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不到两点钟,宋青禾就去了学校。
临安高中在小镇最热闹的中心市场偏西,整个学校缩在最后面,距离青禾家步行少说也得二十分钟。
她暑假的时候一个人来过临安高中,只不过当时各个楼门都关着,只能从外面看看,现在,她一层一层的迈着小碎步走着,颇有些不一般的感觉,不像她在哈尔滨的时候,整个人没有安全感。
“走这么慢?”
低沉的询问声从身后传来,宋青禾回头,浅浅一笑,“是你啊。”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呢。”
“时间倒是掐的挺准。”江文叙笑了一声,看了一眼阳光下的她,明亮的眼睛里泛着涟漪般的水光,清清淡淡,像极了十五夜里的月牙儿似的。
他们俩一同进了教室,彼时教室里已经有很多人了,嘻笑着互相打招呼寒暄,不认识的也认识了,宋青禾扫了一眼教室,前几排的座位都被占光了,她正打量着坐哪儿,只见身旁的人突然离开,向靠窗的第五排走了去,江文叙现在桌前,吊儿郎当的往桌子上一靠,“坐后边儿去。”
“哟,”杨述邪魅一笑,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宋青禾,凑到江文叙身侧,“敢情是为红颜啊?”
“去。”江文叙踢了他一脚,杨述嘻笑着跑到后排陈北湛的旁边去了。
最后一排那三个座位,雷打不动,非他仨儿莫属。
当然,江文叙不会告诉宋青禾,他提前就招呼杨述早点过来帮占个座位。
这一点,杨述几人自然心知肚明。
“坐这儿。”江文叙用下巴指了指当前的座位,宋青禾心里有些复杂,相识还不到几个小时而已…
她慢吞吞的走了过去,“可是,刚刚那个同学…”
江文叙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放心,好哥们儿。”
“谢谢。”
宋青禾刚坐下不久,身旁就来了一个女生,“同学,你旁边有人吗?”
她抬头,很清秀的一个女孩,她摇头,“没有。”
女孩坐在里面的位置,开始自我介绍,“我叫邢妍,你呢?”
宋青禾开始认识她这个新同桌,与此同时,江文叙坐在后面,闲着无聊,听着杨述八卦,“我选那位子不错吧,从你这角度看过去,堪称无极限无障碍又隐蔽,兄弟够意思吧?”
江文叙给了他一个还不错的眼神,“有点眼力。”
陈北湛嘁笑,“这回来真的啊?一见钟情?”
江文叙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再说话。这个笑陈北湛和杨述都懂,那便是认定了。
班主任姓李,是一个大概三十几岁的女人,身材微胖,眉眼边有颗痣,说话的时候总喜欢两手背在身后,明明一个年轻的现代女青年,偏偏像一个古时的老夫子,因此大家都叫她老李,估计是语文教的时间太久了罢。
老李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开始了她的长篇大论,“今天是我们高一七班的第一次班会,我需要安排一些事情,看了你们的中考成绩,我心里也大概有数。”
至于她后面说了什么,宋青禾没有听清,此时她的同桌邢妍正在给她灌输非常思想,“我听说这个李莫愁可严厉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宋青禾听着她给老李起的外号,不禁笑了,“你以前就知道啊?”
“那当然了,临安高中有名气的老师我都知道,虽然李莫愁很很很严格,但她教书真的没的说啊。”
“你知道的挺多的。”宋青禾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雷厉风行的老李,正讲的热情洋溢。
“今年的中考状元也在我们班呢,最后排穿着白色短袖那个,看见没?”
邢妍给她指江文叙,宋青禾微微偏头,视线刚投过去便看见江文叙的目光也正对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很快的转过头,他的眼睛很黑,目光炯然。
“你也认识他啊。”恐怕很多人都认识他吧,中考状元。
“我只了解一点点而已啦。”
班会开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最后以任命班委结束。
陈北湛是班长,至于江文叙,他拒绝任何职位,然而令宋青禾意外的是,她竟然被任命为历史课代表,着实有点无厘头了。
晚自习的时候,班里发了课本。宋青禾拿出语文课本随意的翻开,因着刚开学的缘故,大家都热情的聊着天,相互结识,李莫愁晚自习前过来转了转叮嘱了班长几句便离开了,因此大家基本不担心会有双眼睛在教室外面转溜着。
同桌邢妍拿起笔在课本上挥舞着自己的名字,突然霎住,偏头看宋青禾,将本子往青禾那边推了推,“你写下我的名字看看。”
宋青禾翻书的动作顿住,拿起她递过来的本子放在身前,写下了邢妍的名字。
刚写完,邢妍就发出赞叹:“哇,你写字真好看啊!”
额…
宋青禾不知道怎么回答,笑了笑,然后便看见自己的桌子上突然堆了二十几本课本,接着便是邢妍笑眯眯的眼,“你帮我写吧,亲爱的同桌。”
…
她埋头一本一本写着邢妍的名字,自从来到临安高中,遇到的同学都很自来熟很好交,开朗活泼的丁襄,阳光帅气的江文叙,激情洋溢的邢妍,沉默内敛的陈北湛。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有点喜欢了
晚自习时间是两个小时,她百无聊赖的烦着历史课本,初中对历史接触的不太深刻,现在身为历史课代表,怎么也得学的上台面啊,看来得买本上下五千年看看才好。
九点下了晚自习,邢研先行离开了,她收拾好书,却在如何拿回去的时候犯了难,二十几本书怎么带啊,抱回去会断送她的胳膊,她也没带书包,正踌躇不定,眼前突然多了一双修长的手。
她抬眼,“是你啊。”
“不然呢?”江文叙笑了一声,动作利索的用绳子将她的书捆绑成一个方便提拿的形状。
宋青禾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等他结束动作,才反应过来,“谢谢。”
“这样子方便拿,你家离得远吗?”江文叙抬眼问她。
“还好。”宋青禾点了点头,“我先走了,明天见。”
她掂着手里的重量,还能承受,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他笑了笑,“谢谢。”
江文叙一言不发的看着她连续两个谢谢蹦出来,失笑,“明天见。”
宋青禾离开后,陆陆续续又走了一些学生,教室里此时只剩下江文叙,陈湛北和杨述三个人。
杨述背起书包,边往出走,边打趣,“江一啊,你吓着人家姑娘了!”
江文叙挑眉瞪了他一眼,“滚蛋!”说着顺势要去踢杨述,被对方躲了过去,两人嘻骂一路,陈湛北则安静的走在后头,脑海里不知道想着什么。
开学的第一个夜晚,宋青禾在懒丫头日记本里面写了这样一句话。
如果天空永远那么蓝,我便勇敢一次。
临安高中的早晨是在一阵袅袅读书中开始的,还不到七点的时间,天已经慢慢亮开,教室里面学生们都认真的读着语文新课本里的第一课。
沁园春·长沙。
最后一排的江文叙闲闲的将书翻开搭在头顶上,刚好补眠,身子微微倾斜靠在椅子上,整个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杨述读了几句,便停下了,看了看身边的人,又看了看他身子倾斜的方向,掖榆他:“宋妹妹好看吗?”
江文叙拿下书,倪了他一眼,“听说你家安子妤想转班?”
杨述奇怪,两人说的话和她妹没半毛钱关系好不好!这人心里又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想起他那个妹妹,真够锲而不舍的让人头疼,他点头,“对啊,怎么了?”
江文叙悠悠的看了他一眼,“我觉得丁襄那女生不错啊,你觉得呢?”
“你想干什么?”杨述防备性的侧身看他,这小子准没好话。
“陈北湛喜欢的类型应该是丁襄那种吧!”
“江一!”
“想打架?”江文叙挑眉,勾唇笑。
“…你丫真够狠的!”为了他妹妹,他忍。不就开了个宋青禾的玩笑,至于吗你!
江文叙嘁笑了声,“不过说真的,陈北湛那个性子,估计你那可爱的妹妹追过来就一点希望都没了。”
“我也是这么和她说的,她不听我有什么办法。”杨述叹气,可真够痴情。
天空彻底亮开,阳光稀稀疏疏的撒进教室里,地面上有值日生洒了水,亮晶晶的像是镀了层白金似的。
宋青禾读着书,只觉得旁边有人站起来,又坐下,自然的扭头,却是一张阳光帅气的脸庞,江文叙笑的和煦,指了指宋青禾手里的语文课本,“你继续。”
“你怎么坐过来了,邢研呢?”她将眼睛转向教室里,扫了一遍,她的同桌正和杨述聊的热火朝天,手舞足蹈,简直一发不可收拾。这两个能说的人还真般配。
江文叙右手手掌撑起脑袋,偏着头看她,“我被赶过来了,你可得收留我。”
宋青禾笑,“谁敢动你啊?!”
江文叙用下巴指了指她的书,“□□的诗一向豪迈,我挺喜欢这首的。”
“嗯,我也喜欢,其实我对诗讲究不大,我更喜欢看一些文章。”
“都有谁的?”
宋青禾想了想,“霍达,沈从文,路遥,还有一些讽刺性文章,比如世界三大讽刺小说家啊什么的。”
“你看的倒是精深,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很不错。”
江文叙换了个姿势,面对着她。
“是啊,”宋青禾眼睛也募的亮起来,“它获得了第三届矛盾奖呢。”
“《平凡的世界》也是本经典好书。”江文叙看出了她眼里的星光,笑着说道。
“听说路遥写这本书的时候,是亲自实践,住在延安农村每天挑灯夜战废寝忘食,才有了这本名著。”
…
两人又聊了会便听见上课铃响,江文叙和邢研换回了座位后便开始思考,原来她喜欢文学。
第一节课是历史课,老师是个大概六十多岁的老头,带着老花镜站在讲台上,静了几秒,开口:“谁能回答一下中国的抗日战争长达多少年?”
老头扫了一眼安安静静的教室,指了指后面,“你说一下。”
是杨述。
他站起来,“老师,八年抗战啊!”这问题也太简单了吧,中国人谁不知道!
老头没理他,让杨述甚是苦恼,随后老头又指了指他旁边,“同桌说一下。”
江文叙站起来,微微一笑,“老师,一般意义来讲是八年,但实际上从一九三一年的九一八事变开始日军已经侵华,所以严格点来说是十四年。”
老头儿笑,“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贡,单名一个献,以后我的课堂会提问各种问题,希望你们多多读书。”
杨述用胳膊撞他,“哥们佩服。”
江文叙回答完问题后,班里一片沸腾,叽叽喳喳的女声尤为强烈,宋青禾看出来那些女生惊艳崇拜的眼神,想笑,便听见邢研说:“这就是差距啊。”
她看了一眼江文叙又迅速转回身端端正正的坐好,这个江文叙不仅数理化好,文学历史更甚啊。
“贡献?这名真有爱心。”杨述笑着打趣。
不知道是心有灵犀还是潜意识,宋青禾回头,刚好撞上江文叙的目光,她倏的转过来,脸红。
心跳,加速。
“青禾妹妹,有人找你。”她扭头,是杨述叫她。
走出教室,是丁襄。
“嘿嘿,我来找你玩儿。”她拉着宋青禾走到走廊边上,两人倚在栏杆上。
“不会这么单纯吧你!”宋青禾打量着她,笑。
丁襄诡异一笑,“以后每天中午一起走好不好,我来找你。”
宋青禾看了眼教室里面正埋头看书的某人,随即答应了下来,“好。”
这几天,因着刚开学,宋青禾挺闲,中午和丁襄一块回家,虽然两人的路截止到学校门口便南辕北辙,但为了丁襄姑娘的终身大事,宋青禾心甘情愿做幌子。
周五那天下午,宋青禾刚下第一节课,便起身收历史作业。
班里有四十五人,抱着一摞本子并不是很重,当她走到教学楼下的时候,只觉得怀里一轻,抬头,是江文叙。
她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了看他,“本子不重的。”
“顺路。”
她征住,“那给我分一点吧,空着手很奇怪哎。”
于是,两人并肩走着,青禾手里只拿了一个本子,其余的…都在江文叙怀里。
分一点,就是给一本啊…
“对了,下晚自习你是一个人走?”江文叙问她。
宋青禾点头,“怎么了?”
“你家在最东头那边啊。”他走在她身边,步子不大。
“你怎么知道?”她惊讶的看着他。
“在学校门口见过你往东边方向走,你说过来学校时间大概是二十分钟,东边就那一条大路。”
…
宋青禾抚额,“江文叙,你以后当警察吧。”能推理,记性也不差。
他突然停住步子,双眸盯着她,似笑非笑,“宋青禾。”
她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干…干嘛?”
他顿了几秒,淡淡的一笑,“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
她有些脸红,随后立即转头不看他,拿着手里的那一个本子,径直走开。
他在身后笑的更灿,快步跟上。
晚自习的时候,宋青禾正思考着书上的课后题,草稿纸用了几张了,就是拿它没辙。
“要不,问江文叙吧?”邢研提议,她看了那个题,更是一点头绪都没。
她拿笔的动作顿住,“再等会儿。”
十分钟后…
“邢研,要不你过去问吧。”她转头,结果…江文叙一脸好笑的看着她。
她暗自腹诽,这个邢研,跑的这么快,而且旁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怎么不亲自问我?”他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不好看,直接拿起她手里的数学书看了起来。
“邢研坐在外面,方便啊。”她后知后觉,没发现他不对劲,心里却有些紧张。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起笔开始在草稿纸上演练,一分钟后,他开口:“这个题你要反向思维推理。”
题解后,她豁然开朗,“这题真是九拐十八弯。”
“有点超纲,不必太较真。”他淡淡的说。
直到现在,她才听出他的语气有点冷,“你哪里不舒服吗?”
他突的一愣,然后笑了,果然不是一般的迟钝。
他加重语气,“没事,放学等下我。”
说完,倒转笔放在她手里,起身回了自己座位。
整个过程,她都浑浑噩噩。
邢研坐回来有些气闷,“才说了一会就换回来了。”
“你喜欢…杨述?”她若有若无的瞟了后排一眼,估摸着问。
邢研睁大眼睛,嘴巴也扩成O型,慢吞吞的说:“这你都看出来了?”
宋青禾点头,差点笑场。
接着邢研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真的笑不出来了。
邢研问:“那你难道都没看出来江文叙喜欢你吗?”
这句话缠绕了她一个晚自习,直到放学。
班里所有人差不多都有光了,她才收拾东西背起书包往外走。
“宋青禾。”
她回头,是江文叙。
这才想起来他让她放学后等他,莫名的紧张悄然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
第57章 宋青禾和江文叙
江文叙走在她身边,看着她满腹心事的样子,眉头轻蹙,“怎么了?”
她心虚的咬了咬唇,摇摇头,“没事,你说让我等你是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等我?”他反问。
“啊?”
江文叙叹了口气,“我搬家了。”
宋青禾不解,这句话有什么深层意义?
然后便听见他说:“壬戈滩那边,所以,”他顿了顿,眼睛看着她,蕴藏着某种复杂的情绪,忽而狡黠一笑,“以后我们同路,一起走。”
她愣住,迟迟说不出话来。
他嘁笑,“开心傻了?”
“江文叙!你真自恋。”她切了一声,快步向前走去,丢下他在后面。
一路上,江文叙说前说后,宋青禾愣是没半点表示,他一急,“你心不在焉?”
她撇了撇嘴,“谁说的?”
“那你说我刚刚说了什么?”
…
她问的结结巴巴:“什么?”
江文叙气结,拿她没办法,刚准备说话,便看见前方巷子口站着一个人,打着手电,模糊的灯光里他才看清,“你奶奶等你啊?”
宋青禾看着奶奶,心里一暖,又疑问:“你怎么知道?”
他咳了几声,挠了挠脑袋,总不能说暑假那次许愿树下见过吧。
“禾禾。”奶奶走了过来,看了江文叙一眼,宋青禾介绍:“我同学。”
江文叙点点头,“奶奶,我叫江文叙。”
“你家也在这边?”奶奶问。
“嗯,奶奶以后不用等了,大晚上的您一个人不□□全,我家就在前面,以后我送青禾回家。”江文叙给宋青禾使了使眼色。
宋青禾立即会意,“是啊奶奶,放心吧。”
“那就好,以后是个伴。”奶奶开心应道。
以至十点多的光景,宋青禾回到家便喝了一大口水,奶奶嗔道:“喝慢点,别呛着。”
话音刚落,宋青禾就锤着胸口咳了起来,一会才消停,“嘿嘿,奶奶。”
“你呀!”
奶奶走了过去,给她顺了顺背,“那个男生还不错,以后你们结伴我也就不担心了。”
“嗯。”
宋青禾回到自己房间,心里暖暖的,被人关心在乎的感觉真的很好。
这之后,两人便一起走了。
混的熟了,宋青禾发现江文叙这个人越来越口没遮拦,老是开她玩笑,常常和邢研换座位往她这里跑,两人聊的倒是很融洽。
班里的流言蜚语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不过,她倒不怎么在意。
让她开心的是,杨述和邢研在一起了。陈北湛这个性子较冷的男生每次看见丁襄过来找她,目光都会汇聚过来,也不算白白辜负了丁襄的一番折腾和苦心。
元旦前一天,老班安排了几个课代表办黑板报,宋青禾名在其列。
她被安排写大字。
傻眼…都怪邢研在班里大声嚷嚷她的字写的有多好看,老班才将这个任务交给她。
为了配合板报的整体风格,中间特意留了一个很大的空格供她写字。
写什么好呢?
因着明天元旦,临安高中每个班都有庆祝节目,因此今天下午特意放假半天。
她和另外几个女生站在板报前商量,头发很长的那个女生是英语课代表,叫林湘。眼睛很大很漂亮,穿着很时髦,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江文叙。
江文叙半点表示都没有,照常每天蹭在她这里调侃掖榆。
教室里就她们几个人,林湘走到宋青禾面前,眼神很不屑,“你字写得好,写一个试试呗!”
宋青禾看了看她,没吭声,拿了支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字。
一笔一画,铿锵有力。
之后,林湘没再说什么,转身做自己的任务去了。
她的字写好了,没她什么事了,便打算离开,被林湘堵住,“万一一会有什么修改,你走了怎麽办?”
她点头,“好,我坐在那边,有修改叫我。”
直到教室里剩下她们两个,别的女生以有事为由先离开了,林湘还在慢慢的画着自己的画。
天有些黯沉,她抬了抬腕,已经六点。
奶奶让她下午早点回来,等她吃饭,现在这个时间,她有点着急。
正打算起身和林湘说一下,江文叙便走了进来。
兴许是打球的缘故,他额头冒着一层细汗,精炼的短发,穿着短袖运动裤站在门口,颇有点玉树临风的感觉。
“怎么还没好?”他看了眼黑板,又看了眼宋青禾,“你的字写完了?”
她点头,走到他身边,“林湘担心会修改,我就再等等。”
林湘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门口,“还没画完呢。”
言外之意,他们听的出来。
他皱眉,“你还有多久?”
林湘看了看手里的样本,“说不准,这得看整体和谐,不好画。”
江文叙收回视线,拉着宋青禾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我陪你等。”
“你没事做?”她纳闷。
他笑,“等你算不算事?”
“就知道贫。”宋青禾倪了他一眼。
他无奈的摊了摊手,“没办法,我答应奶奶送你回家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两人随便聊着,林湘心里越发的不开心起来,她喜欢了那么久的男生却在别的女生
面前那么宠溺,她嫉妒。
她忍了忍,回头对他们说:“差不多好了,你们先走吧。”
宋青禾站了起来,“不需要修改了吗?”
林湘坚硬的扯了扯嘴角,“不用。”
她点了点头,和江文叙走了出来。
路上,江文叙想了想刚才的事,说:“以后要学会拒绝,别让自己那么委屈。”
“没事的,反正我也闲着。”她笑笑。
似是想到什么,她问:“听说明天你有节目?”
他挑眉,“才知道?”
“听林湘她们说的。”下午办黑板报,几个女生聊起了明天的节目,接着便说起了江文叙。
街舞。
两人并排走着,从一边看过去,夕阳落在两人身上,相偎相惜。
她偏头看他,“她们说你街舞跳的很好。”
他微微勾唇,扬了扬眉,“想不想提前预约?”
给点鲜花就灿烂,这个人,她也真是无语。
她摇摇头,“明天看,说不准会有惊喜。”
江文叙笑了笑,明天。
对啊。
是不一样的惊喜。
宋青禾,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江文叙宋青禾的番外差不多到此结束了,其实本来打算开长篇的,后来还是放在这里算了,希望大家喜欢。
第58章 夏衍番外
1、
第一次来北京是2000年9月。
我是一个人来的,背着大包小包,顶着日晒和时不时变幻的天气,依旧记得,我是早上十一点到的北外。
下火车的时候八点,坐错了大巴外加堵车,十九个小时后我才抵达。
在北外门口,足足站了三十分钟,我才回过神来。
哦,下雨了。
这是我第一次对北外的印象。
大而庄严。
瑰丽无华。
然后,我看着身侧三行两列的石碑之间,他走了出来。
像是天边的一道云彩,亮了我的眼。
第二次见到他是在北外的开学典礼上,他代表着大三所有同学给新生做演讲。
低调如一。
沉稳内敛。
不苟言笑。
这是后来我周围朋友对他的评价。
之后有很多次遇见,再之后,偶然就变成了故意。
大一下学期的时候,我认识了沈恬。
很善良活泼的一个女生,时不时会有小小的害羞,皮肤白皙,长得很清秀。
我们之间关系很好,所以当后来得知叶熙和她表白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祝福。
这是我第一次暗恋,那晚喝了两瓶啤酒,以此宣布结束。
2、
我祖籍是青岛西宁。
我在那里呆了十七个春秋,去北外那年是第一次离开家。
临走前姥姥一再叮嘱,上了大学也要好好学习,出来能找个好工作。
我忍着泪和她说再见,那段时间,正逢暑期和开学的交替期,去北京的火车票很难买到,最后还是托一个亲戚买的当天下午五点的票。
我没让姥姥送,我担心舍不得。
去北京的路上,我的心平静不下来。
姥姥七十多岁了,没人照顾。
我九岁的时候,家里着了大火,当时我和妈妈在房里午休,姥姥出门和邻居闲聊,爸爸刚从工地赶回家。
那场大火烧了很久。
妈妈带我往外跑,为了护我被房顶掉下来的旧椽压在地下,她让我跑出去找人,我快跑到门口时,门塌了,火海里爸爸冲了进来将我抱了出去,然后又折身去救妈妈。
都没活。
他们是我的养父母。
后来,就只有我和姥姥相依为命。
我说,姥姥,以后我会很坚强,我会挣很多钱给你花。
姥姥只是抿着唇笑,很慈祥很温暖。
那笑,我永远都忘不掉。
3、
2001年9月,因为沈恬的关系,我随叶熙去了美国跟访实习。
11号那天,出事了。
后来,叶熙和沈恬分了手,一直过了七年,他们才相逢。
而那次事件过了一周左右,我才联系到了老家。
姥姥没了。
他们说,出事之前姥姥天天看新闻,还和他们唠嗑说她孙女去美国采访去了,出事那天直到去世,她担心的没睡过一个好觉。
她说,孙女就是她的根,根没了,怎麽活下去啊。
我从美国赶回去的时候,只见到了姥姥的骨灰,亲戚说不能放太久。
而我为了从美国回到家,花了七个多月,轰炸那天,我被炸伤,在医院就呆了半年。
姥姥说,她希望我出人头地。
我好像一下子没了动力了。
后来,勉勉强强从北外毕业,机缘巧合被一家知名杂志社招走志愿做了一名战地记者。
然后,落下了一身的后遗症。
我想,生活真会和我开玩笑。
4、
09年。
我被派去新加坡WCG亚锦赛做采访。
在赛区对面的咖啡厅里遇见了沈恬,她没认出我。
后来,再次相遇,却是因为叶熙。
叶熙走的时候30岁。
那么年轻。
我站在他的墓碑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是我第一个认真喜欢过的人。
他病的很痛苦的时候曾和我说,人生在世,就是修行苦难。
他看的比我透彻。
而我,因为后遗症辞了记者职位,开始随便写点东西。
有时候我问自己,梦想是什麽。
我答不出来。
我没了之前新闻记者的梦想,我只想随遇而安一点,然后找个人就嫁了。
叶熙离开后的两年,我还和沈恬一直用邮件联系,她做了一名心理医生,经常会和我聊一些事情。
后来我重回新闻界,她说,2001年的夏衍又回来了。
我笑的很开心。
我想,夏衍回来了。
5、
我开始做一些文事编辑工作,自得其乐。
直到,那一天。
同事因为有事拜托我帮她采访一个银行家,不好推拒。
那时我距离上次采访已经过了四年有余了。
我熬夜准备稿子,查遍很多资料去了解这个银行家。
景胥宁。
而我那一次并没有见到他,当时已是九月的天气,我被前台挡在门口,后来没办法,我就去地下停车场等,仍是没有等到。
为了采访他,我在他公司门口守了有一个月。
而真正见到他,却是在一家残疾儿童收容院里。
我看到他盘腿坐在地上,被一圈小朋友围在中心,听他讲故事,然后会听到很多一阵一阵的笑声。
他的笑声很爽朗,嗓音低沉醇厚,很好听。
我站在他身后,忘记了自己来干什么,跟着小朋友一起笑出声来。
然后,便看见他和小朋友说了句什麽,开始站起来,转身,接着,和我对视。
他慢慢向我走过来,而我有些发愣,不知该走该留。
他站在我面前,看了我几秒,突然笑了笑,“夏小姐,想问我什麽?”
我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痴傻形容,连我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阿?”
他微微低头,慢慢说:“你不是要采访我?”
“噢。”我真想煽自己一巴掌,这个时候怎么这么没主意了,然后我便听见他说:“去车里,给你五分钟。”
话音刚落,便越过我大步离开。
那次之后,我又隔了半个月才再次遇见他,还是在收容院里,又听见他爽朗的笑声。
他回头,似乎很意外见到我。
我们坐在一家咖啡厅里,他喝了半杯才开始和我说话,而我早已如针坐毡。
“夏小姐,今年二十八岁。”他说。
我嗯了一声,便听到他又问:“有男朋友?”之后又轻抿了口咖啡,想了想又说:“不方便说也罢。”
我没懂他什麽意思,只好又点头,“没。”
他眼里闪过一丝蹙狭的光,“喝咖啡吧,再不喝就凉了。”
整个过程,我都是稀里糊涂。
直到一周后,我接到他的电话。
接下来似乎所有的事都顺理成章了,他开始偶尔打电话约我出去随便聊聊,往往不超过半个小时就离开,或者让我做他的女伴陪他出席一些晚会,当然这有利于我的采访,可以得到各种小道消息,而这种机会并不是每个记者都有的。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的我特别不喜欢这样,而现在,似乎习惯跟在他后头,听他说话,看他笑。
他有时候笑的玩世不恭,有时候又严肃的吓人,不动声色的盯着你的眼神都会让你颤抖,深藏不漏。
6、
这样的关系维持了半年。
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是他女朋友。
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不是。
我们之间的关系很简单,他是我要采访的对象。
几月前他给我的那个五分钟的时间,他抽了一根烟,说了一句话。
“你跟了我一个月,我会给你机会采访,现在,不行。”
于是我很识时务的'消失'了。
此刻,我想这场采访该化句号了。
那年的冬天离开的特别早,三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
那天我刚从杂志社出来便看见他倚在车门上低着头抽烟,一看见我过来,掐掉烟笑了笑,“怎么今天这么早?”
我点头,“嗯,你怎么把车停在这儿啊?”
他开车门的动作一顿,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不喜欢?”
我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接,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上了车,我们都没有说话。
我还在酝酿怎么开口和他说结束。
他突然转头,说:“想吃什麽?”
我摇头,“我不饿。”我想了想,“景先生…”
我刚开口便被他打断,“我定了家日本餐厅,上次见你还蛮喜欢吃的。”
我皱了皱眉头,有点较劲儿,“我不喜欢吃。”
他挑眉,轻哦了一声,“那去韩国那家。”
我顿时有些烦躁,扭过头不理他,实在闷得慌,转过头:“我要下车。”
声音里的气氛他应该听出来了,却仍然风轻云淡的样子,“下车干什么?”
我又重复了一遍,“我要下车。”
他终于有些正式我的脾气了,偏头看了我一眼,慢条丝理的开口:“别闹。”
我哪里闹了?我都没有权利要求自由吗?可笑,荒唐至极。
“景胥宁!”
他似乎并不生气我直呼他的名字,募的低头笑了笑,“现在是高速。”
我顿时哑巴了。
韩国料理我一口都没动,然后他送我回家。
一路的沉默。
到家的时候,我表情很淡漠,并不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会很有礼貌的和他说:“谢谢景先生送我回来,开车小心。”
我打开车门快速的离开,刚走开几步便觉得后背有股力量将我控制着,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他拽过去抱在怀里,很紧很紧。
我刚挣扎了几下,便听见他说:“夏衍。”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正经却又不客气的叫我的名字。
我放弃挣扎,闷闷的开口:“干嘛?”
他呼出的热气萦绕在我的脖颈间,暖暖的,还有我的整个身子,都是他的味道,有淡淡的烟草气息。
他低低的笑了笑,“我想,我有些离不开你了。”
他说,我离不开你了。
我突然平静了。
“想追我?”我问。
他嗯了声,轻声说:“想追你。”
我弯了弯唇,“你预谋了这么久,我给你机会追我,现在,不行。”
2015年8月3日于北戴河
杜南星
作者有话要说:写夏衍番外的时候,我用了两天时间,但都是极其一致的在车上写的。
快写到结尾的时候,我有些不甘心却又觉得轻松了很多,一直都在酝酿怎么给夏衍一个结局,这本书里,夏衍是我很喜欢的一个人物,性格和我有点小像。
现在是在回北京的高速路上,因为昨天下午北戴河下了场大雨,早晨有很多雾,所以严重堵车中,而这样的气氛下,结束这本书对我而言是个蛮不错有意境的感觉。
谢谢所有看这本书的朋友,谢谢你们的评论和意见,阿星鞠躬。
最后,祝所有读者朋友生活愉快。
下本书再见。(可能会在心血来潮时小番外一下。么么哒。)
第59章 不算后记的后记
《爱上你那年我21了》后记
开始有写这个文的念头的时候大约是□□个月之前的事了,直到前不久才算完稿,当然了,我还没有大幅度修过,在之后一两个月,我还有很多路要走。
每当完成一本书的时候,我都想在最后说说有关它的成长历程。
这个故事写到如今和我最初的设定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当初真的是很开心很随意的写下他们的故事,但写到最后,我想加入的内容却越来越多,每一个角色我都想去写,后来,真的是每写一句,我都能纠结半天。
就在前不久,我问一个朋友:你觉得人生最满足的事儿是什么?
她回答我说:不为钱愁,不四处奔波,平平淡淡,一切安好。
很一般的回答,真的。
我却想了很多。
我赋予了女主角的命运恰恰是不平淡甚至可以说是坎坷无常的,曾经的我想过写一本玛丽苏小甜文,但我的性格的确不合适写,而我也过了那种幻想王子骑着白马为你而来的年纪。
当你在苦难中挣扎的时候,你会难过,甚至是绝望,而我让沈恬经历的就是这样一个过程,反反复复的伤害,最终都归于平静了。
开始写下篇的时候,我真的有点支撑不下去了,我希望他们早点在一起,我渴望骄阳如火的生活,我祈祷生命安好。
于是,我将原本四五万字的大纲缩小到了五六千字,这真的是当初没有预料到的。
我想,人生有时候真的需要这样一种果断,一种说干就干的不怕结局的冲动,于是,我安排他们相遇,和好如初。
因为,我说。
相爱,不需要分手理由,更无所谓重新在一起。
第一次用这么长的时间写完了一本书,惯用白岩松曾经在耶鲁大学演讲时后所做的一句话:我真的感慨万千,字面意思是内心活动太丰富了。
是啊,过程并不容易,结局我也不知该如何欣喜。
这个文完稿前我换了很多的书名,直到今天坐在窗前看书,翻开了敬一丹大姐的《我遇到你》,突然很有感触,于是定了书名《爱上你那年我21了》。
我很喜欢。
写这篇文的时候我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去写的,只是想写一个平凡的感动的有关亲情友情与爱情的故事,也许里面的某一个角色有我自己性格的缩影。
我问佛:如何才能如你般睿智?
佛曰: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
我喜欢佛的态度和处世。我希望笔下每一个人物最终都获得幸福,就像我最初的设定一样,简简单单又不失杂碎。
我想写的就是这样一个有关生活与救赎的故事,我们都不是神的孩子,但活着,我们已足够幸运。
从北京到上海有多远?坐飞机一小时四十分钟。CCTV有多远?从1994年涉足电视到跨入她的大门,董卿走了八年。
一路走来,我们都在经历挫折和坎坷,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仍然还具有坚持下去的勇气,如此便已成名万骨枯,如董卿,如你一般的我。
不论沈恬,或是夏衍,亦是岳子楠,她们都在努力,她们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人生。
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这佛光闪闪的高原,三步两步便是天堂。却仍有那么多人,因心事过重,而走不动。---仓央嘉措
这句话,送给所有善良渴望希望与救赎的你们。
写到这里的时候,已是凌晨了。我想我该快速结束这个话题了。
有点沉重。
有个故事说:一个人独自走在杳无人烟的荒野上,没有注意脚下隐藏着的陷阱,意外的掉了下去,后来呢?
后来,过了三天。
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最后,谁知道呢?
记2015年6月26日凌晨
杜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