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说一时竟呆呆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觉得脊背渗了一层薄汗,如芒刺背。
老高看向师说介绍,“师说啊,这是一班的韩愈,可是个大才子,你们认识认识,平时没事也可以多交流。”
“我们认识的,老师。”韩愈说。
师说僵硬的笑了一下。
他的语气里有熟稔,师说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什么。
只听男生淡淡的叫她:“好些天没见了。”
她硬着头皮,抬眼,“你好啊。”
韩愈唇角一弯,微微颔首。
老高忽的拍了下脑门,伸出手指来回在他们面前摇晃:“你们俩个的名字倒是有些渊源啊。”
韩愈抬眼,声音低沉:“唐贞元十八年,韩愈任四门博士时写《师说》赠与学生李璠。”
说这话时,韩愈的余光落在师说身上。
师说募地看了他一眼。
心底五味杂陈。
老高乐呵呵一笑,“你们可真是取了个好名字啊。”
师说不由得抿唇一笑。
老高:“对了,你们俩帮我想想,这历史里有没有姓高的?”
姓…高…的。
师说脑袋里立即冒出一个来。
不过…不是人名。
她偷偷看了眼韩愈,又看了眼老高。
老高笑得和蔼:“想到没有?”
韩愈也看着她,似在等她说。
师说舔了舔略微干燥的唇,看了眼韩愈:“你想的呢?”
韩愈笑得狡黠,“想到一个人。”
“谁啊?”她问。
韩愈:“高渐离。”
老高恍然:“荆轲的好友。”
《战国策》记载:荆轲嗜酒,日与狗屠及高渐离饮于燕市。酒酣以往,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于市中,相乐也,已而相泣,旁若无人者。…至易水之上,既祖,取道。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为变徵之声,士皆垂泪涕泣。又前而为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师说汗颜,她咬着唇,脸色微微发烫。
老高问:“师说想到谁了?”
师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老高没听清:“谁?”
师说:“老师,我可以不说么?”
老高:“哦?说不得?”
师说犹豫。
韩愈离她近,就站在她的身侧,低声一笑,“说吧,老师猜到了。”
师说抬头,看了眼韩愈,又望向老高。
老高笑容亲切,“说吧。”
师说的声音低低的:“高老庄。”
老高哈哈大笑,“师说啊,我刚第一念想也是这个。”
韩愈的嘴角笑意加深。
他看了眼身旁低着头的女孩儿,目光也变得柔软。
老高很和蔼,和很多老师不一样,很乐意和他们聊天玩笑打成一片,倒像是一个朋友。
都说:教师,是用生命影响生命。
这句话是真的。
师说微微一笑。
又有点难为情再待下去,脸颊竟然有些烫,便说:“老师,你们聊,我还得贴准考证就先走了。”
韩愈侧头。
老高笑着说:“那成,明天好好考试。”
师说点头,对韩愈微微一笑,然后迅速离开了那个她紧张到爆的地方。
她从办公室出来后,正准备拐上楼梯,竟然听见老高说:“这女孩子就是害羞的紧啊。”
脸容易红。
接着,便听见韩愈仍是淡淡的说:“我知道。”
完了。
师说嘴角抽了抽,立即加快步子走上楼梯。
回到教室,她还没有缓过劲,呆呆的随意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封笔立即围过来,颇有深意的打量她:“你怎么去了趟老高那里,脸这么红啊?”
师说突地抬头,愣愣的摸着自己的脸蛋,结结巴巴的,“很…很红么?”
封笔给力的点头,“很红。”
师说抿了抿唇,看向窗外的白雪,淡定的撒谎道:“冻的吧。”
天知道,那天她有多紧张,距离他那么近那么近,听着他清凉的声音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灌进耳里,心跳仿佛都不在一个节奏上了。
他就像是天外的俊俏少年,一副清冷之气,踏雪而来。
师说清楚,他也只是距离她很遥远很遥远到与她的所有都无干系的人。
***
那次期末考试过后,学校放了两天假。
师说在宿舍里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苏姑娘早就中了见色忘友的毒,不知道和柯北去哪里玩了。
年少时的爱情总是那么的单纯美好,像是一望无垠的蓝天,干净纯粹,没有一丝杂质。
封笔先收拾好,坐在板凳上啃了一口苹果,“这个苏莟,谈了恋爱都不着宿了。”
以往周末,一般三个人一起走,然后在站牌分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师说喝了口水,笑了,“要不你也找一个?”
封笔切了一声,“你说找就能找到?再说也得看的顺眼啊。”
师说思考了几秒,“哦,顺眼啊,嘉年华就挺顺眼,你觉得呢?”
封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嘉年华是她私下里给宋嘉年起的外号,叫着顺口了怎么也改不过来,“老实说,他玉树临风,翩翩君子,可是爱情这东西啊。”封笔狠狠咬了一口苹果,顿了顿,“得随缘。”
师说放下水杯,眼前晃过那抹高挺的身影,微微失了神。
两人从宿舍楼里出来一块往校门口走,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封笔突然侧身,“师说,你有心事啊?”
师说啊了一声,“没啊。”
“你怎么看起来精神恍惚似的,”封笔哈哈一笑,“不会是也想谈恋爱了吧?”
“怎么会?”师说否定,“我不早恋的。”
“呦,这可说不准,遇到了你不早恋都不成。”
师说微微抬头看了看天空,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封笔,天真蓝。”
像极了他的眉眼,是那么的清冷孤傲,却又能一下子抓住你的心。
封笔抬头看了看,“我听说西藏的天空特别蓝,比我们这要蓝上好多倍,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西藏。”
“西藏?”师说收回视线,问封笔。
“对啊,我挺想做个驴友的。”
“你不是想当记者么?”
封笔嗯了一声,“可以天天跑世界各地的记者,多美啊是不是?”
师说忍不住笑了,“原来你是这个想法,动机太不单纯了。”
“动机不单纯没事,结果好就成。”
嗯。的确是这个理儿。
封笔说到兴奋处,眼睛弯弯的,很漂亮,“我突然想起一件特好笑的事儿。”
“什么?”
封笔笑着说:“前两天宋嘉年问我最想去哪儿,我就说西藏啊。然后他又问我为什么,我很高大上了说了两个字,然后他就喷了。”
师说眨眨眼,“什么字?”
封笔笑眯眯的吐出两个字:“支教。”
“支教?”师说嘴角一抽,“怪不得他喷了。”
“笑什么?”
师说:“你想去支教?”
封笔想了想,“有这个想法…不过,姑娘我还是比较向往自由。”
师说笑了笑。
封笔哼唧了一声,“好笑么?”
师说点头,封笔这女孩特活泼机灵,而且幻想好动,要让她去一个地每天和钟表似的规规矩矩,还不要她命啊,“学猪叫还差不多。”
封笔突然安静了,蹬着师说,慢悠悠的开口:“宋嘉年也是这么说的。”
师说认真的嗯了一声,“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
封笔切了一声,勾着师说的肩膀,笑的不怀好意,“你不会是喜欢…”她突地一顿,声音腔调乍变得有些怪怪的,然后师说听见她说:“韩愈。”
师说心里突地一紧,这两个字,师说琢磨了半响才回神。
她偏头看封笔,却见封笔正盯着前方看,她也顺着看过去,愣住,十几米外,站牌旁边的男生随意的靠着身后的广告牌,嘴里还衔着根烟。
师说这才松了口气,差点没被吓出病来,封笔咳了一声,“韩愈旁边那女生是他女朋友么?”
师说一看,是江瑗,女生正偏着头和男生说着什么,一笑一笑的。
封笔哼了一声,“还挺漂亮的,这个韩愈可真是个花心的主儿,唉,怎么好看的帅哥都这么不靠谱啊。”
师说没吭声,笑了笑,封笔叹了口气,“还是小兰有福气,遇到神探柯南了。”
师说一愣,“小兰?”
封笔嘿嘿笑了两声,“我最近在追《柯南》,柯南这辈子唯一最爱的就是小兰了,所以说…啊呀,我给苏莟想到了一个特别可爱的外号。”
师说忍着笑,两人异口同声:“小兰!”
两个女生哈哈大笑的声音蔓延到周围,仿佛十二月的天气不冷了,让人暖洋洋的。


、1—3—0(小修)

师说和封笔站在站牌的另一边等着车,封笔坐的是900路大巴,没一分钟就有车来,封笔上了车和她挥手告别。
剩下师说一个人站着,依稀听见旁边江瑗笑嘻嘻的声音,男生偶尔淡淡的嗯一声,师说有点尴尬,又往远走了几步站着。
她和江瑗并不是很熟,仅有的一点交情可能就是初三的舞蹈伴奏了。
或许说,连交情都算不上。
等了有一会,700路缓缓驶过来停下,她往车里瞅了一眼,人并不是很多,又看了看已经走到车前的那两个人,将视线移了开。
师说迈出的脚又缩了回来,想了想,还是等下一趟比较好。
她微微踮起脚尖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倒是专注的很,有凉风吹过来撩起了她耳边的碎发,遮了眼睛,她随意的捋了捋,脚尖还在玩着。
耳边,冷不丁传来一阵清冷的男声:“在玩什么?”
师说一愣,身体僵住,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边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双脚,这声音…她慢慢抬起头,缓缓看向身侧的男生,呼吸一滞,话都说不流畅了,“你…你…”
男生微微一笑,仿佛并没注意到她的囧相,又问了句:“在玩什么?”
师说这才有些回神,她看了看刚刚700路离开的方向,他,刚刚不是应该上车了么?
“师说?”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不知为何,师说有些淡淡的欣喜。
几天前,老高的办公室里,他淡淡的说:唐贞元十八年,韩愈任四门博士时写《师说》赠与学生李璠。
那种感觉相当微妙。
她和他双目对视,笑了笑,淡淡的,“一个人找点乐趣罢了。”
韩愈两手插在兜里,微微侧身,他站在她身边,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半头,“你挺有意思的。”
“啊?”
师说眨了眨眼睛,她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说话方式,像是很熟似的。
韩愈微微勾唇,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一片沉沉的气息,“天气预报说明天有大雪。”
师说听着他的话也抬头,有些灰蒙蒙的,空气中也弥漫着一丝丝凉意。
他心想着明天早晨睡个懒觉,起床的时候屋顶窗户都被厚重的大雪覆盖着,一片银装素裹,那种平静安然的感觉当真是好。
她不由自主的舒了口气,慨叹,“真好。”
她的声音有着平淡的满足,韩愈忍不住侧头看了看她的脸。
那张白皙的脸颊上有着淡淡的粉色,眼睛里有着碎碎的星光,着人一看便被感染了去,仿佛路边来来往往的汽车声也模糊了。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站着,过了有一会,师说忍不住看了看手表,都过去了十多分钟了,大巴怎么还不来?
她觉得自己要再是和他站下去,一定会紧张的脸红。
几秒后,头顶传来他的声音:“刚刚怎么不坐那辆车?”
师说心里一紧,难道要说是看见他和江瑗…有点不方便坐么?
她斟酌了一下,眼睛仍然注视着前方,“那辆人有点多…”
头顶一声短促的低笑,“是么?”
师说点头,“嗯。”
她有点心虚。
“师说。”
她听见他第二次叫她的名字,像是从嘴里很随意的溜出来似的,听着很自在。
师说偏头看他,只见他指了指她手腕的表,声音里带着温和,“距离下一趟还有十五分钟。”
语毕,他顿了顿,看着她疑惑的眼神,笑了笑,“冬至之后700路间隔时间改成了30分钟,前两天刚刚改过来。”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他嘴角淡淡的笑意,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一下,那么多次的不期而遇,他的笑意偶尔放荡不羁,却又有那种温柔似水的特别。
师说轻轻哦了一声,移开视线,心里扑通跳个不停。
后来700路终于姗姗来迟,两个人上了车,刚好有两个相连的位子,师说坐在他的前头。
车窗外的景物由远至近快速变化着,师说抱着书包静静的看着外面,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师说该下的地方,她和韩愈打了声招呼,就很快的下车了。
直到车子驶去很远,师说还站在原地愣着。
距离他那么近那么近,她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他和她说明天有雪,他告诉她冬至后大巴车改了时间。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的唇角。
她的紧张,她的不善言辞,她的窘迫。
师说闭了闭眼,又睁开,眼睫毛上落下一丝凉凉的寒意。
她微微抬头。
下雨了。
收假后,学校又安排了一个月的课程。
那一个月里,学生们大抵都是处于放松状态的,没了考试的焦虑,俨然都是一副逍遥的模样等待着寒假,一个个脸上青春洋溢。
放假的那天下午,大家都是自由活动,只为等着老高开完会过来的总结陈词。
师说还在教室里做着寒假作业,封笔刚从外面转回来,喜滋滋的模样,拍了拍师说的桌子,话说的字正腔圆,“师说同学。”
师说抬头,“怎么了?”
封笔清了清嗓子,“你猜姑娘我刚干什么去了?”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吧…
师说放下手里的铅字笔,惋惜的摇摇头,“又是谁被您给祸害了?”
封笔嘿嘿笑了两声,不怀好意的摸着下巴,“一会放学有人请客,肯德基。”
师说深吸一口气,“有…人?”
封笔:“你猜?”
师说:“柯北。”
这还用猜么?
封笔又说:“那你猜猜都有谁去?”
师说:“你,我,双兰合璧,”师说顿了顿,“还有宋嘉年?”
自从封笔给苏莟起了个小兰的外号后,又深觉不爽,后来就干脆将两人合为一体,柯南加小兰,直接来了个双兰合璧,苏莟没少腹诽,柯北倒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总之把苏莟是宠的没边儿了。
封笔:“还有一个人你肯定猜不到?”
师说:“谁啊?”
封笔:“嗯哼?”
师说:“大小姐,您金口玉言直接说得了。”
封笔笑的唇角弯弯,慢慢的吐出两个字:“韩…愈”
师说:“…”
之后,那个下午老高嘱咐的寒假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师说是一句都没听进去,直到放假的那一刻真正的来临。
苏莟通知大家都在奥二集合。
师说收拾好书包,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动,等待着那个身影,却又害怕他的出现。
封笔正在和宋嘉年聊着天,似乎是察觉到师说的安静,转过头:“师说?”
师说想了想,“封笔,你和苏莟说一声我就不去了。”
封笔一怔,“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啊?”
师说站起身,将书包背好,“我突然想起我答应我妈今天放假早点回去的,她说家里有安排,一会我回宿舍收拾一下,你们不用管我。”
封笔沮丧的唉了一声,“还想着我们这么多人都没一起吃过饭呢。”
师说笑了笑,安慰她:“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啊。”
宋嘉年也站起来,“下次咱们再聚,师说你先回吧,别让阿姨担心。”
师说点头,“那我先走了,再见。”
师说从宿舍拿了几本书,一个人缓缓向校门口走去。
她坐在700路大巴上,车子刚开动,她回头不经意的一眼,看见了校门口那几个热热闹闹的人,走在最边上的那个是他,他的身边,是江瑗。
距离上次见到他已经一月,虽然两人的班级相邻,但隔着一个楼梯,师说从来不去奥一,也很少出去转悠,又加上韩愈是走读生,平时早早就离校了,两个人的交集并不是很多。
她静静的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然后消失不见。
那一刻,师说倒有些轻松,或许,就这么默默地注视着也挺好。
***
新年总是那么的热闹,袁来从北京回了香山,在师家过年。
年前的几天,袁来带着师说串了几家亲戚,师说口袋里的零花钱多了不少。
两人坐在电影长街附近的一家麦当劳,师说喜滋滋的咬着汉堡,口齿不清,“小舅舅,你怎么不吃呀?”
袁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宠溺的笑了笑,“我不饿。”
师说哦了一声,“那你看我吃就成。”
袁来爽朗的笑出了声,将热可可用管子插好,推至她的面前,“边吃边喝,别呛着。”
“嗯。”师说吸了一口饮料,快速的扫了袁来一眼,犹豫了半响,“我昨晚听到我爸妈说话了。”
袁来挑眉,“打小报告?”
“听不听?”师说歪着头,撅起小嘴。
袁来无可奈何的摇头失笑,“听,您说。”
师说嘻嘻笑了一声,“我妈说过年要给你安排相亲。”
袁来不可置否的皱眉,叹气,“你也觉得你小舅舅需要相亲?”
师说拨浪鼓般摇了摇头,这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袁来去相亲?估计听到的人会笑掉大牙。
“你妈也忒着急了点了。”袁来无奈,往嘴里顺了个薯条。
师说放下汉堡,正襟危坐,突然变的格外正经,欲言又止,“小舅舅。”
袁来被她严肃的语气唬住了,“怎么了?”
“你…你不会不喜欢女的吧?”
师说头顶猛地一个爆栗,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嘟起嘴抗议,“你就不能轻点呀?”
袁来气的咬牙切齿,“不能。”
师说深知不妙,赶紧低下头咬着汉堡,几分钟都不敢抬头看袁来那张被她气的满是怒气的脸。
过了一会,师说抬起头笑笑,“小舅舅,我估摸着这几天爸妈一定会找你谈话的。”
年三十的中午,师妈在厨房做菜,师爸和袁来打下手,一个擀面,一个包饺子,师说则乐悠悠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外婆外公几年前去世后,袁家就剩下师妈和袁来,袁来经常回师家,一家人热热闹闹,师妈也欣慰,欣慰之余,自是担心起了袁来的终身大事。
师爸边擀面边说:“袁来,最近公司里的事都顺利吧?”
袁来将刚包好的一个饺子放在案板上,“挺好的,姐夫。”
师爸点了点头,“工作是一方面,自个的终身大事也不能耽搁啊。”
袁来眉毛一跳,看了沙发上的小姑娘一眼,还真是被这丫头说中了,他笑了笑,“不急,公司目前虽然走上正轨了,但还有太多事得安排,感情的事暂时顾不得,再看吧。”
师妈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你都不小了,再几年就奔三了,身边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工作和生活又不冲突,小区里那陈老太的孙女刚大学毕业,长得也水灵乖巧,要不姐给你介绍一下,先处处看?”
袁来放下饺子皮,看着师妈,“姐,男人三十而立,那时候再说吧,我现在真没心思。”
师妈摇头,“你啊,和你姐夫一个样,眼里都是工作。”
师爸无奈,“袁来啊,为了你,姐夫也得跟着躺枪了。”
师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笑眯眯的,“爸,妈的意思是您以后要减少工作量,多陪陪她。”
袁来笑着摇头,这个鬼灵精。
师妈嗔怪着,“得,你们仨儿一个战线了。”
渐渐地,外面飘起了大雪,覆盖了整个大地,师家其乐融融,阖家欢乐。
下午的时候,师爸写了几幅对联,袁来和师说负责贴对联。
师妈将熬好的浆糊端出来放在茶几上,师说小心翼翼的将对联翻过来往上抹,袁来正在擦洗着大门,余光瞅了一眼这个小侄女,“好了没有?”
师说嗯嗯的点着头,将对联慢慢的拿起来递给他,“小舅舅,这是上联。”
袁来扫了一眼上面的几个龙飞凤舞的米芾体大字,一边笑一边将对联贴在门上,“你老爸的书法现在越来越炉火纯青啊,市面上卖的都没这个好。”
师说的眼睛眨了眨,递给他下联,“能值多少钱啊?”
袁来笑着敲了下她的头,“小财迷。”
师说摸着脑袋嘟囔着,“切。”


、1—3—1(小修)

除夕夜里,师说家里的座机断了又响,师妈接起来总是笑容满面的,和对方祝贺:新年快乐。
电视机里中央一套的美女主持人周涛一袭长裙,笑容得体,纤细葱白的手指拿捏着话筒,说着一口流利标准的普通话,举手投足之间俨然一副端庄大气,师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袁来指着师妈手里的电话,“你电话。”
师说哦了一声,站起来走过去,接过师妈手里的电话,师妈笑着摇头,轻声嗔怪:“看电视都这么入迷,你同学。”
师说将电话贴在耳边,“喂。”
“师说新年快乐。”是苏莟。
师说笑的眉眼弯弯,“新年快乐。”
“道贺结束,咱俩算算旧账。”
师说想起她指的是放假那天的聚会,想了想,“那天家里有事得提前回来的。”
“哼,那你等等我都不行啊,才几分钟而已。”苏莟大声的控诉着她的罪行。
师说忍不住莞尔,“我错了行了吧,小兰?苏小妹?柯太太?”
“师——说!你不知道人家会害羞的么?”苏莟的声音到最后几个字简直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用看,师说都能想到她此刻一定是脸红了。
“呦,您什么时候学会这功夫了?”师说逗她。
“哎呀,行了行了,对了,那天你没来也倒好,后来那个江瑗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非要掺和进来,看见她就烦。”
师说握着电话的手一僵,转移话题,“今晚的联欢晚会特别好看,你看了么?”
苏莟啊呀了一声,“周涛和朱军搭配简直是绝配啊,好了好了不说了我得去看了,最后再说一句新年快乐哦。”
师说笑,“嗯,新年快乐。”
挂掉电话,她有些怔楞,每次听到和他有关的事儿,总是忍不住去想,他的身边从来就不缺漂亮的女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模样就这么深深的刻在她的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了。
每年的除夕夜凌晨,家家户户都要放鞭炮,这是香山历来的传统。
那晚,袁来带着她足足放了好几条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儿一阵高过一阵,透过重重烟火,她就像是看见了那个俊俏冷漠的少年,一切都是那么朦胧而美好。
2002年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来了。
年后不久,袁来就回了北京,师说在家看看书练练琴,偶尔陪师妈串串亲戚,寒假也就这样子过去了。
那年,她忘了去电影院看《哈利波特与魔法石》。
不是真的忘了,是不想去。
她在努力去逃避点什么。
那天,她整个下午都呆在书店里,最后选了几本自己喜欢的书,直到快傍晚才往回走。
书店就在小区外头不到五百米处,穿个马路拐个弯就到。
那么的近,却不曾想等待绿灯的那二十五秒,她看见他就在马路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