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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珂知道他是绝对不会放自己单独出去了,只好答应下来,可就在这时,外面终于响起了喧嚣嘈杂的人声,且越来越近。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掀开帘子向外跑去,不多远,果然看见了靖国的大部队。
远远地看不清人,不过从盔甲上的颜色看起来,应该都负了伤,满眼皆是血红的一片。云珂担心顾斐然,不由得独自向前加快了脚步,想要看清他在不在人群中。慕容熵与聿蓉则慢慢停了下来,看起来他们回来的人很多,这一仗,想必是大胜了。
66第十三章第 (1)
跑了越来越近也就看得越来越清,将士们果然都负了伤,不过脸色却是欢欣鼓舞,看来是赢了。只是云珂还未看见顾斐然的身影,只好继续向前走。直到几乎站在人群之前了,她才终于看见了他,却顿时停住了脚步心中狠狠一痛。
就在顾斐然的旁边,那个被捆绑住的人,是萧离,其他书友正在看:。
众将士如潮涌般从她身边接踵而过,云珂就那么站着,看着萧离,动也不动。她难以述说真的看见他时的那种震惊,是开心,开心他没有死还活着,却也是绝望,绝望他果然是奸细。
顾斐然轻轻凑到萧离耳边说了句什么,萧离斜扯着嘴角冲云珂一笑,快步向她走去。云珂怔怔地望着他,眼前的人,除了双手被反绑着,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任何的不一样。他笑起来还是那么温暖阳光,他的眼里对她还有关心,除了身份,他分明还是那个萧离哥哥。
“很意外吧,我没有死。”
云珂张了张嘴,一颗眼泪就从眼眶里掉了下来:“你究竟是谁?”
萧离依旧挂着笑:“我是黎湛,一直都是。”
她多怕听见他说出这句话,可他还是说了。云珂举起手,想要一个耳光甩下去,却始终下不了手。她此刻心中有满腔的情绪无处宣泄,因为被背叛,因为聿蓉的心碎,也因为那一份得知他萧离竟然没有死的安慰。
顾斐然走过来,轻轻按下她的手,却仿佛不愿再多看萧离一眼。
“先回大帐吧,相信有人比你我更想见到他。”
聿蓉。
想到这个名字云珂心里更痛,她看着萧离的笑脸,忍不住不去责问:“你这个样子,你要聿蓉怎么办?你一会儿见到了她,你要怎么做?我不信这么多年来你对她没有感情,你对得起她吗?”
萧离没有说话,笑容微微有些僵硬。或许对他来说,什么都是假的,然而与聿蓉的那一段感情,却是年少岁月里最真实的过往。
“走吧。”顾斐然拉着云珂向前走,萧离顿了顿脚步,便也跟了上去。事情总要有一个交代,就算不能全然水落石出,有些话有些事也总该说清楚。
靠近大帐的时候云珂就看见了慕容熵与聿蓉,显然,他们也已经看见迎面而来的三人了。慕容熵不动声色,直勾勾地盯着萧离,好像要把他看穿一般。聿蓉则面无表情,半晌之后开始苦笑,笑得云珂不敢再去看她。那是心里痛极了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吧,因为痛得哭不出来,只能笑自己曾经为什么那么傻。
“进去再说。”最后还是慕容熵开了口,五个人才相继走了进去。
屏退左右,营帐里寂静无声,仍然没有一个人开口。也许一开口,就要直面不堪的真相,就要告别从前的所有。
“你们把我绑来就只是想看看我是死是活吗?”竟是萧离打破沉默,好笑地看着大伙儿,“有问题就赶紧问,我可不知道夏国救我的人什么时候会来。”
“好,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聿蓉缓缓走他跟前,如水双瞳定定地望着他,“你告诉我,你是谁,我爱了整整六年的人究竟是谁?”
萧离神情黯然,眉宇间有些抱歉的意味:“聿蓉,是我对不起你。”
“不,不用对不起。”聿蓉摇着头,还是苦笑,“你只要告诉我你是谁,告诉我就够了。”
萧离皱了皱眉,撇过头道:“我是黎湛,从出生到现在,我一直都是黎湛,父皇的好儿子,夏国的三皇子。可是聿蓉,”他看向她,眼里的情意却不假,“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在这一件事情上,我没有半刻骗过你。”
聿蓉笑出声:“黎湛…你告诉我,就连你的名字都是假的,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的感情是真的?你不觉得可笑吗?”那抹笑意,分明带着决裂前的惨白和无望。
“各为其主,这个道理你该明白的,好看的小说:。”萧离的声音,听上去竟然少了一份歉意,多了一份忠心。
“那从一开始就不要招惹我。”
“对不起。”
聿蓉闭上眼睛,却没有眼泪滑过,哀莫过于心死,流不出眼泪才是最悲伤的时刻。
云珂看不下去了,冲上前将聿蓉挡在身后:“你浑蛋!你早就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你怎么还忍心这样伤害她?你说啊,你说这不是你自愿的,你说你是萧离,你不是黎湛,你不是…”她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抽泣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索性抱着聿蓉就哭起来。
萧离,或许该说是黎湛,亦闭了闭眼:“珂儿,我也是真心把你当妹妹的,如果不是隔着家国仇恨,我愿意永远都把你当做妹妹一样疼爱。”
“可是你骗了我们那么多年…”云珂吸着鼻子,咬牙道,“难道你一句对不起,难道你现在轻轻松松地站在这儿,我们就能原谅你吗?”
“何况朕不相信,你在靖国这么多年,只是探听消息,别的什么都没做。”慕容熵冷冷看着他,指关节握得发白。
黎湛收敛了方才的愧疚,同样冷笑着回望慕容熵:“是吗?那你觉得我做了什么,不妨说出来听听。”
“你一定要我现在说吗?”
“有把握你就说啊。”
慕容熵看了看聿蓉,眼底闪过一抹歉意,随即冷哼了一声:“好,别说朕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黎湛,聿子蒙将军的死,其实与你有关吧?”
黎湛脸色瞬间僵硬,聿蓉身子一颤,顷刻间抬头去看他,面色煞白。云珂骤然停住了眼泪,怔怔地与顾斐然对视一眼,一起看向黎湛。不能是这样,这太荒谬了,他怎么可能是害死聿子蒙将军的元凶。
“怎么,说不出话了吗?”
黎湛神色正常了些,笑了笑:“慕容熵,你果然不相信人,其实你对我早就有怀疑了是不是?”
慕容熵淡淡道:“该相信一个人的时候,朕会完全相信他,所以之前就算朕对聿将军的死有所怀疑,也从来没有怀疑到你头上。但是如今,再结合到你的身份,朕就知道当初那个朕怎么都找不到的布局的人——就是你。”
黎湛挑了挑眉:“你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是我?”
“那究竟是不是你?”聿蓉插话问道,声音都在颤抖,“你再给我一句实话吧,告诉我,是不是你?”
黎湛垂目不敢去看她,犹豫良久却终是没有骗她:“对不起。”
云珂惊讶得捂住了嘴,无法相信耳朵听见的一切。这个事实残忍得有些讽刺了,他不仅在身份上欺骗了聿蓉这么多年,甚至害死了她的爹爹。杀父仇人,这让聿蓉情何以堪。
聿蓉腿一软,险些就要摔着,顾斐然连忙走过去扶住了她,才没让她摔倒。
“果然是你。”慕容熵拔出佩剑直指他的胸口,“黎湛,你还能算是个人吗?”
黎湛扯了扯嘴角:“各为其主,你能说我哪里做错了?再说看错人,怎么,慕容熵,你以为你只看错了我一个吗?”
“你什么意思?”
黎湛环顾营帐一周:“就在这里面,还有一个人与你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你不知道吗?”
慕容熵手中的剑下移了一分,径直看向顾斐然:“你说他?”
黎湛笑了笑:“还算聪明,。”
顾斐然神情自若,昂起头来:“你不要胡说,没有人会相信你的。”
“是吗?恐怕要彻查真相也不是一件难事吧。”黎湛淡淡推开慕容熵手中的剑,走到顾斐然跟前,“你以为,毒杀先帝,就真的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证据?”
顾斐然脸色变了变却没有吱声,云珂脑袋嗡的一声,即刻扳过他的身子。
“不是这样,不可能这样,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朕不相信。”慕容熵亦道,“他向朕保证过,父皇的死绝对与他无关,朕相信他。”
“他向你保证过就不可能是骗你的了吗?”黎湛笑道,“那我也曾对你说我会衷心于靖国,结果呢?不还是骗你。”
在这个纷乱的天下,有的时候“诚信”二字是可以荒谬得一文不值的。
“好!”慕容熵看向顾斐然,“你自己说,你是不是不曾害过先帝,是不是!”
顾斐然看看慕容熵,又看看云珂,轻轻地挣开了她的手。沉默良久,他低声开了口:“那是家仇,但我对靖国绝无二心。”
云珂只觉得心口被人狠狠一拽,钻心似的疼痛感传遍全身。今日到底还有多少秘密要爆炸,都来吧,然后把这里所有的人都炸得尸骨无存。
“顾斐然你再说一次,”慕容熵手中的剑不停地颤抖,“你给朕把话说清楚!”
“当初是我骗了你,入宫确实是为了复仇,而这个仇,我确实也报到了。”顾斐然抬了抬眉,“你可以杀我,弑君,本就是死罪。”
云珂一把上前抱住他,直往后挡:“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斐然你快说,不是这样的,不是你害死了先帝,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
顾斐然心疼地捧着她的脸,缓缓摇头:“对不起珂儿,可是真相确实如此。就是先帝害我们顾府满门被杀,我爹忠烈了一辈子,这个仇,我不能不报。原本报仇之后我就想离开,谁知你却忽然出现了,我放不下你,所以当初我才那么想和你离开那座皇宫,过我们自己悠游自在的生活。”
又是她害了他,又是她。云珂觉得自己今天已经听到了太多承受不了的事情,她无法再承受顾斐然的死罪,竟木然地开口道:“那我们现在走,我们永远离开这里,我现在跟你走…”她的眼中,没有了愤怒,没有了激动,没有了抵死不信,一双水灵的双眸此刻却死气沉沉的,毫无□可言。
“不要这样。”顾斐然替她小心翼翼地整理碎发,“现在我已经可以确定皇上真的很爱你,而你心里也只有他。大仇已经得报,剩下的一切,是我该受的。”
云珂哑着嗓子转而去求慕容熵:“当你不知道这一切,就当你不知道,你放他走…你放他走吧…”
慕容熵举剑对准顾斐然,一字一句道:“不可能。”
云珂赶紧拦在顾斐然身前,几乎哭着哀求慕容熵:“他已经是顾家唯一的血脉了,难道你要让顾孟启大人在九泉之下都不能安宁吗?”
“可是他杀了我的父皇!”慕容熵看向云珂,眼里俱是心痛。或许他也难过,难过云珂在这个时候是站在顾斐然那边的。
“同样先帝也让顾家灭门,难道还不能扯平吗?”
“你什么意思?”慕容熵径直将剑对准云珂,“你在说先帝是杀人凶手吗?你不要命了吗?”
云珂自个儿也愣了愣,平复了下心情方道:“当年的事情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去知道真伪了,也没法区分究竟孰对孰错,可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四哥哥,你扪心自问,这一刻,你真的想要他死吗?”
慕容熵听着云珂的话,眼睛却眨也不眨地望着顾斐然。他想他死吗?不,他不想。他们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就算他总是隐藏自己的感情,也不代表他不在乎顾斐然。可是纵然如此,顾斐然亲口承认害死他的父皇,他难道要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
云珂知道他必然是犹豫不决的,忙紧接着道:“有句老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就网开一面,饶了他吧。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经太多太多了,况且我们身在边境,不是处理家务事的时候。”
“就算是回了长乐城,朕也不能饶他的命。”慕容熵这么说着,剑却已经收了起来。他看着顾斐然,良久后吸了口气背过身去。“只要朕看着他,就不能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他跟我回去,只有死路一条,除非…除非朕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看见这个人,那么朕就当他已经死了。”
云珂明白了慕容熵的意思,他是要顾斐然离开,永远离开靖国,或者离开他们的身边,一生不见。只有这样,他才能不杀他,才能给他一条活路。她理解慕容熵做出的决定,那毕竟是杀父仇人,不管前因后果如何,世间绝无几人能够轻易放下。如今这样做,已经是慕容熵最大的让步。
顾斐然也明白了慕容熵的意思,他苦涩地笑笑,欠了欠身:“多谢皇上…不杀之恩。我现在就走,这一辈子,绝对不会再在你们面前出现,你可以放心了。”
“斐然哥哥…”云珂知道这是唯一的出路,可是忽然之间要与顾斐然分开,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放心。”顾斐然对她展开笑容,就像曾经无数次地对她笑,“你这么希望我活着,我不会走出这个门口就自寻死路的。我会好好活着,远远地为你祈福。虽然有生之年也许都不能再相见,可是至少,我会始终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云珂心里一痛,忍了许久才没有掉下眼泪。如果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她希望让顾斐然看到的是自己快乐的样子。
“我当然会过得好,这一切这么来之不易,我怎么舍得让自己不好。谢谢你,欠你的…”
“你没有欠我。”顾斐然没有让她把话说完,微笑着道,“记着,这么多年来你从来没有亏欠过我,所有我做的事情都是我自己愿意的,不是你强迫的。硬要说欠…你只欠了皇上这么多年来对你的等待。你们两个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现在终于可以无牵无挂地在一起了,恭喜你们。”
慕容熵的身子微微一颤,终究没有回过头来看。云珂鼻子发酸喉咙发紧,最终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她希望就算是离开,顾斐然也可以安心地走。其实这样未必不好,对他来说,皇宫本就是樊笼,现在大仇已报,又能从这樊笼里头出去,过自己逍遥的日子,他应该开心。
顾斐然深深望了云珂一眼,转身向外走。经过黎湛身边时,他脚步顿了顿停了下来,对他道:“就算大家立场不同,感情是没有错的。想想聿蓉,如果你依然觉得一切值得,那么就继续吧。”
黎湛神色有些微的动容,却只是看着呆呆站在一旁的聿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斐然不再管他,叹一口气走到门口,又忽然一个转身直奔云珂跟前,紧紧将她揽入了怀中。云珂猛地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抱着自己的人又骤然放开了手,旋即一阵风似的走了出去,连让她反应的时间都未曾留给她。
眼泪就是在这个时候才掉了下来,原来生离的滋味并不比死别好受多少,他这一走,大概就是一辈子了。云珂闭上眼睛,小声地抽泣,才管住了自己想要跟着追出去的双腿。让他走吧,外面才有他要的自由,才是他应该生活的地方。
67第十三章第 (2)
许久之后,终于有人在后面轻轻揽住了自己,云珂知道那是慕容熵。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云珂擦了擦眼泪回过头去,“应该是我谢谢你放他一条生路,我知道这样的决定对你来说很难,其他书友正在看:。”她心里清楚他的不容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能放了顾斐然,已让人心暖无限了。
慕容熵淡笑了下,放开她回到黎湛身前站定。
“因为做兄弟这么多年的情分,我没有办法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
他这是在暗讽黎湛,任谁都能听得出来,黎湛却不怒反笑:“慕容熵,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最佩服你什么?我最佩服的就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之下,你都会为自己找到最完满的托词。”
慕容熵挑了挑眉看着他,示意他往下说。
黎湛哼了一声,看了看顾斐然走出去的门口:“是你放了他吗?是你爹杀了他全家,他报仇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要是你杀了他,那才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
“可你别忘了,弑君本来就是死罪。”
“那又如何?做皇帝的就能不分青红皂白把人一家子全杀了?你倒是和我说说,顾孟启做错过什么,顾家哪里对不起朝廷?”黎湛顿了会儿,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昏君,本就该死。”
慕容熵眉头一紧,眼看就要发作,就听聿蓉吼道:“够了!你不要再刺激他!”她煞白着脸冲到黎湛跟前,伸手就是一个耳光甩下去。
“你干什么,你就是想激怒他,逼他杀了你吗?你既然一心求死,为何还要乖乖随顾斐然出现在这里,你在路上就大可以自尽!”
云珂愣了愣,一时间没有弄明白他们唱的哪一出。
黎湛沉默半晌,静静地望着聿蓉,眼底好似一汪湖水:“因为我想见你,这个理由够不够?”
云珂又是一愣,但隐隐约约仿佛明白了什么。她与慕容熵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一齐向后退了两步,留他们二人在前。
聿蓉看着他,坚强如她也终于到了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
“可你为什么笃定我也想见你,为什么笃定我想亲耳从你口中听到那些真相?你难道不知道我宁愿他们带回来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吗?萧离…黎湛…难道你觉得让我直面真相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有些事情你最终一定会知道,与其让别人告诉你,不如由我来说。”
“然后呢?”聿蓉紧盯着他,“然后故意激怒皇上,让他出手在我面前杀了你。这样子的话,也许我就会永远记得你死前那一瞬间,而夏国,也有了最好的开战理由是不是!”
云珂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惊讶她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能这么冷静地分析,更清楚她的分析一点都没有错。确实如此,从刚才开始,黎湛的表现就是在不断地激怒慕容熵,而慕容熵也确实差一点就当真对他动了手。
眼下想起来真是后怕,还好没有动手,否则的话,夏国的三皇子被押回来做人质竟然被一剑处死,夏国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黎湛看着眼前的聿蓉,竟是赞许地笑了:“果然只有你能明白我在想什么,只有你能明白。聿蓉,为什么我不生在靖国,又或者,为什么你不是夏国人。”明明知己在前,两人的身份却遥遥隔了数万里之远。这样的知己,到底是情多一些,还是怨多一些?
“可是我不明白,”聿蓉缓缓走近他,轻轻捧着他的脸,“为了夏国,你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吗?还是说,这不是你的本意,却是你父皇的授意?你的命,他们不在乎吗?”
黎湛眼里闪过一丝死寂:“为了国家,没有什么事不能牺牲的。”
“是啊,所以就一直在牺牲你,其他书友正在看:。从小时候,就把你一个人扔在靖国不闻不问,等你有出息了长大了,又要你做那么多危险又违心的事情。这样的牺牲,你真伟大,或者说,你的父皇、你的母后,真伟大。”
云珂知道聿蓉说的都是事实,而且她现在这样说,根本就是在一步一步摧毁黎湛的心防。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果然就只有聿蓉一个,能够动摇他的人,也就只有聿蓉一个。可是同时,她也心酸得说不出话来。聿蓉该有多难受了,却还能硬撑着来把这一切分析得头头是道,在她的心里,那一道伤口又要有多深。
黎湛亦是久久沉默,聿蓉说的那些话他何尝不清楚呢,只是因为太过清楚,反而举步维艰,半晌,他才微微苦涩地一笑,颇有些万般无奈的意味。
“你想劝服我离开夏国吗?你知道这不可能。”
“你是皇子,你怎么可能离开。”聿蓉神色冷然,退离了他身旁几步,“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是想死,也不要死在这里,不要逼皇上杀了你。你已经对不起靖国,请不要再用你的死给靖国带来灾难。”
话语是冷的,可是想要传递的信息黎湛应该听明白了吧。纵然聿蓉恨他,可是依旧不希望他这么死掉,依旧希望他仍然能活着。可能这就是爱情让人无法清醒的地方,只是这世上爱着的人,又有几个能够完全清醒。能够做到像聿蓉这样已是不易,大多数的人,爱上了,便是一生的劫数,从此为他生为他死,再也没有了自己。
昨儿一夜未合眼,今日又遭逢这么多的变故,明明该是困极了,可是躺到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云珂轻声地翻来覆去,知道聿蓉定然也还醒着,却不敢开口说话。
就这么睁眼望着一片漆黑,眼睁睁地就过去了一个时辰。云珂隐隐约约听见了轻微的抽泣声,她知道那是聿蓉,想要安慰两句却嘴拙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过了会儿,抽泣声不见停,却能听出刻意的压抑。云珂索性大大咧咧地翻了个身,佯装刚睡醒要去小解,迷迷糊糊地披上衣服就走了出去。就让她一个人待会儿吧,一个人哭出来,也许心里会轻松一点。
凉风吹过,云珂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抬头望着没有星辰的天空,就想起了顾斐然。就在几天前,也是这样的晚上,他们还在一起说话,他还在安慰她,一转眼,他已经离开了他们不知道去向何方。凭顾斐然的能力,她不担心他会过得不好,只是想念却丝丝涌出,无处可藏。
一个人独自站了会儿,她转身走向慕容熵的营帐,里头点着灯,似乎还没有睡。正想进去,一眼却又瞥见了顾斐然的营帐,里头竟也亮着灯。云珂怔了怔,便明白了过来。
轻轻掀开门帘,果然是慕容熵在里头。他站在顾斐然的书桌前,上面好像还有他未曾写完的什么留在那儿。慕容熵看得太为专注,又或者是在想自个儿的心事,并未留意她走进去。
云珂静静看着他,过了良久才轻轻唤了一声“四哥哥”。慕容熵抬头看她,倒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道:“看来今晚没有几个人能睡着。”
“太多的秘密在同一刻被说破,大家都需要时间来接受。”云珂说着走近他,轻轻把头搁在他肩上。
慕容熵伸出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腰,轻叹了一声:“不知道现在他会在哪里?这样一个边境小镇,也不知道有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这些疑问也正是她心里所担心的,可是听见慕容熵这样说,又只好安慰道:“他会找到好地方的,斐然哥哥这么聪明,又有一技傍身,定会安然无恙。”
慕容熵点了点头,静默了会儿又问:“朕…是不是过分了?”
云珂摇摇头:“你们两个之间的恩怨,早就已经说不清楚了。诚然,他是犯了死罪,可当年是不是先帝做的那件事情,你又有几分把握呢?但你能够不杀他,已经圆了我们这几年的情分了。”
“难道这么多年的情分,就只值‘不杀’二字吗?”慕容熵侧过身来看着云珂,“他救过你那么多次,他也帮了朕许多,他爹,那便更不用说了,其他书友正在看:。其实…其实是朕欠了他们顾家的。”
“你也觉得是先帝…”云珂的话点到为止,她和他之间,很多问题已经是心照不宣了。
慕容熵微微颔首:“如果不是父皇,朕想不到在当时还有什么人能有那么大的能耐。珂儿,其实朕也差点害死你,幸亏有顾斐然,不是吗?”
想到当年的情形,依然会觉得心有余悸。云珂不愿回想太多,便只僵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所以方才赶他走,是朕一时之气。”慕容熵脸上有几分歉疚,“朕…真的不是一个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