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宾客贺喜的声音吵闹,外头还有鞭炮乍响,竹苓看着他良久,最后才装作不经意的收回视线。
哼,姐姐她要什么男人没有,干嘛要去扒着个已经有了婚约的人?虽然那人她很上心,但这并不代表她放不下。
她这么想着,嘴里含着喜糖吸允了一会儿,在口腔中充满了那甜腻的味道时,才抱着轻松的心态继续看着苏半夏拜堂。
只不过…此时的气氛明显变了。
就在竹苓与陆卿言互视的时候,拜堂拜到一半的陆笙忽然一把掀开红盖头站了起来,满目凄凉哀怨。
“公子!您真要笙儿嫁给这个笙儿不爱的人吗?”
39 留不住那便放手
据《本草纲目》记载,青石:生汉中山谷及少室。采无时。或生少室,或生魏兴,十二月采。今蜀汉亦有,而好者出南康南野溪及彭城界中,洛阳城南堑,又湘东新宁及零陵皆有。青石,能柔金。以黄泥包,炭火烧之,一日一夕则解,可用。丹房及黄白术多用之。味辛、大热、有毒。
————《济世医报》
陆笙簌簌落着泪,精工细描的小脸也被滚落出眼眶的泪珠给弄花。她睫上粘着粉白的细末,胭脂也晕染了开去。身上的新娘嫁衣依旧精美,但此刻却像笼了层会般黯淡了下来,不复之前的鲜艳。她紧紧攥着本该遮着脸的红盖头,声音低哑哀怨。
“公子…笙儿不愿嫁…”
陆卿言看着哀哀低泣的陆笙,温和的笑容一直未变。就算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别胡闹。”依旧是那么轻言慢语着,他凤目敛着平静,淡淡道。
苏大夫的脸色很难看,陆和也沉脸怒斥,周围宾客小声絮叨,闲言闲语碎碎传着。但陆笙就跟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只凄凄艾艾的望着陆卿言,一个劲的摇头。
颗颗剔透晶莹的泪珠因了她的动作滚落着,在颊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泪渍,就像是她心中沉寂已久的伤痕一般。
她不想嫁,是真的不想嫁。就算是公子不爱她,但只要能留在他身边也好啊…她没有什么奢求,只愿能日日见着就已是很好了…
宾客们下意识的往外头退了些。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拜堂当场拒婚呐,而且还是恶名远扬的苏三少。这姑娘胆子着实大了些,就不怕苏三少一个暴怒直接打人?
喔,当然,就算是苏三少不打,苏五小姐那里也是不好交代了…
竹苓拧眉,脸上的恼怒生气之情不亦言表。这陆笙是干什么?不想嫁当初不嫁便是,非要等到拜堂这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吗?她这是置三哥于何地?
让人惊奇的是苏半夏的反应,听到陆笙这么哀求陆卿言不愿嫁他时,他的反应异常平静,就像是早已料到一般。
扯下大红绸花往后抛去,他一言不发,直接走出堂子,也不顾身后众人的交头接耳、陆和怒斥陆笙、以及陆笙低泣哭嚷不嫁的声音。
“三哥…”竹苓一惊,也顾不得要找陆笙算账的事,径直追了出去。
陆卿言看着自己这个一向柔顺的婢女变得执拗,也不见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依旧是那么淡淡的尔雅,浅浅的温和。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对外他一直是这副摸样。
陆和尴尬低头,不敢直视他沉沉温和的凤目。显然是对陆笙所作出的举动感到分外羞愧。他们三兄妹都是陆卿言的随从,自小便服侍着他。对他们而言,陆卿言便是他们的天。不论他说什么,也不论对错,他们三人也从未忤逆过。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那不成器的妹妹居然让他们的主子丢脸了…
“公子…笙儿还小,还望您…还望您…”求饶的话着实说不出口,因为连他自己都很恼怒丢脸。
连他自己都不能释怀,更何况是别人呢?
果然,陆卿言面上虽仍是那么言笑着,但语气却不如平常。
“能拒绝主子订的婚约,不小了。”
陆笙突的止泪,眸子大睁着望向那个她恋了十几年的男人。
青纱飘逸,斯文儒雅。与她心中的那个影像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出入。可现在,她却觉得全身都冷得要命,就跟被人推进已然结冰的湖泊中,找不到靠岸的方向。
他从未这么冷淡的与她说话…纵然她是他的婢女,可向来都是温和言笑的啊…为什么…为什么现在…
陆笙不明白。
陆和重重一震,头垂的更低了。
“公…公子…”
陆卿言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因为在他那话说出的刹那,已然转身离开。风卷起他轻薄的衣角与如墨的长发,挺拔温润,气质谦和。只留给众人一个越走越远的青影。
***
竹苓气喘吁吁的一把抓住苏半夏的手臂:“三…三哥…”
苏半夏顿步,感觉到身边温暖而沉重的吐息,蓦然觉得心里忽然不可抑制的疼痛了起来。
原来…真的是不管怎么努力,不属于他的东西,怎样都无法留住…
三哥…竹苓小心翼翼的走近他,一举一动都轻若无声,仿佛怕惊扰到他一般。
竹苓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苏半夏对陆笙有多重视。就算是这段时间她并不在济世县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之前苏半夏为了陆笙对她大小声却是事实。
从小到大苏半夏从没为了外人说她,他一向都是站在他这个最最宠爱的妹妹这边,不论对错。可是那次他却那么做了…就因为她对陆笙有些不礼貌…
由此可知,他是真的很在乎陆笙…
可是现在,陆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苏半夏难堪了。她并没有想着她这么做会让一直喜欢着她的男人伤心痛苦,也没有想过这么做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伤害,简直…简直让竹苓都想冲回去暴打她一顿。
可是她也深刻明白,这事不是打一顿就能解决的。因为三哥可能还会因为她那么做而更痛苦…
她怎么忍心去做让三哥难过的事呢?
苏半夏转身,看着她脸上不加掩饰的担忧紧张,扯唇笑了笑。
“三哥没事,只是想在县里走走。”
看着苏半夏强颜欢笑的摸样,一向没心没肺的竹苓也觉得不好受了,她低头没说话。但没过过久,她就像是想通什么一般复又抬头。
“嗯…知道了。”她知道苏半夏的意思,是想让她先回去,他自己想静静。
她往后退了步,摆手道:“那,三哥早点回来。”
苏半夏没再说什么,只是给了她一个不用担心的微笑。可是看着他那比哭还难看的笑竹苓都想直接让他别笑了。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
看着苏半夏渐行渐远,竹苓慢慢跟在他后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虽然说三哥是想她回去,可是若没被他发现的话,跟着也没什么的。因为她心里是真的很不放心…
街上人烟稀少,跟平日的喧哗热闹比起来,就好像置身于两个世界一般。县上百姓都去了济世堂贺喜,可现在看,只不过是观演了一场闹剧罢了。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义州府衙偷听来的故事中的一幕。
顾漪不也是一样么…拜堂当日遭成知府退亲?虽然后来两人相处生活在一起还有了孩子,但还不是两相散?
可见,不是真心相爱的人勉强在一起,也是长久不来的…
她现在,是不是该庆幸婚礼没有继续下去呢?
竹苓不知道,她默默看着苏半夏那身耀眼的大红喜服,只觉那鲜艳颜色不过是为了嘲讽这场荒诞婚事而存在的。
不过…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看着从远处疾跑而来的顾画,竹苓止步。
虽然不是最初的那一个,但只要是最后一个就行了…虽然过程坎坷,但这才更显出珍贵不是吗…
她释然的吐出一口郁气,手背搭在额上仰望着苍蓝剔透的苍穹。
呐…虽然春天已经过去,可夏天也不错啊…
太执着,只会使自己束缚逼迫的更痛苦而已。她很明白这点。
陆卿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就像她静静看着苏半夏一样,他也静静看着她,不言不语,仿佛在等她发现他的存在一般。
竹苓看到他有一瞬间的怔楞。但在想起这条路是通往县衙的便释然了。
他该是不知面对陆笙那么当场告白所以准备回去了吧。毕竟他一直都是那么个不会拒绝的性子…
她扬了扬手,就跟碰到熟识的人一样打着招呼。
“呀,陆大人准备回去了?”
只是寒暄,虽熟悉如平时,但却少了那份淡淡的亲昵。
他缓缓自树后走出,凤目沉沉的注视着她,没有说话。
竹苓被他那么看着,就觉得心里有些慌。她微微垂睫避开他的目光平复了下呼吸,这才重又抬头。
“那么,陆大人慢走。”
她笑着与他道别,接着便转身走开。
其实她回济世堂是该往后走的,但是心里不知怎么总有种排斥感,让她不想经过他所处的地方。所以宁愿绕上一段路,从县衙方向走。
谁知这次陆卿言却没给她离开的机会。他几步走近她,抓住了她的手臂。
“等等…”
竹苓下意识的甩开,但做后却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太大了。她眸中划过几许无措,张口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忍下了。
陆卿言也有些不知所措。一时冲动让她留下了,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几经辗转,他才有些犹豫的开口道:“苓儿…回来后你便没回县衙,县上的治安…”
夏风卷着淡淡的暑意,将头顶桃树的绿叶吹的哗哗作响,阳光微炙,在青石阶上刷落一地树影。〆糯~米*首~發ξ
竹苓惊讶的‘啊’了声。
回济世县后她一直是住在家里,再加上陆卿言突然冒出来个未过门的妻子,更让她排斥县衙。不过她倒是忘记了现在头上还挂着苏捕头这称号的事了。
她想了想,接着呵呵笑了笑。
“那个啊,好的,等过了端午节我就回县衙,这总行吧?”
带着淡淡的询问,但却是已经下定决心的语气。陆卿言无奈,点头应下。
于是两人之前又是一阵沉默,有种拼命想找话题继续聊下去却不知该找怎样话题的尴尬蔓延了开来。
陆卿言心里那股自昨夜就没消过的胸闷刺痛又开始叫嚣了起来。忍不住捂胸,他皱眉想运气压下,却不想喉间忽然一阵腥甜,溢出些许血红出来。
竹苓本就与他面对面的站着,见到他突然一脸不适的样子正想着要不要问他是不是哪不舒服。可正在她犹豫的空挡,他竟然吐血了。
她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其他,连忙扶着他。
“喂,你怎么了?”
她并没有发觉,一直嚷着不在乎的自己语气中竟满含焦灼。
陆卿言没说话,但却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脑子里嗡嗡不住轰鸣着,视线也是一阵阵的模糊。他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可身子却不听使唤的往一边倒去。重重撞上树身的那刹那他神智清明了一瞬,但随即而来的大片黑暗却彻底淹没了他,就连那张惊慌靠近的秀丽小脸也被渐渐吞噬…
40 一波未平一波起
据《本草纲目》记载,雄黄:形块如丹砂,明澈不夹石,其色如鸡冠者真。有青黑色而坚者名熏黄;有形色似真而气臭者,名臭黄,并不入服食,只可疗疮疥。其臭,以醋洗之便去,足以乱真,尤宜辨。又阶州接西戎界,出一种水窟雄黄,生于山岩中有水流处。其石名青烟石、白鲜石。雄黄出其中,其块大者如胡桃,小者如粟豆,上有孔窍,其色深红而微紫,体极轻虚而功用更胜,丹灶家尤贵重之。味苦、寒、有毒。
————《济世医报》
苏半夏的婚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街头巷尾虽然时时有人闲聊瞎想的,但也仅限于自家院里罢了。毕竟苏三少虽是沉寂了,但苏五小姐还天天晃悠着呢。
竹苓确实是在街上晃悠。不过却不是因为防止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而是…
她咕咚吞下最后一口软糯的豆棕,紧了紧手里提着一大袋制作粽子的原料,晃悠悠的往济世堂方向走去。
今日是端午节,街上的店铺屋舍门口也高高插着用红纸绑成一束的榕枝、菖蒲之类辟邪的药草,摆放在蒸笼里的细棕热气腾腾的冒着香气,吸引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目光。
人潮依旧拥挤,孩童们颈上带着动物样式的五彩缕,蹦蹦跳跳打打闹闹的,明显对于节日的到来而异常高兴。
竹苓经过他们身边之时,闻到一股浓郁的雄黄味。想到个中缘由,她笑着摇了摇头,甩着手里的原料加快了步伐。
啊…现在三哥一定是被爹爹满屋抓着点雄黄吧…
多么久违的一幕…好怀念…
竹苓回了堂里,听见伙计们的贺吉声也只摆摆手,脚步不顿的往后院走去。
果不其然,还没等她走近,那哭天喊地的叫声便传了过来。竹苓噗嗤一笑,迫不及待的想看苏半夏此时的惨样。
苏半夏讨厌雄黄的味道,这就跟他见血就晕是一个道理。可是苏大夫是个什么人?
比较迷信、比较‘老’、当然,别忘了他还是个大夫。
端午点雄黄画额,这就是苏家每个成员所必须做的一件事。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小孩子全是大人了…
顾画靠着长廊的柱子,看着苏半夏被苏大夫一个狠扑压倒在地的样子,凉凉道:“啧啧啧,苏半夏,本小姐还不知道你这么怕雄黄啊…”
喔,后头的这个尾音听起来还真是不寻常啊,总觉得有点阴谋的味道。
不过也多亏有她这么一直跟苏半夏吵吵闹闹的,使得后者没时间去想被抛弃的事。
本来今年端午他们是打算低调点过的,因为担心着苏半夏,所以也没心思去弄那些。可顾画却坚持不允,硬拉着苏家的厨娘帮工们做粽子,说是一年难得一次不准浪费。其实竹苓心里也清楚,顾画这么做无非是不想让苏半夏觉得因为他被抛弃了,所以大家就都兢兢业业怕一个不小心惹到他伤口害他伤心。
所以说一大早的,堂里便热闹非凡,又是剪艾叶又是做粽子的,节日气氛浓郁。
竹苓在她后头观赏了好一会儿,直到苏大夫抹了苏半夏满脸如释重负的爬起来,这才悄悄往厨房走去。
唔,三哥被欺压着画了额,那可马上轮到她了哎…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的好。
厨房内的厨娘帮工忙的一塌糊涂,又是调馅料又是裁艾叶的,竹苓在角落瞧见苏白芥边扇蒲扇边烧火的样子,慢慢走了过去,在他边上蹲了下来。
热浪铺面,但更重的却是苏白芥身上的雄黄味。竹苓噗的一笑,幸灾乐祸道:“呐呐,堂里的雄黄会不会不够啊?总觉得你们是洗了个雄黄澡,这么重的味儿…”
当然,竹苓目前是可以得意可以叫嚣,因为一大早她就借着出去买东西的借口逃脱了苏大夫的魔爪没有遭到雄黄迫害。可是待会儿还会那么幸运吗?
苏白芥对于她的调笑并不生气,只是微笑着掏出一大堆五彩缕。样式繁复多种、图案也各异,最重要的是,每个下头都挂着小铃铛,凑近闻还有一股浓郁的各种草药混合的味道。
竹苓脸色当即大变,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很是谨慎的打量着那堆数目可观的五彩缕。
“喂喂喂,你别说这些都是我的啊…”不然她绝对翻脸。
端午节挂五彩缕是济世县向来的习俗。竹苓自小便是到处惹祸的性子,所以苏大夫每每配给她的五彩缕都是几人份的。说是只有一个的话镇不住邪。所以啊,只要一到端午,苏五小姐就丁玲桄榔全身铃铛响个不停,人还在老远呢就有人就知道是她大小姐来了。
苏白芥看着竹苓那副如临大敌的摸样,大笑了起来。
竹苓一看便晓得苏白芥是在吓她,她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讨厌。”
明知道她怕那些玩意儿,还捉弄她。过分喔。
苏半夏掏出几个连成串的五彩缕,替她别在腰际。
“呐,带着总是好的,沾点吉气。”
忽然,他的动作一顿,接着颇显惊讶道:“咦,小五你没带长鞭?”
竹苓下意识的摸了摸原本系长鞭的地方,那里的确空出一块来。她拨弄了一下五彩缕,淡淡道:“喔,那个啊,忘记了。”
其实自知道陆卿言有婚约后,那鞭子便被她收了起来,一直没带在身上。苏白芥倒是没怎么注意这点,所以也是现在才发觉。
苏白芥觉得有些奇怪。忘记了?他正想细问,但看着她突然淡下来的情绪,又忍住了。罢了,不过是一条长鞭,没带更好。
竹苓也觉得气氛有些变了。她拍拍裙摆,站起身探头看了眼灶上的蒸笼。转移话题道:“哇,好香喔,什么时候可以吃?”
苏白芥察觉出她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便也随着她起身,打开笼盖看了眼。
大量的蒸腾的雾气喷洒而出,还夹杂着清淡的粽叶香。苏白芥望着笼中的细棕,头也没回道:“还得等等,你去外头玩会儿吧,好了叫你。”
竹苓也不推拒,点头走了出去。可当她刚从厨房踏出一半身子,就立刻被人给重重撞了下。
下意识的扶住门框,她恼道:“怎么回事?长没长眼睛。”
那人没理她,径直跑了进去。扑通一声跪在了苏白芥面前。
“苏少爷,求你救救我家公子!”
苏白芥这笼盖还在手上没放回去,就被人抓住手臂不放。他纳闷的低头,便见陆笙两眼红肿眼泪不断,一个劲的让他去救陆卿言。
竹苓心里一紧,脱口道:“书呆怎么了?”昨日她将人送回去不是还好好的吗?虽然也是叫白芥去看了,但也没出什么问题啊。
陆笙泣道:“五小姐走后,公子便说想休息让婢子退下。可今日等婢子进房时,却见公子在呕血…”说到此处,她像是彻底奔溃一般捂脸大哭了起来,什么话也听不清了。
苏白芥拧眉。呕血?昨日他诊断之时并未发觉他身体有何不妥啊…怎么过了一晚居然开始呕血了?
竹苓焦灼道:“是了,昨日送他回去之前他也是突然呕血,所以我才把你叫过去的。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县衙啊!”
她几步跑过来一把拉住苏白芥的手臂直接往外跑,陆笙被她此举一带,整个人都扑倒在了地上。
远远的,还能听见苏白芥喊随侍的声音。
“空青?空青!拿下药箱出来,还有,将义父也叫过去,说是陆大人身体不太舒服让他去看看!”
陆笙顾不上身子到处还疼着,狠狠擦着脸上的泪,踉踉跄跄的跟着跑了出去。
***
苏大夫被人一路疾扯进县衙,刚一进房,浓郁的茴香味迎面扑来,惹得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怎么回事?这房间的味道…
苏大夫正腹诽着味道太刺鼻呢,便被着急的竹苓抓到床前,要他帮忙看看陆卿言究竟出了什么事…
白芥刚才也看了,压根就找不出病因嘛。可是无缘无故好好的人怎么会呕血啊?
苏大夫落了座,不紧不慢的将手搭在陆卿言的脉上。
陆卿言双目紧闭,修眉似乎是因为难受而紧紧蹙着,面色苍白如雪,透出几许憔悴出来。
竹苓看着他,就觉得心里克制不住的不停涌出心疼的情绪。她焦灼的看了眼苏大夫,在见到后者有些诡异的神色后心更是七上八下了起来,也拿不准陆卿言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让他脸色这么奇怪,不由催促道:“爹爹…?”
“你们先出去。”苏大夫终于开口,却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哈?竹苓愕然看他,没反应过来。
苏大夫道:“白芥你留下,其余人都出去。”
两人被‘请’了出去,竹苓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满腹的焦急是怎么抑也抑制不住。她低着头,来来回回慢慢走着,时不时看了眼那扇房门,又颓然大叹。
陆笙依柱抹着眼泪,细细碎碎的哽咽低泣始终没有间断。
不知过了多久,竹苓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冷声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对于这个当众给苏半夏难堪的‘前任’三嫂,竹苓依旧是没有好脸色。
陆笙一惊,对上竹苓凌戾的眼神,整个人都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秋…秋小姐与大哥去找温公子了…”
竹苓不敢置信的反问:“温卿良?把书呆一人丢县衙不管不顾的去找温卿良?”这群人脑子是有毛病吗?该照顾的人不照顾,还有闲情去找个压根没用的人?
陆笙慌忙摇头。不…不是的…
“听…听大哥说,温公子…温公子那…”
竹苓本来心里就烦躁,听着陆笙这么哆哆嗦嗦半天也憋不出一句的样子更是恼火,忍不住一锤石柱,她吼道:“好好说话!”
明知道她耐心不好还怎么慢,这家伙故意的吗?
陆笙呜咽了声,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落个不停。
温卿良那家伙自从昨天让他去发喜糖就没人影了,还找他做什么?莫不是他会医术能救人?哈,别搞笑了,爹爹明显比他厉害的多!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竹苓想抡着陆笙好好‘教训’一顿让她知道话该怎么说的时候,紧闭的房门终于打了开来。
竹苓眼神一亮,松开抓着陆笙衣领的手大步走了进去。
房内那股茴香味已经不在了,窗户大敞着,轻轻送进清爽的气息。
苏大夫坐在桌前开药方,苏白芥则于床头替陆卿言整理衣物。竹苓也没来得及看陆卿言一眼,直接问道:“爹爹,书呆…”
苏大夫停笔,缓缓抬起头,目光却落在竹苓身后的陆笙身上。
竹苓从没见过苏大夫这么严肃的表情,一时怔住了。
苏大夫望着眼泪汪汪的陆笙,语气冷沉道:“陆大人,是如何中的相思引?”
41 相思毒蛊相思引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
捂脸,表PIA釉儿…其实釉儿也是想多补一章的…可素实在是有心无力,卡文卡得很销魂…于是晚了一天才把后半截给补出来…
因为姑娘觉得有些别扭,所以釉儿就改了解法…哎,人家本来是想纯洁点的嘛…
下章或下下章就要开始有点…那神马了…
河蟹凶猛啊…挠墙…
据《本草纲目》记载,浮萍:浮萍处处池泽止水中甚多,季春始生。或云杨花所化。一叶经宿即生数叶。叶下有微须,即其根也。一种背面皆绿者。一种面青背紫赤若血者,谓之紫萍,入药为良,七月采之。味辛、寒、无毒。
————《济世医报》
相思引?那是个什么东西?竹苓茫然的看向后者。却见陆笙也是一脸不明所以。
“婢子不知道…”陆笙擦了擦眼泪。
苏大夫似乎是叹了口气,将写好的药方交给陆笙让她去堂里抓药。
“记着,在陆大人的蛊未解之前,茴香不能再用了。”
中了相思引本没什么,因为此蛊是需要外因诱发的。若是没有那个外因,便只会蛰伏体内,对身体并无害处;但若是有了那个外因…
苏大夫的视线落在陷入昏迷的陆卿言身上。很普通的茴香,但却能诱发相思引蛊虫滋生…
竹苓听到苏大夫那句不让用茴香更不明白了,禁不住焦急的往前走了几步,她急道:“爹爹,那相思引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服了您开的药就能好是不是?”她后头的那句话有些底气不足。因为苏大夫此时的表情实在是太严肃了。
一直沉默的苏白芥开口道:“是蛊虫。”若是蛊毒还比较好解,对症下药便是。但偏偏是相思引这种少见的蛊虫。一生十十生百,现在能做的不过是抑制蛊虫的发作而已。要真想解相思引,只能找到下蛊之人。
“什么?”竹苓依旧是摸不着头脑。她自小便极少碰药经,自然不懂这些蛊啊毒什么的。不过这也不能怪她,要是苏大夫没说的话,就是连苏白芥都不知道这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