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庭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男人将书放在一边,这才抬起头看他,“坐。”
“医生怎么说?”
男人自嘲了一下,摇了摇头,轻轻开口:“不在家,来我这做什么?”
许南庭默了几秒,“多谢。”多谢你替我告诉她那些他不能说出口的事,“她今天去看岳子楠了。”
叶熙笑了一下,知道他的所指,“她们以前是过命的朋友,看样子她并没有告诉你自己恢复记忆,否则大半夜你不会来我这里。”
“所有的痛她都自己承担,我担心她受不了。”许南庭烦躁的说着,从兜里抽出一根烟,看向叶熙,“可以吗?”
叶熙点头,还是劝他,“还是少抽些较好,恬恬不会喜欢你抽烟。”
半响,叶熙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许南庭将抽完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压抑着声音,“告诉她,包括你的事情。”
叶熙沉默几秒,微微扯起嘴角,“你不怕她恨你然后回到我身边?”
怎么会不怕呢?他瞒了整整七年,就是害怕这一天。
良久,他才开口,神情模糊的让人看不清,“那也是我罪有应得。”
突然有敲门声,“查房。”
来人是个男医生,俊影挺拔,他刚进门就皱起眉头,“抽烟了?”
许南庭站起身,看清来人后,立即认罪,“是我干的,迟医生。”
叶熙抿紧唇,礼貌示意,“迟医生。”
房间的灯光并不暗,迟景晰微微点头,抬眼看清面前说话的人,眉尖一松,“南庭?”
“没想到你在这家医院工作。”许南庭说。
迟景晰边向叶熙那边走过去,边说:“刚调职过来不久,原来你们认识。”
迟景晰给叶熙量了□□温,又检查了一遍没有异样,“不舒服的话随时叫我。”
叶熙点头,“谢谢你,迟医生。”
迟景晰颔首,提步向外走,许南庭已经站起身,“走走?”
和叶熙道了别,两人走在医院楼下的小路上,路灯昏暗,夜色清冷,迟景晰淡淡的说:“他时日不多了。”
许南庭深深吸了一口气,“当时在美国抢救过来后,医生也说是个奇迹,能撑到现在,已经够了。”
迟景晰点头,“这病太能折磨人,或许这样会好点。”
“你呢?最近怎么样?”许南庭点了支烟,问他。
迟景晰笑了下,“闲暇时间在清华上两节课,平平淡淡没什么可说的,说说你?”
许南庭深深吸了一口烟,“就这样子。”
两个男人聊了有一会,然后因迟景晰还要值夜道了别,临走前对许南庭说:“有机会再约。”
许南庭将抽完的烟头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好。”
晚上回到家,他轻轻走进房间,沈恬已经睡着了,他站在她身前给她盖好被子,清晰地看到了她眼角的泪痕,他微微低头,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眼里闪烁着暖暖的光芒,温柔极了。
第二天许南庭没有去上班,沈恬醒来的时候,许南庭还在熟睡。
她静静的躺在他身旁,手指去摸他的鼻子,他忍不住皱眉,沈恬微微笑了笑,正准备去挠他,便被许南庭抓住了不安分的手,他的嗓音带着慵懒的温柔,“睡不着了?”
沈恬轻轻嗯了声,许南庭睁开眼,将她搂在怀里,“今天去试试婚纱,好不好?”
“好。”她闻着他男性特有的气息,轻轻应了声。
婚纱是从意大利寄回来的,无论是裁剪还是样式,都是独一无二,堪称一流。
沈恬换上婚纱走出去的时候,许南庭正在打电话,他听到动静,转过身,对着电话那边说了句法语,然后挂断,走向沈恬。
他走到她身边,从上到下细细看了一遍,手指摸着下巴给出回答:“很好看。”
沈恬笑,在他面前转了个身,眼神的余光却扫到一个身影,愣住,许南庭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一个人影都没有,他将她抱在怀里,轻轻问:“怎么了?”
“没有啊,”她牵强的笑了下,然后问他:“你怎么不换你的衣服?”
许南庭摸着她的头发,“唔,刚接了个电话。”
想到他的忙碌,沈恬忍不住心疼,“要是忙的话,我自己试就好了,你不用陪我。”
许南庭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不忙。”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章 暴风雨来临前夜1-2
回到家后,许南庭打开电脑处理电邮,沈恬在厨房煲汤,是在西渚吴嫂教她的鸡羹蛋末汤。
煲汤得一个小时,她将准备工作干好,就出了厨房,许南庭坐在沙发上,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舞动,她站在他背后,片刻,许南庭合上电脑,转过身看她,拍拍自己的腿,“坐过来。”
沈恬蹭蹭的跑过去,坐在他怀里,然后斟酌着开口:“我想下棋。”
“唔,下棋?”许南庭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在她的脸上抚摸。
沈恬点头,“我们玩好不好?”
许南庭挑眉,“什么赌注?”
“我输了就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输的话…”沈恬还在思考,许南庭已经接了上去,“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好。”
三局两胜。
不到两分钟,胜负已分。
许南庭赢。
许南庭知道,这是沈恬故意要用的方式,告诉她,以前的事情。
沈恬在沙发上坐的端端正正,准备开口,却听见厨房里一阵声响,她吓得看向许南庭,“汤…”
收拾完厨房的残局,许南庭直接带沈恬去外面吃饭。
车里的灯光昏暗,沈恬轻轻说:“许南庭,我都想起来了。”
许南庭停下车,熄了火,侧身看着她。
沈恬看向窗外,静静的说着:“车祸醒来的那天,我就想起了所有。子楠,叶熙,还有好多人。七年前的我是不是很差劲,原来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想到的方式不止一种,子楠出了家,我却想死。”
她忘不掉的是那个画面。
2001年除夕夜,她躺在病床上看到了逆光而来的许南庭,穿着她喜欢的黑色大衣,身上残留着风尘仆仆的余温,大步向她走过来,声音低低的叫她的名字。
许南庭将她轻轻搂过来,轻轻叫她的名字,就像那年除夕夜一样,给了她最好的温暖,“想起的慢慢讲给我听,好不好?”
“还好有你在,许南庭。”她回抱他,声音小小的,低低的。
这一晚上,她和他讲了以前的好多事情,许南庭知道的,不知道的,沈恬说,她要重新生活,就像在西渚一样,将痛苦埋藏,让温暖回家。
原来,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渴望现实的温暖。
天蒙蒙亮,沈恬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家里的床上,她起身下床,看到许南庭系着围裙在做早餐,许南庭听见声响回头,“饿了?”
她嘟起嘴,“很饿。”
许南庭捏了捏她的脸蛋,笑,“很快就好。”
两人吃的很慢,一顿饭吃完已经将近十点,沈恬吃的饱饱的,窝在沙发上满足的摸着肚子,许南庭收拾完厨房走出来的时候,沈恬正对着她笑,阳光跳跃在她的脸上,许南庭心软的一塌糊涂,走过去顺后抱着她,将头搭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懒懒的,“怎么了?”
沈恬摇头,“嫁给你真好。”
许南庭没料到她会说这句话,突然胸腔里有什么堵住似的,他慢慢的抬起头,将她的脑袋轻轻掰向她,微微低头,额头抵着她的,轻轻地说:“还记得曾经欠我的一个条件吗?”
“嗯?”沈恬抬眼看他,他的呼吸暖暖的,莫名的让她感到安定,“让你教我玩游戏的那个?”
他说欠着。
许南庭抱着她没动,只是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唔,想到怎么让你还我了。”
沈恬忍不住笑,伸手掐了掐他的腰,“我人都是你的了,还要我怎么还?”
低低的笑声从他的胸腔溢出来,她的脸有些发烫,刚刚那么露骨的话是她说的?她忍不住嘟囔,埋头在他的怀里,任他怎么哄都不肯抬起头。
许南庭无奈只好就这么抱着她,片刻,他低低的开口:“恬恬,如果以后你发现我骗了你,会不会不肯原谅我?”
“婚外情?”她捣怪的问他,脑袋却蹭在他怀里,声音有点闷闷的。
许南庭笑,“我只对你婚外情。”
“那…有个腾空出世的儿子?”
他将她身子抱起来,弹了下她的脑门,“也就你能想到这出。”
沈恬不满的看他,嘴里振振有词:“是你问我的嘛。”
他无奈,重复问她:“会不会原谅我?”
沈恬还没说话,手机便响了,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她对着许南庭笑了一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拿到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的时候,愣住,是个未知号码。
许南庭看她一直不接电话,叫她:“恬恬。”
沈恬看了一下他,这才接起,潜意识里她感觉到这个人她认识,她等着对方开口,然后便听见那边笑了一声,“出来坐坐?”
是夏衍。
她应了夏衍的邀请挂断电话后,对许南庭说:“以前一个朋友。”
许南庭蹙眉,很快舒展开,“想去见?”
沈恬点头,“好久没见了。”
“什么时候?”
沈恬看了看钟表,“两小时后。”
十二点,浪子街头。
这是一家咖啡店的名字,以前她们经常一起去那里消遣时光,夏衍曾说,那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许南庭走到窗前将窗帘彻底拉开,让阳光照亮这个客厅,转头对沈恬说:“一会我送你过去,顺便去公司。”
沈恬到咖啡店的时候,夏衍还没来,正值中午,店里人不多,有音乐轻轻的漫布整个咖啡店,缓缓的曲调很容易让人深陷其中,她坐在位子上喝了口咖啡,头顶传来熟悉的,清丽的声音。
和在新加坡遇见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开场白。
“沈恬。”
夏衍坐在她的对面,很平凡的打扮,化着淡淡的妆,笑意浅浅的。
“给你点的柠檬。”大学的时候,夏衍每次拉着沈恬来都是必点柠檬。
夏衍笑的很淡,“新加坡我给你的那个号码,你一直没有打过对不对?”
那个号码,曾经刻骨铭心,是她背的滚瓜烂熟的叶熙的专属号码。
沈恬没有说话,音乐流淌在两人周围,夏衍苦笑,“我们几个人里,你是最幸运的。”
她抬头看着夏衍,夏衍的眼睛里多了生活所沉淀下的平静,甚至还有一些痛苦,她偏过头去不再看夏衍,心里许许的酸楚四散开来。
“这些年,你都在做什么?”
夏衍淡淡的开口:“你走了以后,我很拼命很努力,可是事情哪有那么尽如人意,我再好没有背景终究是被别人踩在脚下的,后来在一家报社工作,终于有了些成绩,做了战地记者,可是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上次在新加坡见到你,是我最后的一次采访工作,回来后索性就辞了职,现在做一些零零碎碎的编辑工作,够养活自己就差不多了。”
沈恬记得以前夏衍说过,她以后要成为一名著名的新闻记者。
我们都是有梦的孩子,最后却不得不为生活低了头。
夏衍才不过二十五岁,还那么年轻,路还很长,她问夏衍:“你身体…不好吗?”
“这句话,你问过叶熙吗?”
沈恬愣住,“你说什么?”
夏衍突然拿出根烟,抽了几口,这才看着她说:“2001年年末,你就不想知道叶熙为什么会和你提分手吗?”依着叶熙的脾气,所有会让她痛苦难以选择的事情他都不会告诉沈恬。
她敛了敛神色,“都那么久了,都过去了。”
夏衍嗤笑,“怎么会过去呢?那是叶熙的一辈子。”
沈恬心里怪怪的,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叶熙去美国谈合作,我当时因为你的关系去实习采访,你知道他的合作地址在哪里吗?”夏衍又吸了一口烟,自顾自的笑了,“纽约世界贸易中心。”
沈恬心里咯噔了一下,一遍一遍默默地重复着那个地址。
2001年9月11日,恐怖分子袭击美国本土。
当年的新闻头条持续了好多天,伤亡人数高达3000人,中国人不在少数。
夏衍呛得眼泪流了下来,仍然说着:“本来合作事宜已经结束了,可是那天早上,他又一个人跑了过去,他说他在贸易大楼看到一个特别好看的戒指,想买回去送给你,我当时还笑他幼稚,可是谁又说不是呢?后来我下去找他的时候,就出事了,我的病根就是那时候烙下的,叶熙呢?”
沈恬听得已经懵住,两只手颤抖的厉害,怎么都停不下来,夏衍说:“那天,他差点活不过来,医生抢救了两天两夜,最后是醒了,两条腿也残了,医生说活不了多久了,这几年来,他不停的吃药治疗,能活到现在是个奇迹。”
沈恬想哭,张开嘴却哭不出声,只是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一直掉。
“我记得很清楚,除夕的前一夜,他和你提了分手。”
夏衍说:“他在医院重症病房整整呆了两个多月,醒来的第一件事却是问你好不好。”
“恬恬,”夏衍叫她,轻轻地说:“医生说他撑不过这个月了。”
沈恬猛地抬头,夏衍早已经泪流满面,“这个男人已经爱你爱到没了自我,你知道吗?这些话我除了和你说再没人了,他在美国的那段时间,我亲眼看到他有多痛苦,恬恬,我本不应该告诉你这些的,他说想安安静静的走,可我不想让他留下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 暴风雨来临前夜1-3
与叶熙在半岛见面的时候,他一直端端正正的坐在她的对面,笑容很淡,语气也淡淡的,声音低低的,他说:“尝尝,你以前很喜欢的。”
沈恬蓄在眼眶里的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压抑着声音,视线模糊的看不清任何东西。
夏衍告诉了她医院地址,她在去的路上的时候,眼泪仍是不停的掉,不停的掉。
空气仿佛凝固,她的每次呼吸都困难的要命。
北京的天最近真的很多变,刚刚还是阳光照射大地,突然,就刮起了大风,雨也很快跟着来了,砰砰铛铛的打在车窗上,连司机也埋怨,这是什么鬼天气。
许南庭回公司没多久,就接到了迟景晰的电话,叶熙刚刚陷入重度昏迷,正在抢救,他立刻飙车去了医院,速度飞快的吓人。
到医院的时候,叶熙已经脱离危险,身体却早已一日不如一日,迟景晰已经下了最后通牒。
沈恬没有打伞,任由风雨吹打在身上,她一直都很怕冷,此时此刻,却像是没有一点感觉似的,她走进医院,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充斥着整个鼻尖。
2001年,她在医院躺了几个月,醒来后,便一无所知。
忘记了那个青葱少年,忘记了她的儿时玩伴,忘记了所有美好的事情。
医院门口距离病房距离并不远,沈恬却像是走了半生似的,雨水落在她的衣服上,湿漉漉的,从衣衫滑到脚下,她轻轻的抬脚上了楼,直到站在那扇隔了他们七年的门前。
她刚准备敲门,便从门中间的玻璃上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许南庭。
迟景晰正在和许南庭说着叶熙的病情,叶熙皱眉,“还能撑多久?”
“最多一周。”
她抬起的手无力的垂下。
一周。他只剩下一周。
这个世界便在没有一个叫叶熙的人了。
许南庭疲惫的捏了捏眉尖,他慢慢的坐在沙发上,许久,对迟景晰说:“如果不是他,恐怕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我。”
迟景晰看他,迷惑充斥全身,许南庭苦笑,“我延续了他的命,夺了他的女人,景晰,我是不是很混蛋?”
迟景晰靠着墙,眼睛看着叶熙苍白的布满插管的脸,“叶熙不会怪你,南庭。”
“我曾经答应过他好好照顾沈恬,这些年来,我亲眼看着他从鬼门关一次次闯过来,或许,这真的是命。”许南庭低下头,将脸紧紧埋在双手间,声音压抑的吓人。
沈恬的腿早已经颤抖不停,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头痛的要命,她一个人坐在医院顶层,雪花夹在雨水里,落了下来,似乎这样子,才能将身上的痛苦挣脱掉。
早上许南庭还问她:“如果我骗了你,你会不会原谅我?”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叶熙,图书馆,那个面容干净的男孩,逆在阳光的余波里,温柔的和她对视,接上她的诗句:“晚来风起花如雪,飞入宫墙不见人。”
越来越痛,她半眯着眼睛,看着远处,雪花漫天,冰冷刺骨。
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缓缓的转身,模糊中看到一个消瘦的身影,穿的单单薄薄,然后,一阵晕眩,她眼前一黑,身子直直的倒了下去。
时间,好长好长。
她缓缓地睁开眼,是一个漆黑的冷寂的屋子。
潮湿,阴暗,静悄悄的,延续着一种恐惧。
接着,嘭的一声,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光线太强,她忍不住用手挡住了眼睛,高跟鞋的踢踏踢踏声响彻整个空旷的屋子。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想看清这是哪里,阴森森的气息已经让她呼吸不畅,她听到有开门的声音,然后,有人进来。
她拼命地回想,她真的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
“你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儿?”沈恬好想提不起劲头似的,连说话都带着喘息。
女人嘲笑的看着她,站在距离她几米之外的地方,声音清冷的可怕,“我?”
房间里回荡着女人的声音,沈恬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火烧似的疼,她有些站不住,双手捂着腹部,“你想干什么?”
女人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红的像血,半响,她仰起头看沈恬,“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女人自顾自的说着,“七年前,南庭拜托我父亲帮他一个忙,你知道是什么忙吗?”
“是你。”沈恬想起前不久她给许南庭打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后来许南庭和她说是一位长辈的女儿。
女人冷笑了声,“我父亲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是世界上著名的催眠师,你失去记忆的那一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沈恬突然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她很难过,很痛,额头上沁满了汗珠。
“知道你为什么没了十七岁之前的记忆吗?”
女人的笑有些苦,眼睛里有些沈恬看不清的东西,“是南庭请他给你催眠的,包括忘记你那个奄奄一息的心上人,哦,对了,当年,南庭答应过他会好好照顾你。”
最后三个字她说的很重,沈恬有些恍惚,病房门口许南庭亲自说过这句话。
“懂了吗?”
沈恬一直往后退,忍着腹部的剧痛问她:“你和我说这些什么意思?”
“知道许南庭在美国的时候被称为什么吗?是阿修罗。”女人看着她,表情有些恐怖,“他绝不为任何你一个女人动情,却因为一个承诺放弃了美国他的所有,你的心上人一断气,沈恬,南庭他也会离开你,之前的种种只不过是他对一个将死之人的回报而已,毕竟,你的心上人救了他一命,不是吗?”
“许南庭不会,他不会!我们已经…”沈恬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呵斥她。
“结婚?”女人打断沈恬,“你真好笑,你不知道你的心上人没几天活了吗?这只不过是承诺之一而已,况且,一张纸算得了什么?许南庭和多少女人上过床你不知道吗?你以为他爱你?”
沈恬不想在听下去,她的脑袋浑浑噩噩,很疼很疼,她拼命的摇头,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那个女人说的十有八九不是吗?就和她在病房门口听到的一样,许南庭亲口说:“我曾经答应过他会好好照顾沈恬。”
眼前的昏暗聚集在一起,她觉得自己瞬间就会倒下去,隐约听见那个冷漠的声音笑的越来越大声,然后,她听见女人说:“你就安心的呆在这里吧。”
接着,灯灭了,是一阵关门声,然后,周围又恢复一片死寂。
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很长的梦…
许南庭回到家的时候,不见沈恬的人影,天已经黑透了,他给她打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许南庭一时有些心急,他想起中午沈恬接的那个电话,刚有些头痛手机便响了。
“南庭?”是迟景晰。
许南庭站在客厅里,随手扯了扯领带,“景晰,有事吗?”
迟景晰默了几秒,“沈恬小姐不在家?”
“你怎么知道?我打她电话没人接。”许南庭急的在客厅团团转,心里的预感越来越真。
“刚刚有护士在天台上发现了一个包,里面的身份证显示是沈恬,手机显示的未接来电全部是你。”
许南庭到医院的时候,迟景晰已经在门口等着他,“天台上没找到别的痕迹。”
“是她。”许南庭突然沉声开口。
他立即拨通闻辛的电话,电话那边很吵,像是在酒吧,许南庭紧紧蹙着眉头,厉声问她:“沈恬在哪?”
闻辛冷笑了声,,“嘘,别打扰我,我要登机了。”
“闻辛!惹我的后果你知道。”
“有本事自己找啊,等你找到的时候,她可能已经没命了。”
“她在哪儿?”许南庭一字一字咬牙切齿。
“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她说完就挂掉电话。
迟景晰上前问:“怎么样?”
许南庭转身看他,想了想,“医院或者医院附近有没有什么封闭的场所,或者整日见不着阳光很隐蔽的地方。”
两个人将医院所有可能的房间都找了个遍,仍是没有半点消息。
时间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许南庭急的心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宁愿现在受折磨的是自己,他累的摊在地上,想着一切的可能性。
忽然,一旁的迟景晰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我知道一个地方。”
两人跑到医院地下室的时候,周围阴森的可怕,两人用力从外面撞开门,迟景晰打开灯,许南庭看见沈恬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冰凉冰凉的,身体颤颤发抖,还有那,满地的血。
许南庭已经顾不得一切就冲上将沈恬抱在怀里,不停的叫她的名字,沈恬像是没了知觉一样,呼吸很浅很浅,耳边朦胧的只有一个模糊的声音,轻轻的叫她的名字。
凌晨两点,医院的抢救室。
许南庭低着头,双手重重的砸在墙上,手指间已经微微渗出血丝,他的眼里满是痛苦和后悔。
他拨了一个电话,眼睛里布满嗜血的光芒,冷声交代:“帮我做件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恬已经在抢救室呆了十七小时了。
许南庭和她隔着一扇门,看着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却半分忙都帮不上。
天亮的有些惨白,门口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一直站在许南庭身后,和他一样,等着那个心爱的女孩。
他们,都在祈祷。
祝她平安。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那一刻,我仰起被风吹乱的面庞,不为见佛,只为你见到我的笑容。
那一日,我敲响古寺的晨钟,不为诵佛,只为你听见我为你祈福。
那一月,我饮遍所有康巴烈酒,不为沉醉,只为感受你留给我的丝丝心醉。
那一年,我踏遍荒山大漠、雪域高原,不为行路,只为捕捉风中你消散的气息。
那一世,我驻足凝望至海枯石烂,不为等候,只为再看一眼你回眸一笑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