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锦程不高兴,越奕祺心里有些着慌,赶紧凑过来给她捏肩膀,谄媚道:“我这也是逼于无奈嘛。在贵州的时候她就天天地缠着我,她娘还三番两次地寻我三叔说要把她嫁给我,还好我三叔打马虎眼才混过去…现在在外头见着了她,要是被她逮着了,孤男寡女的,被她回贵州去乱说怎么办,我爹不得绑了我给她娘赔罪啊?!”
越奕祺这完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听得穆锦程更不高兴了:“怎么,她能编排你什么,让你不得不娶了她?”
“锦程你是不知道,这女人可有心计了!”越奕祺赶紧申辩,“有一次我就被她使诈骗到了屋子里,差点儿被她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了!好在我三叔反应得快,使计火烧宣慰府,将我暗渡了出来,这才没坏了我的清白。这次要是她回去说是我带她私奔…那我一万张嘴都说不清楚啊!”
穆锦程一脸不相信,双手交叉搁在胸前,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武功盖世吗?能被一个小姑娘用强?”
“武功再高,也怕迷药。”追忆往事,越奕祺不胜唏嘘,“我看着她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便没防着…谁知道她这般算计我。”
穆锦程冷哼了一声,转头便走。
看着穆锦程这模样是生了气,越奕祺犯了懵,快步走上前扯她衣袖:“锦程…”
穆锦程狠狠地甩开越奕祺的手。
越奕祺一怔,继续跟着,扯了她的衣袖摇摇,再次叫唤:“锦~程~~”
这一回越奕祺放软了语气,尾音拖得长长的,像只被遗弃的小狗似的,可怜又委屈。
穆锦程没绷住,嘴角翘了一下。
越奕祺见状,赶紧打蛇随棍上,一把抓住穆锦程的手:“你别生气。我保证,我和这个陇赞莫苏,以前没什么,现在没什么,以后也不会有什么!”
穆锦程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然后开口问:“看她的装束打扮,不是汉人罢?我记得,贵州宣慰使,当由本地土司担任。”
越奕祺点点头,给她解释道:“正是。陇赞莫苏她爹是水西夷族默部首领,在她五岁的时候去世了,她弟弟那时候才出生,于是,便由她母亲奢香夫人代替她弟弟世袭了宣慰使一职,摄政理事。”
”女人摄政?“
穆锦程好奇起来。
”是。奢香夫人虽为女子,可比之男子,巾帼不让须眉。“说到这儿,越奕祺又来劲了,“之前偏桥一带荒山野岭,往来不便,是她命人刊山凿险、开置驿道,这才使黔、川、滇、湘四地联通…要不是她开的这两条驿道,我现在估计还在赶来荆州的路上。”
虽然越奕祺说的不是陇赞莫苏,可这赞美她母亲的话听在穆锦程耳朵里头,心里头还是有些酸溜溜的。
“这些事儿,怎么都没听你在信里面提过。”
穆锦程问得有些落寞。
越奕祺粗神经地没发现:“陇赞莫苏这事有什么好说的。本就是个不值一提的人。”
穆锦程:“…哦。”
————
在外面逛了大半天,越奕祺看着穆锦程有犯困的迹象,便提议回客栈去吃饭睡午觉。
两人一迈进客栈的门,一个鲜活的姑娘就张开双手十分豪放地扑过来——
“奕祺~”
越奕祺定睛一看,小心肝狠狠地抖了一下——
卧槽陇赞莫苏怎么又是你!
就在陇赞莫苏即将得手之际,越奕祺勾着穆锦程的腰就地转了两圈,险险避开这个人形杀器。
站定之后,越奕祺惊魂未定地开口问陇赞莫苏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招落空,陇赞莫苏不再追击,歪着头甩着自己腰上的荷包,笑盈盈地答:“我又不傻。你这样的公子哥,新到一个地方,不寻最好的客栈住下,还能去哪儿?我在路上寻个路人问问,不就知道了?”
越奕祺简直气倒:“大姐,你放我一条生路好不好?!”
“不好~”陇赞莫苏看着越奕祺没注意,再次扑过来,一把勾住了他的手,“掌柜的说上房都住满了。我不要住二等房间,我和你住一间罢!”
他俩亲热的模样看得穆锦程心底冷笑,悄无声息地给陇赞莫苏让了位置,寻了最近的一张桌子坐下。
看到穆锦程似不高兴,越奕祺心里紧张,用力地拽陇赞莫苏的手:“我和你无亲无故,又男女有别,怎么可以住一间屋子!”
陇赞莫苏只是笑,声音清脆得跟黄莺似的:“我阿娘说了,迟早让你成为我的人~你我早晚不是要睡一张床盖一张被的?害羞什么嘛~”
越奕祺真是气得头顶冒烟:“胡言乱语!污蔑!瞎说!”
陇赞莫苏笑容一收,顿时变了神色,抬起小拳头狠锤越奕祺的胸膛:“奕祺你好狠的心!我不远万里随你而来,你就这样对我?!你这个负心汉!白眼狼!对我始乱终弃!”
若是一般女子,这几拳越奕祺还受得…可对方偏偏是陇赞莫苏,水西夷族公主,自小马背上长大,身手了得,一手能锤死只老虎…
越奕祺硬生生挨了她几记铁拳,看着她这话越说越不中听,赶紧打断:“你不是没上房住吗?等等我搬出来和锦程住一间,你住我的屋!”
听越奕祺这样一说,陇赞莫苏收了力道,往穆锦程那边瞧了一眼:“锦程…?你说的是那个小白脸?!”
得到越奕祺肯定的回答后,陇赞莫苏神色大变,怒喝一声——
“越奕祺你居然真的是个断袖?!”
陇赞莫苏这一声来得突然,引得客栈里头的其他客人纷纷侧目。
越奕祺哭笑不得:“你能不能小点声!”
陇赞莫苏咂摸咂摸,恍然大悟:“难怪呢!我还费解你怎么对我没感觉,我怎么说也是水西第一美女,原来问题出在这儿!一年前我阿娘说你喝吴参将去小倌馆听小曲,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
越奕祺真是想一头撞死在现场!
正在此时,刘谨迈进客栈,看着越奕祺和一名异族少女拉扯,便好奇地在穆锦程身边坐下,问她:“怎么回事?”
穆锦程冷哼一声,道:“千里追夫呢。”
越奕祺耳朵尖,听到穆锦程这话,赶紧扭头辩解:“锦程你别误会!我和她真没什么!”
“越奕祺你还想耍赖是吧!你还…”
陇赞莫苏骂骂咧咧地跟着越奕祺一块儿转头,在看到刘谨的那一刹那,自动消声。
毫不犹豫地一把将越奕祺推开,陇赞莫苏理了理自己微乱的头发和衣服,和颜悦色道:“可不是,我和越奕祺这个混蛋一点儿干系都没有!我俩可清白了!”
嘎——?
在场的人士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陡然转变的画风…是串台了吗?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中,陇赞莫苏对着刘谨不伦不类地行了个汉人的礼节,柔声说到:“小女子陇赞莫苏,见过公子。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刘谨略一沉吟,道:“陇赞…令慈可是奢香夫人?”
“正是家母…”说完,陇赞莫苏又问了一遍,“请问公子姓名?”
刘谨却是不说,转身安排吴正下去给陇赞莫苏寻间上房。
不一会儿吴正回来了。
让吴正将钥匙交给陇赞莫苏,刘谨道:“姑娘从贵州独身一人来到中原,路途遥远,现在想是累了,不若先去洗漱休息,旁的,我们晚上再聊。”
刘谨如此说,陇赞莫苏无有不从,温温柔柔地对着刘谨福了福,答:“有劳公子。”
原本在一旁看越奕祺笑话的穆锦程此时已经…没有想法了。
这风向转换太快,让人应接不暇啊!
第55章
接下来,陇赞莫苏纠缠的对象,从越奕祺,变成了刘谨。
看着陇赞莫苏焦不离孟地谄媚地紧跟在刘谨身后,穆锦程默默吐槽越奕祺:“奕祺你魅力不行啊…阿谨一出来,仰慕者就倒戈了。”
越奕祺摸摸鼻尖:“这样的仰慕者,还不如不要。”
穆锦程眉毛一挑:“这意思是,别的仰慕者,可以要?!”
穆锦程话音一落,越奕祺一拍桌子赶紧指天发誓:“天地良心!我可没这个意思!再说了,心长在别人身上,我哪管的着啊!”
穆锦程冷笑一声。
越奕祺正要再为自己大大辩解一番,此时,凑巧听到刘谨对陇赞莫苏说了句话:“我们汉人男子,大多喜欢温柔贤淑,矜持自重的女子。”
正忙不迭给刘谨剥瓜子的陇赞莫苏听到刘谨这话,愣了楞,问:“阿谨你也是这样的?”
刘谨温文儒雅地一笑,点了点头。
陇赞莫苏被他这一笑晃了眼,老半天才回过神,捧着心做娇弱状:“好巧,我陇赞莫苏,正是这样的女子。”
‘不小心’偷听到的越奕祺:“……”
’不小心’偷听到穆锦程:“……”
在众人的沉默之中,陇赞莫苏再次强调:“我…就是这样的女子呀~”
含情脉脉,百转千回。
此时,忍住身体上和心理上的双重不适,穆锦程真想冲过去在她说的“女子”二字当中加个“汉”字——
陇赞姑娘,别装了,你就是这样的女汉子啊!
————
因为刘谨这句话,陇赞莫苏一改往常的彪悍作风,变成了一个柔肠百转,如弱风扶柳一般的,娇弱女子。
笑不露齿,说话细声细气。要不是她身上那一套夷族服装,还真有些汉人家小姐的样子。
见状,越奕祺对刘谨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与陇赞莫苏这悍妞艰苦卓绝地做了一年多的斗争,现在阿谨一句话就这样打发了她…
阿谨威武!
————
陇赞莫苏不缠着越奕祺,穆锦程也有了空翻旧账。
“陇赞莫苏说你去了小倌馆听小曲…这有这么回事?”
穆锦程问得突然,越奕祺被茶水呛到,咳得惊天动地。
穆锦程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咳完,道:“不许转移话题,不许顾左右而言他。说实话。不许废话。”
穆锦程严令一下,越奕祺脸皱成了一团:“我…的确是去过。”
穆锦程眉毛一扬:“去干吗了?”
“就是听听小曲喝喝酒,什么都没干。”
越奕祺回答得很老实。
“真的?”
穆锦程的声音高了八度。
“真的!真金白银,真得不能再真了!”
越奕祺立马指天发誓。
穆锦程持着怀疑态度,又问:“那…你一个大男人,去哪儿,图啥?”
新鲜,有趣,还是…真的是好南风?
穆锦程不敢暗地猜测。
越奕祺这回沉默了。
等了他三分钟没等到答案,穆锦程怒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越奕祺抖了个激灵,可怜兮兮地开口道:“我…我这不是去确认一下,我到底是不是个断袖嘛…”
听越奕祺这样答,穆锦程心里忐忑,小小声地问:“那…你是不是?”
越奕祺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也不知道…看到那些人,我明明觉得很恶心,一刻也不愿多待…可是,可是我在贵州的这一年多来,做梦都会梦到一个男人。”
穆锦程的心跳骤然加快,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我也很困扰…”越奕祺一脸苦恼,“所以这一次,我出来,也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心意。”
“什么…心意?”
“就是…”
越奕祺说着,直直地看着穆锦程黑如漆点的双瞳,欲言又止。
穆锦程不断将自己往喉咙蹿的心往下压,耐着性子,等越奕祺说出那个答案。
就在此时,吴正风风火火地杀进门来,倒头一拜:“越公子!我家少爷在街头买了一只野兔,寻您下去烤呢!”
穆锦程和越奕祺齐刷刷地看向吴正,皆是一脸阴鸷,眼睛咔擦咔擦往外冒着火光。
吴正自觉背上压力增大,但又不敢违背太子命令,不得已又是一拜:“请越公子速往!”
穆锦程真想冲过去挠他一脸肉丝——
跟了阿谨那么多年!有没有眼力见啊?!识不识时务啊?!会不会挑时机啊?!
啊?!!
————
接下来,出游的小伙伴又多了一个。
此时,穆锦程很有一种自己在玩真人rpg的感觉——
不断地换地图,不断地加队友,不断地做任务打boss升级…
越奕祺和陇赞莫苏负责物理攻击,刘谨负责法术攻击,她这样跑得慢技术菜的,也就只能当奶娘加个血回个蓝什么的…
囧。
一路向南,陇赞莫苏负责纠缠刘谨,穆锦程和越奕祺就得了闲,一路上聊点人生理想诗词歌赋看星星月亮太阳白云。
多日相处下来,穆锦程觉得陇赞莫苏这个姑娘很不错——
性子直爽,落落大方不扭捏,人长得也漂亮唱歌也好听,配咱们闷骚的太子,刚刚好!
对于穆锦程这个观点,越奕祺很是赞同。
就是…
陇赞莫苏是个异族姑娘,皇上应该不会让她给阿谨做正妃…让她给阿谨做小嘛…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听到越奕祺如此烦恼地碎碎念,穆锦程笑得要滚到地上去:“阿谨都还没娶妻呢!你这也想得太远了!”
越奕祺冷哼一声,嘟囔道:“他还是早点娶妻才好。”
穆锦程没听清,忙问:“你说什么?”
越奕祺将头摇得飞快:“我什么都没说!”
穆锦程将信将疑地看了越奕祺好久,最后还是…信了。
————
这日,天气晴阳光好,四人相约到郊外跑马。
四人比过一场之后,越奕祺意犹未尽,扯着刘谨再来一次。
穆锦程和陇赞莫苏两个任着马儿吃草,一旁看着他俩比赛,东拉西扯闲聊。
聊着聊着,穆锦程突然问道:“莫苏,你原来不是对着奕祺一副’非卿不嫁’的架势么…?怎么转头,就喜欢上阿谨了?”
陇赞莫苏玩着手里头的马鞭,柔情蜜意地看着刘谨马背上矫健的身影,深情款款地说到:“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像他这样好看的人。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叫玉树临风,什么叫明眸皓齿,什么叫超凡脱俗仙风道骨…”
陇赞莫苏恨不得将自己平生所识的溢美之词全用在刘谨身上,哪管引用得准不准确贴不贴切。
穆锦程一脸黑线——
这个看脸的世界哟!
囧囧有神地听着女版谢嘉靖陇赞莫苏念了一遍&lt中国成语大全&gt,穆锦程才弱弱地开口:“…可是,可是奕祺长得也还不错啊!”
对于穆锦程这个说法,陇赞莫苏认同地点点头:“我以前也觉得越奕祺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所以就算以前他三大五粗不解风情木讷没情趣,我也就忍了!直到我见到了阿谨…”
提到刘谨,陇赞莫苏又是一副神魂颠倒的痴迷模样:“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含情脉脉地念完这句诗,陇赞莫苏神色猛然一变,抓住穆锦程的马缰,紧张兮兮地问了一句:“我刚刚没用错诗句吧?”
穆锦程沉默三秒,摇摇头:“没用错。”
陇赞莫苏大大地松了口气,抚着自己胸膛庆幸:“还好还好。阿谨说过,他喜欢有书卷气的女孩子…为这我这几日还赶着把&lt唐诗三百首&gt给背下来了,就想回头好好在他跟前露一手~!怎么样,我这一手,还可以吧?”
面对陇赞莫苏热烈期待的目光,穆锦程赶紧点头:“很好!很好!”
陇赞莫苏得意地翘起了鼻子,心情很好地哼起她们民族的小调来。
穆锦程眺望了一会儿,看到越奕祺和刘谨已经跑到了草地尽头,开始折回,又问:“你说见着奕祺之前,没遇到过好看的男子…怎么,你们部落里头,没有长得俊俏的男子吗?”
“有是有。”陇赞莫苏毫不犹豫地答道,“可是我们贵州水土不好,养出来的汉子都是黝黑黝黑的,我不喜欢。我就是喜欢长得白的汉子。你看,越奕祺就挺白的。当然,阿谨比他白多了!”
紧接着,陇赞莫苏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夸起刘谨的好来。
穆锦程认认真真地听陇赞莫苏夸自己心上人,时不时还应承一句,让陇赞莫苏从头到脚,无不畅快。
又过了一会儿,刘谨和越奕祺跑近了。
这回,刘谨遥遥领先,先越奕祺两个马身,俯身掐了地上用来作为终点的紫花苜蓿,成功地拿到了第一。
刘谨获胜,陇赞莫苏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真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高兴地打马上前,陇赞莫苏赞美道:“阿谨!你好厉害!”
刘谨只对着她矜持地点点头,慢慢儿策马到穆锦程身旁,将手上的花递给她,笑容温润:“我赢了。”
穆锦程眉眼舒展,甜甜一笑,正出伸手去接。
此时陇赞莫苏从一旁斜插过来,一把抢过刘谨手上的花:“阿谨!这是什么花?”
花被陇赞夺了,刘谨一愣,接着对穆锦程抱歉一笑:“回头我再送你旁的。”
说完,刘谨才回答陇赞莫苏的问题:“这是紫花苜蓿,可作药用,有改善肠胃之功效。”
这时候越奕祺也赶了来,手里也抓着一把紫花,抱怨道:“阿谨你不厚道!我们明明说好了要折了尽头的紫花才能返回的!”
陇赞莫苏不高兴听别人说刘谨的不是,抢着给他出头:“越奕祺!你这是老了忘性大罢?!我可记得说的是到尽头那一片紫花的地方就折返,谁先折了终点的紫花谁第一!”
对着陇赞莫苏扮了个鬼脸,越奕祺将手里那一大把紫花递给穆锦程:“喏,给你。我看着这边的花都开得没那边好,所以在那边折了许多,才输给了阿谨…”
穆锦程不偏向任何一方,笑而不言,接了越奕祺手里的花。
看穆锦程越奕祺两个和乐融融的模样,刘谨舌根发涩,根本听不见陇赞莫苏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些什么,
越奕祺和穆锦程说了两句话,突然眉头一皱:“锦程你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听到越奕祺这句话,刘谨眉目一沉,赶紧问:“可是身上不舒服?!”
穆锦程压了压自己的小腹,勉强笑笑:“小腹这儿,有些钝痛。”
话音一落,刘谨已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给你诊诊!”
因为要遮掩身份,穆锦程就算是生病,也不会让医生给诊脉的。现在刘谨要给她切脉,吓得她赶紧将手抽回来:“不用不用!也没有很痛!”
就在这时候,身旁一直被刘谨忽视的陇赞莫苏大吼一声,手上的马鞭狠狠抽向穆锦程所骑之马的马腿——
“阿谨你到底眼里有没有我!”
陇赞莫苏这一鞭子使了十成的力气,穆锦程的马儿扬蹄痛苦长鸣,紧接着箭矢一般,飞快地奔了出去!
第56章
马儿受了惊吓,穆锦程又没心理准备,这猛一下,直瞪瞪从马背上甩了出去!
“锦程!”
越奕祺惊呼一声,想也未想,一掌拍在马背之上,如苍鹰扑兔,扑向正顺着斜坡往下滚的穆锦程!
可惜穆锦程这一下滚得急,而越奕祺又出手匆忙估算错误,愣是没朴准,狠狠地砸在她身后,顺势翻滚。
见着越奕祺先自己一步从马背上跃起,刘谨正是神伤,见他未得手,便不再拖延,亦撑马跃起,去抢救穆锦程。
刘谨距离算得准确,可输在功力不足。一个兔起鹘落,刘谨连越奕祺都没扑住,结结实实地摔在了斜坡上,被冲力推着往下滚。
见到太子落马,刘正吴和吓得是三魂飞走了六魄,惊呼着上前滚坡救驾——
“少爷!”
看着五人隔着一样的距离,似驴打滚滚绿豆沙似地骨碌碌滚下坡,陇赞莫苏惊得目瞪口呆——
连滚个坡都要扎堆!汉人当真寰宇之内第一奇葩的种族!
————
从坡顶往下滚,穆锦程只觉得自己似被扔到滚筒洗衣机里甩干的一件衣服,天昏地旋天昏地旋天昏地旋无限循环。
期间还有或杂草或枯枝或碎石磕在脸上额头上,划得火烧似的疼。
在穆锦程以为自己要滚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之时,她终于抵达了坡底,开始减速…
最后,慢慢地停下,穆锦程正巧仰面躺着,眼前一阵发黑,整个身子轻飘飘地似不是自己的,仿佛风一吹,就要散开。
越奕祺翻滚之中不忘关注穆锦程,见着自己离她还有一步之遥时,五指成抓,钉入地中,稳稳停下。
紧接着,刘谨刘正吴和三人接连滚到,挨个撞上越奕祺,冲力之大饶如越奕祺这般练武练到铜墙铁壁一般之人,也闷哼了三下。
确定大家都稳住了,越奕祺再一翻身,在穆锦程身侧爬起,焦虑地去扶她:“怎么样!可摔疼了!”
穆锦程眼冒金星,云里雾里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得不到她的回话越奕祺急得要死,伸手去扯她的衣带:“脱了衣服我看看!”
越奕祺才扒拉了半边衣带,刘谨就扶着晕乎乎的脑袋爬过来,按住了他的手:“光天化日,拉拉扯扯什么!”
“这么高的坡,磕着碰着倒是小事,就怕被犀利器物划破了皮肤,黏住衣服回头难处理!”
越奕祺解释了一番,正要再去解穆锦程衣带。
“哎呀!小少爷流血了!”
冲过来给太子检查伤势的刘正眼睛利,一眼就看到了血。
越奕祺心里一咯噔,忙低头一看,果不其然在穆锦程白色的裤子上看到了一片血迹。
就在大腿根处,殷红一片。
越奕祺瞪大了眼,脑海之中一个不详的预感快速闪过,握着穆锦程的手猛一用力:“锦程!你…”
你可还感觉得到…你的小兄弟?!
穆锦程被越奕祺这用力一握,神智清醒了五分,顺着越奕祺的目光低头一看,耳边一声轰鸣——
完了!
感受着小腹一阵一阵抽搐,身子似没拧紧的水龙头,一点儿一点儿往外涌着水,穆锦程真想一头撞死在当场——
这熟悉的感觉,可不就是大姨妈来了!
这时候刘谨是彻底清醒了,见状抬手吹了个指哨唤来自己的马儿,再走过来一把推开越奕祺,俯身将穆锦程打横抱起,带着她转身上了马。
人被刘谨抢走,越奕祺毫不犹豫扑过来:“阿谨你站住!”
刘谨回头一鞭子抽断了越奕祺的来路,喝到:“刘正吴和!拦住他!”
太子一声令下,刘正吴和飞身上前缠住越奕祺。
越奕祺纵然天才武功高强,可双拳难敌四手,一时半会脱不开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谨带着穆锦程骑马远走,不断高呼穆锦程名字。
前有刘谨不知道什么态度,后又有越奕祺苦苦呼唤,穆锦程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刘谨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放心,一切有我。”
穆锦程心一惊,一抬头,就看到陇赞莫苏骑在马上,脸色阴沉,拦住了刘谨的去路。
“陇赞莫苏。”
这是刘谨第一次,直呼她的全名。
可是声音冷若寒冬里的尖冰,密密麻麻地刺在陇赞莫苏的心上:“若你不是奢香夫人的女儿,就今天的事情,我定会将你抽筋扒骨,凌迟至死!”
说完,刘谨抬手在马臀上抽了一鞭子,带着穆锦程从陇赞莫苏身旁,携着疾风奔驰而去。
————
马儿往前奔跑。
天上的白云,远处的青山,身侧的绿树红花,被刘谨和穆锦程一一抛在身后。
马蹄声乱,却不比穆锦程的心更乱。
她觉得自己现在如同一列往前开的列车,明明知道终点是悬崖,却无法回头,也无法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