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声如蚊讷。
闻时勾起嘴角一笑，长手一伸，摸到了阿黎房间的床头开关。
“啪嗒。”
灯灭了。
压抑不住的喘|息声响起。
城市的夜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屋里交叠的爱侣身上。
长夜漫漫，无眠。
————
第二天，阿黎先闻时醒来。
黎沐阳房间里的窗帘很厚，阿黎也只能就着没关紧的窗帘的缝隙的微光，安安静静地打量正面朝自己睡得安稳的闻时。
看了闻时好长好长一段时间，阿黎不得不再次感叹，闻时真的是一个非常英俊的人。
看闻时看得入迷，阿黎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一一地抚摸过他英气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
就在阿黎的手指落在闻时唇畔时，一直紧闭着眼睛的闻时突然偏了一下头，猛地将阿黎的食指一下咬住！
“哎呀！”
阿黎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指，然后在被子里踢了闻时一脚：“你干嘛！吓死我了！”
装睡失败，闻时笑着睁开眼，然后凑到阿黎面前，在她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早安。”
闻时说。
看着阿黎的眼中全是不加掩饰的深情和爱意。
被闻时这么看着，阿黎心里一软，伸手环住闻时的腰，依偎到他怀里。
“早安。”
阿黎回答。
心底是从未有过的的平静和祥和。
这就是爱情吗？
阿黎问自己。
大概…这真的就是爱情吧。
————
两人静静相拥了好一会儿，闻时才低头在阿黎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说：“好啦，该起来了。你胃不好，饿太久了会不舒服的。”
听到闻时这话，阿黎先是微微一怔，刚要问话，就看到闻时“啪”一下按下床头开关开了灯，然后掀开被子起来。
昨晚上在黑暗中看不清，现在房间里亮了灯，阿黎一下子就看到了闻时后背上那一大片花纹繁复的纹身了。
纹身在他的右肩膀下，是一个时钟，缠绕着玫瑰花枝，色彩艳丽，带着几分哥特式的死亡般的美丽。
十点半，是时钟显示出来的时间。
在闻时穿衣服的时候，阿黎跟着也起了身。
攀附到闻时肩膀上，阿黎伸手抚上他那一块几乎占满了右边整个蝴蝶骨的纹身，问：“闻时…这是什么？”
闻时穿衣服的动作有片刻的停滞，但最后还是动作流畅地穿上了自己的衬衫。
“一个纹身。”闻时语气淡然地回答阿黎，“我高三毕业的时候去纹的…那时候叛逆。”
“哦…”
阿黎应了一声，放开手，让闻时先去洗手间洗漱了。
对于闻时的这个回答，阿黎是将信将疑的。
直觉让她觉得这个纹身不一般。
可让她说哪儿不一般，她又说不上来。
她不禁又想起闻时第一次向她表白的那个晚上来。
说起来，那是在她认识闻时之后，他第二次使用自己时光回溯的超能力。
第一次就是两人在咖啡馆遇上的那一次。
按理说，拥有这样的超能力，闻时应该经常使用来造福自己的生活才对呀…
可是他却这么的克制…
阿黎刚刚想到这儿，在洗手间的闻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阿黎，你的牙膏没有了。”
阿黎应了一声，从床上爬下来，给闻时去拿新牙膏去了。
而闻时那个后背上的意义不明的纹身，也让她一下子给抛到了脑后。
【六】女士，请问现在几点钟？
第 6 章
和闻时交往越久，阿黎越能发现，两人之间有超乎她想象的默契。
闻时不仅清楚地了解黎沐阳的喜好和讨厌的东西，还很清楚地了解她的身体，知道她的生理期，明白她身上每一处敏感的地方…
甚至连黎沐阳自己找不到的、失踪了很久的半身裙，闻时都能给阿黎从她那一室一厅的小公寓里翻出来。
阿黎琢磨了好久，不由感叹——
这根本就不能算是默契了吧？这TMD应该算是神算子了吧？！
感叹完毕，阿黎还不忘向闻时求问真相：“闻时你怎么这么厉害呢？？我想要做什么一抬眼皮子你就猜到了。”
看到阿黎一脸正气求知若渴，闻时眼眸里漾起笑意。
“因为…”拉长着尾音，闻时慢慢地凑到阿黎面前，然后在她饱满的樱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因为，我爱你。”
————
闻时话音一落，阿黎的脸便“唰”地一下羞得通红。
抬起手在闻时结实的胸膛上锤了一下子，阿黎白了他一眼，娇嗔道：“肉麻！”
闻时轻笑两声，伸手将阿黎环入怀中，低头吻落。
“这就肉麻了 ？还有更肉麻的在后面呢，要不要？”
————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往前走。
夏天过去了，S市迎来了秋天。
进入十月，阿黎发现闻时开始变得不太对劲。
两人约会时，他开始经常性地出神。
看电影的时候，全场人都被喜剧剧情逗得乐不可支，可笑得眼泪都出来的阿黎扭头一看，却只看到闻时一脸凝重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有时候，阿黎半夜从梦中醒来，一睁眼，便看到闻时深邃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
“怎么还没睡呢…”
阿黎睡意朦胧地嘟哝了一句，习惯性地伸手去环住闻时的腰。
感觉到阿黎的动作，闻时亦抬手，将阿黎圈入了自己的怀里。
“阿黎，我爱你。”
黑暗中，闻时在阿黎的耳边轻声地告白。
虽然这三个字已经听闻时说过无数遍，但是再一次听到，阿黎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如既往地为他而加速。
“好啦，我也爱你啦…”阿黎软绵绵地回了闻时一句，然后把头埋到他的胸膛上，呢喃，“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嗯。”
闻时应了一声，手臂收紧，将阿黎抱得更紧了。
在闻时温柔而又温暖的怀抱之中，阿黎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
关于闻时的反常，阿黎一开始以为是男人少有的大姨夫发作。
可看着闻时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久都没打住，阿黎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闻时，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好像都不太开心？”阿黎说着，伸手去扯闻时的嘴角，企图给他扯出个笑容来，“看看你，脸色都变差了好多…笑一个、笑一个嘛~”
对着阿黎，闻时勉强地露了一个迎合的笑容，然后抓住她的双手，将她带入自己的怀里：“阿黎，我很怕。”
听出闻时语气中的怅然，阿黎微微一怔，然后从他的怀里抬头：“你…怕什么？”
闻时低头，在阿黎的额上烙下一吻：“我怕…失去你…”
闻时的这份害怕在阿黎看来简直是毫无缘由。
阿黎笑着，拿头在闻时怀里蹭了蹭，像猫儿一样：“傻瓜，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闻时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就是…很不安…”
“好啦~”为了安慰闻时，阿黎抬起头来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下，“我向你保证，我哪儿都不去~我黎沐阳这辈子就赖定闻时了，不管他以后变成啥样，是穷是富，都赖~”
听到阿黎这么说，闻时眼中的不安散去，雾气漫了上来。
“这可是你说的。”闻时低头，深情地吻住阿黎，“要是你逃掉了，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追回来！”
————
九月的时候，黎沐阳公司的工作不太忙，所以公司组织了一次体检。
十月份出体检报告。
体检报告派下来了，阿黎拆开了一看，发现打头第一条就是一个严重警告——
【血常规严重异常，白细胞、血小板数值低…建议立即去血液科做进一步检查。】
这一长串的字看下来，阿黎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我的身体…是出了什么毛病吗？
想到这儿，阿黎又继续往下看。
接下来的几条就是一些乳|房结节之类的小毛病了，可去医院确诊，或注意作息，保持饮食健康。
报告之后附加了阿黎的体检数据。
阿黎翻了体检数据发现没看懂，又回到报告的第一页，看那上面的第一条。
血常规【严重】异常…建议【立即】去血液科做进一步检查。
这两个词语，让阿黎的心忍不住一跳。
光看这俩词，怎么觉得这黎沐阳马上就要死了呢…
这个念头才冒上来，阿黎的脑海中紧接着浮起了闻时那怅然的眼神。
还有他那一句令人心酸的…
“我怕…失去你…”
心像是被人一把揪住似地狠狠一抽，阿黎当机立断从工位上站起来，关了电脑拿了包，和人事说了一声，直接打车去医院了。
她不想死。
她想好好活着，好好地陪闻时过一辈子。
————
医院人很多。
就算阿黎来到医院的时候才十点钟，血液科已经没有号了。
护士请她第二天早上早点来。
阿黎知道自己着急这会儿也没用，别的医院肯定也是一样的情况，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去上班，明儿一早再来挂号。
虽然说医院一直都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但是里面的气氛却一点儿都不热闹。
尤其是血液科，坐在候诊室的人个个都是一脸凝重，屋里满满的丧气。
路过那些人身边时，阿黎忍不住加快脚步，最后变成跑一样地，离开了血液科。
————
离开医院，坐在的士上的阿黎终于缓了些劲回来。
她看向手里已经被捏得变了形的体检报告，深呼吸两下，安慰自己——
没事的，阿黎，没事的。你作为闻时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主角，怎么可能这么随随便便地就挂掉呢？
你俩还有漫长的一辈子要一起过呢，你不会死的。
————
经过一个早上和一个下午的心理建设，阿黎这才没有在晚上面对闻时的时候破功。
她是有想过把体检报告的结论给闻时说一说的，可一想万一是虚惊一场，岂不是让闻时跟着一块儿担心了？
便没有说。
第二天一早，阿黎借口说公司有外勤工作，没让闻时送她上班，自己去了医院。
早起的阿黎有号挂，这回阿黎终于是挂上号了。
给阿黎看病的医生是个话不多的，看了阿黎的体检报告，又问了她一些问题，刷刷刷几下给她开了好几张单子，让她去交钱抽血。
阿黎按照医生的交待，交钱了抽血了，给她抽血的护士还了她一张单子，让她下个星期来拿结果。
阿黎本以为当天就能出结论呢，谁知道过一个星期还得再来，原本低落的情绪又跌了两层。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阿黎看着手中的单子叹了一口气。
只能…
再熬一个星期了。
————
这一个星期里，阿黎像是被闻时传染了一般，也开始时不时地出神起来。
眼中只有阿黎的闻时自然注意到了阿黎的不对劲。
可是不管他怎么问，阿黎也只是搪塞说是工作上的事情。
问得多了，阿黎干脆就把闻时原先拿来对付她的那套搬出来，腻人地回吻他，告诉他，她爱他。
看出来阿黎不想说，闻时也就不再问了。
可是他的情绪，在拥抱阿黎的时候，在和她亲吻、和她温存的时候，还是不受控制地流露了出来。
阿黎感觉到了，他害怕失去她。
可她又何尝…不害怕离开他呢？
————
度日如年的一个星期过去了。
在阿黎收到医院的电话，要她次日去取检查结果的这一天，闻时尤其地腻人。
下班回到家，闻时就寸步不离地跟在阿黎身后，就连她上洗手间，也要守在门口，缠着阿黎和他说话。
熄灯睡觉时，阿黎才躺下，闻时就盘了上来，密不透风地吻她，缠着她，要她同他一起沉沦。
想到明天的检查结果，阿黎没有拒绝闻时。
而是以积极而热烈地回应着他。
长夜漫漫，闻时如同食髓知味般，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缠着阿黎，不停歇。
到后来，阿黎实在是抵挡不住闻时的热情，求饶了。
在如惊涛骇浪般扑来的愉悦散去后，闻时终于是放过了阿黎。
替两人都清洗过，闻时再将阿黎抱回床上，拥着她，像是要马上失去她了一般紧紧地拥着她。
“阿黎，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闻时说。
阿黎的眼睛猛地一酸。
“好，我答应你。”
【七】女士，请问现在几点钟？
第 7 章
第二天早上，阿黎又是早早起来，准备去医院拿结果。
按理说闻时应当可以再多睡一会儿的，他偏不，偏跟着阿黎一起起来了。
闻时形影不离地跟在阿黎身后，看着她洗漱穿衣妆扮好，又跟着她来到了门口。
阿黎换上鞋，转头垫脚在闻时的唇上啄了一下，对他微笑：“那我出门啦~”
闻时眼中闪过一道痛光，按捺住自己想要抱住阿黎的冲动，点头：“嗯。”
可情绪最后还是没忍住。
阿黎的手刚刚搭上门把，就让闻时一把抱住，热烈地吻了上来。
长长的缠绵的亲吻断了又起，阿黎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忙打住闻时：“好啦，别亲啦，我真的要出门啦！”
闻时眼中闪着疼痛，欲言又止，可最后也不过说了一句。
“你一定要记得回来。”
————
阿黎拿到了抽血结果。
她看不懂，便拿去给那个给她开了单的医生看。
那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女性医生。
看完阿黎的抽血结果，医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不容乐观。”
————
从医院出来，阿黎觉得自己的脚都是发飘的。
医生说，初步确诊，阿黎应该是得了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而且已经有了发展成为白血病的趋势。
医生还说，以防万一，阿黎最好还是再到第二家医院检查一下，确认是否误诊。
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这个病阿黎没听说过，但是白血病，她听说过。
记得让黎沐阳小时候哭得要死要活的《蓝色生死恋》里面的女主角，就是得了白血病死的。
站在路边，阿黎茫然四顾，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她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阿黎愣了好久，才记得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接电话：“喂？”
“阿黎，你…现在在哪？”
是闻时。
“我现在在…”
阿黎刚要说出“医院”两个字，却犹豫了。
她要告诉闻时吗？
她应该告诉闻时吗？！
得不到阿黎的回应，电话那头的闻时又叫了她一声：“阿黎？”
语气又怕又怯。
阿黎一时间没得出结论，想来想去决定还是骗一骗闻时：“我…刚刚从客户那边出来，马上就回去了…”
说着，阿黎把手里的检验结果揉成一团，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那好，你回到了给我一个电话。”
闻时说。
阿黎应了一声：“嗯，那没事我先挂了…”
可阿黎才说完这句话，就听到身边有女人在疯狂地尖叫，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去…
只见一辆失控的公交车正飞快地朝着她迎面撞过来！
惊讶的阿黎吓得睁大了眼睛…
“砰——！”
在身体重重地撞上公交车的同时，阿黎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闻时惊恐的声音——
“阿黎——！！”
接着，世界“咔擦”一声，黑了。
————
阿黎感觉到自己整个人沉浸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
没有光、没有空气，一切都是凝滞的。
我…死了吗？
阿黎问自己。
这时候，她脑中浮现起了死前的最后一幕。
迎面撞来的公交车，路人们惊恐的脸。
还有电话里，闻时那一声撕心裂肺的…
“阿黎！”
阿黎感觉到有针刺在自己的心口上。
一下、两下…
紧接着是密密麻麻的无数下。
痛，让人近乎痉挛的痛。
阿黎痛得忍不住抱住自己的双臂，蜷缩成了一团。
有这种感觉…
是因为喜欢吗？
————
可时间并没有给阿黎太多思索的机会。
她的痛还没缓过劲来，又是一阵猛烈的拉力袭来，阿黎就像是被人从数万里的高空中推落了一般，狠狠地砸向地面！
刺眼的白眼在黑暗中炸开。
凝滞的空气迅速地流动开来，阿黎的耳朵渐渐地回复了听力。
人声、音乐声、车流声…一样一样地传入阿黎的耳里。
而离她最近的那个，是个温柔的女声——
“小姐，您要点什么？”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阿黎有点懵。
半响得不到阿黎的回复，那位站在收银台后面的点餐员又追问了一句：“小姐，您要点什么？”
阿黎终于是回过神来了。
她并没有马上回答点餐员的问题，而是下意识地回头。
拍得长长的队伍末尾，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明明是修长的体型，站姿轻松随意，却显得形单影只，一身落寞。
是闻时。
阿黎感觉自己的心又是一痛，在闻时感受到自己的视线前，飞快地扭回头来。
“小…”
在点餐员要再三提问时，阿黎丢下一句：“不用了，谢谢”，然后搂紧了风衣，转身大步走出了咖啡馆。
玻璃门推开，仍有些料峭的春风迎面扑来，阿黎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向右转，走入S市中午拥挤的人流之中。
身边的陌路人来来往往，而陌生的记忆也一阵一阵地涌上阿黎的脑海。
除了上辈子阿黎寄宿在黎沐阳身上时候那些和闻时的纸短情长，还有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甚至是阿黎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多少辈子之前的黎沐阳和闻时的相遇相爱和死别。
记忆里的那些甜蜜相似或不相似，但是得知自己可能患上绝症可能要离开闻时的心情却是一样的绝望和无助。
这些记忆密集地涌上来，轰轰烈烈地轰炸着阿黎的大脑。
随着记忆的翻涌越来越快，阿黎的脚步也忍不住加快、加快、再加快…
阿黎一路疾走至十字路口，眼看着眼前的绿灯“啪”地一下变作了红灯，心里那根绷着的弦也“啪”地一下断了。
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崩溃的情绪，阿黎哀喝一声，抬手抱住自己的头，痛苦地蹲到地上。
“阿黎！”一直紧跟在阿黎身后的那道颀长的身影一个箭步跨上来，亦蹲到阿黎身边，问她，“你怎么了？！”
阿黎听出来是闻时的声音，想也没想就伸手将他一把推开：“你别管我！你离我远点！”
听到阿黎这话，闻时愣了愣，原本就犹豫不决着要不要去揽阿黎肩膀的手顿了顿，还是收了回来。
叹了一口气，闻时对阿黎说：“我就在旁边，你需要我的时候就叫我吧。”
说完，闻时起身，在离阿黎三步远的地方站着，等她缓过来。
阿黎蹲着，闻时站着，两人就这么隔着两米不到的距离，安静，相互无话。
————
黎沐阳这些疯狂载入的记忆不知道有多少辈子的内容，反正是把阿黎的脑壳塞得满满的，让她的脑子像高速运转的CPU一样嗡嗡嗡地蜂鸣作响。
这时候，在阿黎脑海中已经沉寂了很久很久的系统君的声音响了起来：“感觉怎么样呀小黎黎~？”
阿黎忍住问候系统君母亲以及他各路祖宗的冲动，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不怎么样！”
顿了顿，阿黎又补充：“这任务我不干了！你找别人去！”
系统君：”你负点责任嘛阿黎…“
阿黎终是忍不住爆粗了：”爱咋咋爱谁谁！去你M的！“
像是被阿黎的怒气震到，系统君静默了好久，才又开口。
”如果说，不是为了任务，而是为了闻时…你会愿意继续下去吗？“
————
听到系统君这句话，阿黎感觉到自己的心又猛地一阵收缩。
黎沐阳那些纷攘的记忆都散去了，阿黎脑海中浮现了闻时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痛苦光芒的眼睛。
”阿黎，我爱你。“
记忆中的闻时对她说。
简单的三个字，如重锤，狠狠地击打在阿黎的心头。
阿黎，我爱你。
阿黎，不要离开我。
————
阿黎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
当她终于从那喷薄的记忆中抽身而出的时候，她已经觉得双腿不是自己的了。
肩膀也麻麻的。
目光一直胶着在阿黎身上的闻时看到她动了，忙阔步上前，伸手去扶她：“小心。”
闻时话音方落，正要起身的阿黎就感觉到自己脚窝上一阵酸麻，不由自主地就往一旁歪去。
闻时登时将阿黎抱了个满怀。
这熟悉的拥抱顿时让阿黎红了眼眶。
她还活着。
她还能继续陪伴着他。
她不是应该庆幸吗？为什么还要生气呢？
…可是她就是不开心啊…心里闷闷的，堵得慌。
阿黎扶着闻时肩膀的手揪住他的袖子半响，最后还是松了手，把他推开。
“以前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
阿黎说完，像是怕闻时听不明白一般，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我之前怎么死的，都想起来了。”
闻时的身子顿时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记得回应阿黎一句：“你都知道了啊…”
阿黎点了点头，揉揉胀痛的太阳穴，又说：“但是这会儿我脑子还是挺乱的…你让我理理…”
接着，阿黎后退了一步，低着头不看闻时：“我先走了。”
说完，阿黎转身面向街道，准备招手拦的士。
可是阿黎的右手才抬起来，站在她身后的闻时伸手过来，压下了她的手。
“还是我送你回家吧。”
【八】女士，请问现在几点钟？
第 8 章
听到闻时这句话，阿黎微微一怔，到底还是点了头。
“好。”
————
虽然话都挑明了，但是在去往停车场的路上，阿黎还是和闻时保持着两步的距离，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闻时知道她这时候心情不好，也没有说什么，而是慢慢地走在前边，时刻注意着自己有没有把阿黎丢下。
到了停车场出口，闻时停下来，转身对阿黎说：“我去取车，你就在这儿等我吧。”
阿黎日常上班都穿高跟鞋，他怕她走太多路了脚疼。
这场景就如上一辈子一模一样，让阿黎微微一怔，紧接着眼睛里浮起了湿意。
用力地眨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阿黎冲着闻时点点头，道：“嗯。”
看到阿黎的状态好些了，闻时原本苍白的脸色才好了些。
对着阿黎一颔首，闻时转身走出去两步，又驻足。
阿黎看着闻时犹豫了一会儿又转身折回到自己面前，刚要问他怎么了，就看到他伸出手，在她的头上温柔地摸了摸：“我很快就出来了，别担心。”
这熟悉的柔情击中了阿黎的心。
她忍住喉头的哽咽，再次对闻时点头：“那…你快些出来。”
闻时终是笑了：“好。”
————
在闻时去底下停车场拿车的时候，阿黎掏出手机，请了个无薪假。
这会儿才中午一点半，她下午应该是要上班的。
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阿黎已经完全没有心情了。
闻时言出必行，很快，阿黎就听到了车子驶出的声音，接着，闻时的V8就从停车场的斜坡开了上来，然后稳稳地停在了阿黎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