞儿还缠了小脚,连忙将其救醒,才知道原来这是一个因为不想缠脚而从家里逃出来的小女娃,而后一直跟这些乞丐混在一起,这次之所以没有被烧死,一方面是因为其他乞儿不给她食物,还将她赶到旁边去住,让其幸免遇难。
灵儿无需伪装,她身上重重叠叠的新伤加旧伤,没人怀疑她的话的真实性,退一万步,即便是现在有人当面指证这一连串的屠杀事件都是这个八岁多的小女娃干的,也没人会相信。最最重要的是当灵儿说出自己父亲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竟然是县衙府内主簿的小女?!
两厢对证,灵儿成功从狼虎窝里逃出来,成功报仇雪恨,并且成功为自己洗白。瞿家生也许是做作,也许是真的父爱泛滥了,当下便请假,带着灵儿回未阳镇…
第七十三章 都是“利益”惹的祸
且说贺大夫一行人原本计划在县城耽搁一天,办完事情,第二天下午就回未阳镇的,现在看来恐怕要多耽搁几天了。
太阳毒辣的很,半天时间,贺大夫晾晒的药材就收了水汽。
当天晚上,贺大夫和小花、瞿大山以及水娃青木等人分别借宿当地农户家里。乡民淳朴而好客,加上这里靠近渭河,距离县城不远,不管是农耕还是商贸都十分发达,比那封闭的山旮旯里面富裕多了。所以,甚至小花他们都没主动请求留宿,当地农家便站出来说出自家状况,并表示能够容留多少人等等。
小花寄宿的农家便是两进,正房加厢房的格局,院中虽然不是如同那些官宦富商布置花圃园林什么的,但都是青石板铺的地面,十分宽敞整洁。
小花想,等自己以后有了“自主”之力了,也要建一个像这样的农家小院…将自己好好打理一番,休息一通,把白天的惊险和刺激完全平复下来。只不过脑海中一直萦绕着那府衙信使的话“虐杀,死人…”。莫非县城里出什么大案子了?小花禁不住仔细回忆一通,貌似前世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没听说哪里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案子呀…
第二天一大早,小花起来收拾好行装。把自己打理好便去帮助贺大夫整理药材,这些药材被水浸泡过,药性挥发不少,又沾有淤泥,品相极差,若要使用的话恐怕还要淘洗一遍才行…如此,这一大批药材能够卖到先前一成的价钱就很不错了。贺大夫倒豁达的很,既然不好卖出去,丢了又可惜,便想着索性弄到县城儿子那里去,自己费些功夫将这些药材熬制出来,做成药丸…不过这个工程实在是浩大。贺大夫的本意倒是很愿意在儿子这里做这些事情,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多待一些时间,只不过…想到心事,贺大夫不自觉的叹口气。
贺大夫偏头看向已经收拾好的小花,正帮自己整理药材…实在懂事乖巧的很…先前跟老伴说好两三天的,要是回去晚了…
刚刚收拾妥当,在主人家吃了早上饭,贺大夫修书一封,请艄公带回去,顺便给瞿家传个口信,就说要在县城多待几天,带小花多学习学习。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如此也正和小花心意。
院外响起吵杂的争执声,不用凝神细听就知道又是因为水怪事件的。几人相视一眼,陆续出门,来到村头靠河的坝子上。便看到那两个船工被一众村民呼呼呵呵围着…
老艄公经历了这次水怪事件,对他感恩与斥责的人竞相登场,到最后竟是埋怨的人占了上风。附近的乡邻听说这两个打死了“龙王爷孙子”的人要走,都跑了过来,黑压压的围了一坝子的人,纷纷要求他们给个说法。这里靠水吃水,说,他们将这水里的龙王爷得罪了,一定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贺大夫等人看见越来越多人将那两个船夫围了起来,便挤开人群,站到两人身边,小花紧跟过去,瞿大山本来木讷性格,不喜欢参合这些的,看到小花过去了也跟过来。水娃和青木热血年纪,加上打杀“龙王爷孙子”也有他一份功劳,理所当然也站了过去,没有官府捕快压场子,这些人欲将船夫等人抹干吃净。先前那些被船夫救起来的人,除了小花几个,只有一个略微上了年纪的老伯还站在旁边。
小花不冒进,但也不畏缩,有着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冷静…不过她刻意让自己看起来呆滞木讷,所以旁人自动以为这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哈女子而已…
贺大夫在十里八乡还是有些威信的,经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慰,众人的情绪算是安抚下来了,不过那些挑事的乡民也把话抖出来了,要是以后这河里发生了什么事,还要找这两个船夫算账…
小花感觉衣襟被扯,偏头看去,自己借宿人家的婶子正跟自己递眼色,那意思是让她不要站在中间,成为众矢之的。小花心中一暖,嘴角弯弯,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意。婶子姓余,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均已成人,除了小儿外都成家立业了。余婶觉得眼前一亮,那笑容好明媚的感觉,突然间觉得周围的嘈杂都淡漠了起来。待定睛一看,面前还是那个看起来木讷而沉静的女娃…
余婶一边纳着鞋底,一边朝人群喊道,“不管怎么说,人家好歹救了那么多人性命,莫要忘恩…”有人带头,旁边还是有很多明事理的人纷纷附和,加上昨天是官府的人下令将水怪烧掉的,本村村民也知道当时情形多么危险,这些闹事的多为邻村村民。闹到最后,由最开始对两船工打杀水怪的责难变成了村与村之间的争执…一场心酸的闹剧草草收场。
小花见两船工十分黯然,还有更多后续事件等待处理,而经过这次水怪事件恐怕以后坐船的人就少了…其实他们心里更加忧虑的是,靠水吃饭的人,最重要就是跟沿途的村民打好关系,以后巨石村要想平顺地通过这段河流恐怕不行了。所以通透一点的人都很清楚,这个问题的根本还是因为利益分配问题。一条船就那么在水上划一圈就能赚数百钱甚至更多,他们这些沿河的村子也想加入船队分一杯羹…老船工满是沧桑的脸上写着无赖。
贺大夫,小花,瞿大山以及水娃青木几人一同租了一辆马车。马车前面是一个敞篷车厢,可坐四五个人,后面加置一个架子,将几大捆药材放上面,这里直到县城都是比较平顺的官道,两匹马拉车足够。
临行,小花悄悄给余婶家留了二十个铜子,对方能收容自己,已经是莫大的恩惠。自己却不能对此感觉理所当然,或者说以为这是人情,给了银钱反而便的淡漠了。在小花看来,恰恰是是人情,反而应该将这利益问题清算的清清楚楚才能让人情延续下去。而这几个个铜子就算是这一天的食宿,对主人家而言,也算是善有善报。
第七十四章 入城
小花及贺大夫,瞿大山,水娃,青木几人一行,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官道沿河而下,路上行人迤逦,不过大多都是往背离县城方向而行,神情或是沮丧或是莫名亢奋,都带着难以言喻的不安。
贺大夫喃喃道:“现在还没到收摊打烊的时候呀,怎么这些人都回来了,莫不是城里出什么乱子了?”
当说出“乱子”二字的时候,几人心中莫名一凌。瞿大山下意识将怀抱里的包袱捂紧,先前幸好他用竹筒做了一个容器,将也人参包裹好塞里面,如同水壶样子背在胸前,竟躲过溺水浸蚀。可是,毕竟这是第一次接触如此“大宗”买卖,心情便愈发紧张起来。
而小花心中隐隐觉得这一切恐怕都和昨天那信使说的话有关,否则那些捕快正在处理水怪善后,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不会那么急匆匆就离开的。她下意识捏了捏腰间铬手的银锞子,无论如何这次都要买一件称手的兵器。自身没有过硬的实力,没有一点防身的本事,饶是再有玲珑心窍都无法独善其身。
青木也变得沉静下来,俊美带着稚气的脸上没有先前面对小花的浮躁情绪,看着外面飞退的树林原野愣怔,心事重重。水娃大概还没有完全从昨天与水怪搏斗的激奋中恢复过来,双肘撑在膝盖上,低头,木然睁着眼睛,没有任何聚焦地落在车厢地板上,身体随着马车前行而悠悠摇晃着。
众人各怀心事,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马车的行进。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方山县县城。
县城外是一片宽阔的斜坡,上面布满高矮不一的茅草,茶肆,卖菜的。卖各种零嘴,或者一些小物什的摊贩铺屋鳞次节比,一条可容两辆马车并行的青石板路直插入这片凌乱,通向高大的城门。在更远处则是一大片良田沃野。朦胧群山绵延起伏,如同天然屏障一样将这片繁华守护着。
路上行人更多,来来往往,络绎不绝。骑马的,牵骡子的,贩夫,走卒…吆喝声,叫卖声沸沸扬扬,热闹非凡。在未阳镇。即便是最最热闹的赶集日子。也没有这样的…繁华。据说县城每天都是这样的热闹呢。
小花脑袋里突突地跳着,直觉告诉她在这热闹繁华的表象下有什么事情。心境一变,再次看向周围行人商贩。她觉得所有人看向他们的眼里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探究和…恐惧。想着上午才被那些愚民围着声讨了一番,心里的阴影又重了几分。
贺大夫自顾地给小花做着介绍。这里是什么那里是什么…末了,道:“城外这些商贩大多是在城里买不起房子,或者交不起租子的,要是遇上乱战年代,城外数里方圆都要坚壁清野,这里就如同一座孤城…”
小花蓦地坐直身子,下意识咕哝道:“孤城?”
贺大夫叹口气,似有话说,不过也只是叹口气而已。
几人说着话,马车行至城门口,被穿着城门守卫拦了下来。贺大夫从马车里探出身子,脸上带着谄媚的笑:“两位军爷有什么事吗?”
其中一个小头目倨傲地扫视一下马车,看到贺大夫,愣了一下,打着哈哈:“哦,原来是贺大夫呀。是你的话就不用检查了…”
贺大夫连连拱手作揖,他经常出入县城,最是要和这些守卫打好关系,不然没有好果子吃。他疑惑道:“敢问军爷,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的军爷呢?”
“唉,贺大夫莫要怪罪,我们也是听命行事呀。前几个月朝廷下达文书,说有乱党纠结,必须做好清理工作…这不…”其实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前一天发生的满门虐杀惨案,虽然死的都是地痞妓女之流,但这是在县城内,影响极其恶劣。
贺大夫了然地哦了一声,正要告辞离开,那守卫有些尴尬笑笑:“贺大夫你知道,这上面发话,我们这些小的不得不执行。你的马车可以不检查,但是这入城费…”
贺大夫愣了一下,“还要入城费呀?”
“一辆马车两百文…”
贺大夫心头一颤,这这简直是抢劫呀。这时,旁边有背着背篓或者普通行人经过,都不同程度的征收率入城费。行人五文,挑夫或者携带了东西的一律十文二十文…
贺大夫手伸进褡裢里面掏摸一阵,自己在那小镇上每天坐诊,一天除去药材本钱也就几十文的进账,而这些人直接站这里就将别人一天的收获全部“夺走”…这天,怕是要变了呀。
正在这时,旁边正在征收其他入城费的守卫吆喝道:“这几天城内搜查乱党,只许进不许出…”
贺大夫的手猛地一顿,掏出几个碎银子,拉过守卫头领的手,另一手将碎银子塞到对方手里,后者用力捏捏,感应一下手中铬应,比实际征收的数目只多不少。守卫头领会意,脸上笑意盎然的,一副对方识时务的样子。贺大夫借势凑近对方,耳畔低语,“官爷,这这只许进不许出是怎么回事呀?”
头领四下瞟了一眼,将贺大夫拉到一旁,“看你也是刚回城的吧,你不知道,前天晚上…十一个人全部被杀死了,听说连身上肉都被割完,还插满竹签呢…严查…”
贺大夫感觉一股寒气从背脊直冲后脑,身体晃了一下,连对方后面说的什么都没听清楚,现在马车已经到城门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缴纳了入城费,走右手边,钻过几个胡同,来到一间小门房前停下。
刚一进城,小花敏锐的灵觉便听到到处都议论纷纷,貌似都在说昨天渭河怪物作祟的事情。并且说这都是这几年大道逆行的结果…
一涉及到“大道”“民怨”等问题都是极其敏感的,也幸好是这偏远地方,要是放在京都,铁定要被当作扰乱民心妖言惑众给打杀了。小花心思通透,结合前段时间从集镇上听到的“选秀”,以及现在的“倒行逆施”,貌似心中对局势也有了些模糊的印象…按照时间算来,那田家貌似就要搬到未阳镇了。
因为这丝明悟,因为对大局势有了一定认知,小花反而觉得这即将到来的命运轮盘也不那么可怖了。前世就听说那田员外是归省将军,照此看来,应该是一个被贬谪或者是自我退隐的将军,到这鸟不拉屎的未阳镇,是来避难的…
前世点点滴滴的记忆汇聚,逐渐清晰。那田云山貌似也并不是一个真正安分的主呢,否则那门下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宾客,而且个个都有些来头。至于他的对外摆出的极尽奢华以及广纳妾室,莫非也只是一个幌子?
想到这里,小花下意识摇摇头,长叹一口气,无论局势如何,无论命运的转盘如何滚动,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和处境都很难逃过命运的铺排。虽说现在瞿家人已经逐渐认识到自己的价值,也逐渐的对自己态度有所改观,但她心里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价值”上的。当既得的利益超越眼前价值时,他们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吁——”安仁堂到了,车夫吆喝一声,勒马停车。
小花收回纷乱的思绪,跟着众人依次下了马车。而后帮着贺大夫一起将车厢后面的药材卸下,这时一个蓝衫中年人急急走上来,扫了眼众人,目光在药材捆上顿了一下,对贺大夫道:“爹,你可算来了,上午我才听到渭水河水怪的事情,正想着把店里事情忙完就来的…”
这就是贺大夫的大儿子贺启章,这间安仁堂正是他现在经营着。
贺大夫摆摆手,“没事没事,幸好田翁父子和水娃水性了得,将那怪物杀死了…”话里带着浓浓的感激感慨之情。
贺启章皱眉道:“哎呀,爹,那不是怪物,是河神。你们怎么怎么能把河神杀死呢?…”
话没说完,贺大夫猛地呵斥,“说的什么浑话?什么河神不河神的,要不是他们,你爹的这把老骨头都喂‘河神’了…”
贺启章见老父亲动怒,连忙噤声,招呼人把马车上的货物卸下来,陆续搬进店内,含糊应哦两声便招呼小花等人通过槅门进入内院。
经过药房,小花下意识扫视一圈,店内只有一个十多岁的伙计没精打采地坐在柜台后面,台面放着开方子和包药用的草纸,旁边是一大圈捆药的细麻绳,算盘,笔墨等等,寥寥数样,却显得十分凌乱。伙计侧面后面是两面直通屋顶的药柜,和未阳镇的安仁堂一样,柜子上是一个个的小抽屉,小抽屉里面再分为两个或四个小格子,分放不同药材,所有药材名都标注在抽屉左上角。好多不常用的抽屉上都落满灰尘,接近屋顶的地方还有蛛网牵连,可见生意冷清,而且…伙计实在不勤快。
只是这样一个没有眼界又懒惰的伙计,贺启章竟然没有将其辞退,其中定有“猫腻”。
第七十五章 贺大夫家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花现在经常用植物精华强化了精神力的缘故,她感觉自己的脑瓜子越来越灵活,不仅耳聪目明,对事物的感知力也愈加的敏锐。一下子就能透过事物的表象看到本质,所以只是一眼,就将安仁堂情况分析的七七八八,与此同时另一个念头紧接着冒了上来:这是在县城,即便房屋是自己的,但是这种铺面是必须给衙门缴税的。这么冷清恐怕连缴税都难,而他们又是拿什么来维持生计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不可遏制地疯狂蔓延,直到小花感应到身后传来一束排斥的感觉…对头,就是这种感觉。自从上次蛇袭事件以后,小花感觉自己对危险的感知越来越强烈,就像现在,贺启章对他们排斥态度一下子就被自己捕捉到了。
贺启章见这么多人径直往自己家走,连忙嗳嗳的赶到贺大夫前面,扯住对方袖子,挤眉弄眼,小声道:“爹,这这是些什么人呀,你怎么随便把这些人就带回家来呢?”
这声音不大不小,小花从刚才一下马车就仔细留意了周围情况,自然也将贺启章的不悦和敷衍瞧进心里。不过自己是跟着贺大夫来的,而且自己在县城里人生地不熟,与其因为对方的脸色而赌气离开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而贺启章这举动实在让人…她只是眉头皱了一下,倒是青木,虽然这几年病魔折腾,但骨子里高傲的很,哪受过这样的气,当下便跟贺大夫作揖告辞离去。
水娃微微有些愣怔,本来最初就是他们两人结伴来着。现在同步要离开,他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轻叹一声,有些歉意地看向贺大夫,最后目光落在小花身上,支吾好一会都没说出个什么来。
小花嘴角微微上扬,真诚的道:“水哥哥。你们有事就先去忙吧,这次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后但有事情,只要我能做到的定不推却。”
水娃微黑的脸上陡地升起两朵红云,不知是激动还是羞赧,举足无措的样子,被青木冷哼一声打断,拽着他手腕,两人出了店门。
贺大夫回头对贺启章道:“大郎啊。这都是为父在未阳镇的乡邻呢,能在那里安稳的生活全仗他们都加照拂…”这句话实在严重,好在瞿大山天性憨直木讷,只是觉得这话说的很长面很窝心。接着贺大夫将小花拉到面前介绍道:“呵呵,我还忘了介绍了,这是我新收的弟子。小花。”
小花连忙朝贺启章见礼,要是按照年龄的话她得叫对方叔,可是现在贺大夫是她的师傅。所以,她叫对方“大师哥好。”
贺启章被眼前的弄懵了,他知道自己父亲从来不喜欢收徒的,也只是将医术传给自己和弟弟,两兄弟凭借父亲的口碑以及经年积蓄在方山县县城一南一北开了两间药铺。怎么突然间莫名其妙就收了一个弟子了?还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女娃子?
贺启章唉了一声,现在将“外人”赶出去已经不可能了,将贺大夫拉进后院,小花和瞿大山一起进去,里面别有洞天,院中是一个两丈有余的花圃。正是花儿怒放的季节,蜜蜂蝴蝶穿梭其间。青石板铺路,两边是裁剪整齐别致的不足一人高的观赏树木。一个穿着水红色绸缎褂子的少妇摇着绣花缎面扇子走来。身旁还跟着一个十五六岁低眉顺眼的丫头。
少妇见到陌生来人一点也不怯,莲步轻移,对着贺大夫便是盈盈一福,“儿媳见过公爹。”声音软糯婉转。
这下换成贺大夫发愣了,手指着妇人,偏头看向贺启章:“大郎,这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