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曹操已准备南下,那就应该立刻回去做好反击的准备!
“景升待备恩礼交至,又为备之皇兄,现今他有难,自是应当相助。”刘备说着,却忍不住叹出口气,看模样似是心中另存烦绪。
诸葛亮瞧见了,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将军尚有疑虑?”
刘备点了点头,不自觉抬眼望向远方,“军师至今仍是音讯全无,备实在是…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主公若是担忧军师安危…”赵云想了想,坚定道:“不如我今晚再探一回丞相府!”
“万万不可。”诸葛亮摇头制止,“既然子龙将军昨天已被发现,那今日府中定会戒严,已是去不得了。”
“更何况,将军实在不该因私忘公。”他微微压低了声音,语气有些凝重,“大战在即,将军应即刻启程前往荆州才是。”
“…”
这道理刘备自然是明白的,只是过不了心里那关,便又沉思了片刻,直到诸葛亮再次出声催促,这才略显为难的应允了,“那便依孔明之言,加急回去。…不过,孔明可愿与备一同离开?”
诸葛亮点头,“这是自然。”
其实早在刘备方才犹豫的空挡里,他就已经做下了决定。
曹军来势汹汹,他自是不放心刘备一行需与之随行,此刻危机关头,也只能暂时将寻找兄长的事压后了。
而那名伤重的小兵…需于这附近寻处人家,让其帮忙照料才是。
至于之后究竟挺不挺得过来,便只能看那位小兵的造化了。
***
山后的小村庄内,刘备正站于村口的简陋茅屋前抬手行揖,冲那对愿意收留伤重小兵的年迈夫妇道谢,站在他身后的赵云却不知为何,总是偷偷瞟着身旁羽扇轻摇的诸葛亮,目光流连于他的颈项与脸上,几次张嘴试图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为何陷入缄默。
诸葛亮将他的欲言又止收入眼底,手中羽扇一顿,笑意吟吟询问道:“子龙将军有话要说?”
“啊…对,”赵云有些干巴巴的应了声,望着颇为不自在,“那个,小兄弟你是摔着了吗?”
先前遇见的时候不过粗略一看,他倒是没发现诸葛亮身上的这些伤已近痊愈,可现在仔细一瞧,倒像是被什么细利的物什割破的。
“嗯?”这话不仅来得突然,还说得极为莫名,“这话何意?”
赵云抓了抓头,眼中却满是关切,“我看你脸上有不少伤痕,脖子上也是。”
“哦,这个啊…”明白了他是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那些伤痕,诸葛亮不由微微垂眼,那流转于眸底的清琅光辉遮了大半,倒显露出几丝平日未曾见过的XX,“劳将军挂念,此不过为皮外伤罢了。”
赵云刚想问这伤是从何得来,刘备却已向那对年迈夫妇告辞,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于是被这么一打断,赵云也只得暂且按捺下满腹奇怪,随刘备一同离开。
然而,就在他们欲打马回往荆州之际,却出了一个小问题。
——他们此行是三人,可马…却只有两匹。
“不如就让我来带小兄弟吧。”赵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语气自然顺口之至,简直就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很是不错一样。
不管怎么样,刘备都是主公,哪有属下轻松逍遥,而让主公和其他人同挤一匹马的先例?
诸葛亮的想法与赵云不谋而合,也就点头同意了。
“那个,先等等。”刘备见他们全然不问他意见就下了决定,不由轻咳了声,“孔明还是与备同骑吧。”
这话来得突然,诸葛亮和赵云对视了一眼,不由齐齐望向他。
在此目光注视下的刘备显得很是坦然,“子龙需于前方探路,带着你实在多有不便。”
他微微一笑,冲着诸葛亮伸出了手,“所以,便委屈孔明和备一起了。”
——非常合情又合理的一个借口,完全让人找不到反驳的余地。
诸葛亮迟疑了会儿,继而才握住了眼前温暖的大手。
刘备微一使力,便将他带到了自己身边,然后托着他的腰将他送上马背。
徐风将他的衣袂吹起,带出抹浅淡好闻的清竹味儿,刘备的心神不觉有些陶然,手间有关于另一个人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出,竟是连心跳也被扰乱了。
“…”诸葛亮因他这突然之举吃了一惊,可没等他出声制止,人已稳稳坐在了马上。
他双手撑扶着马背,指间能感觉到的卢柔顺的鬓毛正微微随风飘摇。
“将军,”被人直接抱上马,诸葛亮显然有些赧意,但更多的却是尴尬,“…亮会骑马。”
“啊…”刘备一怔,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话,少顷,反应过后却是窘迫得很,“这倒是备唐突了。”
先前在水镜山庄接他回去之时,刘备也是因为他年龄过幼,所以便让他乘坐马车,倒是没去想过他会不会骑马的问题。
所以现今诸葛亮一提,倒让他有些无措了。
见状,诸葛亮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轻叹了声,露出个淡淡的微笑,“将军不必介怀。”
那笑容极淡,也极浅,仿佛不过轻轻牵了下嘴角,便是如沐春风般的温暖颜色。
不知怎的,刘备心中忽而升出股酸涩之意,与此相伴的还有些微怀念,尘世万千稍纵,却唯独此笑容历经千帆,依是旧时模样。
情不自禁的,他轻声唤了他一句,“孔明…”
“嗯?”
——孔明,孔明…
“…”
刘备叫他,却又没下文,诸葛亮略略等了片刻,见他眸色微显空茫仿若出神,便温声提醒道:“将军,现下天色已是不早,赶路要紧啊。”
“啊,是是是,孔明说的是。”刘备怔然回神,忙不迭应下,“赶路要紧,赶路要紧。”
他翻身上马,双手微抬握住了缰绳,因为此姿势,也刚好将诸葛亮松松锁在了自己怀中,看上去十分亲密。
好在他二人此刻也没想太多,所以也就不觉有何不妥了。
途经州郡中,通缉诸葛亮的画像还挂在城头,再加上有了刘备和赵云的随行,更是不好明目张胆,只能当避则避,以致于绕了不少远路。
可待到他们终于赶至荆州地界时,却还是迟了…
——刘表早已病故,而新任荆州郡守刘琮却听信准备降曹的蔡瑁言语,不战而降,将荆州九郡尽数献给曹操。
***
因荆州失落,刘备驻于当地的大军已赶至江夏与长公子刘琦汇合。
江陵乃荆襄重地,钱粮极丰,据此地为根据,短期内曹操也奈何不得。
“景升兄尸骨未寒,荆襄便已易主…”刘备位居首座,说起此话已是泪水涟涟,“我兄若在天有灵,岂不痛心…”
“…”帐中众人沉默不语,只微微低着头,看模样皆是难掩伤怀。
张飞受不得这气氛,不由粗声安慰道:“事已至此,大哥也莫再难过了,早早想好抗曹对策才是啊!”
刘备摇头,却是不语,只举袖拭泪满心凄楚。
赵云上前一拜,忧心忡忡道:“曹操现今拥兵七十余万,携大胜之师锋头正劲,如何与之抗衡?”
“…可与江东孙权结盟。”诸葛亮的语气很淡,手中羽扇轻摇,从容内敛而又成竹在胸道:“现今曹操已得荆州,下一步定是打算趁势取江东。…将军可与东吴暂结盟友,以期共抗曹军!”
“小兄弟此意甚好。”赵云如醍醐灌顶,眸中闪过抹异样的神采,“江东六郡之地,天险民丰兵精粮足,多有才俊,如能得东吴相助,无异于多得一臂,抗曹指日可待啊!”
“…”刘备略略思索了会儿,继而才望向诸葛亮,语气微有急切,“那依孔明之意,该派何人为使,前去江东呢?”
诸葛亮微微一笑,流淌于眼底的慧黠熠熠闪烁,胸有成竹的挥扇言道:“将军勿忧,过不了几日自有使者出现。”
刘备疑惑,可目光在接触到他此刻神情时,心中却蓦地一松,不自觉也微笑了起来。
已不知是何时产生的念想,仿佛只要诸葛亮这般说了,事情就真会朝着他所言之方向发展,这种信任来的毫无缘由,却又如与生俱来,自由生长无法抗拒。
所以,他既然说了几日后会出现使者,那便定是会…出现的吧…
正如诸葛亮所言,不久吴候果真派了使者前来,探听刘备意向。
召了众人前往军帐议事,刘备询问道:“诸位,现吴候已派使者前来,你们谁愿与其随行,去往江东商讨大计啊?”
众将四下望了望,却都是闭口不言。
诸葛亮沉吟,出列行了一揖,“将军,亮有一言。”
刘备点头,与他说话之际声音明显更为温和,“孔明但说无妨。”
“此行前往江东,亮以为兄长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他语气淡淡,全然不去管诸将因他此言而引起的骚动,“兄长威名远播,乃将军重倚谋士,天下皆知,遂去往江东,也会让对方认为将军意诚。”
“备也是如此思虑。”在此情况下,若任意委派其他人为说客,难免让孙权心生芥蒂。可问题是…
刘备微微皱起眉,叹出一口气,“奈何现下子瑜下落不明,实在是…别无选择啊。”
诸葛瑾不在刘营的事暂且还不能公之于众,其目的也是为阻军心涣散。
大敌当前,任为军中精神砥柱的军师不见了下落,必然会引起恐慌;而此乱世,纵是得有万马千军,也抵不过一名仰观天下胸有韬略的军师啊…
思及此,刘备难免惆怅,禁不住又是声叹息逸出。
“…”诸葛亮沉默了会儿,忽而屈膝跪倒在地。
刘备惊了下,想也没想便上前将他扶起,急切殷殷,“孔明这是何意!”
诸葛亮顺着他的意思半直起身,却仍是跪着,语气沉着道:“亮虽不及兄长睿智识体,但…愿往江东一试。”
此话一出,帐中诸将皆为一愣。
张飞首先回过神,想也没想便瞪圆了眼睛,“那江东虎狼之地,岂是你一个毛孩子能去的,我…”
“益德,”没等他说完,刘备已不悦的喝了他一声,“不得无礼。”
“大哥,我这也是实话实说。”张飞冷不丁的遭了骂,不由也有些不高兴,“那旁的人去不得,诸葛亮就能去了吗?”
——一个才二十出头的毛小子,能懂个屁的道理,要真让他去,别到时没能说服孙权,还把小命丢那儿了!
“益德!”刘备加重了语气,眉头也已深深拧起,诸葛亮却仍是平静神采,淡淡笑道:“自然是不能以诸葛亮的身份前往。”
他心性沉稳,惯来便能将情绪隐匿的滴水不漏,更何况张飞本就是这么个有什么说什么的脾气,自然是没什么好在意的。
——什么叫‘不能以诸葛亮的身份前往’?
饶是刘备心中再恼张飞的率言,此刻也被他这话弄了个满心不明白。
他以不容人抗拒的力道坚持扶起诸葛亮,声音微带疑惑,“还望孔明直言相告。”
“…”诸葛亮微微勾唇,却是抬眼望向刘备,吟吟带笑的眉眼隐透温睿
21、十分亲密 ...



这笑而不言的意思很明白,刘备心下了然,便挥退了诸将,只留他一人在身旁。
“将我们全部轰出来是什么意思!”出了军帐,张飞不满的嘀咕了声,扭头欲-望帐中动静,却见身后的赵云已经放下帐帘,隔了内里光景。
“…”张飞看着赵云,脑中忽然升出个坏念头。
22
22、心挂君危 ...


帐中重又恢复了安静,刘备瞟了眼已经遮严实的帐帘,不由出声催促道:“孔明,你方才所言究竟是何意啊?”
诸葛亮笑了笑,坦然直言,“由亮扮兄长,随使者过江。”
他的声音很轻,可落在刘备耳里无疑是石破天惊。
“胡闹!”想也没想便是一声呵斥,刘备拂袖而起,面有愠色。
正如张飞方才所言,江东乃虎狼之地,就算是前去联盟也隐含危机,又怎能让他以身犯险!
“那将军心中可有其他合适人选?”刘备的此般反应已在诸葛亮的预料之中,所以突遭这一声斥责也未见惊诧,只意一点一点的令他信服。
毕竟这一世的自己…确实无功无绩,无法提出站得住脚的理由。
“…”刘备被他那淡淡的一声询问给问住了。
说实话,他帐下虽有几位谋士,资质却都是平平,可眼前的诸葛亮尚及弱冠,他哪能放心让人前往那般凶险之地?!
——这明明就…还是个孩子啊…
诸葛亮见他已有动摇之意,微微勾唇,语气不咸不淡,“又或者,是将军以为亮缺乏才智,担不得此任?”
“孔明这话却是严重了!”刘备心中微紧,下意识的反驳,“你小小年纪谈吐已是不凡,日后成就定在子瑜之上!”
“…”诸葛亮微微一愣。
很显然,他并没想到刘备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
可眼前深深注视着他的那双眼眸满含诚挚与真切,丝毫不参杂旁念,让人一看…都情不自禁的为之动容。
“既如此…”诸葛亮微微眨了下眼,收回思绪定神笑道:“将军又有何放心不下的呢?”
“你的安危!”又是一句脱口而出的话,刘备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腕,走近了一步,满目焦急,“孔明啊,此行前往江东险恶难料,吴候之意究竟为何我们并不知晓,若是他投了曹操,那你…”
——那你可怎么办?!!!
“将军勿忧。”诸葛亮似是笑了下,眸色明净如水,却又带着洞悉一切的明熠,“亮自会让吴候同意结为盟好。”
帐外的张飞听到这话时,就差没急的跳起来,“大哥竟然真想让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去江东?!!!”
赵云一把按住他,“益德冷静,你再嚷嚷可得让主公发现了。”
“我…”
“既然主公已下定决心,我们只管遵命便是。”赵云虽也凝着眉,心情却是与刘备一样,同忧着诸葛亮此行安危。
——吴候若是反与曹操结盟,那身为刘营说客的小兄弟处境无疑会变得十分危险,再者说…他要以军师的身份前往江东…
这怎么想也做不到吧!
明明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如何能…如何能变成另一个人?!
赵云心中又惊又疑,可此坚定想法却在第二天的清晨被彻底颠覆…
诸将议事的军帐内,深衣束冠的青年手执羽扇淡笑自若,正与刘备言语交谈着什么。
被传令前来议事的诸将见此一幕不由惊诧,继而便都围着他询问始末——
“军师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可是急死我们大家了!”
“唉,如今荆州危急,江东派来使者求以联盟,不知军师是何打算?”
青年好脾气的含笑应答,纵然身边众人皆是七嘴八舌左飞一句右插一言,也不见丝毫无措。
“军…军师?”张飞甫一望见众将簇拥着的那名青年,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当他狠狠揉了把眼睛后面前一切还如方才,不由惊呼了一声,“军师!军师!!!”
他欣喜若狂,想也没想便几个大步上前攥紧了青年执扇的手,“军师啊,你可算回来了!…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吧,我看你都瘦了不少!”
一旁的刘备略微扬眉,却是笑着望向双手被紧紧握住的青年。
后者回以一笑,四目相对间虽是无言,却仿佛已诉尽万语。
赵云怔站在原地,见状心中冷不丁一动,看着那位形似诸葛瑾的青年无声微笑了起来。
“现在曹军已将荆州霸占虎视眈眈,我们…”张飞拉了青年在一边,正想好好抱怨倾诉一番,奈何此时却进来名小校通禀,道是江东使者已在帐外等候传见。
“哦?”刘备忙让众将暂且安静,冲传话之人吩咐道:“快请先生入帐。”
面容端秀的男人眉宇间尽是和气,随了小校入帐后先是与刘备几声寒暄,继而才转望向静静站于旁侧的深衣青年,微笑行了一揖,“子瑜兄,在下久仰了。”
***
一轮莹润圆月高高悬挂于江面之上,粼粼水波荡漾了开去,碎了月影。
吱呀摇橹的小船微微摇晃着,船首处站有几名佩剑将士,正以一种护卫者的姿态紧守身后木门,低低垂挂下来的灯笼内烛光颤颤,被风吹得有些飘摇。
船厢内,鲁肃浅斟薄酒,温声道:“先生,为使我两家共图大事,肃有一事相求,还望先生能够应允。”
此言即出,诸葛亮以明了他意为何,不由微微一笑,等待他的后文。
“先生见到我家主公,切不可实言曹操兵多将广。”
“子敬放心,”他含笑自若,语气却有些意味深长,“在下自会见机行事。”
***
时已近深夜,柴桑郡府内却是灯火通明。
东吴众臣齐聚议事厅堂,而坐于上位未及弱冠的少年却是手持一纸檄文,眉目微含漠然。
若得细看,便能发现他那双眼睛隐透碧色,甚是奇异。
“曹操遣使送来降书,众卿意为何啊?”
“主公,”身为东吴第一谋士的张昭率先出列,躬手行了一揖,继而便沉声道:“曹操如今拥兵百万,假天子之命征讨四方,若不顺从其意也只能以长江天埑相距。可如今曹操已得荆州,长江之险已与我共有,其势不可敌也。以在下愚见,不如纳降,方是万安之策。”
此话似乎是说出了在场诸位谋士的心声,众人齐齐行揖,“子布之言,正合天意。”
“…”孙权没有说话,只静静的观望着手中檄文。
张昭候了半响,也不见他反应,不由续道:“主公若降曹操,则东吴百姓、江东六郡皆可保平安。”
此言刚毕,便有一近侍从外匆匆走入,附于孙权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孙权眸色微微一闪,仿佛流过抹异样的光辉,“今日天色已晚,众卿便先回去吧。至于此事是降是打,容后再议!”
这话一出,众臣便是再有言语欲禀,也只得尽数吞了回去。
他们走后没多久,方才那名传话的近侍便引了一人走进书房。
那人穿着身质地上佳的蓝袍,面目生的十分柔和,见到屋内临窗而立的人时,他恭谨顿步,深深行了一揖,“主公。”
近侍很是知趣的退下了,还将书房的门掩实了。孙权点了点头,继而便示意他去看书桌上的那封信。
鲁肃的眉间原本还带着些微笑意,可一观那书信内容,眉头却不自觉的越皱越深。
——曹操的降书,意欲邀他们一同伐刘备!
他将那封书信放回原处,转目望向孙权,“主公尊意如何?”
孙权只叹不语。
鲁肃了然了,“主公不愿降曹。”
孙权自然是不愿降,江东已历三世,岂能毁于他手。
“可惜啊…”他缓缓闭目,又是一声长叹,“可惜众臣皆劝孤降。”
鲁肃摇头,语重心长道:“众人皆可降曹,却唯独主公不可降也!”
“…”
孙权微睁了眼,却并未说话,只是侧睨着他,等他后续言语。
鲁肃不闪也不避,坦然直言,“众人降曹,仍可不失官位,各司其职;可主公降曹却不同了。”
“…位不过封侯,车不过一辆,马不过一匹,随从也不过数人,若想再称孤雄踞南面,已成泡影。”说罢,他顿了顿,略微斟酌着语气,“是以众人之意不过各自为己,主公决不可听。”
“众人之论令孤失望,然,子敬所言却与孤意相同。”孙权似是笑了下,转瞬却又消散,只余重重忧虑萦绕眉间,“可那曹操已拥兵百万,现又得荆州之兵,军势威猛,恐怕无法抵挡。”
“主公勿忧。”鲁肃安抚道:“肃先前去往江夏,已将刘皇叔之军师诸葛瑾引来,届时主公可亲自询问之,以探曹军虚实。”
翌日一大早,鲁肃便领了诸葛亮前往郡府,途至府门口等候召见时,忽而道:“先生今日见我主公,可千万切记,莫要说曹操兵多将广啊!”
诸葛亮微笑,很是好脾气道:“昨天在船上,子敬已叮嘱多次了。”
鲁肃看上去似有些许不好意思,却又忍不住再次嘱咐,“先生可千万不要吓着我家主公啊。”
“在下心中已有对答之策,”他眼底笑意渐深,以羽扇轻拍鲁肃的手背,温声安抚道:“子敬便把心放回肚里去吧。”
至此,鲁肃终于展眉,含笑点头,“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荀大人已经劝不动丞相了。这句话是来自新三国诸葛丞相说的,TVT 当时听着太心酸了5555555555555555再然后,这白衣人是谁不用解释了吧?这里描述的隆中对尽数出自《诸葛亮传》---------------------PS:到20号前会恢复日更…=皿= 任务还木有完成,再然后之前也忘记祝姑娘们新年快乐了,羞愧捂脸,都忙忘了。这里抢在新年的尾巴尖上祝大家新的一年都平平安安,心想事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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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江东双壁 ...


高高的百级阶梯上,孙权负手而立,面容虽尚显青涩,却隐有种雍容贵气之感。
他穿了身质地沉厚的宽袍,上绣精致暗纹,静静的站在厅堂门口,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远远的,能见到鲁肃领了名深衣束冠的青年朝这边走来,言语亲切间颇带敬意,看样子…应该就是刘备的军师了。
孙权并没急着上前,只是以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打量着诸葛亮,直到后者察觉到他的注视,缓缓抬头朝这边望来,这才慢慢挂上一抹笑意,抬步迎上前。
“先生高才,孤久仰矣。”
诸葛亮停步,与他隔着百阶长梯淡然一笑,十分客气的抬手行礼,“吴候英名,亦是如雷贯耳。”
说话的同时,他微微扬起了俊脸,以致于屈身阶下,也别有股挺秀自立的风骨。
孙权视线一偏,正好对上了他那双墨玉漆透的眸,后者巍然不动,神色平静沉稳波澜不惊,窥不出一丝情绪。
“先生,请。”他侧身引诸葛亮进厅,心中却禁不住为其不动如山的淡然气度折服。
——能在短短数年时间中扶起位名不见经传的‘主公’,并使其一步步壮大势力,成为一方霸主,果真非常人也。
诸葛亮轻摇羽扇缓步上阶,偶有一丝徐风吹来,衣袂浅翻蹁飞。
入厅后,孙权居于上首,赐诸葛亮坐于堂下。
鲁肃立于他一侧,安静听着他二人客套诸般寒暄。
侍从奉上热茶,孙权遥遥望了诸葛亮一眼,微笑开口,“常听子敬谈起先生才智,今日幸与得见,还望先生能解孤心中疑虑。”
诸葛亮垂了眼,语气谦虚恭谨,“请教不敢当,吴候直言便是。”
孙权定了定神,唇边虽仍是带着笑意,却未及眼底,“玄德公的大军久驻荆州,此番曹操大军压境…应是知晓他方具有多少兵马吧?”
“…”诸葛亮思索了下,回视孙权认真道:“约莫八十万。”
鲁肃闻言一惊,暗自扯了他的袖袍一下。
——不是早就说好了要隐瞒曹军兵力的么,怎的突然又变卦了?!!!
能感觉到身后之人的紧张焦急,诸葛亮暗自一笑,望向鲁肃之际眼神却无比无辜,仿佛不明白他这意是为何。
“这…”孙权心中也是一咯噔,毕竟还是少年心性,一听这话立刻便有些坐不住了,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顿了顿,才缓声问道:“莫非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