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实力我还是信得过的!”
两人又唠了几分钟,沈恬到图书馆的时候刚碰上大扫除整理,她抿抿唇,脑子里过了一遍可以去的地方,突然冒出个想法,将书锁进楼道中的储备柜,匆匆转身离开。
她坐在500路大巴上,想着一会叶熙见到她的表情,嘴角有一次往上翘起,好不容易有了偷懒的时间去找他不算犯错吧!她轻轻叫脑袋靠在玻璃窗上,目光巡视着窗外,街道上满是人潮,她有时候会想,那些拥挤的人群里会不会有一个类似岳子楠的身影,哪怕只有一分像,她也会迫不及待的奔过去。
只是,从头到尾,从来没有过她的影子。
就这样消失了罢。
她乱七八糟的想着,还没转过思绪,便听见大巴的地点提示,才惊醒过来,匆忙下了车。
她来剧组的次数很少,因此剧组的人不认识她很正常,她进去的时候,叶熙正在和几个人对稿子,一贯认真的语气,没有任何感情带入,完全的就事论事,而她,就是爱极了他这个样子。
他背对着她,她一直静静的站在他们的身后,满足而温暖的看着他,他一向一丝不苟,认真严谨,事事亲力亲为,她听到过好多人夸他,对他的评价很高。
平日烦闷的时候,她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刷新闻。
上面全是他覆盖一切的报道,他低调,除过重要的发布会从不出席各种场合,因此网上对他的神秘猜测以及各种报道也仅仅是出于满足观众的涉猎好奇心理。
他最近应该特别忙,下巴上有些淡青色的胡茬,他说起话来还是淡淡的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又是极其贪恋的很。
她愣愣的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站着的人,直到感觉有人轻拍她的肩膀才回神,那人淡淡一笑,“您找哪位?需要我叫一下吗?”
额。
她该怎么说,她余光看了看两点钟方面还在认真工作的某人,讪讪一笑,对那人点头,“谢谢,我在这等就好了。”
那人挑挑眉,耸耸肩,“坐那边的沙发上吧,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我站着就行。”沈恬微笑的客气。
那人没再说话,对她点了点头便朝着叶熙的方向走了过去,她仍然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睛扫视着剧组里的装饰,打发时间。
只见那人走过去低声和叶熙说了什么,只是一秒,叶熙便转过身来,刚好撞上她轱辘乱转的眼睛,沈恬有些囧,又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他和那边的人说了什么,随即便朝她走了过来。
沈恬紧紧地拽着衣角,直到他走到面前,叶熙轻轻拨了拨她额前的刘海,“什么时候来的?”
“…”
沈恬轻咬着嘴唇,刻意往一旁挪了挪,和他保持着十几公分距离,余光扫了扫后面看热闹的人,话从牙齿缝里挤了出来,不好意思的脸红,“他们都在看呢!”
叶熙挑眉,笑了笑,没有转身都知道那帮家伙的眼神有多么□□,“害羞?”
沈恬咬着唇不说话,就是低着头,低着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 我们各自的归宿1-2
叶熙担心再待下去她真的会突然跑掉,没再说话,直接拉起她的手走了出去,走到外面,沈恬才重重的吐了口气,看了看他一脸无辜的神情,“你都不怕绯闻吗?”
“你怕?”叶熙反问,将问题抛给了她。
“我…我才不怕,你现在这么出众,惹上什么绯闻多不好啊?”
叶熙将她的手紧握在手里,脚步顿住,沈恬也随着他停步放慢了脚步,两人相视而立,叶熙认真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件珍贵的物品,这样直白灼热的目光让沈恬有些紧张他下来的话,进而,便听见他郑重其事的说:“你是我女朋友,以后会是我的妻子,除了导戏,我要做的,就是爱你。”
他顿了顿,继续开口:“所以,我并不在乎什么绯闻,我在乎的是所有与你有关的事情,明白了吗?”
他说,我要做的,就是爱你。
沈恬甜甜的笑了笑,伸手环上他的腰,将脑袋蹭进他的怀里,心满意足的开口:“谢谢你,叶熙。”
沈恬准备实习论文那段时间简直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了,几乎每一天都和图书馆和电脑有关,直到准备应试那天前的一晚。
大学的这一年,她真的是酸甜苦辣都一一尝过。
不过还好,这样才会长大,才会变得越来越勇敢,还有就是,叶熙是他的守护天使。
杨子珊和姚瑶都是比较开朗的女孩,几个人自然能打成一片,至于程璐,她性格本来就淡淡的,相对于这一点,她们几个都习以为然了,幸好,相安无事。对沈恬来说,彭颖不算是一个好的朋友,她不会生气,只是觉得她挺可怜,幸好,彭颖早她毕业三年。
所有的故事,所有的人,都是幸好,恰逢是你。
沈恬在床上乱七八糟的想着,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瞬间就下床坐在桌前,从柜子里抽出百合日记,开始动笔写了。
2001年五月初。晴。
子楠,明天我应试结束就要大二了。如果你也在的话,估计和我一样,不过,你肯定比我好,毕业后应该早就签了舞蹈公司实现自己的舞蹈梦去了。突然好感慨,我们已经相识将近十七年了。我有时候会想,你怎么就那么狠心离开呢?叶熙说你一定会回来的,我相信他,也相信你一定会回来。
记得吗?
你曾经很坚定的对我说:“也许你并不是最幸运的那一个,没关系,别丢了坚持,上天馈赠你的一份都不会少。”
我只是傻笑,现在似乎明白了。
子楠,别让我等太久。
沈恬合上笔记本,撑着脑袋陷入思考,床上的杨子珊探出脑袋叫她:“回神了!沈恬!”
“嗯?”沈恬迟钝的抬起头,“干嘛?”
杨子珊从床上跳了下来,笑眯眯的说:“我们想玩真心话大冒险,一起?”
这么有诚意并且是毕业前的最后一晚,大家都很亢奋又有些忧伤,沈恬想都没想就点头,她挪了挪凳子坐在两个床位中间,姚瑶和程璐也坐了过来。
姚瑶笑,拿出纸牌洗了洗,四个人随便抽出一张比大小,第一回程璐输了。
杨子珊抽到的数字最大,她想了想,问:“真心话大冒险?”
程璐偏头,“真心话。”
“这一年里最后悔的是什么?”
程璐一般沉默寡言的,大家很少能有玩到一起的时候,或许今晚实在太特殊了点,她竟然参加这个游戏,大家都有点受宠若惊。
程璐低了低头,又慢慢抬起:“对你们不太好,我很后悔。”
显然,大家都愣住了。没想到她会这么诚恳认真的说出来。
“怎么会呢?你是冰冷女神啊,我们都很喜欢的。”姚瑶的话缓解了差点冷掉的气氛,大家都开始傻笑,一个劲地说着我也喜欢。
程璐眉眼弯弯,真心的笑出了声。
又一连过了几轮,这次轮到姚瑶问沈恬了。
“你和叶熙第一次接吻什么时候?”
沈恬晕,怎么都喜欢问这种问题,“我还没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呢!”
“那你可要想好了,大冒险的话你会更后悔!”
不会是让她大跑出去见到谁就亲吧!这个姚瑶怪招最多,她最后还是投降认输,“刚在一起没多久吧。”
哇。哇。哇。
那三个人一连的感叹,这个叶熙学长果然够速度!
“做过没?”
什么?沈恬真想撬开这个姚瑶的脑袋!“每次只能问一个!”
接着,又是沈恬输掉,她摇摇头,杨子珊顿时楞掉,“你们在一起也有大半年了,叶大学长可真能够忍的。”
这几只怎么都这样!
沈恬怎么肯认输,终于在最后掰回了几把,姚瑶和杨子珊都折腾的够呛,程璐在一旁笑的东倒西歪花枝乱颤。
这样的气氛,才是最美好的吧。
第二天,几个人的现场应试都很顺利,沈恬写的有关IPTV的论文赢得各个老师的称赞,同时获得了优秀论文的称号,她从教学楼出来,给叶熙打了个电话。
叶熙刚忙完一场早晨的戏,昨晚一晚没睡,现在累的不行,刚收工他便准备回剧组安排的房间躺一会,看见沈恬的来电,他笑着接起,“结束了?”
沈恬傻傻直笑,隔了几秒,她轻轻的叫了叶熙一声,叶熙挑眉,“嗯?”
她轻轻开口:“我大一结束了。”
叶熙弯唇,“想要什么礼物?”
“嗯,你想送我什么?”
叶熙伸手揉了揉眉心,“现在不能告诉你。”
“打哑谜啊你!”沈恬抬头看着蓝蓝的天空,嘴上虽假装生气的说着,心里却乐的不行,期待着他的礼物。
两个人又随便说了几句,沈恬听出了他的倦意,蹙眉,这个人肯定又熬夜,她赶紧开口:“听你的声音这么累,赶紧睡会啊,我先挂了。”说完没有给叶熙开口的机会瞬间便挂掉电话。
叶熙惊叹她挂电话的速度,无奈的一笑,甚至能想到她的表情。
暑假过的很快,一眨眼已是开学,叶熙忙着剧组的事情,却是每晚都会和她发短信,她心里暖暖的,像吃了蜜一样的甜。
沈恬将行李打包好,想先回学校,再去剧组看他,反正这几天叶熙很忙,她又插不上手,索性没打招呼便上了火车,然后给他发了一个短信,告知他即将到校。
短信刚发过去,叶熙的电话就过来了,声音里带了些责备,“怎么不早告诉我?”
“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她听出他的怒意,小声回答。
“你啊!”
“你忙嘛。”
叶熙叹了口气,真是拿她没办法,他思考了片刻,说道:“明天我要飞伦敦,估计一周时间,等我回来好不好?”
他要飞伦敦?沈恬点点头,又猛然明白过来他根本看不到,心里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忍着笑意说:“知道了。”
她思索着说点什么,火车已经进入隧道,手机顿时没了信号,两个人的通话到此为止。
后来,他们都没有想到,那次通话竟然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亲密联系。
沈恬刚到学校给家里回电话,沈城怀说他和连子清报了一个旅行团,打算去浙江旅游,她双手赞同。
接下来几天,她一直没有联系到叶熙,她还在想着,在学校等着他回来。
2001年9月11号。
沈恬永远不会忘掉那一天,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离开了她。
一大早,她便接到了来自浙江地区的座机电话。
她呆坐在床上几乎要傻掉,刚刚电话里说什么?大厦起火,伤亡?
她一路上颤抖的厉害,恐惧,各种不安充斥着心里,她坐的最早的飞浙江的班机,这趟飞机得大约两个小时才到浙江。
她坐在飞机上,两只手紧紧的交缠着,手心的汗一点点的渗出来,眼睛丝毫不敢转动,盯着某一处发愣,祈祷时间快一点,祈祷沈城怀和连子清平平安安。
刚下飞机,她就飞奔出机场,还没跑几步,便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她颤颤巍巍的接起,那一瞬间,她站在广廖的机场上一动不动,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紧紧地揪着衣服,眼里却早已在医生说出那句话之后噙满泪水。
然后,慢慢的蹲了下去,头埋在膝盖里,肩膀重重的抖动着,手机嘭的一声,掉在地上。
恐惧,害怕,不安,甚至她想到了和他们一起离开。
周围似乎都变得安静了,除了重重的呼吸声便是错综复杂的脚步声,她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哭的伤心。
似乎还在不久前,沈城怀还在电话里说等她回家会给她举办一个盛大的家庭晚会,她还想着叫连子清一声妈妈,她还想和他们一起吃晚饭,一起起床道早安,一起看他们喜欢的电视剧然后聊着自己的想法,她还要和连子清妈妈学做清蒸鱼,要陪夏城南爸爸一起跑步,要陪他们到老,一家人做饺子…
不远处的男人安静的看着这一幕,女孩难过的蹲在地上哭的很忘我。
晚上,沈恬坐在医院空空的走廊里,医院地板上啪嗒啪嗒的声音响彻在空气里,她低着头看不清情绪,她已经坐在这里将近几个小时了,连姿势都不曾换过。
沈城怀已经离开了人世,连子清仍旧在抢救中。
她一直坐在地上,等着,时间似乎很漫长,她的眼泪已经干在脸上,却又有一波流了下来,等啊等啊。
直到抢救室的门打开,里面的医生走了出来,她恍恍惚惚的站起,“医生,我,我妈妈怎么样?”
医生叹了口气,“活是活过来了,能醒过来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她的肩膀垮了下去,似乎连说话都没有力气了。
十一月的天,已经有些微冷。
沈恬将连子清转到了家乡医院,每天都重复着相同的事情,给她洗脸,擦身上,讲故事,一直到深夜。
连子清已经睡了好几个月了。
和叶熙失联也已经好几个月了。
她是在那晚之后才知道美国发生了恐怖袭击,她急的不知所措,给叶熙打电话怎么都打不通,和其他人联系,也没有结果。她休了学,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白天在外面打工,晚上还要忙着照顾连子清,叶熙的突然消失让她已经有些承受不住,有时候经常一个人默默的流着眼泪,却终究因那份期待而等待着,等着他回来,完好无损的回来。
直到除夕夜的前一天,她正坐在病床前,和连子清聊天。
“妈,你都躺了好久了,都不想醒来吗?”
“你赶紧醒过来啊,我还要叫你妈妈,叫你一辈子。”
“我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妈。”
可是最终,连子清都没有醒过来,那晚,她就离开了人世。
沈恬一直跪在她病床前,不说话,也不哭,像个石像。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连子清的遗体已经被医院转走她失魂落魄的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没有任何一点生气,交叉口的红灯亮起,她依然自顾自的走着,从早上到现在,她一直受着折磨,似乎现在,疼痛已经没有感觉了。
手机响了,在这个寂静的可怕的深夜里。
“沈恬。”
是叶熙。
她想张嘴,却怎么都说出话来,隔了这么久,听到他的声音,她有些恍惚,她难过的不可抑制的叫他:“叶熙。”
电话里传来的却是他最冷漠的声音:“以后别再找我了。”
她迷迷糊糊的回拨过去,已是呼叫转移状态。
天下起了雪,很冷很冷,冷的要命。
她的眼泪结成了冰,冷冻住她跳动的心脏。
那晚,她丢了全世界。
她近乎麻木,眼睁睁的看着一抹光亮向自己射了过来,她缓缓仰起头,眼神空洞迷蒙,这样子便可以解脱了吧。
那一瞬间,她想的最多的便是岳子楠,那个视她如命的女孩。
再见了。
再见了。子楠。
这个世上我唯一牵挂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这个世界太温暖了1-1
沈恬醒来的第二十九天。
她从医院回到家,自己做了顿饭,一个人坐在餐桌旁吃着,却味同嚼蜡,她已经有两周没有见到许南庭了。
迟医生说,叶熙熬不过今晚了。
她吃着吃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一滴一滴,涩涩的,甜甜的,像那年叶熙递给她的那杯柠檬味的奶茶味道。
屋子很安静,她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眼泪落到餐桌上的声音,她闭了闭眼,又捞了口菜塞进嘴里,机械式的咀嚼着,干干的,没有任何味道。
突然,有开锁的声音。
然后,门开了。
是许南庭。
她抬起头看门口,他刚进门,也一眼就看见了她,两人的对视持续了十几秒,许南庭移开眼,将门反锁,伸手将领带扯了下来扔到沙发上,松了松衬衫的衣扣,挽起袖口到肘弯,越过她进了房间。
沈恬慢半拍的回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她吸了吸鼻子,放下筷子正襟危坐,像是在等待一场庄严的谈判。
十五分钟。
她认真的看着表,十五分钟。
许南庭从房间走了出来,他走得很慢,客厅静悄悄的,可以听见胸口浅浅的呼吸声,他敛眉,提步走到她对面,坐了下来。
自从她醒来之后,一直拒绝见到他,他一直住在公司,今天回来拿点东西,却不想她在家。
他刚想开口,沈恬就说话了:“许南庭。”
她叫他,平静的开口:“先听我说完。”
她深吸了口气,抬起头与他平视,淡淡的说:“你给了我七年的好,我为你流了个孩子,”她顿了顿,嗓音有些沙哑,“扯平了。”
许南庭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是冷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忘不了将她送进抢救室的那晚,医生说她流产了的时候他的心痛,像是刀割,一点一点将他凌迟。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像她一样的小孩。
直到,他静静而来,又匆匆离去。
还有,她从病床上醒过来时,望着他的空洞淡漠的眼神。
“好。”良久,他开口。
直到许南庭离开,沈恬才放下伪装,一眨眼,已泪流满面。
沈恬醒来的第三天。
她的身体素质本来就差,又因为流了产,医生一直坚持到第三天才允许她下床,北京的天最近一直徘徊在几度之内,冷的人直打哆嗦。
她穿着单薄的淡粉色病服,从病房里慢慢走到叶熙的病房,她站在门口,默了好久,才轻轻打开门,她没动,扫了一眼房间,那个瘦弱的身影一动未动,沉沉的睡着。
他看起来,很虚弱。
她轻轻走了进去,然后,将门关上。
她一步一步,走向那个人,苍白的一张脸,明明才三十一岁,却像是苍老了十年似的,嘴唇抿的严严实实的,还有他的眉头,睡梦里仍旧紧紧的蹙起,不知道是不是药物引起了疼痛的缘故。
她替他掖了掖被子,然后坐到床边,静静的看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就一直等着,等着他醒过来。
天色有些暗淡,其实不过是下午三四点左右的时间,她坐的有些累,刚想站起身活动一下,床微微动了一下。
然后,她看见了叶熙深沉的眸子,里面还有她看不明白的东西。
他看着她,轻轻开口:“身体没好,就乱跑?”
这样熟稔的语气,像是回到了之前的样子,暖暖的,如果可以填写这几年之间的空白,该有多好。
沈恬笑了笑,轻轻回他,“已经好多了。”
她将他扶起来,靠在床背上,叶熙皱了皱眉,“穿得这么薄?”
她轻轻扯动嘴角,“不冷,真的。”
叶熙沉默,转头将自己床头的外套递给她,“披上,感冒了就不好了。”
她淡笑着接过,“好。”
病房里其实很暖和,他们就这么互相对视,静静的坐着。
似乎一切都变得生疏了,是啊,七年了,她也已经嫁了他人,怎么可能不变呢?
“我…”
“我…”
两人异口同声,又同时开口:“你先说。”
接着,沈恬笑了笑,“这些年都做了什么,说说看。”
叶熙也慢慢的笑了,“就拍了一部电影。”
“《程门立雪》?”她问。
叶熙点头,“03年就开始准备了。”
到现在,已经这么多年了,沈恬看着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身体不好,常常出问题,往往还没拍一会就要送医院,能拍出来已经心满意足。”叶熙说话的时候眼睛很温柔,并没有类似痛苦的东西,沈恬紧紧地捏着裤子,听他看似平常的语气,心里竟隐隐作痛。
她记得,这是他的梦想。
《程门立雪》讲的是在民国初期军阀统治的战乱年代,一位传奇女子程立雪经历种种困难挫折最终为国牺牲的故事,后来,有人纪念她为她铸碑,但让人称颂难以忘怀的是她与男主人公的那段凄美的爱情,电影里有关爱情的部分演绎的并不多,但却令人难忘。两人明明相逢,却不能相识,立雪忍着极大地悲痛指出男主是幕后黑手转移敌人注意力,为营救特派员提供机会和选择,那个时候,她是做了多痛苦的选择啊,看着心爱的人惨死面前,她,得有多难过,她宁愿死的那个人是自己。
可是叶熙,我们之间的故事不也是如此类似吗?
你为了我,忍着那么大的痛苦将我推给许南庭,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当时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你得是有多绝望啊。
沈恬没有说话,眼睛湿湿的,她的唇抿得紧紧,抑制着自己不哭出来,她看着叶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的很温和,“恬恬,别怪许南庭,他爱你并不比我少,所以将你交给他,我很安心。”
他手掌的温度很暖和,轻轻的贴在她的脸蛋上,暖暖的,像是微风拂过留下来的淡淡余温似的,带着清凉的药水味儿,却出奇的让人静心。
第二十九日晚,2010年初。
又是这样的一个日子,窗外有人放着烟火,噼里啪啦的,病房内安静的吓人。
沈恬一直呆在叶熙病床前,寸步不离。叶熙已经有些昏迷不醒了。除沈恬之外的所有人都呆在病房外,沈恬握着叶熙的手丝毫未动,像是被定格似的。
“叶熙。”她轻轻唤他。
叶熙慢慢的睁开眼睛,苍白的脸色已经昭示着一切暗潮,他努力的张了张嘴,费劲的叫她,“恬恬,能被你这样看着走,我也是无憾了。”
沈恬看着他一直摇头,一眨眼,眼泪就刷刷往下掉,“别…走。”
“别哭,傻丫头。”他说的很吃力,像是卯足了全身的力气。
“不要走,叶熙。”她趴在病床上,哭出了声,肩膀无力的抖动着,像是有刀片一点一点的割开她的心,痛的难以抑制。
病房外的所有人都痛苦地不忍直视这样一幅画面,包括许南庭。
“别难过,我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我还是会守候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的。”叶熙伸手想去擦掉她的眼泪,沈恬抬头看他,他的手还没摸到她的脸,就沉沉的落了下去。
“好好的。”
叶熙真的走了,她感谢上天,让她陪着他度过了人生中最后的这一段时间。她将叶熙的墓地选在沈父沈母的旁边,那样子,叶熙不会孤单,他那么和煦的人,一定会很喜欢和爸妈说话的。
叶熙离开后不久,他的助理交给了她一封信。
沈恬,亲启。
她回到了北外,他们曾经一起散步一起玩笑的地方,她坐在他们曾经坐过的图书馆里的长凳上,展开了那封信。
窗外有风渗进来,凉凉的,她偏过头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雪,雪花很大,很大,天空一片白茫茫的样子,还夹杂着雨声,轻轻的,落到地上,迅速化了开来,像是深山雪莲,往生极乐。
叶熙的字写得很好看,清晰俊秀,力透纸背。
恬恬: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离开了。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过临终的时候,但却没有预料到你会陪我一起度过,我很幸福。
和你在一起的那大半年,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我喜欢你听你说话时软软的声音,依偎着我听我讲故事,和我一起辩论,笑起来永远是早晨□□点阳光的样子,咧开嘴笑的傻傻的,简简单单,恬恬,你是我的珍藏。自古以来,美人江山,我宁愿做那个亡国君也不负你。
对不起,恬恬,我没有做到,还是伤害了你。
我尽量将伤害减轻到最小,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到的。
9月11号那天,我打算回国就向你求婚的,可惜,终是晚了一步,许先生将我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我活不过危险期,但我坚持了下来,一直活到现在,撑着我活下去的意念,是你,恬恬。
别怪许先生,我拜托他照顾你的时候,他坦白已经爱上了你,便和我立了个五年的君子之约,五年之内他不会对你有任何动情的举动,催眠也是为了让你忘掉那些痛苦,恬恬,他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