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唾弃。
她这样,越奕祺反而委屈起来:“这怎么说也是我的宝贝平安符,你说拆就拆了…你得赔我一个!”
穆元华噎住,半响才答:“回头我再去庙里给你求一个。”
越奕祺不依不饶:“不一样!这可是你送的头一个!”
“傲娇个什么劲儿,回头给你补一个不就成了!”
穆元华一再说以后,越奕祺一再不答应。
“现在就补。以防夜长梦多。”
说着,越奕祺从衣服袖子里变出一个小袋子。
穆元华好奇地凑过头去看他将袋子的活结打开,看到里面有针线有匕首有火折子…
“…你这装备挺齐全的啊。”穆元华叹为观止,“居然还有针线?!”
“漠北那边条件苦,没有女的愿意去,全是男人。”越奕祺说着,熟练地穿针引线,“我们衣服破了,都是自己补的。”
听他这样说,穆元华心头一痛。
越奕祺家世显赫,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现在却要去那荒草不生的地方受苦…
想想越奕祺这般拼为的是什么,穆元华心里酸酸麻麻,方才的万般不满,全抛诸脑后去了。
等着越奕祺穿好了线,穆元华很自觉地接了过来。
拿起荷包正要开动,穆元华为难起来——
没有平安符…缝个鬼的平安荷包啊!
瞟了一眼越奕祺手里的字条,穆元华问:“把这个纸条缝回去?”
提到这个纸条,越奕祺真是心情沉重。
将纸条揉成一团塞到袖子里,越奕祺弱弱道:“还是别了吧。”
这可是我蠢的证据啊!
穆元华想了想,说:“把你那把匕首给我。”
穆元华不揪着字条说事,越奕祺大大地松了口气,十分积极地递上凶器。
穆元华一手拿匕首,令外一只手挑了耳朵后面一簇头发,齐根绞下来。
越奕祺不知道她这举动是为何,安静不说话,看着她三下两下,将那一簇头发扎成小辫,然后编出个平安结来。
越奕祺眼睛都瞪直了:“锦程你…怎么会这么娘的东西?!”
穆元华忙着收尾,他的话听得不真切,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就说你手真巧。”
越奕祺十分识时务地,认了怂。
————
将用头发编好的平安结放到荷包里,再细细地缝好,穆元华将换了芯子的平安符递给越奕祺:“好了。”
越奕祺宝贝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挂回腰间。
穆元华帮他收拾那万能小袋子,然后发现…
“怎么还有盐?!”
越奕祺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有时候伏击匈奴人,一连着就是十来天等候。吃的带不够,得打些野味。有盐,烤出来的东西也有滋味些。”
穆元华又是一阵心疼。
越奕祺察言观色,见她表情不太好,连忙安慰道:“没你想的那么惨!雪地里什么都有,不差吃的,饿不着我的。”
穆元华有些鼻酸:“咱们不去漠北了行不行?”
见她又要哭,越奕祺真是要抓慌:“好好好,都听你的!不去就不去!你…你这两天怎么老喜欢哭?”
女里女气的,太奇怪了!
穆元华瞪他一眼:“你有意见?!”
越奕祺赶紧指天发誓没有意见,非常地没有意见!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越奕祺突然站了起来:“有人来了!”
穆元华心里一阵闷,也跟着站了起来:“你要走了?”
越奕祺哪里舍得走?
指了指秋千后的那颗槐树,越奕祺道:“我在上面躲一躲,你将人打发走了,我再下来。”
越奕祺这个法子好,穆元华连连点头:“好的,你快去躲!”
越奕祺捏了捏她的手腹,脚下轻轻一点,轻飘飘地上了树。
过了一会儿,柳芽提着个灯笼小跑到穆元华身旁,低声叫了一声:“小姐!您都出来这么久了,该回去歇息了!”
柳芽话音方落,穆元华就听到身后有一声闷响,似有重物摔在地上。
心猛地一跳,穆元华与柳芽齐齐扭头看过去…
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的越奕祺艰难地撑地爬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穆元华——
“小…小姐?”?
第70章
见到生人,柳芽吓得将手上灯笼扔了,握紧拳头正要尖叫,穆元华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
“发什么愣呢,快过来帮忙!”
穆元华双手制住了柳芽,冲越奕祺低声喊到。
越奕祺赶忙从地上爬起来,飞身一跃,跳到穆元华跟前:“要怎么干掉她?勒死了扔湖里还是一刀戳死了投井?”
柳芽闻言吓得半死,可偏不能说话,只能手舞足蹈地狂向穆元华表衷心。
穆元华白了越奕祺一眼:“哪那么血腥!帮忙捂住她别让她声张!”
越奕祺应了声,出手如疾电,咻咻咻三下点了柳芽身上三处。
“我已经点了她的哑穴,你可以松手了。”
越奕祺道。
穆元华将信将疑,松了手。
柳芽果然变成了哑巴,双手握住自己喉咙吚吚哑哑地出声,就是说不出话来。
穆元华叹为观止——
居然真的有哑穴一说!武侠片诚不欺吾!
柳芽叫不出声,又跑不掉,穆元华放了心,开始好好和她谈判:“今晚上的事,不许走漏半点风声!府里头规矩松,可不代表我们穆家人好脾气!要是有朝一日你把我卖了…哼哼…”
越奕祺连声附和:“对!你要是敢说漏嘴,那就…”
说着,越奕祺弯腰捡起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石头,当着柳芽的面手上用力一握,石块瞬间变成齑粉。
“那就当如此石!”
越奕祺松开拳头,正巧一阵风刮过,手上粉末洋洋洒洒地,吹了柳芽一脸。
柳芽闷哼一声,两眼一翻白,晕了!
穆元华看着柳芽直挺挺往后倒,手忙脚乱扶住,一边托着她在地上坐下,一边教育越奕祺:“一天到晚就知道吓唬小姑娘!上回是紫若的表姐,这回是我屋里的丫头…你行啊你!”
“我哪知道她们这么不经吓…”越奕祺嘟囔一句,伸手摸了摸柳芽下颌的脉搏,道,“气息稳着呢,没事,一会儿就醒了。”
————
二人将柳芽在个背风的假山后藏好,怀着一种刚刚抛完尸的心情,又回到秋千那儿去。
——秋千前面有一片湖,视野好。后面一颗大槐树,挡风。
正是夜黑风高时刻,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谈理想的好去处。
一坐下,越奕祺看着穆元华,犹豫来犹豫去,还是问出了口:“她管你叫小姐…你现在是男扮女装回了穆府?还是说…”
那个念头萦绕在心头,令他心悸又胆怯,而更多的,是雀跃。
如果当真是那样,那他这些年来所担忧过焦虑过的困难,都…不再是他们在一起的阻碍。
越奕祺这话把穆元华给气笑了:“怎么,我看上去不像女的?”
越奕祺上下打量了穆元华一番,十分诚恳地回答:“不像。”
穆元华噎着,低头看看自己——
里面穿着素静中衣,外面罩一件纯白色的白狐狸毛披风,头发披散着…因为睡前嫌重,身上所有的首饰都取了下来…
粗一看,还真是雌雄莫辨…
不肯被现实打败,穆元华呼一下站起来,挣扎道:“就算我穿得不像女的…但是,我有胸啊!”
越奕祺不说话,但是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你确定?
士可杀不可辱,穆元华愤愤不平地压了压平胸前的衣服,低头一看…
目光掠过一马平川的飞机场,毫不吃力地…落在了自己的鞋尖上…
穆元华悲伤逆流成河——
束胸后遗症!要不是当初发育的时候勒过了头,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纯平的穆元华啊!
一脸血泪!
忧伤完毕,穆元华一抬头,看到越奕祺正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
“这什么表情。”翻了个白眼给他,穆元华故作镇定地坐下,揪了揪衣领,“难不成还想我扒衣见君以正视听?”
越奕祺被她这话吓了一大跳,连连摆手:“绝无此意!绝无此意!”
说完,越奕祺又患得患失地问了一遍:“你真的…是女的?”
穆元华心疼并心塞着,答:“我真的,是女的。”
“可是…”越奕祺皱起了眉头,“可是你当了那么多年穆候世子,后来又传闻死了,现在变成个小姐回来,大家不奇怪?”
穆元华嘴角抽搐,真是懒得理会他——
越奕祺你村通网?!京城里头传得沸沸扬扬的,你竟然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
等不到穆元华的回答,越奕祺轻轻地扯了扯她衣袖:“怎么不说话?”
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穆元华无奈道:“难道,京城里头的事情,你都没听说过?”
越奕祺一脸无辜:“没人和我说啊!漠北放眼过去全是男人…哪有大老爷们的没事聚一起说别人闲话的?”
穆元华被他这话堵得慌,老半天才开口:“那你母亲就没给你写过信提起?!”
她总是个女的吧?!
越奕祺脚尖在地上一点,秋千慢悠悠地晃起来:“前年我没过完年就去了漠北,我母亲很生气,天天写信催促我回家娶妻…我一怒之下,就写信告诉她——我不喜欢女人!”
穆元华被勇于出柜的越奕祺震惊了:“我…你…你居然就这样和你母亲摊牌了?!”
“她迟早是要知道的…”越奕祺说着,瞧着穆元华,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不过现在她大可放心了。”
穆元华懒得和他扯东扯西的,只关心结果:“然后呢?”?
“然后?然后她的信就跟笔墨不要钱似地,狂给我写。”越奕祺嘿嘿一笑,“但是我都没有看。我气死她。”
听到这话,穆元华慢慢地收了笑。
越奕祺见她不高兴,赶紧过来解释:“没没没,你别误会。我就在信里告诉我母亲说我现在对女的没那方面的想法,让她别替我瞎操心。我没忤逆她呢,你可别生气。”
知道事情并没有被他搞得很糟糕,穆元华松了口气,然后意识到他话里头的一个漏洞:“你对女的没那方面的想法?那方面是哪方面?”
越奕祺被穆元华问住,尴尬地摸摸自己后脑勺:“那方面,就是那方面嘛!”
说完,像是怕穆元华不明白似的,越奕祺又弱弱地补充了一句:“就是你说的…走肾。”
穆元华白他一眼,义正辞严地吐出三个字——
“臭流氓!”
越奕祺立马进入委屈模式:“明明是你自己问的,我答了你又说我臭流氓,我不答你又要生气…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被越奕祺无情控诉了一番,穆元华也觉得自己刚刚好像…有点过分?
“呃…”穆元华卡壳三秒,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听安若说,你应该是后天才抵京,怎么昨天晚上就到了?”
“我想着早点回来,先给你上一炷香…”
“嗯?”
“唔不…先给那个倒霉的贾世子上一炷香。见着皇上述职完毕,我就回漠北去…留在家里头,得被我母亲念叨死。”
穆元华心里软甜,又问:“那你没回家?住哪儿呢?”
“就你家门口这条街尽头的客栈。离你近。”
穆元华不止说什么才好,伸过手去,握住越奕祺的大拇指。
越奕祺打蛇随棍上,手掌一翻,和她十指相扣,紧紧抓握。
穆元华歪了脑袋,靠在他肩头,开口道:“我这事,说起来话长。”
接着,穆元华从出生开始,一五一十将这些年她的身世,给越奕祺说了一遍。
说完,穆元华仰头看他:“你不会怨我这么多年都不告诉你真相吧?”
越奕祺低头看她,柔和的目光中全是她:“你有你的苦衷,我如何会怪你?反而,我很庆幸…若不是有你这段女扮男装的事情,怕你我此一生,要错过了。”
穆元华在他胳膊上拧一把:“油嘴滑舌!”
越奕祺嘿嘿一笑,十分奸诈:“油嘴滑舌?你怎么知道?莫非是亲自验证过了?!”
说着,越奕祺低下头,轻轻地吻上穆元华。
穆元华轻叹一声,抬头揽住他的脖子,缓缓合上双眼。
夜风轻送,整个后花园静得,只听得到心跳声。
也不知道是谁的,扑通扑通,在耳边清晰明快。
穆元华的唇上有淡淡的玫瑰花香,越奕祺原本只是想着浅尝则止,可是却控制不住自己,一遍一遍,描绘她的唇形…继而慢慢地加深这个吻。
这可是他心仪的人呀,他只愿与她唇齿相依,纠缠不止,至死,亦不休。
————
与之前那两个掠夺式的吻不同,这一回,越奕祺吻得如羽毛一般轻柔,将穆元华当做自己手心上的珍宝,虔诚而深情。
可这情正浓时,穆候府这张装了快五年的秋千,很不给面子地…罢工了!
当时,越奕祺只觉得耳边“崩”的一声响,接着臀下一空,整个人失了重,直瞪瞪压着穆元华往左边倒去!
越奕祺反应比思绪快,搂着穆元华调了个位置,垫在她身下,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饶是如此,穆元华还是闷哼一声,摔了个七荤八素。
秋千下的草地有些斜,两人冲力大,这一摔到地上,就咕噜咕噜往湖边滚去。
越奕祺护着怀中的人,一路上抓草地卡石头想要缓下来,可耐不住这路程短,没一会儿就一溜烟滚到了湖边。
感觉到小腿突然一凉,越奕祺想也没想,将穆元华往上推了一把!
紧接着…
“咕咚——!”
越奕祺掉进了湖里…
第71章
越奕祺落湖的水花都还没消失,湖对面一瞬间出现了个护院:“什么人在那边!”
被推了一把免受落汤鸡之灾的穆元华扶着自己脆弱的老腰站起来,平衡了好一会儿,才冲对面的人开口:“是我。”
听出穆元华的声音,护院壮士惊讶了:“二小姐?大半夜的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出来散心。”
“哦…那刚刚那好大一声动静,是怎么回事?”
“我心情不好,往湖里扔石头呢!”穆元华惦记着不幸坠湖的越奕祺,聊了两句就开始赶人,“这边没事了,你回去守着吧!我相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护院道了一声“是”,提了棍子就往回走。
一边走,护院一边嘀咕——
没想到二小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个人,力气还不小呢。
刚刚咕咚那一声那老响了,这石头得有个三四十斤吧?!
————
护院一走远,越奕祺的脑袋就从湖里头探了出来。
穆元华趴在湖边对他伸出手:“快上来!”
越奕祺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抓住穆元华的手,上了岸。
正巧一阵风吹过来,越奕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穆元华一听不得了,赶紧把自己的披风接下来:“别冻着了!赶紧披上。”
越奕祺闪开穆元华的披风攻击,一把将她武器抢过来罩回她身上:“不行!你比我还虚呢!夜里凉,披风你自己留着!”
穆元华见他不从,眉头一皱,折身小跑到抛尸柳芽的地方,猛掐一下人中将她掐醒。
柳芽一看到面前的穆元华,目光再略过她肩头,看到她身后的越奕祺,抖了个激灵,又要晕倒过去。
穆元华狠掐她一把:“别晕!要你去办正事呢!”
柳芽抽噎了一下,问:“二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去将我那件凫靥裘褂取来。”穆元华推了柳芽一把,“快去!”
柳芽瞧了一眼身上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的越奕祺,了然,连声应着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往穆元华的院子跑去。
看着柳芽走了,穆元华站起身,走过去就开始剥越奕祺身上的衣服。
越奕祺左右闪躲,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领:“喂喂喂!你这是要干什么!”
“穿着湿衣服容易着凉…喂你松开手!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光着什么样的,现在装什么三贞九烈!”说着,穆元华在越奕祺的手背上狠狠地打了一下,“松手!”
“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是个姑娘欸…”
越奕祺真是心情复杂。
哪家还未出阁的姑娘这样豪放地来扒男人衣服的?!
“怎么,是少爷就看得,姑娘就看不得了?不都是我吗?双标不要太严重!”
说着穆元华强行掰开了越奕祺的手,将他湿漉漉的外衣剥了下来。紧接着是中衣里衣…
穆元华给越奕祺扒光了上身,正巧柳芽取了褂子回来。
看到眼前这老大只个裸男,柳芽惊得绿豆眼瞪成了绿豆饼眼,在即将尖叫出声时,十分识趣地拿拳头塞了自己嘴巴。
穆元华见柳芽来得正好,过去抢了她手上的褂子来,抖了抖,就忘越奕祺身上披去。
“啊等等!”越奕祺一只手护胸,另一只手拦住穆元华,“你这个衣服不能沾水!没得被我穿坏了!”
“啰嗦!”
穆元华要强上,可捱不住越奕祺不配合。
穆元华真想抽这个不识趣的死木头一个黑天鹅三十二圈挥鞭转。
可看在他为了自己这才遭遇落水大难的份上,穆元华还是忍住了。
解了自己身上披着的白狐狸毛披风扔越奕祺脸上,穆元华自己穿上那件凫靥裘褂,说:“这回行了吧?”
越奕祺这回非常听话地穿上那件还带着穆元华体温的披风,将头埋在领口,嘿嘿嘿地不知道在傻笑些什么。
外面更夫敲响了三更,穆元华一听,弯腰将地上散落一地的越奕祺的衣服拾起来,卷成一团塞到他怀里,推了他一把:“快回去罢!回去…洗了热水澡再睡。”
越奕祺知道自己也该走了,恋恋不舍地在她嘴角落下一吻,道:“我走了。”
说完,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好远,才轻轻一掠,上了墙头。
白狐披风被风吹得如鼓胀的风帆,穆元华一恍惚,觉得自己又穿越了——
雪山飞狐…?!
————
看着越奕祺离去的方向发了一会儿呆,穆元华回头,看到柳芽一脸震惊,两个眼睛已经不足以用绿豆饼来形容了。
“不许说出去哦!”穆元华又强调了一遍,并对着柳芽将摊开的手握紧,“否则…哼哼,你懂的!”
穆元华这动作让柳芽想起了方才越奕祺捏死石头的情景,抽噎一下,苦着脸重重点头。
穆元华稍稍放了心,困意袭来,叫柳芽跟着一块儿回去了。
————
次日,太夫人起身,用过了早膳,穆家大小姐穆紫若前来请安。
太夫人稀奇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安若和元华呢?”
穆紫若服侍太夫人净了手,道:“现在快到月末了,安若一大早便寻了账房过来吩咐下个月的事情。元华…元华她昨夜没睡好,顶着两个老大的黑眼圈。我和安若看不下去,压着她回去歇息去了。”
“哦?”太夫人更稀奇了,“天塌下来我信,穆元华睡不好,我不信。”
“老祖宗,您就知道拿我们姐妹取笑。”
穆紫若糯糯地不满了一句,递了茶给太夫人。
这时候,门外的丫鬟请示道:“老祖宗,负责打理后花园的陈端家的求见。”
太夫人随意地抿了一口茶:“让她进来吧。”
接着帘子一动,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猫着腰进了屋。
给太夫人和穆紫若都请了安,陈端家的在太夫人的首肯下开了口:“老祖宗,我今儿带人收拾后花园的时候,在湖边拾到了这个。”
说着,陈端家的将手里拿着的一个小袋子呈给太夫人看。
陈妈妈得了太夫人的意思,前去接了过来,解开袋绳,抓着袋子的底端,一倾。
袋子里头哗啦啦地掉出了许多东西。
有针线火石盐巴匕首…
东西杂乱,却样样是生活必需。
先是在袋子上捻了捻,太夫人接着拿起那把匕首打量。
太夫人不说话,屋里头也没人敢吱声。
将袋子里的东西都看了一遍,太夫人突然问起陈端家的:“除了这个突然出现的袋子,后花园还有什么奇怪事?”
陈端家的想了想,道:“还有一事,说稀奇嘛也算不上,可是…又挺奇怪的。”
“说。”
“就是后花园那秋千。一直好端端的,也没人动它。今早上去看,竟然断了一边的绳,坏掉了…”陈端家的碎碎念着,又自顾自地解释起来,“大约是…太久了,被虫蛀了也难说。”
听陈端家的这样一说,太夫人反倒是笑了:“这倒也没多大事,明儿寻个人来,将那秋千修好便是。陈妈妈。”
听到太夫人召唤,陈妈妈向前一步:“老祖宗请吩咐。”
“把昨晚上在后花园附近守夜的护院都叫来,我有话问他们。”
“是。”
————
穆元华起来时,穆安若也正好算完账回来。
一进屋,穆安若就将屋里头的丫鬟都打发出去,然后神神秘秘地在穆元华耳边道:“漠北的将领今儿进京,街上可热闹了,都是欢迎他们的百姓。”
穆元华心里一惊,问:“这么快?”
昨晚上越奕祺不是和我说了还要些日子吗?
穆安若点点头,又说:“其中就有越家哥哥呢!听说他斩了敌将首级,此次回京,皇上要重重地赏他呢。”
对于这些穆元华倒是没兴趣知道,只关心他昨晚上掉湖里是否感了风寒:“咱们府里可有人去看了?可看到他了?他气色如何?”
姐姐这话问得蹊跷,可穆安若也没细想,答:“咱们府上的焦管事正巧出去办事,撞上了。听他说,越家哥哥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器宇轩昂的,看着就有大将风范。”
听穆安若说越奕祺还能骑马,穆元华知道他应该是没有大碍,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晚上快吃饭时,穆候身旁的侍卫回来传话,说皇上晚上在宫里设宴,为漠北将领门接风,他要作陪,就不回来吃饭了。
听到这个消息,穆元华是又高兴又担忧。
高兴的是越奕祺建了功得了皇上的嘉赏,而忧的是,这一场宴席不知道多晚才能结束,不知道,他晚上,能不能来。
穆元华一会儿喜一会儿忧,太夫人都看在眼里。
好不容易用过了晚膳陪着太夫人聊了好一会儿,穆家姑娘们该回去休息了。
穆元华正赶着要回去先睡一场,晚上好有精神见人时,太夫人突然悠悠地开了口——
“元华,我们祖孙俩好久没一块儿说体己话了罢?今晚上你就在老祖宗这儿睡,咱们好好说说话。”
第72章
太夫人话音一落,穆元华直接石化。
看她表情僵硬,太夫人心里好笑,说:“怎么,嫌弃我老婆子?”
穆元华回过神,连声否认:“没有没有,元华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太夫人一锤定音:“那就这么决定了。待会让人去你屋里拿你明日换的衣服来。”
穆元华大脑转得和螺旋桨似的,一边应承太夫人,一边思考对策。
想来想去,她最终还是决定让柳芽到点了去后花园候着,如果越奕祺来了,就让他先回去。
谁知她才想好张良计,那边太夫人就直接拆招了:“这几夜你屋里伺候的人是柳芽罢?说起来她是你用得最趁手的人了罢?今夜就将她叫来,给你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