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影心神领会,接口道“我带去你瞧瞧他。”
两人的视线交聚,很快又移开。清影起身,迈着小碎步走了出来。颜福面无表情跟在她后头。
剩余在桌上的人都默不作声的吃着,仿佛没看到有人离席般。倒是刚端了米粥出来的大嫂,将东西放在桌上后,嘲讽道“这清影啊,还真是有本事。老爷子对她宠爱有加就算了,就连舟叶两家的孩子也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
二嫂平素便与大嫂不合,听得她这般冷嘲热讽,不禁娇笑了声,拿着快素净的帕子遮了嘴,吃吃道“哟,姐姐这是怎么了?清影儿年龄小,受欢迎是正常的嘛。”
“你…”大嫂霎时变了脸,二嫂这话在暗讽她年岁已老她怎会听不出。不过像是想到什么,她又恢复了神色,颇显得意的抚了抚自己的鬓发,摸了摸坐在自己边上沉默不语的泽景。
“我们家泽景啊,日后指不定会比过清影的。”她这话很是耐人寻味,仔细琢磨了便会明白她这是挑衅。颜家人都知道,二嫂膝下就一个儿子,现在躺在床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二嫂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漂亮娇艳的脸也难得沉了起来。
“吃饭就吃饭,吵什么吵?”坐在上位的大舅父将碗一搁,冷了脸色。颜老爷子下头便是长儿子辈分大,所以他这一出声,立即就静了下来。
大嫂与二嫂虽然口上没说话,但是时不时眼神交接在一块,也是一阵战火厮杀。
出了饭厅,刚进泽骥的房间,清影便不准颜福再跟着了,她绷着小脸把他往外头一推,反手关了门口,还将房门后的门闩一插,这才放心的拉着叶云烁到屋里头坐下。
滴——滴——滴,搁在床头的心电仪机械而平板的叫着,她甫一坐下,便焦急的倾身问道“怎么样?阿旋的事打听的如何了?”
叶云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床里头睡着的颜泽骥,不过因着距离远,也就只能看到个大概。他转过脸,摇头叹道“我是怕你沉不住气,所以借着父亲的关系来提醒你一下,别冲动。”
清影颓然,在叶云烁面前自然不用再装,她很失落的垂着纤长的眼睫,眨了眨“我不喜欢这里,我觉得好累。”
叶云烁看着她满脸疲惫的样子,觉得不过几天,清影憔悴的就很厉害了。以往圆润的下巴变得尖细,向来满是活力的眼眸此刻也如同熄了火一般暗淡。他有些不忍的拍了拍她,像是在考虑措辞般等了好一会才开口“清影,你什么也别做,都交给我就是。”
清影闭着眼点头,她现在是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啊。她什么都不会。
“你也别太担心了。”见她的心情依旧低落,他安慰道“颜家算起来也就那么大,稍微费点心总会找到的。而且,就依着悉旋那性子,别让颜老爷子他们吃亏就算了,说不定他现在还过得很滋润呢。”
清影猛的站了起来,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一般俏脸惨白的吓人。老天,她怎么把那事儿给忘了!
叶云烁见着她的转变,也跟着站了起来,皱眉道“怎么了?”
她的神色很惴惴,又是慌乱又是无措的,一个人乱乱的想了好一会儿,就在叶云烁等得着急想再问的时候,她才开口,声音满是惊慌和怀疑“我觉得,阿旋,阿旋可能出事了。”
向舒适之前说过“那个美大哥也是一样,我刚才看见他还躺床上呢,这都多晚了啊?还睡!新陈代谢跟不上的话会老得快的!”
美大哥是阿旋,可是要按向舒适说的她不知道阿旋在哪,那她为什么会知道阿旋还躺在床上?清影自己一个人想着,越想越觉得正确,却也越想越懊恼,这么大的一个破绽,她怎么就没发现!枉费她还一直自称自己很聪明厉害。
清影敲了敲自己的头,懊恼自己的糊涂,也等不及和叶云烁解释,就直接往外头跑。
叶云烁不明所以,只听她那半句话也没听明白,但还是跟着她后头走出去。颜福就守在门口,见清影这么快就出来有些惊讶,但还没开口呢,就被清影抓住了。
“向舒适,昨天那个女孩。”她语气急促“在哪?快,把她找来…不,你带我去找她。”
颜福心里疑惑,回答道“向小姐昨日已被请出祖宅。”
清影着急跺脚“谁让你们把她弄走的?”
颜福道“老爷请走的。”
清影被噎了一下,想着就向舒适这么满园子蹦跶的架势,请走也正常。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推了推他,催促道“快,马上带我去向舒适住的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想等了,她要见到阿旋,她要知道他平安。想着向舒适说他躺床上她心里就担心的不得了。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阿旋的作息严律的就跟钟表一样,怎么会现在都没起来。他到底如何了她不了解,但是她晓得,自己讨厌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
颜福快走几步挡了她的道,沉声说道“老爷吩咐过,大小姐不能出宅子。”
清影被迫硬生生停下脚步,正欲怒骂,肩上却忽然多出一只手。
叶云烁不知何时走到她边上,轻拍着她,无声的安抚。
清影深呼吸。不生气,她不生气…
叶云烁往前走了几步,温和道“还请福伯行个方便,清影就交给我,待会儿一定给你送回来可好?”
颜福沉默。叶少爷,就是因为有你在,所以才更不能让大小姐跟你出去好不好,上一次大小姐一走可走了好几年。
别废话。清影以眼神示意他直接冲。搞毛啊,等他磨叽来磨叽去的,她都到外头了。
叶云烁有些无奈了。不明白她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到底是打哪儿来的,这颜家上下他可没见谁有这么急的。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叶云烁看出了颜福的不情愿,心里也有了主意,他提议道“要不这样,福伯你去问下老爷子,征得他同意我们再去行吧?”
清影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他。找老爷子?别让她连房门都没得出了。他搞什么啊!帮她还是害她?
颜福迟疑了一会儿。他自然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去麻烦老爷子,因为老爷子早就言明,不管是大小姐说什么,一律无视。但是现在是叶云烁开的口,他也不好拒绝,只是只能点点头,领着他们俩往前走,只盼着路上他们能打消那个年头。
“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要去你一个人去。”清影狠狠的捅了他一下,转身便往另一头走。
知不知道这样会浪费多少时间啊?知不知道这样她又要推迟见阿旋了啊?不行,她才不去呢。
叶云烁不顾她生气将她拉近,抬手挡住了她乱挥打得双手,挑眉道“得了吧,你以为你能溜得掉?”
他那嗓音清润,与平时并无两样,亦没有刻意压低。显然是不怕被颜福听见。
清影甩着他抓着的地方,气哼哼的不说话。讨厌,她还在生气呢,别碰她。说什么帮她的,她看是给她添堵才是。
叶云烁岂会察觉不出她在闹小孩脾气,心里不禁有些好笑。这家伙的性子还真是没变,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儿啊。
“等老爷子同意了,你想找什么舒适舒服的,还不是一句话?”他哄着她,心里也明白那答应的机率是值得深究…哎,要不他找个理由先把颜福支开,让她把事情跟他说清楚…现在他都还糊里糊涂的呢。
“哼。”清影重重的哼了声,倒也不再挣扎了。虽然她心里依旧不爽。不过姑娘她人好,就给他个面子。她瞟了他一眼,又是重重的一哼。
出了右副楼,清影与叶云烁跟在颜福后面一直没说话,安静的穿过石桥,往主楼里走。路上两侧种有高大的树木与郁葱的绿林,但因为是冬天,所以都是干枯枯的,透着股凋零凄落。
“你看看,你看看。”清影指着边上的枯枝挑刺“这么个荒凉的样子,自小就没变过,也不知道弄些冬天也能开花叶儿的。”
叶云烁好笑,这里种的可尽是些名贵的叶林,为了能让它冬天存活可费了不少功夫,要是照她说的弄别的,那还真是降档次。
颜家自诩,宅内的园林摆放也颇显文采,只是清影向来鄙视,说是酸迂腐。
“总管总管,不好了!!!”这时,一名下人慌慌张张的从远处跑来,边喊边挥手。
颜福听见,停下了脚步,转过脸看下人的时候神色已经很冰冷,他训斥道“没规没距的。”
下人身子一颤,喏喏的低头。
颜福等了一会儿,也是让那下人心里在惴惴不安了好一会儿以后才会长记性,这才道“出什么事了?”
下人连连躬身“那向舒适又跑进来了。”
颜福眉禁不住一皱。这泽骥少爷喜欢的人怎如此难缠?天天都来闹就算了,偏生熟悉地形总是让人抓不住。
清影就站在边上,听见向舒适来了,情绪立即激动了起来“她在哪?快带我去!!!”她整个人都快跳起来了,之前伪装的优雅与矜持彻底消失。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那孩子自己送上门来了。那更好,省下不少时间。她心里开心,上前抓着那下人就推着让他带路。
下人为难的任由清影推搡着就是不动,眼神倒时不时在颜福身上打转。显然是在等他的回应。
颜福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他其实并不想清影去见那向舒适。在他的认知里,向舒适实在是太没个正行了,若是清影和她再呆一块,保不定会变成什么样。今天她好不容易才斯文优雅了些,可不能又变回了去。正因为这样,颜福才没把向舒适天天来踩点的事告诉清影。可看着听了下人禀报就一蹦三尺高的清影,他不禁暗叹一声‘该来的总是会来,躲也躲不过’。他无奈的看着又变回原样的她,头痛道“前头带路吧。”
清影脸上的兴奋之情无以言表,拉着叶云烁的袖子无声的摇了好几下。后者失笑。
下人将他们带到向舒适闹的地方,清影冲进包围圈起,二话没说拉着向舒适就要走。
大姐!向舒适眼神亮闪闪,看见她格外激动。
颜福为难着不愿允,可清影哪管得了他这么多,拉着向舒适就往回赶。
途中,向舒适还在不停的嚷嚷“大姐…大姐你干嘛?什么事啊这么急…”
清影不管她在咋呼什么,就一个劲儿闷着跑,蹬蹬蹬上了楼回了房间。之后,她也顾不上叶云烁还是满头的雾水,劈头便问“你知道阿旋在什么地方对不对?你昨天还说他睡在床上,你没看到他怎么知道这些。”
向舒适挠了挠头,虽有些不解她为什么这么急,但还是软软的说道“哦,这个啊。我昨天不是被人追着跑么,经过一个地方时看到那美哥哥了。”以前颜泽骥带她来过颜家,所以对于这里的布局她还是很了解的。这也是为什么颜家的人总是抓不到她的原因。不过她也认得出那里是下人住的地方啊,当时她心里还费解的很呢,大姐不是很有来头么?怎么她身边的人会住在那?
在颜家,右副楼住着的是女眷,左副楼是住下人。而主楼,便是男人住的地方了。
清影欣喜,她就知道!向舒适一定知道阿旋的下落,这回好了,终于让她找到了。
“快带我去!现在,马上!”她抓着她,觉得自己就像要飞上天了一样。她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么激动,甚至连当时阿旋说要买钻戒给她的时候都没有。她知道是因为这几天的事,所以让她对他产生了这么强的依附感。毕竟叶云烁亲归亲,总还隔着一层。现在好了,她找到了阿旋,所有的委屈都可以好好说出口了。她眨着眼,虽然在不住的深呼吸,但还是在步履间透出急切来。阿旋,她马上就能见到阿旋了!
“等下。”一直沉默不语的叶云烁忽然出声,拦住了她们欲往外走的步伐。
“等下。”一直沉默不语的叶云烁忽然出声,拦住了她们欲往外走的步伐。
“干嘛?”她不解的问道,脚步却是不停,想绕过他。现在可是争分夺秒啊,挡着她路做什么。
叶云烁绷着脸不说话,只是把她拉到一边。向舒适很是奇怪的看着他们的举动,不解的挠了挠头。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嘛。
他看了满是无辜的向舒适一眼,低声道“这人谁啊,可不可靠?”
清影一脸古怪的看着他“向舒适,泽骥的小女朋友。”她不是早就告诉他了吗?怎么现在犯傻啦。
叶云烁叹气,不知是直接跟她说破呢,还是怎样。接都没接触过的人随便说的一句话也就她会相信了。不过照她现在的情绪,估计他说什么她都会直接当放P呢。
再次叹气,他也失去了质疑的兴趣,现在在清影心里,恐怕除了悉旋再也装不下其他了。他也就别浪费口舌了。反正不管出什么事,他都走前头挡着算了。叶云烁抓起一边的大衣给她
“走吧。”
清影接过大衣穿上,很是不满的瞥了他一眼。拜托能别这么浪费她时间行么?这个问题他可以路上问!
清影一行人匆匆回房又匆匆出楼,路过的下人也有些讶异,不明白他们这么风风火火的想做什么。不过主子毕竟是主子,做什么想做什么,也不是他们能管的。
来到那房门口时,清影一直急剧跳动的心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她望着那扇雕花房门久久未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头冲叶云烁道“云烁,泽骥的房间你是知道的,带向舒适过去趟吧。”
叶云烁桃花美眸微眯,深深的盯着她,不说话。
倒是向舒适,高兴咋呼了好一会儿,又是发誓以后一定报答清影又是其他什么的,心思单纯的跟个孩子似的。
清影看着好笑,不由勾了勾唇“之前就答应了你嘛。”
向舒适拼命点头,大姐实在是世界上最好最好,仅次于泽骥的大好人呐。
清影的视线回到叶云烁身上,示意他可以带人离开了。
叶云烁皱着眉,叫他走开,要是出什么事的话怎么办?他犹豫了一会,但是看着清影神色坚持没有回转的余地,他这才收回目光,让向舒适跟上。
虽然他仍然觉得清影这做法太过不妥,但他还是尊重她的意愿。
清影站在原地,白底素花的窄袍下衬着双象牙白的坡跟单鞋,纤细的臂弯搭着件大衣,素面乌发,相貌清丽,这不说话的样子倒真有几分优雅淑女的感觉。她眼眸如水,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连脚步声也听不见后,才轻轻吁了一口气。
说实话,虽然有云烁陪在边上会更安心,但她还是觉得,这种时候还是她一个人比较好。
深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打了打气心里有点底后,她才慎之又慎的推开了门。
吱呀。
屋内的光线有点灰暗,而且还点上了熏香的样子,淡淡的清甜味飘在空气中,并不是很难闻,但却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房间不大,和其他的下人房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只是屋里的摆件透出几丝不凡来。她慢慢走进去,细细的坡跟敲击着地面的声音清脆而稳缓。她绕过那紫檀的花鸟屏风,屋内的东西尽收眼底。
桌椅板凳衣橱矮柜,甚至连边上的博古架,无一不是紫檀木所制,屋内光线虽暗,却掩不住那紫檀特有的缎子一般的光泽。
房的一角搁了只青铜白釉的薰炉,大肚双花耳的样式,不细看到会让人误认成个青瓷花瓶。此刻点点袅烟正从那细嘴中飘出,融入空气不见。
清影想,一个下人的房间,居然会有这么一大堆的紫檀器具,未免也太假了吧。
清影呆是呆了点,可她不傻。看着这房里的摆设,她心里便确定了里面的人一定是阿旋。不过老爷子对他这么好的待遇倒是清影不曾想到的。
她加快步伐走过去,最里面的雕花大床围了圈纱幔,影影绰绰间露出了里面躺着的人的身形。
那床正对着窗,外头便是个梅花院,此刻正被深色的窗帘盖得紧紧。她琢磨着向舒适大概是从外头经过时见着阿旋的,不过她倒是庆幸昨日这窗开着,帘子也没拉,不然向舒适也看不到。清影忽然觉得,无巧不成书,这句话也确实正确。
她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床边,颇显急切的掀开纱幔,力大到那软缎几乎整个被她扯下。
那躺在床上的男人面容冷峻清逸,眉眼秀美中透着精致,浓睫如墨染就一般润黑,神色平静而安详,显然睡得正沉。
她有些痴痴的看着他,到了这一刻,才真实的感觉到了心跳的存在,一下又一下的,猛烈的撞击着胸腔,几乎到了生疼的地步。鼻间忽然酸涩,竟是连视线都模糊了。
她连忙抬袖一擦眼睛,想再仔细的看清他的面容。
乌黑亮泽的墨发稍显凌乱的铺在雪白的枕上,秀眉自然舒展,轻磕着的眼眸细长…视线又模糊了,她又擦着,反反复复的直将一双妙目擦得如同兔眼般红彤彤的,这才有些克制不住的扑进那人怀里。
被那清冷醇厚的熟悉气息包围,她小脸贴着他的胸口,隔着薄薄的衣衫感受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双手紧环着他,似乎是要将那修长的男人努力抱进怀里一样。
阿旋…阿旋…阿旋…
她无意识的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小嘴儿不住开合,有什么东西流了进去,又苦又涩的,就跟吃了她最讨厌的苦瓜一样。
清影从不觉得日子有那么漫长,一天也不过二十四个小时,可为什么在她的世界就像是二百四、二千四个小时样的。平日一直黏在一起,她从不自知,可如今,真经历了分别,她才又一次重温了当年在学校时的感受。
只盼着天天能见着,那也是极好的。
那时的她,还那么的青涩那么的稚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不肯服输的性子,能将女追男当成是无比荣耀的事情的摸样,还真是让人…怀念啊…
她在他怀里仰头,满足的抿唇。这是她自回到颜家后第一次露出如此舒心的笑容。纵使此刻她的面色不佳憔悴如斯,但从身体中散发出来的安心却美化了一切,让人生出一种感慨,一种‘所谓幸福,不过如此’的感慨。她在他平稳跳动着的胸口轻吻了一下,释怀的笑了。不论日后如何,只要能呆在阿旋身边就好,这不一直是她所期望的事吗?
清影在房里抱着沉睡的于悉旋感受重逢的喜悦温暖,房外却是炸了窝般的吵闹。只听‘嘭’的一声,房门被狠狠的撞开,林苑有些扭曲的脸满是愤怒,她冲上前将清影一把拉开往后头一甩,毫无防备的清影被她这么一甩差点撞上了凳脚。
叶云烁随后走了进来,俊美的脸上尽是冷冽,将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清影扶起,他厉声道“林苑,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苑两手摊开挡在窗前,阻隔着他们的视线,胸口因为生气而剧烈的起伏着,她对着清影怨恨道“不准你再碰他!”
这时清影也恍过神来了,她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听到林苑这句充满所有权的话立时便炸了毛。什么叫不准她碰阿旋?这句话就是她本人,都不曾这么说过。林苑她又什么立场敢这么说?她这都还没跟她算账呢,居然敢跟她公然叫板。是看着她平日里太和善脾气太好了吧?
清影愤怒了,自然而然的就也暴走了。
清影气势汹汹满脸煞气,就像是一只发现自己的领地被侵占而张牙舞爪的小猫,挥舞着自己的爪子准备捍卫领土。
她没学过乐器,那指甲就因为漂亮一直留着没剪,如今那尖细的指甲在空气中闪着剔透的光。她想也没想,抬手就往林苑招呼。
林苑自是不会让她得逞,脸一偏手一挡,漂亮的小脸美丽依旧,手背却显出细长的指甲痕迹来,火烧火燎的疼。她尖叫了一声,开始反击。
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战争向来是没章法可言的,怎么疼怎么打,怎么让对方受不了怎么抓,你来我往的很快便扭成了一团。
此时的叶云烁倒是悠闲,没有上前劝架的举动,倒是绕过他们兀自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推了推于悉旋。
他并不担心清影会受伤,因为小时候她还曾把他给打趴下过。虽然这事说起来有点丢脸,但也证实了颜姑娘撒泼打起架来,自小就有天赋,是个好手。所以…瘦瘦弱弱的林秘书,你自求多福吧…
不过,林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悉旋为什么睡得这么沉?这么大的动静他也没个动弹。这些,等颜福来了,他可得好好问问。
早在清影进房间的时候,就有人去通知颜福了。当时他还吃了一惊,不明白清影他们是打哪得知于悉旋在颜家的。可现在也没时间让他想这么多,得快去阻止才行。刚上了楼,就听得阵阵声响,他拧眉,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快步上前,便见于悉旋的房门口围了一大群的下人,有那么几句嘀咕飘进他耳里,他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大小姐和人打架?
颜福走上前,训斥道“都围这做什么?”
众人见来得是不苟言笑的总管,心里都慌了起来,唯唯诺诺的低头不出声。
屋内瓷器碎裂声与女人的怒骂夹成一团,吵吵嚷嚷的就跟菜市场一样。颜福瞥见房里到处狼藉的样子,头痛不已,忍气道“还不快把大小姐拉开。”一个个就知道看热闹,就不会做点什么?平日宅子里冷冷清清的没一点人气,大小姐回来了虽好,但是也太闹腾了,三天两头的出事儿。主子们的面子都快被大小姐给弄没了。
此时林苑已被清影打倒在地。平日仪容完美得脸已乱成一团,妆花了,宽大的衣领生生被扯下一大半,不过最主要的,还是那小脸上清晰可见的指甲痕迹,清影没留情,道道见血。而颜姑娘,此时正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跨坐在林苑的腰腹处,那身素白的窄袍早因她嫌碍事而破损的厉害,细跟的白色小鞋也左一个右一个的甩进满是碎裂瓷片的地上,光洁圆润的小脚□的踩着地面,因之前的打斗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颜色。她一手卡着林苑的双手不让她反抗,一手还狂扇人家,显然是打红了眼。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敢和我抢阿旋,打死你,打死你!!!”清影骂得起劲,手下的力度也不含糊,冷不丁被人架开,还没反应过来呢,直到老人苍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林小姐扶到隔壁房休息。”
清影心里那股气本来发泄的差不多了,但一听颜福这话又不高兴了,就像是你本来兴高采烈的捧着个西瓜回去,但拿到切开准备吃的时候却发现是个烂的。她现在觉得自己那个本来好好的西瓜突然就变坏了。扶到边上休息?哼,凭什么让她休息。“颜福,你敢把她带走?松开我,我还没教训够呢!”
这回颜福还没开口,倒是一直在边上看戏的叶云烁开口了“清影啊,打了这么久,你不累?”
清影磨牙。姑娘她才不累,身体好着呢。
叶云烁又道“就算你不累,呐,你不是想看悉旋么?你们可有些日子没见了啊。”
清影的视线移至叶云烁身后,想着也觉得因为林苑不值得。于是冷着脸两手扭了扭,示意边上人松开。
颜福点头,示意他们可以退下。将人制着本就是不想让清影继续打人,现在叶云烁解决了这个问题,自然可以放人。不过他心里还是觉得清影太过份,居然把人给打成那个样。
清影一得到自由便飞扑向床,趴到于悉旋边上,亲了亲他的脸,像是宣告所有权般得意洋洋的望向林苑。
颜福见不对立马让人给带走,省得又生事端。
叶云烁见清影稳定了情绪,这才微笑起身“福伯过来一下可好?”
他冲老者招手,示意他出来。
颜福看向清影,面色相当难看。清影刚才对于悉旋的亲密举动他自是见到,对于一个长年浸染在迂腐大家族的总管,他不能接受也实属正常。
大庭广众的,大小姐岂能如此放荡,凑上去亲男人的脸,未免太**份。
大小姐这性子必须改了。先不说在外面,就是在自己家,也不能这么做。
将门轻掩,叶云烁旋身微笑“福伯,你们对悉旋做了什么?”想来,悉旋该是一直睡着的,不然依他的性子,岂会任人摆布一点消息也没有。
颜福沉默,不着痕迹的挺了挺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