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莫名奇妙哎,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就是连人都不认识,哪个想娶她啊?再说了,她现在都已经…那什么了,嫁过去不摆明黑人家吗?
苏叶端丽的眉目轻轻蹙起,有些无奈道:“喔,既然你不愿意嫁,那为何收了人家的信物?”
竹苓瞪眼,猛地一拍桌。
“我几时收了人家的东西了!”
她到这后明显连人都很少接触的好不好?要编瞎话也编的经得起推敲的行吗?
“呐呐,苏太医这话可有失偏颇哟,明是十六爷将扇坠给了苏小姐。”梵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厅外,此时正转着把玉石锉刀往这边走着,边走还边不忘帮竹苓‘圆话’。
扇坠?什么扇坠?十六爷又是谁?竹苓不明所以,冷脸呵斥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没得到主人通传就进来,也太没礼貌了吧。”
苏叶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看着梵景一点自觉性都没有的坐到上座,他淡然道:“梵大人深夜造访,可有要事?”
关于梵景所说的话,他心里自是清楚,但就是因为知晓他这五妹的脾性才故意这么问的。府内暗桩如此之多,他这也不过是给了个台阶好让他将婚事给退了回去。
梵景摆手,撑着下颚道:“这不是来给苏小姐平反来了吗?苏太医可不能太武断喔,苏小姐明就是无辜的。”
虽然说梵景是向着竹苓这边,但很可惜,她一点也不买账。
“你凭什么教训我四哥!还有,那个什么什么十六爷扇坠的…怎么回事?”
梵景讶道:“怎么?苏小姐还不知道?”
烦劳!能不能直接说重点!竹苓狠狠瞪了他一眼,难得惜字如金道:“少废话。”
梵景讨了个没趣,也不见恼,只轻笑道:“十六爷自是陆大人了,今日不是已经见过面了吗?”
竹苓心里忽的一抽,不自觉攥拳,她咬牙道:“这个我当然知道,还用你说,姐姐问的是扇坠儿的事!”
是了,书呆原本还只是济世县这么个偏远小县的县太爷,可今天却莫名的成了什么王爷,还没适应过来啊…
能察觉到竹苓突然低落下来的情绪,苏叶开口道:“梵大人,夜已至深,若有话要言语,还望明日再说吧…”
虽然说是知道有些事早晚都要让竹苓知道,但真到了这一刻,苏叶也不忍了起来。毕竟是他自小便疼宠的五妹啊,纵使刁钻任性,可也是个单纯的孩子…
怎么能让她接触到那些阴暗的一面呢…
竹苓摇头,阻止了苏叶送客的举动。她杏眸溶溶,夹杂着平日少见的坚定,一字一句道:“话还是说明白的好。”
她微微抬脸,视线落在梵景身上,明显是在等他的下文。
早就觉得最近的大家有些不对劲了,但今日梵景这一趟拜访,说不定能解了她的惑。
看着如此摸样的她,梵景唇边的笑意收了收。但话已到嘴边,再咽下去已然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只能继续道:“十六爷自小便贴身带着的那块白玉扇坠儿,不是赠与苏小姐了么?”
竹苓拧眉,回想起当日的经过,反驳道:“放P,那坠儿子明明是姐姐抢过来的。”
那扇坠子…似乎今日四哥见到的时候也是一副异常可怕的样子…
梵景‘咦’了声:“那便是十六爷故意的吧?我可听说是十六爷早就中意上了苏小姐啊…”他说着,落在苏叶身上的目光很是耐人寻味。
苏叶抿唇不语,但担忧关切的神色却止不住的弥漫上心间。
小五…
竹苓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了:“等等,中意?这是怎么回事?我从未见过书呆的啊。”
梵景微笑,身形后移,懒懒的靠着后座。
“这个呀…苏太医才更清楚吧。”
话头被抛到了苏叶身上,后者心思一紧,对上竹苓那探究怔惶的视线,微不可查的叹出一口气。
***
竹苓直接冲去了十六王府。
手中是从苏叶那重新拿回来的白玉扇坠,她站在王府门口,握得死紧的沉脸等着门房的通报。
夜风很大,卷着檐上的灯笼不停晃动着,烛火明明灭灭,很有种山雨欲来的危机感。
陆卿言被人知会竹苓在门口等着的时候正与秋似水在书房言谈,所以当他出来之时,已有一段时间了。
“苓儿?怎么这么晚…啊,是了,先进来再说。”他温雅的脸上是惯来的笑意,快步走了出来,他抬手正欲领她进门,却被后者一侧身给躲了开来。
嗯…?像是突然才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陆卿言面上的意外与惊喜稍稍收了些,关切道:“苓儿?”是出什么事了吗…?
竹苓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良久才嘲讽一笑:“这副嘴脸,骗过无数人了吧。”
一直以来的斯文温雅,柔和轻切都是假的,那些关怀的话语也全都是为了实现目的而故意演出来的…
如果…如果不是梵景来访,她还真是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将人骗到这种地步…
陆卿言秀致的眉目不自觉蹙起:“你在说什…”他的话在见到竹苓拿出那块扇坠的时候突然消了声。
“你…从开始就设计好了的吧。”竹苓手中的扇坠盈光流转,不停折射出柔和的暖光。她举着那块扇坠子,咬牙道:“知道我苏竹苓是个见到宝贝东西就会抢的性格,所以才故意玩着扇坠的出现在我眼前,好让我夺了去。”
若不是一早就想好了的,怎会将这么重要的扇坠随随便便给了个陌生人?何况,他早已有了心上之人。呵…她还真是该感谢他,从没人在她身上这么花心思呢!
“我…”陆卿言微微启唇,却不知如何接口。
“你什么?你觉得你说的话我还会相信?”她冷冷说着,秀丽的小脸上是从未见过的冰冷漠然。
这是她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上心,几乎将自己的所有都倾数抛了出去。没得到想要的,她不后悔,因为这种事本来就强求不得。可若是她所给的所有是建立在对方的设计意料之中的话,那就不同了…
这会让她觉得自己的付出与真心一文不值,只需要别人的一点点虚假关怀就会被勾走。
他,这是在践踏她的感情!
这种冰冷的眼神陆卿言从很多人的眼里看过,也一直可以保持无动于衷云淡风轻。可此时,在竹苓眼中看见,他却莫名的慌了神。
陆卿言头一次觉得语言是如此的苍白无力,一贯的能言善辩就好像全部消失了一般,让他无从诉起。沉默半响,他这才涩道:“为…为什么你会突然…”
“突然知道这些?”竹苓接过他的话头,冷哼了一声:“这天下就没有包的住的火,要想别人不知道,那你就别做啊。”
“这么看来,你是从不相干的人那得知的…”陆卿言冷静了下来,凤目灼灼,俊逸清朗的眉目间流转的一派尔雅。
“那么…你宁愿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吗?”其实说这话的时候陆卿言心里还是有一丝奢望的,奢望她能选择相信他…就算是那些事真的全都是他所为…也奢望着她能够一直…一直的相信着他…
谁知,竹苓听到他这话蓦地笑了起来。手中捏着那扇坠的力道却越来越大,简直就恨不得直接碾成碎末。
“陆卿言!”她神色一厉,恨声道:“你真当我苏竹苓痴傻呆愣吗?我长了脑子!”
57 朝夕间已然决裂
据《本草纲目》记载,石:石,生汉中山谷及少室。采无时。今蜀汉亦有,而好者出南康南野溪及彭城界中,洛阳城南堑,又湘东新宁及零陵皆有。味辛、大热、有毒。
————《济世医报》
手中的扇坠被竹苓狠狠掷出,不偏不倚刚好砸上了陆卿言的额角。
暖玉质地再好,那也是块石头。陆卿言硬生生接了这被全力甩来的扇坠,只是下意识的因疼痛皱了下眉,便再无其他。
竹苓见此情景,眼睫都未眨上一下,只冷笑道:“你以为挨上这么一下就没事了吗?苦肉计已经不管用了!”
她这一生,最痛恨的就是欺骗。而他,不仅把她当傻瓜一样耍的团团转,还彻头彻尾的将她的一片真心踩得支离破碎。
扇坠弹到朱漆大门上,啪的碎了一地。陆卿言垂眸,莫名觉得视线有些看不真切。他抬手,轻轻擦过那干扰他目光的黏稠液体。
“苓儿…”喃喃轻唤着曾熟悉的名,眼前之人亦如往昔,只叹心境却是大不一样了。
陆卿言的额角被扇坠给砸破了皮,因着那块的气血经脉分布众多,一时竟止不住血。以往若是这幕落在竹苓眼里,必是大惊小怪惶急慌忙的跑上来替他止血宽慰的。可如今…
她视若未闻,就好像现在眼前站了个陌生人一般不为所动,只冷眼道:“做便是做了,再说别的也解决不了问题,我来可不是听你说废话。既然所有的一切我都已经知道了,那么还得麻烦你从今往后…”她在这停顿了一下,对上陆卿言希冀的视线,横眉怒目道:“在我眼前永远消失!”
她说完转身便走,动作干脆利落得没一丝停留。
这是她这前小半辈子最为在乎的人…
竹苓心头忽然涌起一股深深悲戚。
为了他,她曾对自小长大一直关爱宠护自己的白芥冷脸呵斥;为了他,她忍气吞声不去吵闹叫嚣成全了秋似水;最后,她还赔上了女儿家最为珍贵的清白之身且还没让他做出弥补…
且不去管之前的那些纷纷扰扰,就因着最后那一条也够是至情至信付出太多了。可他呢?他回报她的又是什么?
从最初的相遇便开始算计步步为营,一点点的让她沦陷,最后再得到她的身心后便弃之废履…
她咬唇,却觉得视线忽然变得模糊了起来,努力眨了眨眼,她抬袖狠狠一擦,走向等在台阶之下的细辛那边。
竹苓心性惯来不拖泥带水,要断便会断个干脆。既然此刻决心已下,便不会再与之纠缠不清了。就如同当日知晓了秋似水与陆卿言的关系后她划出鸿沟再不跨越一般。
陆卿心中一窒,连忙快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急道:“等等…”
不知为何,他现在总有种感觉,若是此刻放了她走的话,那以后便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但…到了此刻,见与不见,又有何分别呢?
她看着他的目光,那么的陌生冰凉,言语又是那般的冷嘲刺耳…
就好像真的一切都被那句话给斩得干干净净,再无一点干系一般。
可是,到了现在这步田地,又能怪得了谁?
怪他?惯来的步步为营句履薄冰就是为了登上那最高位,这又有何错?
那是该怪她?她又何其无辜呢?不过是因为些旁的利益关系牵扯进来…
或许…最应该怪的,是自己的那颗心吧…
为了她而悸动不已、为了她而沦陷的已然不听使唤的心…
竹苓拧眉甩开他的手,怒道:“干什么!”她说的话是被当成耳旁风了吗?
她的眼眶还有些红,杏眸也漾着水光,只是脸上那未加掩饰的厌恶却是如此的清晰刺目…
陆卿言手压着额上的伤口,苦笑道:“现下皇城不大太平,不如在这暂歇一夜,明日再回吧…”
竹苓拍着刚刚陆卿言握的地方,就像是有什么脏东西粘在身上一样。
“不用麻烦了,我可不是什么皇亲贵裔。”她冷冷说着,尾音却不自觉带着点泣颤。
陆卿言就觉得连维持着微扬的嘴角都是件很困难的事了,他笑容有些僵硬,但更多的却是苦涩。
是意料之中的,她知道后的反应。可纵使如此,到了真正来临的那一天,心却还是会不自抑的抽痛,就好像是身体中最重要的一块被硬生生的剥离开一般,空荡荡的疼…
“可是,你一个女儿家…”
竹苓没再理他,直接扭身离开了。
陆卿言无言的跟在她后头走了几步,伸出的手停顿在空中,凉风吹过,将那最后一丝温度都给带走了…
***
走在回苏府的路上,竹苓脸若冰霜,一副只需一点细小声音都会爆发的可怕样子。细辛跟在她后面,小心的瞅了她一眼,又缩头缩脑的收了回去,闷声闷气的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了竹苓怒气的发泄口被炮轰。
他是苏叶招呼着跟在竹苓边上的,在刚才是十六王府门口时他也有听到一点,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更加的小心翼翼怕惹得她更生气。
“五小姐…等等可好?”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温婉却略带点喘的女声。竹苓骤然顿步,面色阴沉的可怕。
果然还是不愿放过她,陆卿言!
自己收不了场,于是让自己的女人上吗?
秋似水一手虚握着衣领处,慢慢走向她。夜风轻轻吹拂,将那轻薄的纱物吹起,月色凉薄,却因为地处的位置而有些辨不清四周景致。
细辛安静的呆在她边上,一言不发,就跟完全不存在一般。
竹苓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冷冷道:“有事的话还是改天再说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对于秋似水她心情还是有些复杂的,既是因为她与陆卿言一同蒙骗她,却又因她与大姐苏兰草有几分神似而狠不下心。
不过现在,她认清了。就算是再神似又如何?大姐可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毁了别人!
说什么只有她才能救陆卿言?说什么陆卿言需要她?哈,他们需要的不过是骗走她的身心后再狠狠丢在地上践踏!
秋似水微笑,温婉秀雅的小脸上是月光的莹白皎润。
“不耽误五小姐太多时间的,只是几句话而已。”她说着,走近了几步。
“似水知卿言亏欠五小姐良多,但还望五小姐能再慎重考虑考虑,关于下嫁于卿言一事…”
竹苓冷哼,毫不留情的打断道:“没得考虑。姐姐是不知道你们老缠着姐姐是打的什么主意,当然,也懒得知道。但姐姐就一句话,别再姐姐眼跟前晃悠了,看着伤眼。”
既然已经上过一次当,那便不会再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蒙?她可没那么大的善心。再说了,现在她一看到陆卿言的那张嘴脸…就止不住的恶心!
秋似水听到她的回答也不见急,只清浅一笑道:“五小姐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那也该为苏太医与兰贵妃着想吧?”
竹苓心里一紧,声音禁不住厉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秋似水拢了拢衣袖,缓缓道:“现今整个皇城都知晓了十六王爷将聘礼给抬进了苏府,若是没个理由就退亲…喔,或许五小姐是需要一旨圣书才肯嫁与卿言?”
没给竹苓接话的时间,秋似水不急不缓的微笑道:“到了那时,就算是五小姐有个贵妃姐姐,也抵抗不了帝上的金口玉言吧?”
竹苓垂在身边的手不自觉一紧,溶溶杏眸内的怒意与暴戾是压都压不住。她向来是宁折不弯的主儿,这种明面的威胁一向是逆她脾性的。要是搁着以前,直接就是一鞭子抽过去了。可如今…
如今她不仅还不了口,就是连甩手走人的资格都没有。
圣旨…帝上的金口玉言…呵,这意思就是不管她同不同意都得嫁吗?
58 怪只怪造化弄人
据《本草纲目》记载,樟:其木理多纹章,故谓之樟。西南处处山谷有之。木高丈余。小叶似楠而尖长,背有黄赤茸毛,四时不凋。夏开细花,结小子。木大者数抱,肌理细而错纵有纹,宜于雕刻,气甚芬烈。味辛、温、无毒。
————《济世医报》
秋似水不知何时已离去,就如同她来时一般,轻柔悄然。
细长的青石板街上,只余竹苓与细辛两人身影。
两人都没说话,只静静站着。
远处低矮的屋檐上是轻柔的月光,如水般缓缓漉着,一层又一层的银芒漾漾,是相较于白日刺目朝阳的和凉。
同一个姿势站的有些久了,细辛动了动,看着身边一动未动的竹苓,他探身,小心喊了她一声:“那个…五小姐?”
他的声音很轻亦很细,但在此空旷寂静的夜里,却依旧能听得很清楚。
竹苓迟缓的‘嗯’了句,便没下文了。
她脑子里很乱,满满全是刚才秋似水说的所有。
关于她、大姐、以及四哥他们的事…
细辛打量着她的神色,本想说出口的那句‘别担心’也给咽了回去,想着这些事不应该由他这个下人来说,他便道:“五小姐,再不回去的话,四少爷该担心了。”
早些回去,四少爷也可以将来龙去脉悉数告诉五小姐了,这样,她也不用这么伤心了…
济世堂的这些下人们虽说是对竹苓头疼害怕不已,但总归还是清楚知道这位主子只是脾气有些刁钻骄纵而已,真正伤害人的事,她也确实没有做过。
所以说,大家平日是畏她躲她,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会心疼她的。
竹苓又应了声,却没动,只是转脸望向他。她眸子璨亮,有碎星的倒影在蔓延。
“细辛,为什么他们这么过分…”她的声音有些飘渺,失了往日的清脆与朝气,只剩风一吹便散的空茫。
没错,她不能否认,以前她是有过想嫁与书呆的念头,并且也认定了嫁的人一定是他。但现在…
该说什么呢?
是世事无常…?还是造化弄人…
竹苓仰头,却有颗颗剔透晶莹的泪珠从眼眶滚落,她扬唇微笑,杏眸因为稍弯的弧度溢出了泪痕。
她心里真的很委屈很难过…
其实在知道这些事后她有强迫自己不去计较之前的事的。
因为越是在意,心里便越是难受。
她不想恨他,因为他是她头一个爱上的人。因着他的欢喜而欢喜的感觉真的很美好很美好,她也很喜欢那种从心底最深处散发出来的愉悦…
她也不想怨他,因为她能明白他的身份以及背负的责任。作为一个男人,有抱负有野心想坐上那最高的位置一统天下,这很正常。
可是,她能明白,却不能谅解…
有见过求而不得最终两相散的爱情,大姐与白芥之间便是如此。一道圣旨,一句赐婚,原本两小无猜相互恋慕的有情人便不得不天涯相隔,一南一北。
有见过相依相恋却无法终老的爱情,爹爹与娘亲之间便是如此。纵使在一起了,纵然膝下儿女环绕,却因为体弱缠绵病榻不得不撒手离世,一死一生。
经过那些例子,她亦明白了,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大姐与白芥幸福过,爹爹与娘亲亦幸福过,虽然那幸福只占有生命中的一小段时间,可那些往事那些曾经却不会随风而散,只会越加沉淀于心。
所以说,她喜欢上了他,恋上了他,便干干脆脆的说了出来,她想日后的生活都有他陪伴在身边,不愿浪费时间在相互猜忌与暧昧间…
只可惜,她的坦诚她的赤诚,得到的却是个骗局。
他的呵护备至、温情切意,只不过是为了迷惑她让她爱上他的手段,他要走得更远更好,需要她这块垫脚石。
所以,他毫不心软的利用了她…
她不能原谅他将她当成一枚棋子来牵弄就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也不能原谅他默许秋似水对她的步步紧逼让她无路可退…
她不想让自己心里的那方净土被阴霾吞没的,可是他却在逼她!
他在逼她恨他,逼她怨他!
竹苓突兀一笑,却是说不出的凄楚。缓缓磕上杏眸,她扶着棵樟树缓缓坐下,手撑着头似乎很是难受的样子。
头痛的快要裂开了…以往的一幕幕纷纷纭纭的不住在脑海中闪过,却只是片片碎影。
细辛快走几步搀着她,有些急道:“五小姐?怎的了?”
就在这时,一支在城内巡逻的士兵忽然发现了他们,远远便斥道:“那边的,什么人?”
细辛望将过去,便见许多佩刀的士兵提着灯笼大步走了过来,没一会儿将他们给围圈里了。
“现下皇城晚上不允人外出走动,你们不知道吗?”一个看起来像是将领的中年男子面目威严,不悦斥道。
竹苓低着头没出声,倒是细辛在一旁不住赔笑道:“抱歉抱歉,官爷,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呵呵。”
中年将领巡过细辛的脸,尔后又落在竹苓身上,见着她垂头动都不动的样子,不由拧眉道:“喂,抬起头来。”
竹苓置若未闻。
细辛的笑容有些僵,心知此时竹苓不高兴着是谁都不会理的,未免这位小祖宗被惹急,便开口道:“抱歉官爷,我家小姐身子有些不大舒服…那个,能不能…”
那中年将领碰了她一个冷钉子,厉目一瞪细辛,薄怒道:“没跟你说话。”接着又冲竹苓喊道:“说你的,把头抬起来!”他抬手推了竹苓一下,原本只是意思意思让她不能装作没听到,但很可惜,这一下却彻底惹怒她了。
“干什么!”她怒喝而起,虽是比那中年将领矮上一截,但眼睛却奇亮,就跟要吃人一样。抬手狠推了那人一下,她眉目间尽是一派暴戾。
“怎么,你们这就连低头都不可以吗?啊?姐姐就不想理你就无视你,你想怎么样!!!”
中年将领被她这话一噎,好半天都没下文出,倒是他身后的那些士兵开始躁动了,唰唰唰就跟排练好了似的全都亮出了白灿灿的钢刀。
细辛瞬间吓白了脸,可竹苓就跟没看见那一大堆能晃花人眼的利刃一样,梗着脖子就是不服软。
凭什么啊?陆卿言秋似水他们欺负她就算了,凭什么一个认都不认识的人都要给她脸色?她的脾气就摆在那,陆卿言他们她没办法反抗,在个陌生人这她还没法打吗?亮刀子…哼,亮刀子有什么了不起,有种就直接一刀捅了她!
“哎呀呀,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动刀动枪…”
就在这激战一处即发之时,清朗的男声忽然插了进来,瞬间便化解了刚才的剑拔弩张。
除了竹苓没回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正朝这边缓缓走过来的男人身上。
精贵轻薄的长衫,眉目俊秀雅致,眸如星辰落月般璨璨耀眼,在加上那时时翘着的嘴角与出众的气质,除了梵景还有谁?
中年将领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忙行礼道:“梵大人…”
梵景转着玉石锉刀的手小弧度的扬了下,漫不经心道:“这位小姐是我的熟人,药偏将便给我一个面子吧。”
那中年将领称是,没敢再多做停留,率着人扭头就走。开玩笑,这么位身上不知道藏了多少毒物的蛊师,一个不小心可就会丧命了。
细辛在苏府见过梵景,见人家帮忙解了围,连忙谢道:“梵大人,劳烦您费心了。”
梵景笑着摇头,走到竹苓面前道:“苏小姐?这回可欠了我一个人情哟。”
竹苓没心思跟他胡咧咧,亦没精力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她抬睫望了他一眼,有些犹疑道:“你与那十六…十六王爷很…很熟?”
虽然说现在还是对梵景很没好脸色,但现在总归是有事要问人家,只得放缓点语气了。
梵景勾唇笑了笑,心里是很想将话说的与平日无异,只可惜在见着竹苓这凉薄不似往日的神色时,却是觉得失了玩笑的兴趣。
“怎么了?苏小姐有事要问?”他微微笑了起来,声音竟是难得的认真与温柔。
竹苓是没注意到他的变化,点头单刀直入的问道:“他是不是…是不是言出必行?”只要是亲口说了的话,便一定会让它成真…?
梵景仿佛察觉到了她这话中的意思,轻笑了声:“那是自然,十六王爷一言九鼎,这可是众所周知的。”
竹苓无意识的咬牙,心里也开始变得沉闷抽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