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路过一个公园,坐在那边休息了会儿。
何东生去旁边接了个电话,周逸一个人坐在树下乘凉。过了会儿身边坐下一个老太太,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善良。
“小姑娘今年读初中呢吧?”老太太问。
周逸想自己有这么小吗,她笑着摇了摇头说我都大二了奶奶。老太太惊讶的“呦”了一声:“真看不出来。”周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一个人来这儿玩啊。”兴许是这会儿公园实在没什么人,老太太很热情的和她搭话,“大热天的。”
周逸笑:“我和朋友一块来的。”
老太太一连“哦”了好几声,说那还好一个人忒没意思。周逸觉着这个老人说话很有趣,说了两句也放开了话匣子。
“你家哪儿的?”
“万盛路。”周逸补充道,“老电影院那儿。”
“在哪儿读大学?”
周逸顿了下说:“外地呢。”
一老一少说的正热闹着,身边忽然多出了一道身影,接着是一道凉凉的欠嗖嗖的声音传来:“您老查户口呢?”
周逸一愣,这人语气怎么这样。
接着便听见老太太哼了一声:“我和人家姑娘说说话碍你什么事儿了。”说完还对周逸扬了扬下巴,“对吧姑娘?”
何东生有些无奈的偏了下头,然后对周逸说我奶奶,人称大话唐僧。说完被老太太拍了一下背,嗔道臭小子:“说话也没个正形。”
周逸这会儿有点坐立难安了。
“您怎么来这儿了?”何东生问。
“就兴你浪还不许我逛了?”
“呦。”何东生嬉皮笑脸,“这说话怎么押起韵脚来了。”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拉过还有些呆愣的周逸的手,说大热天的转什么转跟奶奶回家乘凉去。周逸很快看了一眼何东生,他一脸悠闲的看着她似笑非笑。
大太阳下,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走在前面。
“叫什么呀姑娘?”
“我叫周逸奶奶。”她声音轻轻地柔柔的,老太太问哪个yi,她说,“一劳永逸的逸。”
老太太问:“和东子是同学?”
“嗯。”周逸说,“高中同学。”
一大一小问一句答一句,老太太看着这小姑娘有些熟悉的眉眼笑的很和蔼。周逸觉得老太太的声音听着很温柔,等走到路边——老太太回了下头喊:“臭小子拦车去。”周逸忍不住笑了。
何东生站在她们身后几米外。
他手里还拿着她的MP3和耳机,在掌心轻轻放着。他看了一眼走在前头的那两个女人,低头笑了一下。
轻声低喃:“真他妈神奇。”


后记:
我和周逸第一次认识是在网络。
那是智能手机开始泛滥没多久的二〇一二年,微信还没有大幅度普及。我们当时共用一个责编,一直隔着屏幕和山海在用QQ聊天。
有一次她问我:“怎么和父亲相处更轻松一点。”
我很奇怪她用了轻松这个词,或许我觉得用“愉快”似乎更合适。我们讨论了大半天也没总结出个所以然来,她说每次回家都要绞尽脑汁去思考怎么和父亲搭话,有时候甚至恐惧回家。
“好吧。”我说,“我一直以为你妈妈严格,没想到…”
她发了个哭笑的表情,不再问我什么了。
后来有一次大概是她刚参加工作那一年吧,她和我说现在回家听她爸妈说话,背后她爸爸还会用正常这两个字来形容她。
“这不能怪他们。”我说,“这两年为你付出退让不少了。”
很久之后,看见她回复说我知道的。很突然的,就有些难过起来。


第25章
他家在青城旧水厂,小区大都是七八十年代留下的楼房, 一溜儿的筒子楼, 楼旁有高大的梧桐树。夏天燥热, 知了叫来叫去。
老太太把房间收拾的很干净, 很好闻。
何东生跟在她们后头进了门,看见这姑娘一直低着头很认真的听老太太说话, 嘴角轻轻弯了弯。
“我跟你讲啊…”老太太自路上嘴巴就没歇过, “他小时候可能跑我还以为长大了怎么着能当个田径运动员啥的。”说着失望的摇了摇头, “谁成想后来给我跑去学跳舞了。”
周逸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反正啊没干过一天正经事。”老太太说,“读个大学又搞起那啥土来着…”
何东生实在听不下去了,把切好的水果往茶几一放。
“那叫土木。”他纠正完睨了眼老太太, “您就不能说我点好?”
老太太哼笑了一声:“倒是有一点好。”
何东生不太相信能从这老太嘴里听出什么好话,周逸看了他一眼也好奇的问哪一点啊。何东生觉着得先给这姑娘打个疫苗,皱着个脸说咱拣着听听就行了啊。
老太太说:“没带过女孩子回家。”说完拍了拍周逸的手爽朗的笑了, “你是第一个。”
周逸抬头看那人, 他还不太好意思了,左手揉上脖子, 将脸别向了一边。
老太太很喜欢和她说话, 还做了一桌好吃的菜, 真真把她当他的女朋友来疼。那时候周逸才知道他从小父母就离婚母亲改嫁, 一直都是奶奶拉扯着他长大。
房间里奶奶给她翻他小时候的照片。
何东生在客厅里玩游戏, 偶尔抬头看一眼奶奶的房间。奶奶好像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从里头把门合上了。
“咱婆孙俩说咱的。”奶奶拿起一张照片给她看,“这是他八岁的时候吧, 和人跑外头野的半夜还没回来被我揍了一顿。”说着笑了,“你看胳膊这伤还在呢。”
“他那时候很野吗?”
“蔫坏蔫坏的。”奶奶说,“净跟我作对了。”
周逸看着照片上那个眼神有点凉薄又有些痞气在里头的小男孩,很难想象他现在成长的这样好。
“有一回跟我对战成啥样知道吗。”奶奶盘着腿坐地上,“买了件短袖…”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就这儿,绣着野狗俩字回家就跟我嘚瑟。”
“被我收拾了一顿乖乖穿着校服上学去了。”
“他小时候皮的呀我差点以为他会进去。”奶奶声音这时候变轻了,“后来长大了点倒变乖了听我话了。”
周逸翻到另一张照片,篮球架下他胳膊弯夹着篮球笑的很阳光。
“就是有时候脾气不太好。”奶奶说,“看着挺厉害心里头软知道谁对他好跟他爸一样能把心窝子掏出来。”
是软。能把她往肝里疼那种。
“你看这张他那脸翘天上去了都。”奶奶说,“拽的呦。”
“你敢想象他以前还染过黄毛。”
“大晚上的耍帅捯饬他那头鸡毛还打个啫喱把我气的。”奶奶笑了,“当天就拉去理发店推了光头。”
周逸听到这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那天奶奶给她说了很多他从小到大的趣事,后来临走前还送了她一个玉镯子。周逸推拒着不要,奶奶拉着她的手给她带上去笑着说不值钱。
何东生在旁边道:“奶奶心意收着吧。”
在他家一直待到下午,何东生才终于把她从奶奶掌心里拉了出来。宋霄刚从上海回来搞聚餐,二话没说叫他们去,时间还早他便带她过去玩了。
路上周逸跟在他后头一直在笑。
何东生睨了她一眼:“打兴奋剂了?”
周逸还在笑,一双手背在身后将下巴仰的高高的那种笑。何东生被她那样儿搞的心里直发毛,“啧啧”了两下嘴。
“说不说。”他开始威胁她,“不说不带你玩了。”
周逸抬头瞥他一眼,这人什么时候变这么幼稚了。她慢慢收了笑意把双手摊在他跟前,说一句话十块钱。
何东生垂眸看看她的那双手,手指又细又长。
“给不给啊。”周逸说,“一分钟后涨价。”
何东生笑了笑,装模作样把手塞进裤兜,周逸以为他真去掏钱了,等了一会儿看见他又把手拿出来,攥着个拳头,在贴近她手心的时候忽然张开轻轻拍了她的手掌一下。
周逸笑着也去拍他的手:“骗子。”
何东生身子往后一拉,周逸没拍着,他顺势拉过她的手攥手心里,低笑着说奶奶又编排了我一堆话没错吧。
周逸立刻拨浪鼓似的摇头。
然后特别郑重其事的说:“奶奶把你夸得可好了。”何东生挑眉看她似信非信。
“没想到你小时候那么皮。”周逸自顾自说完去检查他的头发,“何东生你真染过黄毛啊…”说到这个她扑哧一声笑了,“还打啫喱…”
何东生冷冷看她笑。
“现在真看不出来。”周逸歪着头慢慢打量他,“杀马特发型你留过吧?”
何东生轻吸了口气。
“真是想不到。”周逸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濒临危险边缘,还认真道,“名字俗了点吧还可以接受…”
她还没说被何东生一把拉进了巷子。
旧水厂那边看起来是破了点,好歹当年也是国家产业。除了路边一些菜市场旧街道就数老巷子多,随时随地都能冒出来一个。
他小时候在这片儿撒野,闭着眼都知道哪儿有路没路。
那会儿正是个夕阳要西下的四五点左右,七月的青城热气还没退完,老头老太们也都待在家里门口吹凉扇,街上都没几个人影,巷子就更寂静了。
他把她抵在红墙上,气息重重的缠绕着着她。
“怎么不说了。”他笑的有些阴险,“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周逸哪还敢开口,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这名字俗了点吧还可以接受。”他学着她的语气,就是声音又低又沉,“下一句是不是该说没想到这人也挺俗的。”
周逸想笑来着,但他一脸“你完蛋了”的样子她怂了。
“后面那句是你自己讲的啊。”她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有风雨欲来的势头,声音一点一点变小了,“我…可没说。”
何东生盯着那张动来动去的小嘴,亲了下去。
意料之中的柔软,还他妈有点甜。周逸被他箍在怀里动也不能动,他的嘴就这么突然亲下来,一只手覆上她的后背。
他似乎不满这样,把舌头伸了进去。
周逸被他亲的软成了一滩泥,双手慢慢勾上他的脖子,舌尖轻轻抵了一下他的舌头。她学不来这个一直都是他强势入侵,这点主动几乎让何东生欣喜若狂。
他想给她点不一样的感觉,将手慢慢伸进她的衣摆。
周逸被他突然的触摸惊了一下,后背有些僵直,嘴上却还是承受着他的重压。何东生慢慢抚上她的腰,轻轻在胸罩边缘摩挲辗转。
大白天搞这事儿,何东生难得这么刺激。
他一手慢慢的在她光滑的后背打圈,那只在胸罩边游离的手在她眼神迷离的瞬间悄悄钻了进去。妈的。真软。
周逸低低嘤咛了一声,面红耳赤。
远远看去少年将少女禁锢在怀里,少女胸前那只作怪的大手在衣料下轻拢慢捻的蠕动,时而用力的揉了揉。何东生亲的越发深入了,他贪恋她身上的这种奶香味儿。
好像听见有人在用方言喊:“收电器了…电视冰箱洗衣机…”
周逸紧张地却不敢动弹,何东生慢慢低头亲上她的脖子,轻轻吮吸她的味道。这姑娘太乖了,明明吓成那样还不敢推他。
“周逸。”他低低叫她的名字。
那一声就跟呢喃出来的一样,他把脸埋进她的脖子。周逸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感觉,一只胸脯被他握在手里,把她的所有空洞都填满了。
叫卖声越来越近,周逸已经僵硬。
何东生察觉到她的颤抖,终于放开她,把手从她胸脯上拿了下来,绕到背后,嘴依旧贴着她的脖子。
“那时候就想亲亲这儿。”他声音低哑。
周逸在想那时候是什么时候,她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偏头看向这长长的巷子里。她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夏日的午后,他身上的汗味,还有他揉着她胸脯的感觉。
后来被他拉着手走出巷子,周逸的脸蛋还泛着红晕。
他们到宋霄请客的餐厅已经是傍晚,李胖子笑着双手迎接激动地说:“谢天谢地你们总算来了。”
宋霄看了一眼落座的周逸,凑到何东生跟前嘿嘿笑:“没干坏事吧?”
何东生觉得现在只要一看见她心里就他妈躁动,他把宋霄一把推开,骂了句我擦,“喝你的酒去。”
“咱几个喝一杯。”李胖子招呼道,“小半年没聚了一口干啊。”
酒过三杯他们几个男生开始插科打诨起来,李胖子叹气提了两句吕游,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宋霄玩笑道:“你喜欢那假小子?”
“朋友一场。”李胖子好像还有点急,“再胡说揍你信不信?”
何东生嗤笑了一声。
“朋友一场还装?”宋霄的眼神眯了起来,“人家现在去捋法西斯的羊毛了后悔吧你就。”
李胖子老老实实坐椅子上,闷头喝了一杯酒。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李胖子突然道。
何东生抬眼过去,周逸停下喝橙汁。
宋霄上赶着问:“哪一天?”
“1842年8月29日。”
宋霄一头雾水:“啥意思?”
“清政府与英国签订了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不平等条约。”
他们:“…”
“这小子没醉吧。”宋霄差点跳起来,“瞎诌诌啥?”
李胖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知道这话没人听得懂。高二那年他和吕游分到一个考场,考历史的时候被这个填空难住了,绞尽脑汁叹气摔笔想不出来,便听见身后一道轻轻的女声:“1842年8月29日…”
至今都觉得这爱情来的跟风似的。
“我这心彻底被这货伤着了。”宋霄握着胸口搞怪,瞧见一脸蔑视的何东生,急急道,“真的,不信你摸摸。”
何东生当场把手里的烟砸过去。
后来天色渐晚,周逸赶着回家。何东生送她走的时候宋霄还喊着快点回来啊咱继续喝,等他再返回时这货已经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
李胖子还在给自己斟酒。
“东子。”空荡荡的包厢里就他们俩人还算清醒,李胖子说,“她都不知道我喜欢他,就算知道了也看不上我。”
何东生往椅子一靠,点了根烟。
“哥就是喜欢她。”李胖子想,是那次之后没来由的越来越喜欢那种,“哎你什么时候看上的周逸?”
“以前不是没感觉吗。”李胖子说。
何东生吸了一口烟,烟雾中他有点迷醉。
以前是没感觉,觉着她太乖,后来发现这姑娘都是装的。或许有点好感,又或许逗她挺好玩。还是那双眼睛太他妈干净了,有点像他母亲。他从前不敢碰,没想过碰。
没把握的事儿他不做,没意思。
后来再联系上也算挺巧,请她帮忙翻译论文也是随便想到的,那姑娘上心的有点傻。他忽然觉得有点意思了,听她在身边吴侬软语也不错。
“问你话想什么呢。”李胖子看他。
何东生又吸了一口烟,嘴巴里好像还有她身上的奶香。他缓缓抬眼看了下窗外的沉沉黑夜,咬着烟笑了声。
“胖子。”何东生低声道,“我这回真栽了。”


第26章
那个暑假周逸过的有点不知人间疾苦,总觉得那段日子像偷来的一样。她没事看看书写点小说帮奶奶做些活, 傍晚时分再找个没人的地方与何东生打电话。
乡下小镇的生活很清静, 每晚都能看见星星。
白天会有从县城过来的公交汽车经过镇子, 穿过一条长长的大马路, 隔一段路上几个人,司机问上哪儿去, 那些人笑回白云镇停一哈。
她和他讲遇到的趣事, 还有自己写小说。
“那就写一本小镇故事。”何东生会说, “等老了回想起来多有意思。”
周逸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她还没打好草稿就已经要去学校了。后来她发现写小说就要不停地写,懒惰是最大的敌人。
一回学校就意味着又要开始奋斗了。
她们生物工程今年的课表排的很满, 几乎是从白天上到黑夜。日子慢慢进入到秋季,昼短夜长还未到六点天色就黑下来了。
周逸这学期有几个任务都很繁重。
十月有第二学位的考试,十二月有英语四级。年前还有一篇名不见经传的杂志社约稿要交, 一万字, 她一个字都还没挤出来。当然,学业也相当重要。
这意味着今年冬天她要熬图书馆了。
有一回下课赵莹问她会不会织围巾, 周逸一脸痴楞没明白啥意思。后来还是陈迦南告诉她说:“她和部长又在一起了。”
周逸:“?”
分分合合的戏码在男女朋友之间不算少见, 有时候周逸觉得像她这样难得主动的人是不是一分手就完了。
何东生至今还没和她红过脸, 她有点骄傲。
陈迦南问她:“你要不要给你家那位也织个围巾?”
“可我不会呀。”她说。
“不会学呗。”陈迦南说, “店里去买毛线人家会教。”
于是周逸屁颠屁颠的跑去学校精品店买毛线了, 每个下午下了课不吃饭先跑去学两手,然后晚上回去慢慢织。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们宿舍变成了纺织厂。
那个时候周逸觉得自己除了写小说还是有点用处,或许以后给他写书也可以把这段写进去。她是如何废寝忘食就为了给男朋友织一条围巾, 让他在冬天的雨季时刻想起她的温柔。
呃。有点作了。
陈迦南最近时常打击她说:“我见过那些作家写小说都是回忆前男友,给现男友写的真没几个。”
“什么意思?”
陈迦南说:“等你给他写书的时候估计你俩可能就要完了。”
周逸一个抱枕扔过去陈迦南哈哈大笑,说闹着玩别当真啊。那晚何东生照常给她打电话,又是和朋友出去玩喝了些酒。
他一喝酒说话就没个谱,脏话张口就来。
周逸有时候挺喜欢他这样粗糙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就是挺担心他这样喝下去胃不出问题才怪。
何东生知道她想什么,安慰说没事儿。
“没事儿才怪。”周逸还嘴,“真喝到医院去了怎么办?”
何东生沾了一身的酒意,低笑着哄她说那正好你过来照顾我,咱俩多久没见了。他忙着学校项目还跟着师兄在外面公司揽活,每天最多就睡几个小时。
他这话一说周逸就心软了,替他难受道:“我也有同学学的土木,人家怎么就过得挺潇洒的。”
何东生笑了一下:“人各有志怨不得人。”
周逸“嘁”了一声,说何东生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深度了。他一般都会吊儿郎当的笑笑,说有个这么有深度的女朋友能不进步吗。
“谢谢你夸我。”她笑。
“客气了。”他说,“应该的。”
他这样一本正经说完周逸就笑了,何东生听见她笑心里跟猫挠似的,问她今天都干什么了,她像跟领导汇报工作一样一五一十全说出来。
“最近没写小说?”他又问。
“哪有时间写啊。”她哀怨的叹一口气,“挣点稿费容易吗我。”
一篇稿子从开始写到交稿,再经过层层审核,返稿修改,还要等档期,最后直到面世怎么也得个把月了,稿费有时候还和稿子的欢迎程度有关,写个五千字的短篇行情一般的小作者稿费最多也就几百块,还得你从春天等到夏天才能拿到最终稿费。
何东生听她语气低落还有点委屈,笑说:“没时间就别写了,先挑最重要的事做。”
当然有更重要的事了。
那次去他家听奶奶说起他生日,比她还要早一个月。周逸想在那日子来临之前把围巾给他织好,她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是有些浪漫情怀。
围巾织好那天她去店里找老板帮忙收尾。
陈迦南刚好路过进来陪她,顺便在店里头逛了一下。陈迦南拿起一个很简单的发卡问她好看吗,周逸抬了一下头说还不错。
“那上头什么花?”她问。
陈迦南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发卡脊梁有一圈小小的凸出的花纹,半粉半白的样子像江南水乡里跑出来的一样。
“有点像海棠。”陈迦南说完看她,“你这周末就去青城吗?”
十一月十一日他过生辰,这么有意义的日子怎么能不去。
“我买的周五晚上的火车票。”周逸说,“问这个干吗?”
老板刚好把围巾修整好,周逸谢过和陈迦南往回走。陈迦南笑说你现在变化真挺大的,比以前闷声不吭的样子活泼多了。
“也不是啊。”周逸沮丧起来,“写小说的时候还是很痛苦。”
陈迦南认真的看了一眼她:“问你个问题。”周逸说你问。
“你写小说是为了什么?”
周逸脱口而出:“喜欢。”
陈迦南好像不太满意她的回答,比之前的认真还要认真几分的看着她,声音很清淡的问她那你为了什么还把自己弄那么痛苦。
“我也说不清楚。”她想了下道,“但写作更多的是让我放松。”
她们俩之间的碰撞似乎总能轻易的就绕到一些比较严肃的话题上,陈迦南笑了一下,那笑有些凉薄,又有些轻嘲。
陈迦南淡淡道:“有个爱好其实也挺好的。”
当初第二学位周逸本意是想修文学写作专业,但整个B省没有一个大学开创这种专业,只有退而求其次选择汉语言文学。
“我必须在毕业之前拿出点像样的东西。”她说,“至少得有一样吧。”
陈迦南将那话理解成为将来的简历多添一些文字,便没再细细追问。她们又开始安静了,安静的朝前走去,谁也没有再说话。
接下来几天A城都是大暴雨,宿舍楼经常停电。
何东生给她打电话的那个星期五的傍晚周逸已经坐上了去青城的火车,但还是一本正经的撒谎说刚下自习都快困死了。
装的挺像那么回事儿,她都佩服自己。
火车上她把书包抱在怀里,下车的时候被人推了一下差点掉进地面的水洼。她到学校门口才想着给他打电话,刚拿出手机便看见路边的何东生。
他低头在抽烟,身边站着一个女孩。
何东生没有看见她,微垂着眸子在和魏来交代工程上的事情。魏来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女孩子,忽然玩笑道:“咱俩就真没机会?”
他拿下烟看了魏来一眼,目光有点深。
“我可以等啊。”魏来仰头说,“多久都行。”
何东生嗤笑了一声:“你说什么自个知道吗?”
“知道啊。”魏来说,“虽然现在你和你女朋友关系还不错,但你敢保证不出问题?换句话说咱俩近水楼台,以后万一吹了总得先给我个机会好吧多久都等得起。”
何东生淡淡道:“那辛苦你了。”
他低头又抽了一口烟,目光忽然定住,倏地偏头看过去,周逸站在那儿低着头不知道看什么就是不往他这儿瞧。
何东生咬着烟,径直走了过去。
周逸还在低着头,视线里突然一道身影,她一抬头愣了。何东生低头看着她,大冷天里抱着书包的手被冻得通红。
他皱了皱眉:“不是说困死了早睡了吗?”
周逸嘻嘻一笑,歪头问他惊喜吧。他冷哼了一声,说惊喜个锤子,大晚上就敢跑过来谁给的胆子。
他难得爆粗口,周逸抿着嘴巴笑。
何东生拿她没办法,接过她的书包将那双软软的凉凉的手握在自己手掌里,低声问:“冷不冷?”周逸摇头,他的手很暖和。
她轻轻抬眼,魏来在跟他们摇手。
她看了眼何东生,他跟没看见似的拉着她过马路。住的还是那个宾馆,一进房间何东生就打开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