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说,宜兴是个好地方。
雨点淅淅沥沥的打在窗户上,一下一下,像是清脆的击缶声,一直荡漾在心底深处。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一片灯火祥和,家家户户的大门口挂着红灯笼,排列的似是一片片参差交错的鱼鳞,如古时多弯道的繁杂行宫,一眼望不穿尽处,却让人移不开眼。
不知道从哪天起,宋青禾喜欢上了一个人独自坐在窗台上发呆,脑袋靠在墙边,习惯性的弯起小腿像一个受伤的羚羊,如水的眼眸里折射出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的光芒,时而平常,时而荒唐。
她喜欢下着雨的季节,安静的听着雨打落窗的啪嗒啪嗒节奏不一的声音,她喜欢只有她一个人的夜晚,屈膝而坐,即使外面雷鸣电闪也觉得空气干净,世界祥和。
她说:“我曾经有一个梦,愿身体健康,世界和平。”
这句话,是她名为“懒丫头的孔乙己”的日记本里的第一页的第一句话。
七巧节,初三。
宋青禾抬起左手看了眼时间,八点半。
她放松的叹了口气,眼神从楼下的光景上不舍得移开,从阳台上跳了下来,随手将耳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根,走出了房间,眼睛顺着客厅扫了一遍,迈步像厨房走去,看到不大的空间里忙碌的那抹背有些弯的已经满头白发的老人,她甜甜一笑,清脆的喊道:“姥姥。”
老人闻声停下手里切菜的动作,转头看到宋青禾一身简单的白色吊带裙,眸里是掩饰不住的温柔,嗔道:“小心感冒,去屋里套件厚衣服。”七月的西渚天气变化多端,昨天还是多云,今天就是中雨转暴雨。
“我不冷,没事。”宋青禾轻轻抬脚,走进厨房,顺手拿起案板上篮子里的菜放到龙头下小心的洗着,水珠不时地溅到肌肤如雪的胳膊上,凉凉的,却是透心的舒服,不一会她将洗好的菜放到案板上,笑嘻嘻的看着切着肉的老人,“姥姥,今晚做这么多菜我们吃的完吗?”
老人将切好的肉放到准备好的白色瓷碗里,腾出右手刮了一下宋青禾的鼻子,宠溺道:“今天是七巧,怎么说也得让我的小青禾吃的好一点。”
宋青禾摸了摸沾满肉末的鼻尖,轻轻‘唔’了一声,故作撒娇的气道:“姥姥,你看!”
老人凑到宋青禾眼前有模有样的看了起来,点了点头,“我家青禾就是漂亮。”
宋青禾看着刚刚老人小孩似的动作,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姥姥就是嘴甜,今晚一定将你做的菜吃的一干二净。”
姥姥是个七十岁的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点,可精神一直很好,常年住在宜兴西渚,宋青禾也只是一般长假随父母过来看望,往往呆不到半天就离开,曾经提议将姥姥接回A城,可姥姥是个念旧的人,怎么都不离开西渚,她说,落叶归根,怕相思不再。
青禾父母都是海军,工作特殊,常年出海,今年更是繁忙,很多时候都是宋青禾一个人呆在军区大院里,除过在学校的时间,她就剩下孤单了。几年前父母刚调职过来,大院里的孩子和她年纪差不多大,可她喜静,不爱吵,和他们也都不深交,大多都是颔首一笑,蜻蜓点水恰到好处,关系较好的也就一两个,如今回了西渚,亲近的朋友也越行越远。
六月,宋青禾中考结束。
姥姥打电话提议让青禾随她过,西渚镇虽不比大城市,但教学质量还是很不错的,更何况孩子能有人照顾,基于这方面考虑,宋志军夫妇便将青禾送回宜兴西渚,给老人作伴。
老人挂了电话,笑的拢不住嘴儿,随即就给小青禾收拾房间去了。
丰盛的晚餐摆满了小小的桌子,宋青禾弯腰将碗筷放好,朝着厨房说道:“姥姥,快点,开饭了。”
窗外有人放起了烟火,火龙一般的光芒点亮飘着小雨的夜空,竟是另一番滋味,姥姥将碟子里的青菜夹到青禾碗里,“快吃,一会凉了。”
宋青禾眼睛盯着窗外,淘气一笑,“烟火真好看。”
五颜六色的花火如长龙一飞冲天,转瞬即逝般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就像是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点亮了一根蜡烛,嗤的一声,是划火柴的声音,然后,整个房间通亮,自己的影子被投射在四面的白色墙壁上,瘦瘦的,小小的,却是如此孤独。
这是宋青禾幻想过最凄凉的画面。
不过十四岁的年纪,竟是如此的伤感,姥姥心下一疼,干涩的笑了笑,“青禾,和奶奶说说你的愿望好不好?”
“可以许愿吗?”青禾眼睛一亮,惊讶的问道。
“今儿个七巧,可以许的。”
青禾惊喜一笑,突然愣住,“那给姥姥说了,还灵吗?”
“给姥姥说不算,菩萨看的是心意。”姥姥语重心长的解释,眉眼弯弯,昏黄色的白炽灯下慈祥的表情跃然脸上,她伸手抚了抚青禾的头发,继续说着:“要不出去逛逛,今儿要不是下雨,应该热闹的很,镇上有一颗百年梧桐,年年这个时候,许愿很灵的。”
“真的?”
“傻丫头,姥姥何时骗过你?”
“现在就去?”青禾兴奋地站起身,手里的筷子忍不住飞舞。
姥姥眼睛一紧,看着她单薄的身子,“不过啊…”
青禾盯着姥姥注视过来的目光,随即蹦了起来,笑眯眯道:“马上去换。”
今天是宋青禾来西渚第一次晚上出去,还是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
她一手搀扶着姥姥,一手打着伞,慢慢的从屋里走出来,老宅是一家二层古屋,在镇上很常见,却是镇上年代最久的一个,因此,镇上人都叫姥姥年姥姥,对姥姥也是尊敬有加,照顾经常。
虽然雨势挺大,但街道上人还是挺多,有好多小孩站在自家门口屋檐下,手里拿着烟火,亮闪闪的,在这个夜晚竟也是一幅美妙的画面。各家门口挂着的红灯笼一直通到街道深处,看着喜气洋洋,似是被这种热闹感染,青禾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
“姥姥,是那棵树吗?”青禾看着前方不远处围着一大堆子打着各式各样的雨伞的人,有的拿着雨伞别扭的跳着将红丝带挂在树枝上,有的双手合十将伞柄夹在手心虔诚的祈祷,每一个都是真诚至极的模样,成双成对的善男信女,每一个脸上都是明媚的阳光。
姥姥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青禾,抿紧嘴无声一笑,“对,走近点去看,姥姥在对面小卖部等你。”
“姥姥不许吗?”青禾微微一滞,从人群中移开眼疑惑地看向姥姥。
姥姥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姥姥都一把年纪了,这些都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事情,姥姥啊,照顾好你就行了。”语罢,还没等青禾回神,便迈出步子已经走进几步之遥的小卖部,向青禾挥了挥手示意她快去许愿。
青禾转回视线望向那棵梧桐,高大挺拔,繁盛非常,每一片叶子都饱满宽大,因下着雨的缘故,湿哒哒的微低着各自的脑袋,活像一个调皮闯祸却不甘认错而嘟起嘴吧宣告骄傲的年轻少女,活泼张扬,古灵精怪。
她轻轻举高了红伞,等到树下几乎没人的时候,慢慢挪动步子走了过去,脚下的路有些不平,小坑小哇的,此时已经蓄满了雨水,踩上去便是喷泉一般溅了出去。青禾垂眼看了一下有些湿漉漉的鞋子和裤脚,突然抿嘴一笑,大步走了过去。
走到近处才发现处于它遮盖下的自己有多么渺小,她抬眼看着树上挂着的数不清的红色丝带,心里不知名的情绪突然涌出,此时此刻,她正站在别人祈祷的幸福树下,想着自己的愿望。
七巧七巧,七巧七巧。
雨势渐渐变小,青禾伸出手接了接雨水,将手里的红伞撑到地面上,摆出虔诚的姿势,双手合十,双眼紧闭。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她轻轻的出声:“愿身体健康,世界和平。”
平凡到像是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一样的语气那么自然,树后倚靠的少年眼睛募的一眯,略带玩味的挑眉,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默默低语重复着她刚刚的愿望,“身体健康,世界和平。”
他将头顶的安全帽向下压了压挡住雨点的侵袭,脑袋微微一偏,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和一包白色哈德门,动作很快的取出一根叼在口里,然后稍稍低下头,眼睛盯着烟的末端,一手垂直于嘴唇的方向将烟笼罩住,一手打开打火机利落的点上,随即狠狠而满足的吸了几口,将烟夹在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然后自然垂落于右侧,一副吊儿郎当的姿势斜靠在树上,缓了许久,他轻轻偏头,在青禾看不见的角度里盯着她,漫不经心的举起右手又吸了几口烟,随后丢在地上用脚尖迅速踩灭,目光却丝毫未曾离开那抹纤细瘦小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章 青春的歌

宋青禾许完愿静静的注视着头顶垂落的丝带,眼睛不曾眨动,就像定格在那里一样,沉静如水。
雨点一滴一滴打在脸颊上,她才反应过来时候已经不早了,很快拿起地上的伞转身走向不远处小卖部里等待她的姥姥。印象中,从来没有人耐心的等过她,从小到大,都是她在家等待休假的父母,日复一日,她也习惯了那种感觉,渐渐地,一直觉得自己一个人生活也挺好。
原来,某个地方有人一直等待你竟是如此美好的事情。
宋青禾步履加快,嘴边的笑意一直在加深,直到看清那个瘦弱单薄却仍旧一脸温和的老人。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少年才从树的背后走了出来,眼眸里几分探究几分兴趣,他扯了扯嘴角,转身消失在雨雾里。
暑假一天一天的过去,宋青禾也渐渐熟悉了西渚这个独具韵味的美丽小镇,她喜欢下雨的季节,喜欢西渚的杂货店,喜欢镇上唯一的那家新华书店,每个周末她都会去书店呆上一天,享受书海的感觉。
八月末的那几天阳光特别好,镇上的街道也萦绕着一尘不染的气息,路两旁直直的两排法国梧桐昂首挺胸,偶尔有几个小孩子玩着游戏,热热闹闹的。
“禾禾,姥姥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芹菜小粥。”姥姥说着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见院子里蹲在地上逗弄小兔子的女孩慈祥一笑,“快吃饭了。”
青禾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小兔子的脑袋,依依不舍的站了起来,转身对着姥姥说:“姥姥,小兔子会不会想家啊?”
这只小兔子是前两天青禾在家门口捡到的,姥姥说附近没有养兔子的人家,应该是过路的兔主人遗落下的。兔子像是刚产下不久,小小的,白白的,软软的绒毛抚在手里暖意一片,青禾喜欢的不得了,随即就找了一个小盒子给它做了一个家。
姥姥走上前去拉起了青禾的手,说道:“青禾可以和它做朋友啊!”
“姥姥,我一会想去书店逛逛。”
“好,先吃饭。”
因着明天开学的缘故,小镇广场附近的人特别多,尤其是家长还有学生。
宋青禾慢悠悠的闲逛着,踩着小碎步缓缓的向书店位置挪动,路边的小摊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有飞机模型,有火车头,有遥控汽车,还有女生喜欢的发卡手链贴画,她看的眼花缭乱,双手□□兜里,一样样的看过去然后移开视线到更有意思的东西上。
书店旁边是一个文具店,门口聚集了很多人,有人喊着要二十个笔记本,有人拿着模样好看的书本封皮嚷嚷着多少钱,每一张脸上都是丰富的表情,宋青禾在门口站了一会径直进了书店。
因着外面太吵,倒显得书店里特别安静。
她站在一排书架前,手里翻着一本最近新到的文学杂志,随意的靠在身后的书架上,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同学,能让我看一眼你手里的书吗?”
是个清丽的女声。
宋青禾从书里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扎着马尾辫,额头两边有少许碎发,皮肤白皙,眼睛里像是能散发出光来一样的炯炯有神,她点了点头,“给你。”
“谢谢。”
女孩拿着书翻了几页,随后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这本杂志就剩下最后一本了,你要买吗?”
宋青禾浅浅的笑笑,“我不买的。”
“那你先看,我等你看完买。”
宋青禾刚想摇头说不用,女孩就笑眯眯的开始自我介绍:“我叫丁襄,你呢?”
她很活泼。
“宋青禾。”
“你好文静啊!你也在临安高中读书?”
“嗯。”
“我今年上高一,还不知道会被分到哪个班呢?”
宋青禾看着她,“我也高一。”
“嘿嘿,说不准我们俩一个班,那就更有缘分了。”
两个女孩随便的聊着天,每次词穷的时候,丁襄总能找出点话题,“对了,你初中不是在西渚读的吧,我都没见过你。”
宋青禾摇头,“今年搬过来的。”
“怪不得,对了,你都喜欢看什么书啊?”
宋青禾偏头想了想,“我兴趣挺广泛的,有意思的书都喜欢看,不过最喜欢沈从文的书。”
“沈从文?啊,是那个写《边城》的作家?”
“对啊,你呢?”
丁襄羞赧的笑笑,“我随便看啊,杂志啊小说啊都喜欢。”
两个女孩从天南聊到地北,从中国文化聊到民族风情,喏大的书店里,她们的声音小小的,清清淩凌,成了书店的一道风景。
过了大约有一个小时,她们才离开书店,丁襄将买来的杂志装到书包里,问宋青禾:“你从哪边走啊?”
宋青禾指了指巷子东侧,“右边。”
“我是左边,那说定了,以后的每个周六都来这里一起看书啊,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
宋青禾扬手挥别,心里挺开心,认识了一个朋友,志同道合。
她前脚刚离开,书店里的一道高高的身影闪了出来,男孩看着路边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嘴边有意思的念语:“宋青禾。”
与上次许愿树下见她已隔一月,他仍是记得,那天晚上她许愿:身体健康,世界和平。
他勾了勾唇角,提步走到文具店前,“买好了?”
“还差几支红色铅笔,阿叙你帮我看看。”
说话的人叫杨述,有个双胞胎妹妹随他妈姓,叫安子妤。杨述是他们几个好哥们里唯一一个拜倒在女孩手里的人。
江文叙扬了扬下巴,手指着右上角的方向,“就那盒吧。”
杨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皱了皱眉头,“她会喜欢吗?”
“说不准,”江文叙无奈的翻开手掌,耸了耸肩,意味深长的说道:“这种事你得问陈北湛啊。”
安子妤喜欢陈北湛是他们几个人里早已摊开的事实,不过,陈北湛似乎并不以为然,只是拿她当妹妹看待,安子妤仍旧一往直前,没事就去找他,开始陈北湛还一直躲着,后来时间长了,陈北湛也不管了,她爱做什么随便,他还是继续干他的事。
不过,这种自己妹妹倒追自己哥们的事,杨述真的是为安子妤捏把汗,就陈北湛那清冷的性子,何年何月捂的热啊!
“少拿我妹开玩笑啊!”杨述锤了他胸口一掌,咬着牙威胁,“快帮我选选。”
江文叙适可而止,眼睛在一大堆文具里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一支外表半浅蓝半柠檬色的黑色铅笔上,他俯身将它取了出来拿在左手里,专心的看了半响,然后抬头看向老板,“这个。”
“这个不错啊,谢了。”杨述说着就伸手去拿,江文叙将铅笔换到右手,迅速的和老板付钱,扭头对杨述笑的戏虐,“自个的妹妹自个管去。”
“你丫的,这女生用的,你要它干嘛?”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江文叙直接转身走掉,气的杨述在身后咬牙切齿直跺脚。
宋青禾回到家已经有五点钟了,天色有些淡淡的暗沉,姥姥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走到青禾身边,“禾禾啊,洗手吃饭。”
“姥姥,我怎么觉得我是猪八戒啊,整天吃饭啊吃饭啊。”
“我的禾禾怎么会是猪八戒呢,起码也是一只乖巧可爱的小花猪。”
“姥姥!”
桌子上的饭菜很简单,家常便饭,清粥小菜一搭,红红绿绿的分外诱人。
姥姥和青禾闲聊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下午啊,你爸妈来电话问你明天开学的事。”
“肯定又说让禾禾好好学习啊什么的,对吧姥姥。”青禾说的有模有样的,姥姥忍不住笑,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轻嗔:“你啊!”
一顿饭,尽在欢声笑语中度过。
西渚的夜晚星星又大又亮,比青禾在哈尔滨的时候看到的蓝天更美,这个小镇很温暖亲切,像姥姥一样平易近人。
城市的星空总是被一层黑乎乎的东西掩盖住,各式各样的高楼挡住了清风明月,难得见一次繁星漫天的景象。
宋青禾靠在窗台边,眼睛盯着夜幕下亮晶晶的星星,
她打开懒丫头日记本,拿起钢笔开始记录今天。
从今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九月一号。
一个阳光明媚风轻云淡的日子。
临安高中的校门口挤满了前去报道的人。九月一号上午看所分的班级通知,下午报名领书,开班会,正常上课。
这是临安向来的传统。
暑假前青禾父母已将她的档案转入临安,不管是本地学生还是外来学生,临安都一视同仁,因此,青禾与其他同学一样要去招收栏看被分到的班级然后去报道。
招收栏被围的水泄不通,宋青禾看着几百人往里挤着,有些发怵,她站在人群外的楼梯口,盯着前面的动静。
正是百无聊赖的时候,身后有人叫她,她转头,募的惊喜,“丁襄?”
“你也在这啊,分哪个班了?”丁襄同样的惊喜,问她。
青禾摇头,“我还没看呢,人太多了。”
“也对,我也刚来,等人少点再去看,我们先聊聊天。”
丁襄给青禾讲着一些有关临安的故事,越说越起劲,“你知道今年临安的中考状元是谁吗?”
青禾摇头,“你认识?”
丁襄也摇头,“不认识,但我认识他一哥们儿。”
“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青禾不解。
“呀,就知道你不懂了!”丁襄故意卖了卖关子,咳了几声,“我们都是一起从临安初中升上来的,他的名气可真是如雷贯耳,整天不学无术吊儿郎当,可每回考试都是一顶一的好你知道吗!”
青禾点点头,“有的人天生就生得一副聪明皮囊。”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后青春的诗

此时,招收栏附近的人已经开始减少了,两个女孩儿聊了会,趁着人不多走过去看分班信息,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个人玩味儿的笑着,江文叙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陈北湛,“估计杨述的宝贝妹妹要伤心了。”他指了指丁襄的方向。
陈北湛没有说话,目光却一直随着她移动,丁襄,和她初三在一个班,活泼开朗,他在最后一排,她在第二排,两个人很少有交集,唯一的一次相识是她问他数学题那次。
“少来啊!”陈北湛挑眉。
江文叙耸了耸肩,抬眼看向那边,“喜欢人家就去追啊,趁早让安子妤死了心,免得杨述到时候和你干架。”
陈北湛头疼的皱了皱眉头,“走吧,过去看看。”
彼时,宋青禾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高一七班。
她偏头问丁襄,“我分在七班了,你找到没?”
丁襄垂头丧气的嗯了一声,“八班。”
“七班和八班是邻班吧,以后我们常走动,你不至于这么难过吧?”宋青禾不解。
“唉。”丁襄叹了口气,“关键是他没在八班。”
“谁啊?”
“陈北湛。”
“八班也不错,如果以后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不属于她们俩的明显是男生的声音募的响在耳边,两个女孩同时抬头,丁襄忍不住出声,“是你?”
“嗯。”陈北湛点头,看了两个女孩一眼,“我在七班。”
这句话是和丁襄说的。
宋青禾抿嘴浅笑,忽的另一道低低沉沉的男声响起,“你也在七班?”
青禾回头,是个个子很高的男声,足足比她高出两头,保守估计也有一米八三了,,精炼的短发,穿着白色短袖黑色的运动裤,阳光晒过他的侧脸,倒有些玩世不恭洒脱不羁的模样,见她愣了许久还没回神,目光有点散乱,他刚想叫她的名字,又觉不妥,便装出第一次认识的样子,转头问丁襄,“她叫什么?”
丁襄站在陈北湛的身旁,强忍着一脸淡定,“宋青禾。”
“宋青禾?”
瓷瓷的低低的尾音带着翘音的男声将她从神游中拉了回来,宋青禾潜意识的啊了一声才回神,“你叫我啊?”
江文叙突的一笑,“嗯,我是在问你是不是也在七班。”
他很少有这样耐心和人解释什么,尤其是女生,这引得陈北湛侧了一眼,才认真的看向宋青禾。
“对啊。”宋青禾看了一眼丁襄,对方的眼里是紧张兴奋的,她微笑,“原来你们也在七班啊。”
“你怎么知道?”江文叙有意思的看她,陈北湛说过就不用提了,可他?
“刚刚他有自报家门,而你刚刚说过'也'啊。”
“正式介绍一下,江文叙。”他浅勾着唇。
“你好。”
江文叙和宋青禾说话的时候,陈北湛和丁襄已经站在另一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江文叙手插裤兜里,斜靠在招收栏上,“你是转学生吧。”
“嗯。”
宋青禾话不多,江文叙问什么她答什么,让他很没辙,“以后一个班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不说话可不怎么好。”
宋青禾无辜的摇头,“没啊。”她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几分钟的时间,不超过三句话。
正是中午,头顶的太阳晒在身上倒有些闷热,宋青禾想快点回去,刚抬头想看丁襄那边,就听见丁襄叫她,她和江文叙打了招呼,“再见。”
“嗯,下午见。”
下午…
回去的路上,丁襄笑的极其满足,转头问青禾,“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这个他,指的是江文叙,青禾点头,“江文叙啊。”
“不是,是他的外号。”
“什么?”
“江一。”
“为什么?”
“就知道你不知道,他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不学无术成绩却顶呱呱的中考状元啊,因为每次考试都是第一,连陈北湛都一直屈居第二,所以大家都叫他江一。”
“是…他?”
“你以为呢?”
“那他叫江一,陈北湛是不是叫陈二啊。”

丁襄傻眼,笑的止不住,“你…下次叫叫试试。”
宋青禾狡黠一笑,“估计会挨揍。”
中午回到家姥姥已经做好了饭,饭桌前,姥姥给她夹了一口菜,“今天去学校怎么样啊?”
青禾咬着菜含糊不清的说:“挺好的,我分在七班了,下午领书开班会上晚自习,九点半放学。”
“这么晚啊?”姥姥担忧的想了想,因着青禾家在最东头,位置有点偏,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一个小巷子,白天还好,晚上就有些让人担心了。
姥姥随即决定:“以后姥姥晚上去接你,就在巷子口那儿。”
“不用了姥姥,太晚了,你一个人站在那也不好啊!”
青禾放下筷子,握住姥姥满是褶皱的手,“没事的姥姥。”
“就这么定了啊!”
姥姥的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只好先搁置,慢慢在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