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情谁求都成,就我求不成!”太夫人说完了这句,实在是恨自己的曾孙女不灵光,又在她脑袋上狠狠地敲了一下,“以后这事就别提了!以后你见了太子,也不许问,知不知道?!”
不知道太夫人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态度,穆锦程更委屈了。
可是委屈归委屈,这软,还是得服。
看着穆锦程点了头,太夫人才稍稍放了些心,这才将她扶起来拉到身旁坐下,慈祥和蔼地对她说——
“不管他们皇家自己怎么闹,我的孙女儿们,不搀和进去,就成。”
第45章
又是两日过后,侯爷下朝归家,连朝服也未来得及换下,就急急匆匆地来到了太夫人的院子。
此时,太夫人正拿着小金壶给屋里头的蟹爪兰浇水。
侯爷给太夫人请了安,开门见山就说了缘故:“今儿散了朝,皇上留我说话。道太子性子太过浮躁,欲让他出京历练一番。”
太夫人浇完了花,拿起剪子给花修叶子,慢悠悠地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是好事呀。”
侯爷冲着屋里服侍的人挥手,看着他们都退下了,这才贴近了太夫人,压低了声音道:“我看皇上言语之中,有让锦程陪同的意思。”
太夫人的动作顿了顿,这花也不修剪了,转头对着侯爷问道:“此事…可作得真?”
侯爷一脸慎重地点头:“我自幼与皇上相识,依我对皇上多年的了解——这事没作得十分真,□□分也是有的。”
太夫人持着剪子,略一思索,又问:“那依你看,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太子的意思?”
侯爷沉了眉,道:“依我看,这是皇上的意思。”
说完,侯爷又对着太夫人郑重一揖,说:“在此,我要向祖母请罪——皇上,知锦程为女儿之身。”
对此,太夫人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深深地看了侯爷一眼,摇头道:“我本不欲你们卷入这皇家的麻烦事情当中,可你偏不听!但好在最后你也押对了人,是非功过,也就不提了。只是伴君如伴虎,对皇上,莫要太多揣测,更莫要太多交心。”
“孙儿谨遵祖母教诲…不过皇上若是要收拾我们穆家,随便寻个名头便是,也不必拿着锦程大作文章。再者,当初给锦程接生的婆子在外面多嘴,还是皇上替咱们穆家给清理了的…”
太夫人眯了眼,问侯爷:“原来还有这等事?”
侯爷点头称是。
太夫人略一沉吟,道:“当初给锦程接生的婆子都是信得过的,此事…罢罢罢,事已至此,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也无益,对于皇上要锦程陪同太子离京历练一事,你这个做父亲的有和看法?”
穆侯愁容满面:“锦程这大大咧咧的性子,万一在太子跟前露了馅,可如何收场…”
太夫人搁下剪子,回座坐好:“我看,太子怕是早就知晓锦程为女儿之事,而且,似乎还对锦程上了心。”
穆侯闻言一怔,继而大惊:“那更不可让锦程同去了!孤男寡女,又正值青春懵懂年纪,万一…”穆侯简直无法往下想象,最后只重重地说了句,“这怎好让锦程同去!”
太夫人叹息一声:“到底该不该去还言之过早…待我明日进宫见过太皇太后,再议论罢。”
————
当天往宫里递了牌子,次日一早,太夫人就进了宫。
留在宫中陪着太皇太后用过了晚膳,回到家,太夫人招来了侯爷,只一句话——
“就然锦程去罢。要不然,有些事,还真是解不开。”
太夫人说完了这话,道自己累了,便歇下了。
穆侯苦苦思索一夜,也没参悟祖母这句“解不开”是什么意思,最后,也只能听从她老人家的意思。
再过三日,圣旨来到穆侯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毅勇候世子穆锦程措置裕如 ,有干将之器,不露锋芒,怀照物之明,而能包纳。故令汝陪太子南下,望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之行之,钦此。
接了旨,穆侯夫人几欲晕倒,当即去寻太夫人,求太夫人出面回绝圣旨。
而穆锦程全然顾不上那么多,喜形于色,马不停蹄地跑回房给越奕祺写信炫耀——
老子也是要出京城的人了!蛤蛤蛤!!
求太夫人出面被太夫人拒绝了的穆侯夫人心都要操碎了,待侯爷归家揪着他碎碎念了大半天,念到最后侯爷也怒了——
“你现在念叨有什么用!圣旨都下了!我们穆家总不能抗旨罢?!”
穆侯夫人噎着,也想不出个对策,苦着脸一旁焦虑去了。
————
穆锦程洋洋洒洒地给越奕祺写完几千字的炫耀的信,然后跑去找穆安若穆紫若姐妹两个说话去了。
穆家小姐的淑女课程已经基本上上完,现在已经开始学习女红了。
穆锦程没让下人回报,自己悄悄地走进屋子。
穆紫若耳朵灵,一抬眼,就与穆锦程对上了眼。
堂姐弟两个相视一笑,穆锦程示意她莫要声张,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穆安若身后。
低头一看,穆锦程就看到穆安若在绷子上认认真真地绣喜鹊登枝。
眼珠子一转,穆锦程回过味来,不由得酸溜溜地开口说到:“这个,是给谢嘉靖那个混小子绣的吧?!”
穆安若绣得专心,没料到身后站着个人,吓了一大跳,手一抖,针一歪,戳到了拿着绷子的手上。
“哎呀!”
“哎呀!”
穆安若和穆锦程两个齐声惊呼,穆锦程赶紧去抢妹妹的手来瞧,而穆安若只紧张地用拿针的手拿绷子起来打量。
穆锦程不高兴了:“看什么看呢!”
穆安若将绷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才答道:“我怕这绢子染了血,洗不掉。”
穆锦程真真是要被自家这个妹子气死,一把抢过那绷子仍在一旁,叫丫鬟拿了膏药来,给穆安若上药。
那边穆紫若也停了工,过来问穆锦程:“锦程今儿怎么这时候有空过来寻我们?”
“刚刚才下的圣旨,让我收拾收拾,五日之后启辰,陪太子出京历练。”
听到穆锦程这样一说,安若紫若两个皆是一惊。
急急地抓住哥哥的手,穆安若问到:“那哥哥你此去,要多久才能回来?”
“我也不知道。走着看呗。”
穆紫若脸上又是高兴又是担忧的,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出门在外,你万事小心…虽说你与太子多年交情,但是君臣有别,纵然是微服出访,也切莫一事疏忽,坏了规矩。”
知道穆紫若担心为何,穆锦程对着她笑笑:“阿谨不是那样的人。你不用担心我,这些事我都有分寸的。”
穆锦程这样说,穆紫若也不好再在此事上纠结,也跟着一笑:“那就好。”
穆安若的手上好了药,神色迟疑,思来想去地琢磨了好久,才开口对穆锦程说:“哥哥…谢家哥哥这也快三个月没消息了…您能不能在离京之前,去看他一看?”
对于这样子胳膊往外拐的妹子,穆锦程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不先担心哥哥出门的事,反倒去关心谢嘉靖那个傻子去了?!”
穆安若的小脸红了红,道:“哥哥你天天都在我眼前,我是知道的…反是谢家哥哥,本来就是个不爱读书的人,现在硬是为了我…我怎么也要去关心一下的嘛。”
“成成成…你想看看谢嘉靖是死是活,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也要替你走一趟的罢!”
————
又是两日过去,穆锦程收拾收拾,上谢相府拜访去了。
被管事领着在偏厅坐下,穆锦程无聊地喝了一会子茶,谢嘉靖才一边扶着帽子一边扯着袍带子进了屋,嘴里还嚷嚷着:“我怕你等久了所以这衣裳也换得匆匆忙忙的,锦程你莫要怪我待客不周。”
谢嘉靖的声音传来,穆锦程一抬头,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下。
这谢嘉靖胡子扎拉,面上油光可鉴,就连帽子也压不住他那鸡窝的头发…
“谢嘉靖,你不过回家读个书…怎么就读成了这幅模样!就跟刚刚从牢里头放出来似的!”
穆锦程忍不住,刺了他两句。
“有事快说!我还要赶着回去背书呢!我爷爷晚上要考我的!”
谢嘉靖说着在穆锦程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抓了桌上一个糕点,直接塞嘴里去。
穆锦程无语地看着谢嘉靖这幅难民摸样,半响才开口:“我三日后要和太子离京历练。想着好久没见着你,来看看你,顺便辞行。”
谢嘉靖差点儿被糕点噎着:“离…离京?!”
“嗯。”
“那么我岂不是更不好去你们侯府看安若了?!”
谢嘉靖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穆锦程气歪了嘴:“你这会子就只想得起安若?!”
谢嘉靖拿起桌上的茶碗灌了一口茶水,对着穆锦程轻轻一拍桌子,道:“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去写封信,你待会给我带去给安若!”
说着,谢嘉靖也不等穆锦程答应,便火烧火燎地跑出门,去书房寻纸笔写信了。
被主人晾在客厅里头的穆锦程满心无语…
摸了摸藏在衣袖里头的荷包,穆锦程开始思索起一个严肃的问题来——
谢嘉靖这般不看重我,那么安若给他做的这个荷包,我到底是不给呢,还是不给呢?
第46章 (虫)
穆锦程这边正计较着呢,谢嘉靖已经十分有速度地写好了信,一边往信封里头塞信纸一边往屋里头跑。
跑得急的谢嘉靖气喘吁吁地将信递给穆锦程:“一定要帮我把信带到!”
穆锦程往那信上瞧了一眼,没接。
谢嘉靖也没啥想法,直接将信塞到穆锦程手里头。
穆锦程扁扁嘴,将信收起来,问道:“你什么时候下场?”
谢嘉靖擦了一把汗,答:“今年开恩科,我先去试试看。等过了两年再正式去考。”
穆锦程眉头一跳:“两年后?两年后安然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吧?!”
“啊呸晦气!”谢嘉靖重重在桌上一拍,“锦程你瞎说什么呢!安若才多大,哪能那么快呢!”
穆锦程:“呵呵。”
谢嘉靖往窗外一看,一拍脑袋道:“哎呀和你这一聊就这么晚了!爷爷给我布置的作业还没做完!锦程我俩这关系我就不和你客套废话了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和我家下人说,我就不陪你了!”
说完谢嘉靖压着自己的帽子就要往外冲,没留神手快的穆锦程,被她揪住了衣服袖子没跑成。
“这太阳才到中天呢,晚什么晚。”
穆锦程慢条斯理地开口说到。
谢嘉靖真是快被他急死:“我和你说不通!我的锦程大舅子锦程大爷,能不能别耽误我和安若啊您,快放我去学海无涯苦作舟吧!”
穆锦程被谢嘉靖逗得一乐,到底还是从袖子里头拿出了那个荷包,递给谢大书呆子:“喏。”
谢嘉靖看到那绣着喜鹊登枝的荷包,先是楞了楞,然后反应过来,忍不住笑裂了嘴。
笑完了又觉得自己太过得意忘形,赶紧捂住嘴,四下看看,确定没人瞧着了,这才飞快地从穆锦程手里头抢过那荷包。
“德性!”穆锦程不屑地看着谢嘉靖,然后说到,“这可是安若赶了两晚上赶出来的,想着的就是我能在离京之前拿到给你。你可给我好好收着,别平白糟蹋了我家安若的一片心。”
喜不自禁的谢嘉靖连连称是,翻来覆去地看那荷包,男人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锦程,安若给我绣的这个,可比当初给你做的那个好看多了!可见我在她心里头,比你重要!”
谢嘉靖自个把脸伸出来,穆锦程怎么好意思不打?
轻笑一声,穆锦程说:“我那个,可是安若这辈子做的头一个荷包,虽然粗糙,可心意不晓得比你这个要深上多少倍呢。”
谢嘉靖的表情一僵,继而就自己释怀了:“那时候我不还没认识安若么!哎呀不和你说了,我还要回去背书做文章呢!你出去玩就不用给我写信了反正我也没空回,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土特产就成!”
一长串话说完,谢嘉靖人已经跑到了门外。
穆锦程看着他像雾像雨又像疯地消失在院门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穆安然这个荷包简直就是兴奋剂,谢嘉靖拿起笔来文思如尿崩,半个时辰就把谢相布置的文章写好了。
药效还没过,谢嘉靖继续打鸡血似的,额外又多做了两篇。
当夜谢相归家,看到孙儿如此好学,倍感欣慰,差点抽风。
谢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此乃题外话,略过不提。
————
穆锦程千盼万盼,离京的日子终于到了。
起了个大早,穆侯夫人抱着女儿是千叮嘱万嘱咐,念叨着太夫人都看不下去了,这才放手让女儿去自由…飞翔了。
辞别了依依不舍的家人,穆锦程坐着马车,咯噔咯噔来到了城门口。
身手矫健地蹦下马车,任由和畅晓风拂面,穆锦程望着河提边上的垂柳,想起上一次她在这儿,还是一年多前送越奕祺离开那会。
时光匆匆,世事无常,过了半年,该她穆锦程和刘谨一块儿离京了。
因为太子微服出京乃国之大事,知晓的人少之又少,故而送别的人一个都没有。
穆锦程才站定,那停在柳树下的马车上下来了一个人,冲着她远远地挥手。
穆锦程定睛一看,发觉是多日未见的刘谨,一阵激动,怀着井冈山会师的心情三步两步跑过去,低低叫了一声:“太子殿下。”
刘谨的笑带着几分苦涩,对她道:“此番出门在外,你我以表兄弟相称,所以你不必称我殿下,就如同在学堂那会子一般,叫我一声阿谨便是。”
穆锦程笑着点点头,不扭捏不推托,叫他:“阿谨。”
刘谨只觉得眼睛一酸,连忙将头扭开,看向一旁,用力地眨眨眼睛,再若无其事地问:“这里都是你的行李罢?这么才这些儿?”
穆锦程顺着他的目光往那些个搬行李的小厮那边一看,笑言:“带那么多东西作甚,把银票带够不就成了?”
“嗯。说得也是。”刘谨点了点头,往马车上一比,“时候也不早了,早些出发罢。”
穆锦程没和他客气,先一步踩着矮凳上了车。
刘谨紧跟在她身后上车。
两位小少爷坐定了,穆锦程的行李也搬好了,赶车的侍卫问了刘谨一声,扬鞭启程。
马车缓缓地启动,穆锦程这才有空来看一眼刘谨。
多日未见,刘谨整个人都清减了两圈,这让原本就飘然出尘的他,显得更为清冷淡泊了。
见着好友如此,穆锦程替他好一阵心疼,半响开口问到:“我听闻,前阵子你惹怒了…你父亲。可是与你心上的那位姑娘有关?”
刘谨望着窗外,不知神游何处,好半天才应了穆锦程一声:“嗯。”
“结局…如何?”穆锦程小心翼翼地继续往下问,“你父亲答应你,让你娶她了吗?”
这回,刘谨才将视线收回,扭头,静静地看着穆锦程。
穆锦程了然,遗憾地感叹了一句:“没答应啊…可为什么呢?你明明就和我说了那姑娘家世样貌都好,就是脾气大了点儿…但是要给你当正妻的人,有脾气不才是好的么?你以后定是要妻妾成群的,娶了个软绵性子的夫人,怎么管得住你的后院嘛…”
刘谨长长的睫毛闪了闪,垂下遮住了他的目光:“若是我能娶到她…一生一世,只她一人,什么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我统统都不要。若是…我能娶到她。”
说到最后,性子一向沉稳的刘谨的声音也有些微微颤抖。
穆锦程惋惜地叹了一声,尤不死心,再问了一句:“此事当真无可转圜的余地了?”
刘谨又是长久沉默,当穆锦程以为他又神游去了的时候,他才开口答道:“我和谁都有可能,就是和她…不可能。”
“这…是为何?怎么说也得有个理由罢?”
“我的妻子,千万人瞩目,千万人敬仰,必得家世清白,身份磊落。多少世家盯着这个位置呢…如果是她,会有许许多多的人不服气,而她,也会成为众矢之的…我父亲,不愿意为了成全我的心意,惹得臣民愤怒。”
刘谨这话说一半留一半的,穆锦程愣是没听明白原因,可也听明白了结果——
全天下谁都可以当太子妃,就这个妹子不能当!
真真是艺术源于生活,小说永远不能比生活更狗血。
穆锦程替刘谨神伤了好久,又问:“那…那么那个姑娘,可知晓你的心意?”
刘谨被穆锦程问得一怔,落寞地摇摇头。
穆锦程很是疑惑地问道:“你也不和她说?”
看看人家谢嘉靖,一看上我妹妹就拖着我给送情书了。
阿谨你这样不行啊。
刘谨嘴角噙着一抹苦笑,道:“说什么呢?我又不能许她一个明确的将来,说出来,除了让两个人都难过,别无他用。”
刘谨这样一说,穆锦程想了想,觉得很对。
既然不能在一起,又何必捅破那层纸,让两人的余生都在遗憾之中度过?
听完刘谨的心事,穆锦程也觉得很伤感,看着自己的手指发着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次离京,还是我和…父亲多次交涉之后得到的最好的结果。”刘谨说着,深沉目光,落在穆锦程身上,“此去归来,我将大婚,遂了父母心愿,娶他们想要的儿媳。”
“呀。”穆锦程轻轻地惊呼了一声,“那…会成为你的妻子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不是她,是谁又有何异。”
不是她,是谁又与我何干。
穆锦程沉默了。
突然一阵和风吹入马车之内,吹得窗帘簌簌作响。
刘谨往椅背上一靠,没有来地念起了诗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念到这儿,他轻笑了一声,合上眼,歪头假寐去了。
穆锦程看刘谨这样子,想要安慰也无从下口。
最后也只能,一声叹息。
第47章
一路上上阳光都好,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今日的目的地——许昌。
赶了一天的路,两人都有些倦怠。
在客栈开房间的时候,掌柜的看了穆锦程和刘谨两人一眼,笑呵呵地对着前来登记的侍卫说到:“这位客官当真是要开两间上房?我们客栈的房间大得很,一间上房住一家子都没问题呢。”
侍卫不耐烦地冲着掌柜地拍桌子:“说两间上房就两间上房,那么啰嗦做什么!”
“是是是。”掌柜的连连称是,叠声叫来店小二,带着两位贵客上楼去安置。
穆锦程和刘谨两人住的房间是连在一块儿的。
刘谨在合上门之前,对穆锦程道:“你先洗漱了休息休息,我们晚上寻个地吃了饭,晚上再逛逛夜市。”
穆锦程一路上还在担忧刘谨的心情呢,现在看他又恢复了往常模样,心情也跟着阳光几分。
重重地点了点头,穆锦程笑道:“你也早点休息。”
两人各自休息,按下不提。
一个时辰后,整理好形容,穆锦程出门叫上刘谨,带了两个侍卫,出门找吃的去也。
虽说两位都是自小长在富贵堆中,但是早年读的学堂太过另类,吃的方面倒也不讲究。
两人随意在路边个小摊吃了两碗馄钝,给了钱,刘谨先穆锦程一步站起来,然后对她伸出了手:“走罢。”
看着刘谨那五指纤长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手掌,穆锦程不解其意,满脸疑惑地抬了头。
刘谨面不改色,一弯腰一伸手,将穆锦程放在桌上的手一把抓住,扯着她站了起来:“发什么呆呢,我说走了。”
少年的掌心柔软温和,却让穆锦程好一阵尴尬。
四下看看,穆锦程压低了声音对刘谨说:“这大街上的,两个男人牵手…也太奇怪了吧?会被人说的。”
“奇怪吗?”刘谨说着,抿嘴一笑,将她的手抓得更紧了,“奇怪就奇怪,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去!”
想到刘谨情路不顺一事,穆锦程也没好驳他面子,点了点头,道:“走罢。”
这时候天刚刚黑,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
刘谨牵着穆锦程的手,看着掌灯人将路边的灯笼一盏一盏点亮,看着路上行人越渐多起来,心就平静得和波澜无惊的湖水似的,心里只希望这路长一些,再长一些…好走上一生一世,也走不到尽头。
穆锦程人跳脱,走路也不安分,东瞧瞧西瞧瞧,看到感兴趣的,就停下来摸一摸,问问价格。
可最后都没买。
刘谨问她为什么,她只笑嘻嘻地答:“才到第一个地方呢就买买买,那回去的时候咱俩不得被礼物给淹死?”
听她这样说,刘谨笑而不言,继续领着她前行。
两个小公子牵着手轧马路的确是一件新奇的事情,偏生两个人又都长得好,身高也般配,不一会儿就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
被围观的穆锦程觉得压力有些大,几次想挣开刘谨的手,都没成功。
尴尬地环视了一眼四周,穆锦程凑到刘谨跟前,道:“大家好像都在看我们呢…要不要,要不要咱俩把手松开?”
听到穆锦程再一次说起“咱俩”这个词,刘谨嘴角忍不住上扬,可不知道又想起些什么,最后还是将嘴抿成了一条线。
用力地握紧穆锦程的手,刘谨道:“他们又不认识我们。怕什么。”
刘谨话音才落,就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了进来:“哎哟哟,咱们许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对儿粉雕玉琢的妙人儿?我王大少怎么不知道?!”
穆锦程循声望去,看到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男人凑了上来。
锦衣玉带,也掩盖不住他身上的猥琐之气。
刘谨不动声色地往穆锦程跟前一站,将她护在身后,然后对着跟来的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
那男人正要往刘谨跟前凑,就有个侍卫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位兄台,我们家少爷是京中谢相的嫡孙,若有事寻他们,请先报上名来。”
谢相为官四十载,三朝元老,两朝宰相,威震寰宇,这个名号一亮出来,那人也被震得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满是遗憾地呢喃了一句:“居然是谢相家的公子!”
与这人的表现相同,穆锦程也差点儿被震得后退两步——
我和阿谨居然是顶着谢嘉靖的名头公费旅游?!
抬头看看刘谨那线条流畅的侧脸,再想想谢嘉靖那嘻嘻哈哈的模样,穆锦程真的是…没有想法。
懒得和这地痞无赖一般见识,刘谨冷哼一声,扯着穆锦程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去了。
那王大少满心遗憾地目送两人离开,长吁短叹了好一番。
王大少的小厮见着主子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上前问了一句:“少爷您这是…看上那个大的了,还是看上那个小的了?”
“看上哪个了?”王大少很是为难地想了好久,“这大些的,模样生得好看,气度不凡。可这个小的…哎哟不知道你们刚刚看到没有,皮肤那个好哟…”说着,王大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摸上去,肯定销|魂!”
“主子您的意思不就是两个都看上了吗?!这有何难,明儿小的将他俩都给您请来!”
听到自家下人如此打包票,王大少面上一喜,继而又为难起来:“可是…可是他们是谢相的孙儿,万一被谢相知道了…”
“咱们做得隐秘些,不被谢相知道不就成了!”小厮拍着胸膛给主子表忠心,“包在小人的身上!包准办得漂漂亮亮,不让人寻出一点儿踪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