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买就不买。”外婆哼了一声,“没大没小还敢瞪我?”
陈迦南无奈:“大晚上的您饶了我行吗。”
“你妈又不在怕什么。”
“外公看着呢好吗。”陈迦南脱口而出,“小心晚上托梦说你。”
一提外公老太太的眼神立刻变了,刚才还挺开心一下子蔫了。陈迦南自知说错话了,立刻哄着问您想抽哪个我买去行不行。
外婆蹭的抬头看她:“苏烟和阿诗玛。”
陈迦南:“…”
她先送老太太回了酒店才掉头去买烟,恰逢周然打电话过来,知道外婆来了比她这个外孙女还开心,自告奋勇买烟送来。
陈迦南先回了酒店,陪外婆看电视。
周然过来的时候不仅带了烟还带了外婆最爱吃的点心,一把年纪的老太太差点无语凝噎感动涕零,陈迦南站在一边都笑了。
“知道您好这口。”周然道,“尝尝是不是江南的味道。”
“还是周然了解我。”外婆将点心都揽在自个儿跟前,看了一眼陈迦南,“好好学着。”
陈迦南笑:“又不跟你抢藏什么。”
外婆喜滋滋的瞪她一眼,看着周然道:“会打牌吗?”
“想干吗呀。”陈迦南想制止,“你明天没事周然还要上班。”
“就玩一会儿能耽误什么。”外婆不乐意了,拉着周然坐到一边,从烟盒里抖出支烟,“来一根?”
陈迦南:“…”
周然似乎比她还要淡定,陪着外婆玩了一个多小时。老太太到最后实在困得不行便睡了过去,陈迦南给外婆盖好被子送周然下去。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陈迦南说。
“我们之间还用这么生分吗。”周然笑道,“外婆来北京我这都应该做的。”
陈迦南低了低头,又抬眼笑了。
“这几天学校忙吗?”周然问,“实在抽不开身我可以带外婆转。”
陈迦南笑:“至少我还是个学生,再忙也有时间偷懒,你都工作的人了哪那么好请假?不要老在我这费心。”
“这话可就见外了。”周然说。
“那我收回行吗。”陈迦南道,“早点回去休息吧。”
周然唉了一声,伸了伸胳膊。
陈迦南:“叹什么气?”
“我在想…”周然偏头看她,“什么时候能把你的心捂热了。”
陈迦南笑笑没说话,周然也默契的没再开口,转身上了车离开。北京的四月渐渐泛起暖意,她在路边多站了一会儿。
一辆黑色的奔驰慢慢划了过来。
陈迦南起初并没有注意,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前方来来往往的车辆。等到察觉那辆车已经开到两米外,沈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车外,车灯一直在闪。
他很少自己开车,事实上他开车技术很好。
好像刚熟起来的那段日子,总有些夜晚他来学校接她出去吃饭。陈迦南穿着才练熟没几天的高跟鞋小心翼翼的走着,电话里问他你车停哪儿了。
他会笑笑,逗趣的说:“我打着双闪,可别上错了。”
马路上实在不是叙旧的好地方,陈迦南也没那些心思。沈适手里还夹着半截燃着的烟,倚着车偏头静静看她。
她正要走,听见他淡淡道:“陪我吃个饭。”
作者有话要说:家里有事,停更一天望见谅。

、第九章


陈迦南站在原地,似乎在想他那句话里的意思。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只是侧面对着他,一缕头发从耳后掉落下来。
沈适低头吸了口烟,又抬眼看她。
“没别的意思。”他说,“只是吃个饭。”
陈迦南目光落在前方某处,眼神都没偏一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是淡淡的平常语气,陈迦南想那时候他对她也是挺好的,没凶过她没红过脸,就连当年她离开也没为难过。
有时候会错觉到沈适是个好人。
像他们那样有着强大的家族背景又常混烟花场所的人有几个是干净的,狠起来都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也很难理解他待人却那样温和,温和下又是一张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脸。
那话里总是三分真三分假,假的也坦坦荡荡。
印象里他那天心情好像还不错,问她想去哪儿玩。陈迦南故意刁难的说逛街行吗,他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只是笑了一下,又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说行啊。
陈迦南当时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愣住了。
和他在一起她总是裙子高跟鞋,因为他喜欢穿西装。很少见她穿西装以外的衣服,就连着平日里再放松的说话也被沾染了一丝淡漠和严肃。
所以那天他说行啊,陈迦南都颤抖了。
依稀记得她带着他在商场里乱走,兴许他实在看不下去直接拉过她去了顶层一家店,照着她平日里穿的裙子款式随手指了好几件让她去试。
试衣间有点远,她只试了一件便出来了。
或许就连那对说话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她,陈迦南很少见到他这样笑,西装革履下一副浪荡子弟样子,没了往日的谦谦君子礼貌温和。
“我看这个也不怎么样啊。”那女人手抄口袋,斜倚着墙看他,“不会是特意来看我的吧?”
他当时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着杂志,笑着抬眼。
“二哥说你眼光独到。”他说,“也不过如此。”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沈三?”女人白了他一眼,“你女人都一个味道也不嫌腻。”说着又笑了,“真好奇哪个会被你带家里去。”
“对不住。”他闻言淡淡笑了,“有生之年你是看不到了。”
他们一副很熟的样子笑的那么开却说着最伤人的话,陈迦南只觉得握着衣服的手都好似千斤重。那天的后来她怎么离开的已经忘记,只记得那个女人到最后都没有给她正眼瞧过。
马路上风有点大,陈迦南拨了下刘海。
“就这么不想跟我说话?”听见他慢慢低声问。
陈迦南有些想笑,还是轻轻笑了一下。
“沈先生想说什么呢?”她侧眸说完这句,又歪头道,“叙旧情吗。”
她何时这样犀利,沈适眯了眯眼。
“好马都不吃回头草。”陈迦南的声音平静毫无波澜,“您说是吗?”
沈适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募地偏头笑了一下。他随手将烟扔到地上,抬起脚一点一点的踩灭,抬起眼看她。
“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他笑。
这笑温和的让她有点恍惚,不禁移开目光。
“还是说…”沈适故意顿了一下,还是笑着的,“以前只是装装样子。”
陈迦南轻轻地咬了咬牙。
“是这样吗。”他的声音忽然低了,“南南。”
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呢喃,陈迦南僵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前半句还是后半句,或者说是他咬字时那细微的试探。
她尝试着笑一笑:“您想太多了。”
比起她那干巴巴的别扭的笑,他倒是笑的干脆坦荡,认真的扫了一眼她身上的毛衣牛仔裤,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
“是吗。”他说。
小姑娘到底年轻,脸色有些许不好看,站在那儿也是一动不动。沈适兜里的手机这会儿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皱了下眉头。
再抬眼已经不动声色,笑的也不咸不淡。
“算了。”他说的风轻云淡,“当我今天没来过。”
话音一落陈迦南跟得了特赦令似的转身就走,看见那疾风的背影沈适笑意渐深。手机又响了起来,他颇不耐烦的接起。
“沈先生。”是跟了奶奶几十年的萍姨。
“今晚怕是回不去。”沈适连是什么事儿都没问就直接道,“您跟奶奶说一声。”说完就挂了。
沈适看着酒店的方向点了一根烟抽,完了开车掉头去了江坤的场子。包间里乌烟瘴气,一堆男女围在一张桌子上玩,一两个女孩子脱的已经剩下内衣裤。
他们去了里间喝酒。
“怎么了三哥?”江坤给沈适倒了杯酒,“脸色臭成这样。”
沈适喝了杯酒,说:“没什么。”
“让兄弟猜猜。”江坤笑笑。
沈适把玩着手里的空酒杯,面无表情。
“祖奶奶给你说了门亲事?”
沈适动作一停,抬眼。
“可别这么看我。”江坤忙伸出双手挡在跟前,“昨天回家听我妈唠叨,好像还是留学回来的。”
沈适听完笑了下,给自己又添满了酒。
“我还知道祖奶奶对这个女孩子挺上心的镯子都送上了。”江坤说,“你不见见?”
沈适笑说:“然后跟你一样?”
“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行吗哥?”江坤都快哭了,“那大小姐我可惹不起。”
“那个姑娘处理干净了?”沈适问。
江坤想了想道:“一个多月都没动静能有什么事儿。”说完想起什么似的,嬉皮笑脸凑近,“我怎么听说送上门的女人都让你给撵走了,什么情况?”
房间里点着熏香,黄色的灯光照在男人的脸上,有那么点禁忌的味道。
沈适谈笑:“知道不少啊。”
“这不重要。”江坤嘿嘿笑,“是为了那个女孩子?”
沈适没有说话,暗香浮动里燃了支烟。想起今夜她那张嘴巴毫不留情的样子,倒真是和最初认识她的时候一模一样。那时还不熟,看着你的眼睛都是干净的。
深夜容易迷醉,他自嘲想的多了。
那晚沈适歇在那里,昨晚喝了太多酒第二天醒来已经中午。他简单冲了个澡回了老宅,还没走近奶奶房间就被萍姨拦住。
“老太太在念经。”
沈适看了一眼那屋子,故意扬声道:“得,那我改天再来看奶奶。”这脚下还没转过弯来屋子的门打开了,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佛珠。
“改天是哪天?”老太太轻声漫语,“我不让萍姨打电话你就不知道回来了是不是?”
沈适凑上去扶着老太太:“瞧您这话,再忙也得回来不是。”
“知道就好。”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三十好几的人了一天也没个正形。”
沈适扶着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微微弯下腰低语:“这不是回来了,萍姨在给个面子。”
“你面子可比我大。”老太太哼了一声,说这话中气十足,“人家姑娘在这等了你一天没等到人你说怎么办?”
沈适忽然有些头疼,把了把头发。
“你以前怎么玩奶奶都不说,可这个不一样。”老太太郑重其事,“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沈适也跟着坐在一边,沉默的听着训话。
“明天给人家赔个礼道个歉。”老太太说,“多大人了还要我教你吗?”说完也不坐了站起身又回了房间。
沈适坐了一会儿走了,老张已经等在外面。
他似乎偏爱在车里抽烟,抽掉半根才让老张发车,不说去哪儿,老张也没问,照着公司的方向开,开出有一段沈适让掉头。
“咱去哪儿沈先生?”老张问。
沈适有些疲乏,闭着眼半睡半醒,说随便开。老张跟了沈适这么多年,平时察言观色也知道不少。沈家虽然家大业大有上一辈的功名在,可毕竟人丁单薄只有沈适一个独种,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得不有此打算。
“这事儿你怎么看?”沈适忽然道。
老张楞了一下说:“老太太也是为了您好。”
沈适轻笑了一下。
“是吗。”沈适漫不经心道,“当年也是这样为了姑姑好。”他说的轻描淡写,半响又问,“昨天那女的来老宅你见了?”
“老太太让我送周小姐回去。”
老张欲言又止,沈适抬头看了一眼。
“梁小姐…也就是江总的未婚妻也在。”老张接着说,“是陪着周小姐一起的。”
沈适听完笑了:“这圈子也就这点大。”
他似乎没了说话的兴致,闭上眼又慢慢睁开,平静的眸子募地变的深邃起来,看着老张笑说姜坤最近有点闲找点事给他做。
老张低眉侧耳。
“上次H大那女孩的事儿还记得吗。”沈适说,“给梁雨秋敲敲边鼓。”


、第十章


这两天陈迦南一直没有睡好。
白天带着外婆逛王府井798,晚上两个人去后海酒吧溜达。外婆抽着阿诗玛点了杯洋酒,看着舞台上小哥唱着情非得已。
“能点歌吗囡囡?”外婆问。
陈迦南:“您想点什么?”
外婆拿下了头上的圆顶硬礼帽,想了有一会儿说祝你一路顺风。陈迦南从走道穿过去绕到舞台旁边和乐队说了一下,一手放在包包上道:“我可以给钱。”
人家也是客气,当深夜福利赠送一曲。
陈迦南回去坐下,看着外婆手抵着下巴做好了要听的样子,不时耳边轻轻唱起那一天知道你要走,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酒吧忽然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静谧悠长的调子里有浓浓的散不开的忧伤,吉他安静的声音弥漫在这一室酒场里,多的是纸醉金迷的样子。
外婆忽然感慨:“好久没听你弹琴了。”
她六岁起便跟着外公学钢琴,学的第一首曲子是城南旧事,至今记得第一次坐上琴凳,十指弯曲拱形展开撑在琴键上,那样的姿势维持了整整一个小时,动一下外公用戒尺打一下手背。后来读中学认识了母亲大学时候的音乐老师林意风,随着学了些日子走了几场演出,再后来大学忙起来加上外公去世她不再碰琴。
陈迦南说:“想听我弹吗?”
外婆问她:“想抽根烟吗?”
一老一少同时说出来颇有些好笑,陈迦南看了一眼外婆笑说我就是这样被你带坏的陈秀芹,陈荟莲知道了跟你没完。
“到底抽不抽?”外婆直接问。
“别带坏我行吗。”陈迦南轻轻道,“早不抽了。”
喧闹的酒吧里谈笑风生,陈迦南和外婆坐了一会儿从酒吧出去了。夜晚的街道挤满了人,不知是否大都是游客。
路上遇见一个摆地摊画肖像的,一张十块钱。
外婆说:“给你画一张。”
“人来人往的看过来多不好意思。”陈迦南说,“还是给你画吧。”
回去的计程车上外婆拿着画像看了又看,陈迦南凑近说眼睛还是挺像的。外婆将画卷起来收好放在袋子里,感慨道:“算是来过北京了。”
那个晚上外婆没急着回酒店,直接让师傅开到了学校礼堂,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陈迦南打开了舞台上的灯,灯照在三角钢琴上,昏昏黄黄。
外婆坐在第一排,双手交叠在一起。
陈迦南没有问外婆听哪首,直接弹起,那是外公生前常弹的那首幸福的日子常在。淡淡的曲调,像轻轻诉说,万语千言却不曾开口,纸短情长。
柏知远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也不能说进来,他只是站在门口静静的听了会儿。看见远处那个纤瘦的身影,十指轻轻划过琴键的样子比她去试验田种小麦好看多了。
一曲弹完,外婆说:“再弹一遍吧。”
外婆是第二天十一点的飞机离开的,只是没有想过这次短暂的相聚后来竟成为她最怀念的日子。回去学校她又开始了课题生活,每天阅读着大量的英文文献。
周五的时候她被叫去办公室汇报实验成果和下一步计划,柏知远听她说也不打岔,像平时她还没说几句他就开始挑错,那天有些反常。
陈迦南说完了,等柏知远开口。
他将手里的书合了起来整理好放进抽屉,身体慢慢的靠在椅子上,也不看她,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盆栽。
“知道它叫什么吗?”他问。
陈迦南看了一眼:“不知道。”
柏知远轻轻叹息了一下,说:“它叫·春雨,比较耐旱,听说两年才开一次花,所以常年都是绿色,泥土干了叶子黄了浇浇水又活过来。”
陈迦南看向那叶子,长得很好。
“这花好养却总有人养死。”柏知远说,“现在这世道谁有那么多耐心等它两年,都是得过且过哪里想过认真,也都忘了它总有开花的时候。”
陈迦南觉得柏知远话里有话。
“也不过两年。”柏知远说到这儿看她,“你说是不是?”
陈迦南被他看的不太自在,开口却有些结巴起来,一句柏老师都说不利索,柏知远听了也只是笑笑道:“介不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
她摇摇头:“您说。”
“为什么读研你说学术有趣,虽然在你身上我没有看见一点热爱。”柏知远慢慢道,“那本科呢,为什么选了生物?”
读高三的时候外公癌症中期,每天往医院跑,好好的人折腾的已经不成样子,医生说要用外国的药,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高考志愿她偷偷将音乐专业换成了随便选的生物,那一年B大生物系是第一年招生,学费半免。
陈迦南默了一会儿,不答反问:“我也有个问题。”
柏知远:“你说。”
“生物这门但凡做学术的老师手底下都是十多名研究生博士,甚至还有提前进入实验室的本科生,大都是为了自己的研究课题和全世界同行竞赛。”陈迦南说,“您一直说对学术要有敬畏,可为什么这几年几乎不收弟子?这样您在课题研究组几乎没成绩连教授提名都不会有。”
柏知远听罢淡淡笑了。
“如果我说只是不想耽误你们前程。”他问,“信吗?”
陈迦南疑惑道:“您不喜欢生物学吗?”
柏知远没有正面回答她,语气放的很轻很轻:“人这一生总会有很多选择,有些选择一生可能只有一次。”
陈迦南没明白。
“不说这个了。”柏知远笑了一下,这回和之前的笑不太一样,轻松了,“手里的课题你先缓缓,我有个事想拜托你。”
“您说。”
柏知远问:“听说你钢琴弹的很好。”
陈迦南怔了一下:“您怎么知道?”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柏知远笑道,“我有个侄女要考北大艺术生突击钢琴,这段日子可能得劳烦你费心。”
“怎么不请专业的钢琴老师?”陈迦南说,“我万一教不好…”
“你怎么知道教不好?”
柏知远一句话将她问住了,陈迦南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导师让学生做什么那就得做什么,哪有什么商量可言。
“那就这么说定了。”柏知远看了下时间,“今天下午四点半你来这,我带你过去熟悉下地方。”
陈迦南:“…”
“放心。”柏知远笑,“不会白交。”
陈迦南:“…”
从办公室出来后陈迦南还在想柏知远说的那些话,跟天书似的一会儿花一会儿琴她是一句没听明白,不过不让她再吃苦做课题倒是难得。
回到宿舍她和姚姚说起这事,姚姚笑。
“你笑什么?”她问。
“柏知远对你是真好。”姚姚一边画眉一边道,“批评也是真批评,完了再教育你怎么是对,人一辈子遇见一个好老师不容易你得珍惜。”
陈迦南听着笑了下:“有些道理。”
“本来就是事实。”姚姚说完又道,“最近怎么不见周然来找你?”
陈迦南想了下上一次联系还是在三四天前,周然问她外婆什么时候走过来送,她当时没说,后来也是自己送外婆离开没告诉他,他也没再发消息过来。
“你对人家爱理不理时间长了谁受得了。”姚姚经历一场情伤过后跟换了个人似的,说起话来有板有眼有情商,“现在的男人有几个会浪费时间哄女人开心。”
陈迦南耸了耸肩,周然不联系她也是好事。
“你收拾这么好看干吗去?”陈迦南问。
“认识了一个小哥哥。”姚姚说,“当然约会啰。”
别说男人,女人也恢复挺快的。遇见这个受了伤,没关系多遇见几个慢慢也就走出来了,无非是时间长短不一样。
陈迦南友情提醒:“可别玩太过,早点回来。”
姚姚拉了拉裙摆,笑着给她抛了个媚眼。陈迦南受不了那眼神倒吸一口凉气,摆摆手做了个赶紧走的姿势。
很快宿舍便剩下她一个人。
想起柏知远的交代,她上网搜了一些有关钢琴的基础知识。第一回教人学琴,自然得准备充分一些,总不能太散漫。
中午她睡了一觉,醒来已是四点,简单收拾了下出门。柏知远早就已经在办公室候着,看见她一来从座位上起身。
他拿过车钥匙:“走吧。”
陈迦南乖乖的紧随其后。
这不是她第一次坐他的车,也不再像第一次那样紧张。柏知远问她听什么歌,她说都行,瞥了一眼车载电视,他放的是克莱德曼的钢琴曲。
“这个怎么样?”他竟然问她意见。
陈迦南含蓄的点了点头。
“从这过去还得半个小时,我先和你说一下她的大概情况。”柏知远一边开车一边道,“年纪不大,今年二月刚满十六。”
说完偏过头,陈迦南在看那只悬挂的小兔子。
柏知远慢慢收回视线,笑道:“这兔子还是她送的。”
陈迦南笑了一下,轻轻靠上座椅,听着缓缓流出的曲子整个人都放松起来。明明中午才休息过,现在又困了。
柏知远放慢车速,看了她一眼。
“睡吧。”他轻轻的说,“到了我叫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捉虫,问了朋友一些生物学的专业知识,这两天统一修bug,慢热。

、十一章


那个傍晚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柏知远将她送回学校便离开了,陈迦南到宿舍的时候姚姚已经睡下了。好像什么征兆都没有,第二天醒来学校的论坛已经炸开锅,说H大研二女生姚姚傍大款做小三被正房在酒吧当场扇耳光。
网上什么难听的话都有,都说起寄刀片了。
陈迦南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眼还在睡觉的姚姚,她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对方没答应。她有那么一瞬间被吓到了,忙爬过去叹了叹有鼻息在才松口气。
“你以为我会寻死?”姚姚忽然睁开眼。
陈迦南吓了一跳。
“最多就是开除学籍,大不了回老家。”姚姚说,“没什么。”
看着面前的女孩平静如水的样子,陈迦南不知道怎么的心底抽了一下。
“不要想这么坏。”她用尽全力在安慰,“新闻都是标题党什么都有别管它。”
姚姚的眼睛朦朦胧胧没有焦点,慢慢的流下了两行清泪。
“算是完了。”这是那天姚姚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天下午就有学校领导打电话找姚姚谈话,陈迦南在宿舍坐不住跟着去了,一直等在办公室门外。里头似乎挺平静的,没有听见一句高声。
姚姚走出来也很平静,还对她笑了一下。
后来才知道校领导预处理结果是勒令退学,户口也退还户籍所在地,只是还没有官方定案,说明还有一定的回旋余地。
她还没有主意,毛毛却打了电话过来。
毛毛人不在北京小道消息满天飞,更何况知道姚姚是她室友,询问下才知道昨天晚上真的是江坤的未婚妻找事,陈迦南不关心这些只关心怎么解决。
“好像有人压着热度下不去。”毛毛这样说。
像这种不美好的事情除了当事人没有人愿意搞大,背后肯定有人操纵。后半夜的时候毛毛发了个微信过来,说:“知道谁吗?沈适。”
陈迦南那天晚上想了很多。
她看了一眼睡着的姚姚,不知道该不该为这姑娘难过,总的来讲是该感谢的。她那几天逃掉所有的课,闲着就往林老师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