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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逸至今都记得二〇一〇年那个夜晚。
饭桌上他和人轻声谈笑, 说的全是她听不太懂的专业名词。还有他将她压在淋着雨的窗台低头亲她的样子, 笑从胸腔溢出来, 低眉含羞一霎全是他的味道。
一到宾馆她就推何东生就去洗澡, 自个找电影看。
他洗完澡出来下身裹着宾馆的白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看她。周逸端着泡好的茶水给他递过去,何东生问这什么。
“我找老板要的。”她仰头说, “听说茶水可以解酒。”
何东生笑笑,低头喝了大半杯。
“你们平时玩就这么喝吗?”她问。
他往床上一坐,床陷了一大半进去。
“这都算轻的。”他笑了下,又擦了两遍头发将毛巾扔到了床头柜上,“你什么时候见我喝醉过?”
周逸知道喝酒对他来说难免,毕竟伤身还是忍不住劝他少喝点,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只是笑笑说知道了。
她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说他:“知道才怪。”
何东生听她这话里还有些怄气的意味,懒懒的往床头一靠笑着看她。周逸察觉到那目光把头抬了抬问看我干什么,他的视线从她的脖子落到脸蛋。
“怎么着。”他说出的话带了点轻浮,“还不兴人看了。”
周逸伸手抓过一个抱枕挡在脸颊上,伸出一只手说看一眼十块,裙子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向上提了一个幅度,可以看见她白花花的大腿。何东生觉得那点醉意又上来了,轻飘飘的说要多少都给。
他的声音忽然变轻了,周逸低眉笑。
许久不见有动静,周逸慢慢拿开抱枕。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她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儿伸出去的那只手已经被他拉了过去,整个人倒在他身上。
何东生捏着她下巴亲了下来,堵住她的惊呼。
她的唇有点凉,很软很滑,还有一点香橙的味道。那时候他就知道这样一个看起来软绵绵的姑娘真厉害起来够他喝一壶,不然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敬魏来,倒是让他惊喜。
周逸一直闭着眼睛由他亲着,半响喘不过来气。
她的嗓子里溢出轻轻柔柔的低哼,何东生低笑着离开她的嘴,笑说好了睡觉,明天带你出去玩。
周逸的脸早就红了,垂着下巴瞪他。
“不睡啊?”他逗起她来,故意低了低头,“那咱…”
周逸缩了缩脖子:“何东生你再说。”
他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偏头笑开又看向她。青城的那个夜晚星星很亮,什么都比不上她的眼睛。
那两天他带她到处玩,周逸觉得自己不像青城人。
有一个傍晚路过一家书店,她非要拉着他进去看。书店像是有些年头了,灯光昏黄但不影响阅读。她站在一排排书前弯着腰很认真的样子,好像周围什么都没有了。
何东生靠着书架,手抄兜看她。
想起前些日子他跑去书店给她寄书,老板都和他很熟了便问怎么回回买这么多。他当时一边低头填寄送单一边笑说女朋友喜欢这个,老板玩笑道那你有福了。
周逸还在挑,手指在书上拨来拨去。
何东生俯腰上前问:“想好买哪本了吗?”
“想买这个。”她的眼睛还盯着书,小声说,“但是没有全版。”
何东生说那简单,再去别家看看。
“这个译本就七卷已经绝版了。”周逸说,“其他的都不好。”
周逸曾经很奇怪的想过,像《追忆似水年华》这样的绝世名著中国竟然少有完整地译本。二〇一二年译林出版社统一译制,虽不算经典却也是个新的尝试,但那已经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了。
后来她什么都没买拉着他走了出去。
路上她和他聊起写作,说陈迦南建议她去网站问他意见。何东生对这个倒没什么想法,主要看她意思。
“就像我喜欢打游戏。”他给她举例子,“你要把这个事儿当做享受来看就不是问题了。”
“可是就这样进入一个新的领域我没把握。”周逸一直在头疼这个问题,“一点读者基础都没有怎么办?”
“你写作为了什么?”他这样问。
周逸想了下说:“就是喜欢写。”
“那不就完了。”何东生说,“还没开始就想着结果好不好这可不行。”
周逸被他说的有点沮丧,耷拉下脑袋哀叹说写一本书真难,写一本好书更难。何东生揉了揉她的脑袋,顺手搭在她的肩上。
“这事儿不能这么想知道吗。”他说,“见仁见智。”
周逸仰头问他什么意思。
“就是说不是好的作品都有人喜欢。”他对她说,“你看有几个现在还读鲁迅?”
周逸听完“咦?”了一声,歪头朝他笑。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安慰人了?”
何东生哼了一声:“我说我对心理学有天赋吧你还别不信。”
又嘚瑟。周逸笑。
他们到红绿灯路口的时候遇到一个外国背包客问路,英语噼里啪啦一长串,周逸回了些什么何东生不知道,他只听懂了最后那句不客气。
背包客一走,她被他看的发毛。
“退一万步来讲写小说不行咱还可以当爱好,有一天真不喜欢了学个英语翻译也不错。”他说,“我他妈英语学了十多年至今还只会简单句。”
他难得说教的这么厉害,周逸噗嗤一声笑了。
事实上她那时候哪有什么时间再去写小说,每天写不完的实验报告做不完的汉语言练习,腾出空写个五百字都是奢侈。
端午结束那天他送她去火车站,站台人山人海。
她坐上车远远看见他站在那儿,一手插着兜低头在玩手机。过了会儿她的手机响了一下,短信里他说很快就放暑假了,到时候我去接你。
火车慢慢的开了起来,直到他的身影再也不见。
一回学校周逸便一头扎进题海,临近期末她还要斩五关过六将拿励志奖学金。周末的时候陈洁有打电话嘱咐她多吃菜多买水果别省钱,罢了问她复习怎么样。
挂了电话陈迦南笑:“阿姨没问你端午怎么没回家?”
“可能没什么着急的事儿。”周逸说,“不然360个连环扣。”
“其实你妈妈就是太关心你了。”陈迦南说,“我妈几个月都不见得给我打个电话。”
周逸挑眉:“咱俩换换?”
“还是算了。”陈迦南嘿嘿笑,“我散漫惯了。”
说散漫都是轻的,陈迦南有时候一连几个晚上都不回来。周逸觉得那是人家的事情不好插手,但又怕她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有一回看见那男人送陈迦南回来。
周逸刻意放慢了脚步,看清了驾驶座上男人的样子。后来真正认识大概是在零七届的毕业典礼上,她误打误撞跑错了地方正要退出去看见舞台中央,男人被一堆领导簇拥着,正在给几个大四学生发毕业证。
那时她才知道,陈迦南爱的是个浪子。
期末考横跨半个月之久,周逸考完那天这座城下起了雨,像庆祝似的打了两下惊雷。傍晚没有等到何东生的电话,倒是在图书馆门口被一个鬼影吓着了。
吕游张开双臂朝她奔跑过来,跟个幽魂似的。
“想我没?”吕游笑的特灿烂,“是不是特惊喜?”
小半年没见这姑娘好像哪不一样了,吕游觉得周逸变了不少,尤其是身上有种小女生的韵味了。
周逸接过吕游的行李箱,说:“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好接你去。”
“惊喜吧学着点啊。”吕游挽上她的手,“以后这招可以用在何东生身上。”
周逸笑,想说早就用过了。
“哎你们俩现在怎么样?”吕游问,“他有没有欺负你?”
周逸慢慢叹了口气,一脸沉重。
“他…”吕游声音一顿,接着又一扬,“真欺负你了?”
周逸想继续再装一下,被吕游忽然掏出电话的动作给打断了。她笑着拦下吕游的手,说我们好着呢。
“吓死我了。”吕游白她一眼,“他要真敢欺负你走之前非得废了他不可。”
周逸抓住字眼,问:“走哪儿去?”
“现在知道关心我了。”吕游酸酸的说,“谈起恋爱早把我忘了吧一个电话都没有。”
周逸嘻嘻赔笑,说我道歉您想吃什么都行。吕游是真的把她狠狠吃了一顿,不留情面的花了她近半个月的生活费。
餐厅里吕游抹抹嘴,放下帕子,之前的气势都没了。
“我爸打算送我出国。”吕游轻声道,“学校都联系好了,那边暑期开学,下周的飞机。”
简简单单的四段话,把事情就说明白了。
周逸说:“问你一个问题。”
餐厅里播着有点悲伤的BGM,吕游喝了口酒,说你问。
“如果你的面前现在摆着两条路,一条是平坦的阳光大道青云直上一条布满荆棘走起来很辛苦还不一定能得到好结果。”周逸说完照旧停了一会儿,“你选哪个?”
吕游放下酒,把身子坐直了。
“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吕游说。
周逸点了下头,轻轻“嗯”了声。吕游看着对面的女孩子,目光渐渐放的远了,等到那首BGM播到高潮才打破沉默。
“想做的和应该做的。”吕游说,“你选哪个?”
周逸没有说话,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看着是疯,但疯不代表自由。”吕游说,“我也想过凭着自己的力量为北京添砖加瓦,想想还是算了。”
吕游没有正面回答,周逸却明白了。
在她们都没有能力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时候说再多也无用,毕竟才十七八岁,不算拥有过去,未来也还没来。
“能不能别说这么严肃的话题。”吕游端起一瓶酒,“喝喝喝。”
那个晚上吕游喝的不省人事,周逸在外头给吕游开了个宾馆。接到何东生电话已经近十一点了,他似乎刚忙完很累的样子。
周逸和他说吕游要出国了,他反应很淡。
“迟早的事儿。”何东生笑了笑,“那时候住对门她妈天天嚷着要送她出国念书。”
周逸疑惑:“她家教不是挺宽松吗?”
“宽松不代表没要求。”他说。
周逸至今不能接受,是因为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她只是忽然想到自己,这四年走完然后像陈洁说的那样路给她都铺好就等着毕业。
他好像知道她想什么,轻叹了一口气。
“大晚上的别胡思乱想。”何东生说,“我明天就过来了。”
周逸“嗯”了声:“你早点睡。”
第二天两个姑娘睡得人仰马翻的时候,何东生已经到了A城。他给周逸打电话,周逸匆忙醒来洗了脸就跑下楼去接。
她头发披散着,有点凌乱。
何东生走近给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忍不住皱眉道:“这才跟她呆了一天就成这样?”
周逸笑:“谁让你来这么早了。”
“那行。”何东生收回手,淡淡道,“我晚点再来。”
周逸这回也淡定了:“慢走。”
何东生往回走了几步,感觉这姑娘没追过来,偏头看过去她已经蹬蹬瞪走远了。他有些无可奈何的笑笑,得,这回真栽人手里了。
周逸上到二楼发现何东生跟了上来。
她故意停了停脚步,却在他快接近的时候又加快步子,还没走两步被他拉住腕子一把推到墙上。
“不是说走了吗?”她仰脖看他。
何东生低头抵在她额前,笑说怎么走啊你教教我。空气里有点燥热,周逸推了推他的胸膛,摊出双手说先交钱。
“咱俩这关系还要钱?”他抬眉。
周逸说当然要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一会儿就吧啦一大堆话,后面的全被何东生堵进了嘴里。他一只手握着她的腰,亲的比以往都要深入。
好像破了那层壳,剩下都理所当然一样。
就像开始好的时候她还那样矜持,慢慢的和他吐露心事听他的建议,也学会耍性子撒娇吃醋,看电影□□会脸红想起他在她身上作怪,甚至想过生小孩给他。
“何东生。”她被他亲的气喘吁吁还不忘提醒,“被人看见了。”
他跟没听见似的亲的很重,鼻翼里吸进的全是她身上的奶香味,慢慢将唇挪到她的脖子,似重似轻的啃咬起来。
周逸被他这一弄吓住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察觉到她轻微的颤意,何东生低声笑了一下,埋头在她脖子里与她交颈,闷闷的说都不想我吗周逸。
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低低的“嗯”了声。
他们又耳鬓厮磨了一会儿才上楼,何东生没有进去靠在门外等她们俩,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抽。嘴上还留有她唇上的味道,他用拇指轻轻摸了摸笑了。
两个女孩子收拾完毕已经在半小时以后了。
何东生现在对这片比周逸都熟,吕游忍不住问周逸你一天都不出门吗。周逸已经可以很自然的说那又怎么了,然后指指何东生,说问他。
“不是吧。”吕游看看何东生,又看向她,“他把你都惯成这样了以后分手可怎么办?”
何东生冷眼看过去:“再说滚蛋。”
吕游嘿嘿笑:“你俩今天是东道主啊一切得顺着我。”说着轻轻“唉”了一声博取同情,“谁知道下回见我什么时候了。”
“得了吧。”何东生凉凉道,“别带坏周逸我他妈谢谢你。”
吕游笑,将头扭向了一边。
那天到最后又下起雨来,路上周逸遇见同学在一边寒暄。吕游看着不远处那个纤瘦的单纯的姑娘,问何东生谈恋爱的感觉怎么样。
何东生笑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就不能给句准话吗。”吕游白眼,过了会儿说,“你要是敢欺负她我跟你没完。”
何东生将目光落在周逸身上,摸兜点了根烟,什么也没说。他们都沉默的站着,然后看到周逸笑着走了过来。
吕游是晚上七点的火车,坐到B城倒飞机去上海。
何东生和周逸一起送她去了车站,周逸拉着吕游的手不舍得放。吕游笑着说我够意思吧临走之前过来看你一眼,又瞥了眼在售票窗口买票的何东生。
“和他好好的。”吕游说,“有事给我发邮件。”
周逸不太喜欢离别,尤其是在这样突如其来的情况下。何东生买好票走过来递给吕游,看着俩个姑娘轻轻拥抱,火车站检票的喇叭已经喊起来了。
“一路顺风。”他说。
吕游给他们俩一个很大很灿烂的笑容,然后挥挥手头也不回的扎进了人群里。周逸的鼻子募得有点发酸,何东生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用力握了握。
然后低头轻道:“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想到一个情节,他的朋友实名改为室友程诚,之前提过。
第24章
他们坐第二天的火车回了青城。
路上周逸靠在他肩上睡了一觉,大抵是车厢有空调的缘故, 她头有些疼胃也不大舒服, 睡了一会儿就跑去厕所干吐。
何东生一边给她拍背一边递上水。
她喝了一口就把杯子给他, 何东生没接又推回去说再喝。周逸深呼吸了几口喝完了整杯, 他又给她顺了顺气才拉她回去坐下。
周逸没一点劲儿,软软的靠在他身上。
“我这还是第一次晕火车。”一开口有气无力的样子, “以前怎么就没有呢。”
何东生轻轻揉着她的手, 低眉哼了一声:“还当个壮举了?”想着她刚才干呕那难受劲儿, 他皱了皱眉头,“少说话,再睡会儿。”
她乖乖的“嗯”了声, 真不再说话了。
过了会儿周逸又睁开了眼睛,抬头看他。何东生当时正看着窗外,冷不丁被这样一双清澈又迷蒙看起来里头有话的眸子盯着看, 他玩味的抬了抬眉等她开口。
周逸问:“那个魏来就是你们系花吗?”
何东生愣了一下, 随即嚼着她这话里的意思,那双眼睛实在太他妈干净了, 问这话跟说“今天天气不错”一个调调。
“问她干什么。”他一副没兴趣的样子。
周逸又将头靠回他肩上, 说:“就是忽然想起来了。”想起这火车轰鸣声里女生那句“我们平时玩笑惯了”。
“程诚自封的。”何东生笑了一声, “你要来我们学校保不齐能混个校花。”
周逸“嘁”了一声, 笑:“你就恭维我吧。”
她刚说完下巴就被他抬起来, 他一脸特别认真的样子,说长这么乖哪找去校花都委屈了。周逸被他不正经的样子逗笑,拍下他的手瞪他。
何东生笑说好了:“还有半小时再睡会儿。”
周逸迷上眼睛踏踏实实枕在他肩上, 手被他握在手里轻轻摩挲,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又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没几分钟她又抬头,目光平视他的喉结。
“何东生。”她叫他,“你能不能以后少抽点烟?”
看着她现在有些迷糊又是个病人的份上,何东生轻点了一下头说好快睡吧。周逸跟心安了似的又低下头,接着又抬了起来。
“何东生…”
她还没说后面的话呢就看见他的脸色铁青,然后听见他略带责备的说虚成这样还不消停,再说把你拎出去。
周逸立刻装怂,变乖了。
何东生看着她低下头的样子勾了勾嘴角,目光慢慢的落至玻璃窗外。远处空旷的原野飘过袅袅青烟,渐渐地地面出现了一些小楼房,交错的公路,汽车,高楼大厦。
是的。青城就要到了。
一下火车迎面吹过来一股暖流,周逸忍不住揉了揉鼻子。何东生在站口给她拦了辆出租车,对师傅说去老电影院,又俯身到车窗叮嘱她回去睡一觉有事给我打电话。
汽车很快融入了车流,她看见他站在马路上又点起烟。
周逸恨恨的想,这个骗子。罢了被自己的样子逗笑了,汽车走到半路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拿出手机,一咬牙把和他的所有短信删干净了。
删完了好像丢了什么,叹了一口气。
回到家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周逸好像就喘不过气了,她还是扬声喊我回来了。周北岷坐在电视机前看足球联赛,陈洁在厨房里做羹汤,看起来好像特别和谐的一个画面。
“你建成叔女儿学校早放了,暑假还给自己找了个工作实习。”周北岷看了她一眼视线又落回足球上,“你们怎么放这么晚?”
周逸忽然泄了气:“考试战线拉的长。”
“这学期就该考四六级了吧。”周北岷说,“准备的怎么样?”
周逸说:“还没考我也不知道。”
“准备的怎么样你心里没数?”周北岷的视线终于从足球上挪开,那眼神有些锋利,“你建成叔女儿六级都过了你不好好复习怎么赶得上。”
周逸将书包放到玄关处,不想说话。
陈洁从厨房探出头来叫他们吃饭,周逸捕到空说我去洗个手,然后逃进了洗手间。她有些呆愣的往手心挤了点洗手液,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深深呼了口气。
饭桌上周北岷说:“暑假哪也别去了回老家陪你爷爷奶奶。”
“他们一天净念叨你了。”陈洁跟着话茬儿道,“把书都带上回去看。”
周逸嘴里还嚼着饭,无力的“嗯”了一声。回家的一顿饭就是那样子,她吃完把碗一送就回了自己房间。
房门隔音效果不是特别好,外头的说话声听得她烦躁。
周北岷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对陈洁说:“我以前就听杨嫂说她孩子读了大学一回来就钻屋里不出来还不信,你现在看看咱周逸。”
陈洁说:“行了少说两句。”
“大学没考好我没说她什么吧你看一回家这幅样子。”周北岷声音大了,像是说给她听似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我争口气。”
周逸很快找到MP3,想把耳机带上。
可是那耳机的线缠绕在一起她怎么都解不开,周逸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她使劲的把那线往开了拽。
听见周北岷唉声叹气:“我看她就成不了大气候。”
扒拉一下,耳机断了。
周逸瘫坐在桌前,双手捂住耳朵,鼻子一酸眼眶就湿了。她轻轻闭了闭眼睛把眼泪硬生生缩了回去,然后吸了吸鼻子慢慢打开电脑里的音乐。
那真的是一瞬间的事情,世界安静了。
她在房间看了一个多小时的书,都没发觉陈洁什么时候端着水果盘进来了。陈洁坐在她身边说勤奋也不是你这样的,出去和你爸坐坐。
于是周逸把书合上,鼓起勇气往外走。
母女俩还没走出房门周逸的手机响了一下,她心里一个咯噔很快瞥了陈洁一眼,走回去都没看手机直接调成静音。
陈洁说:“谁呀也不看看。”
周逸说没什么肯定是那些广告,然后推着陈洁往客厅走。周北岷连头都没回一下依旧看着足球,周逸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不停地往嘴里塞葡萄。
她吃了几颗,把盘子推到周北岷身边。
“爸你吃点吧。”周逸说,“我去给你们倒洗脚水。”
余光里她看见周北岷的脸色还不错,慢慢松了口气。周北岷平时办公室坐惯了,一回来就腰酸背痛,洗脚的时候一弯腰没忍住疼的“嘶”了一声。
“活该你整天也不运动。”陈洁瞪了他一眼,对周逸说,“去给你爸揉揉。”
周逸领了差事跪在沙发上给周北岷垂肩,她也没什么经验就是觉得该用力的时候用力。周北岷却难得夸了她一下:“你别说揉的还不错。”
从回家到现在,周逸才认真的笑了一下。
终于熬到一场足球赛踢完了,周逸简单的洗了个澡回了房间。手机里乖乖的躺着他发的QQ消息,他问她好点没有。
周逸看了门口一眼,给他回说好多了在和我爸看完足球呢。
何东生乐了:“你什么时候喜欢足球了?”
“主要我爸是个球迷。”她不太想说这个便问他,“你干吗呢?”
“老板派了个活儿刚忙完。”何东生伸了伸懒腰,揉着脖子歪头点了根烟问她,“你明天能出门吗?”
周逸想了想,说:“能。”
过两天她就回乡下爷爷家了,再见他不定什么时候了。何东生说要不要我接你,周逸差点没哆嗦:“我自己过去。”他说好。
整个晚上她都在想明天出去的借口。
或许是菩萨保佑吧,第二天周北岷好像有其他事儿和陈洁要出趟门,说是回来可能晚上了。
于是周逸把自己打扮好大摇大摆出了门。
何东生实习的地方就在市中心,周逸坐公车没一会儿就到。她站在公司楼下等他,MP3放着外音搁耳朵边听。
半响,手里的物件被人抽走了。
她吓的一激灵回过头去看,何东生把玩了几下问她怎么不带耳机。她说不出来是自己扯坏的,只能说哪里接触不好用不了了。
何东生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拉过她的手向前走去。
“我们去哪儿?”周逸跟在他身边问。
他颇有些书生气的说:“给你的耳朵找个慰藉。”周逸抿嘴笑。
街道两边像那种礼品店小商场多得是,大概男生都是那样,直接进第一家店挑最好的。一个耳机而已实在没必要买多好的,周逸在他挑中的时候拦了一下他的手。
“太贵了吧。”她声音很小。
何东生笑说哪儿贵了给你用是它福气,说完便去结了账。他将耳机拆开把插口塞进MP3,然后递给她说:“听听看。”
音质出奇的好,周逸都舍不得摘下了。
他带她去了青城的古玩市场玩,又去吃地边摊广州肠粉。大夏天的热的人直冒汗,周逸一手拿了一个甜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