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今天过了十二点就离婚了——”我很小心地提醒。
对此,她似乎充耳不闻,随手翻阅起桌上的菜单:“Waiter!”
我自是二丈抓不着头脑,紧张兮兮地瞧着婆婆在咖啡里加了勺牛奶,又加了勺糖,最后掉入的是两颗不知名的青绿色果实,一落入杯里就被液体溶解了。婆婆边搅拌着咖啡液边绵绵絮絮讲解着:“这是我儿子和老于儿子的习惯。而黎老的孙子只要一颗。另两个就离谱了,边喝咖啡边嚼,一杯一袋都不够。”
那五个家伙喝咖啡的恶习?我还真是前所未闻,大开眼界。不过婆婆跟我说这些干吗?不可能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讲演五个家伙的饮食习惯吧?心里的不安逐渐扩散,眼瞧婆婆放下了银羹。
“刘薇,今天来这里见你。说实话,你真的是令我很失望!所以,我也快言快语,直话直说了。有关小美的扶养权和探视权,齐家一个都不给!”
38
“——齐家一个都不给!”
霎时,只觉得两只耳朵嗡嗡嗡响。明知这里是中心大楼的最底层,位于地下近百米,终日不见蔚蓝的天空,哪来的飞机鸣动声。而且22世纪的飞机发动机已彻底清除了噪音。可为何,什么都听不见了?为何,连这屋内也漏雨,眼前一片雾蒙,伸出手,却摸不到——我的小美啊——
“小姐,你还需要什么吗?”服务员的面容突现在眼前,我恍然回神,对面婆婆的座位已是了无人影。
小美!!我骤然立起,径直推开了服务生!我只要我的小美。我只要,我可爱的女儿小美。可为什么,老天爷连这么卑微的祈求都不愿意给我!所以,请等等,等等!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什么都愿意说。当乞丐,去非洲当自愿难民,关进疯人院,无论怎样都好,我萧唯都忍了,都认了,就是不要把我仅有的小美夺走啊!
使出全身气力撞开楼梯的大门,见前面约五十米,婆婆坐进了黑色宾士,黎若磊为她关上车门。紧随之车子的后轮滚起尘土,我全力呼唤:“不——”
跑过去,追上去,哪怕只有一点希望,哪怕没有希望——“不要!不要走——齐伯母——不要走——”
“刘薇!”千钧一发,黎若磊发现了我,并从背后牢牢抓住了我。
“齐伯母——小美——”我撕喊着,眼睁睁地遥望着齐伯母的黑宾士逐渐在视野中消释,急得快发疯了。为此我发狠地抡起了双拳,大力厮打起他:“放开我!放开我!黎若磊,你这为虎作伥的大坏蛋!大坏蛋!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咬你了——“
“那咬吧。”微风中他一句轻描淡写。
还以为我真不敢咬呀!张开大口,两排虎牙对准他白皙的手背,然,一刻,两刻,迟迟咬不下口。这,毕竟不是一双普普通通的手,而是可拯救千万条生命的手。吸着他身上的消毒水味,浮上心头的是万般的屈楚,我刹那泪涌起。
他安慰地拍拍我肩头:“好了,好了。刘薇。我是无所谓,但你今天才离婚,就当着我的面在众目睽睽的大门前掉眼泪,我真不敢保证你前夫是否会吃醋。”
可他这玩笑话并不能让我此刻绝望而悲伤的心稍有安慰,尤其是想到我可怜的女儿小美从此与我天涯隔绝,我只能咬住下唇,努力遏止泪水掉落。
他一直在旁边守着我。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双乌黑锐利的眼睛,时而会为他的蒙娜丽沙忧郁的眼睛,默默地守望着我。蓦地,他伸出了双手,我就此挨进了他坚实的臂膊。紧接耳帘他垂下低语:“齐瑜吃醋我可不理了。”
为女儿已心身俱悲,哪还有心去理清所谓的三者关系。挨着这温暖可靠的避风港,我一时放纵自己疲惫地闭上双眼。
头一时晕晕沉沉,仿佛漂浮于一片无边无垠的汪洋大海。迎面拂来一阵秋临的寒风,全身一个激灵,才发觉自己几时坐在了急诊大厅对面花园的阶梯上。抱紧双肩,麻木地望着,急救车一辆接着一辆飞驰而过。从开启的车门里,抬出来的,走出来的,扶着出来的,大喊大叫的,有气无力的,气只有出没得入的,还有——砰!一拳准确击向心区,本来死灰的心脏再次复苏。这就是齐伯母所说的一秒等于一条生命,一个心脏科医师的职责。
干涩的眼眶再次泛湿。她说的对。我是个不称职的医师,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可老天爷偏偏让我来到22世纪当了医师,又成为了小美的母亲。我该怨谁?怨天?怨地?怨自己?
“有时间哀怨,还不如去睡觉。”黎若磊从急诊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的小毛毯披在了我颤咄的身子。
我径自接过他递过来的蓝罐饮料,拉开盖子猛喝一口,残留齿唇的是苦尽甘来:“你又知道什么?!当然你和你相亲相爱的妻子又没有离婚!”话完,我自知说错,歉意道:“对不起。”
“不。你没有说错。我和我妻子从相见到结婚,到她去世一共没有超过半个小时。”
他突然坦白的真相完全超乎我想象,一惊,我灌到半口的水全呛了出来:“咳咳咳——”摸着乱蓬蓬的心口,我不可置信地叫道:“黎若磊,这种事情可以开玩笑的吗?”害得我一直还为着他怀念着他心爱的妻子而深表同情呢。
“去年吧,途径某地我遇到难产的她。她怀的是私生子,被部落的人驱逐,而且根据当地的习俗似乎连死都不能受到祝福。当时医疗条件受限,我想救她都太迟了,太迟了。唯一能帮她的只有为她和她的小宝宝举行一个简单的婚礼。就这样。”
就这样。简简单单三个字,我却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叫黎若磊的男人。这么说,他苦恋的蒙娜丽沙当真是那位高贵而美丽的谭警官了?不知为何,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或许因着我仍抱有幻想,世界上有为了真爱而缔结的美好婚姻。世间毕竟是没有完美的,我和齐瑜的离婚算是情理之中。而随着今天的离婚,齐伯母的宣告,我与我可怜的小美——不禁转开脸。
“还想不开啊。”他的手放在了我的肩头,拍拍两下,“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只要你们母女键健康康的,我保证你们一定有再见面的一天。”
这话我一直将它当成他平常的玩笑话,此时他重提,我自是惊奇地看着他嘴角的两个小酒窝,似笑非笑。
“我黎若磊说话算话。”
“真的吗?”我可以相信这个希望吗?这个叫做黎若磊的男人带来的希望?
“当然,可也别忘了前提——”说着他对着来者举起他得意的家族饮料,招呼道,“于凡——”
因着黎若磊这句招呼,我这才忆起,自前晚舞会后就消失的人影正是这个宛如春风的男子。他去哪里了?好奇地眨眨眼,看着于凡猫腰步出了一辆天蓝色的长体轿车。这么豪华的巨型宾士车我还是首次见到。就车身而言最少有五十米之长,更别提轿车外壳那闪闪发光的特殊材质,还有为他打开车门的随车专职人员,其身上穿戴的隆重礼服堪比皇家王室的最高位内臣。
一霎那,四周数百围观者目不转睛。难道今时今刻才知他,是哪国的王子吗?不觉间喃出了口的惊叹,惹来黎若磊的荒唐大笑。
“若磊,你们在这里说什么好笑的?”告别了车子的主人,他走到了我们面前。柔美的长长睫毛眨弄着,依然是那个温柔的于凡。
“对。她刚刚给我说了个笑话。说:王子,你是从哪里来的?”黎若磊笑道。
我窘迫,低头。
一道柔顺的微风,拂来他轻轻的陈白:“我不是王子。但我会救我所爱之人。”
没料到会在这么个时候听到这样柔情的宣言,而且还出自这么一个碧玉无暇的男子。不知为何,我头埋得更低了。
“没错。自己心爱的人要自己救。”黎若磊首肯道。
又是一句震撼于心的言辞。我讶异地抬起头。
“怎样?刘薇,要当公主陛下吗?”黎若磊向我晃晃蓝罐。
两张善意微笑的俊脸,使得我慌然别过脸。心,跳得厉害。听于凡担忧地询问:“若磊,我听说了,我走了后发生很多事。”
我不由按住心慌。
“嗯,那晚你九点依约乘机去参加国际议坛。而半个钟头之后,就发生了一些事情。”黎若磊体贴我,将往事一语带过,“这个说来话长。却是你,竟使得世界首富的车子亲自送你回来。”
世界首富?果然是不得了的贵公子!啧啧叹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旁他们两人继续侃着话儿。
“没办法。会长坚持要送。”
“那么,肯定是非常不错的好消息。”
“是的。是很好的消息。”
“齐瑜帮你安排了,你明天准备准备,后天召开科主任以上全体会议。到时,刘薇你也来。”
啊?!让我这个文员冒充的医生参加医学讨论会?!

惊疑地皱起眉,我正欲询问详细,却见中心大门走出一男一女,恰是齐瑜和林秀茵。眼看着有了他的陪伴,她自是悲伤过后的笑眉逐开。而他呢,冷冷的侧脸依然辨不清任何感情。我不由转开了视线,想起之前是他坚持带我来,而且还对我说这么句模糊不清的话:最少今晚不会让我离开他。可如今呢,他陪着的人终不是我,是她。果然婚离了,我与他的路也就此结束。
暗自寻思时,身旁的黎若磊起身走了过去:“林总监这回应该放心了吧。”
林秀茵对此款款还礼,表达谢意。
黎若磊摆摆手,转向了齐瑜:“齐伯母的话我已传到,你的意见呢?”
齐伯母?是说小美的扶养权和探视权吗?心一紧,我企盼地望去。齐瑜一脸的默然似乎首肯了一切。希望刹那落空,伴随的是落空的酸痛。他对我的誓言无法实现也就算了,可女儿呢?毕竟也是我的女儿啊。一霎我无法遏制,笔直地走到他们面前,誓言道:“只有小美,我是绝不会放手的!”
林秀茵因而目露惊讶。
黎若磊则赶紧按捺住我的手。
我甩头:“怎么了?我有说错话了吗?我怎么说都是小美的生母,而她——”
“刘薇。你听我说,我们谈的不是小美的事。”
“那是什么事?!”
“是你调科的事。”
把我从ITTCU调走?脑子一个轰然,我木纳地回头。前刻他笑着还向我保证我们母女一定可以见面。而现在,他伙同我的前夫,要把我从好不容易熟悉的环境里遣走。要知道,我在22世纪本来就没有了亲人。只剩小余这帮朋友了。。。。。。
“刘薇。”黎若磊担心地捏捏我的上臂。
我蓦地伸手摸脸,没泪!此时此刻,竟连泪都流不下来了。因为心干涸了,在这个似是冷酷的多变之夜。
对面的她见及,善解人意道:“我看刘薇今晚也累了,还是先回家好好休息吧。”
她不提还好,一句“回去”,狠狠砸碎了我以往所有的幻想。不由一声自嘲:“回家?”
这在夜风里越显苍白的话语,众人闻而色变。远观的于凡担忧地走了上来,跟黎若磊耳语了几句,后者颔首。
“这样吧,齐瑜。我带她先回去。”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拉起我。

我挣脱不开,再想想,刚刚确实有点冲动了。
尾随他们来到了中心主任办公室里,落坐那条熟悉的白色长沙发。
黎若磊写意地靠在桌旁,手里优雅的银羹调和着三杯加浓咖啡,一旁的玻璃罐里盛放的正是齐伯母所述的他们最爱:青果。
于凡指示着服务生把行李袋放到一边的地板上,一一分放好。
忽然从大门闯入,一路哇呜大叫的是一把娃娃脸的瞿正阳。见到归来的好友,他兴奋地扑了上去:“于凡,于凡,我的礼物呢?我可事先声明了,若不满意,你下回的术场我不搭台。”
喋喋不休地放着威胁,瞿正阳迫不及待地拆开服务生刚刚放上桌的礼品盒。结果盖子打开,中间呈现的小海豚让他即刻傻眼:“天哪,于凡,你——”
我自是一愣。这是我第二次见到水晶海豚,不由联想起当时在齐瑜家,全然黑白主调里独树一帜的那只蔚蓝色水晶海豚。而眼前这只也是一身全然晶莹剔透的蔚蓝色。应该说,这对全世界注目的双刀,连买水晶也心灵沟通吗?
不解的是,一旁黎若磊突然沉落下忧郁的俊脸。而瞿正阳许久许久,才迟疑地接上刚刚未完的话:“你——到现在还在想着她吗?”
她?!前所未闻的新人物?我惊奇地望着,那个漂亮又温柔的贵族男子却背过了脸,选择了避而不答,这又是为何?心为此古怪地忐忑起来。黎若磊有意转移话题:“正阳,想喝咖啡吗?——刘薇也在这里。”
“哦。刘薇山菜也在这里啊。”瞿正阳似有所悟,两三步跳到了我跟前。
我狐疑地瞪着他,这整蛊专家又想怎样?
“听说你今晚跟齐瑜离婚了哦。”
“这关你什么事?!”
“这很好啊。”他摊开双手,洋洋道,“这样,你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ITTCU。所谓,夫妻百日恩,离婚就不知是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红了。正好,眼不见,更清净。”
我真是差点被他气死。真不知他这是在宽慰我,还是在借机损我?另两名难兄难弟一听自然相视而笑,夸张的笑声使得我一个头两个大。
奇怪的是,被他们这一瞎闹,本来跌到谷底的心情似乎没那么沮丧了。
黎若磊进而告知我:“我已经叫小余帮你物色好房子了。是韩司先生以前住过的一套单身小公寓。”
温善的大胡子书店老板,把爱妻的玻璃鞋赠送给我的荣誉市长,经他们提及,很是挂念着这位亲切和蔼的老绅士呢。我随口问起:“韩司先生他——”
“他因公事在舞会结束后隔天离开了本国。离去前还说,回来后必要跟你再好好聚一聚。”
“好啊。”我同感地点头,接着联想起了大胡子老板守着的书店,“那书店?”
“只好暂时关闭。”答着这话的黎若磊,并不显得沮丧。
究竟这“何去何从”书店,对于他们而言,代表着的是什么?心底始终残留着书店里那齐豫婉转悠扬的嗓音,莜系着被命运所摆布而凄凄惶惶的小人们。
瞅着我愁闷的脸,黎若磊放下了调羹,建议道:“公寓随时可以搬进去。要不要现在就去看看——”

于是,被黎若磊随叫随到的小余以火箭般的速度从家中赶来。
隔日初秋,小余帮着我挪了我的小窝。
新家夏凉冬暖,家具齐全。地处位置极佳,又安全,购物交通都很方便,离中心也很近。这得幸于韩司先生的好心相助,费了我22世纪的好友小余不少心力。心不由感动着,不擅长言辞的我只能再次将这些难能可贵的恩情牢牢记住。
行李不多,当天傍晚就收拾完新窝。晚上我跟小余两个人在新屋里疯狂地大唱卡拉OK,幸好22世纪的屋子隔 ? 音设备超级棒,没有邻居投诉。
累了,躺倒在床上,紧紧抓着我在22世纪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的手。因为明天起,我和她就不在同一个地方工作了,再不能这样在科室里朝夕相处,患难与共。
“刘薇,你别这样。我在12楼,而你在11楼。只隔一层楼,见面还是很方便的。”小余处处安慰着我。
我明白的。只是一个地方呆久了,突然要去另一个新环境,心自是会不安。何况,这缘由还伴随着其它东西。记得,今天下午被上司电召了去,小马医师犹豫了好久才对我启口:“刘薇,因为工作需要,你明天起转去A区工作。”
命令我昨夜就知晓了,没料到的是来得如此快。看来,他也巴不得我快点永远消释在他面前,不用再危害到他和林秀茵之间的关系。黯然时转念一想,也该庆幸了。齐家没趁人之危,把我就此扫出中心,流浪街头饿死。
“刘薇。”小余见我一声不坑,忧心地拍拍我的手背,“虽然中心内部突然的人事调动是很少有的事情。但我敢肯定,主任们的决定绝对是为你着想的。”
为我着想?我眯起眼睛,对他们时而好时而坏的态度,不予置否。也没心思去多想了。
转过脸,望向窗外繁星闪烁的都市夜景,心里突然挂念起了每逢我孤独无助时给予我心灵安抚的少年:其人,不知他还好不好呢?
39
在秋意频频的凉风中轻微咳嗽着,我第二天特意着了新装,一番梳妆打扮后,提早来到新科室。毕竟远离战场的时间还很遥远。
A区的张主任早在很久之前我就见过。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为了争取转去他的A区工作,还闹过“哆啦A梦”的笑话。如今如愿以偿,而他也没让我失望。第一天,他就把我慎重地介绍给了A病区的全体员工,又把我指派给他最可靠的部下,一位叫李娟的女医师。李医师对我非常亲切,并且似乎对我以往有些了解。
隐隐约约,是背后那五个魔鬼的魔爪没有消失。果然,下午我就被张主任强拉上了28楼的会议室。
说到中心大楼的27和28层,都是属于员工活动的场地。其中,27楼向全院开放,而28楼是专门进行重要学术议会的场所。因而也只有科主任级别以上医师才有机会踏入这块医学界神圣的区域。
可是,我不是科主任医师,只是一名最低级的医士。不知为何,那五个家伙特许我旁听这次非同寻常的议会。一路哈着腰,步入总面积约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的议会厅。中央设有一条长长的椭圆形桌子,参会者全部围桌一圈而坐。放眼过去,一侧椅子至少有一百位,密密麻麻,可惊可愕。
会议开始之前,已有美丽的专职女秘书守候在门,指引每个入场者秩序入座,并发放会议有关资料。当然也有众多自带文件有备而来者。这是这家中心优良传统之一:年有大考,季有中考,月有小考,日有小小考,开会前有特殊考。回想起前段日子首次参加全中心举行的季度末考试,虽然成绩尚未公布,也可想而知自己那份滥竽充数的考卷必是一败涂地。
叹口气,女秘书带着我来到了事先安排好的座位,没有疑惑,我拂袖落座。紧接她对我点了点头:“刘薇医师,此次会议资料都在B盘。”
B盘?是什么?22世纪的许多新科技尚需我萧唯努力学习。不好探问惹人注意,我只好悄悄瞄向四周索取情报。此时离会议正式开场的时间还有半个钟头之多,而除了五个头头,全场已座无虚席。且个个整齐白衣蓝衫,胸口佩戴的卡片称号均是金光灿灿,高人一等,看得我心惊胆战。自然,其中也有几位熟悉的面孔。比如说张主任,ITTCU的各位组长,包括我以前的上司小马医师。我自是很开心地向前任上司招招手。接着,我看到了我的室友廖绮丽。
很奇怪的,我们三人居住于同一间值班休息房。我跟小余很亲,却跟这位中心四大美女美称的廖美人从来是无话可说。按照小余的说法,廖绮丽太自傲了,所以瞧不起我们这些平民女性。而她的骄傲也是有来由的,才短短一年,就升任住院医师,并且当上了组长的助手,甚至今天也破例被允许参加了这次议会。
她注意到我的视线,一如既往,傲倨的丹凤眼冷冷地,含了些微怒地故意忽略我。我只能无奈地暗叹口气。
这时候,大门打开了。霎时全体竖立,紧接“哗啦啦”,掌声宛如雷鸣暴雨震耳欲聋。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傻愣愣地看着步进大门的他们。
一直都被旁人耳提面命,这五个人是我们中心最高主宰者。原因无非,其一他们的家族是这家中心资产的拥有者;其二他们确实是深受下属爱戴的上司。至于为何大家会喜欢他们那种臭脾气,我萧唯可讨厌得很呢。不过,说起他们精湛的专业水平,每每想起双刀表演,心头就会莫名浮现不可思议的感动。不得承认,能以他们年轻的资历驯服像张主任等老资格的教授,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待回过神慌忙跟着众人起立,他们走到了各自的位置。我眨眨眼,不敢置信地望回指引我入席的女秘书:你是不是搞错我的座位了?
女秘书即刻写了张纸条举起回复我:刘医师。没有弄错,你的座位席是六号,主任们指定的。
我只好回头,对着桌沿刻着的6字犯傻:为什么连开会都与这群恶魔分不开?
忿忿不休时,传来一句疑问:“刘医师,你有问题吗?”
啊?一抬头,才发现一问一答期间,其他人全坐下了。留下我一个人成为众目睽睽的对象。
砰!我立刻跌回凳子,头盖笔记本。一开场就闹丑事,看来这场会议我是多灾多难了。
耳听主持会议的齐瑜慎重地道开场白:“今天的议题有两个:第一个,是有关前日在心脏医学国际议会通过的重要议案,以及我们中心已被正式授命于全心基因替代疗法的第一临床实践基地。”
全心基因替代疗法?对于这个前所未闻的医学专业名词我只有傻眼,眼看全场因着他这句话再次响起轰动的掌声。想必是很了不起的某样冬冬。所谓入乡随俗,我干巴巴地举起了两只掌心,跟着他人稀稀拉拉瞎拍了两下。
结果,旁侧传出一声忍俊不禁。我转头,见黎若磊向我摆摆手:继续拍呀。
这混蛋!我鼓掌又关你何事!气鼓鼓地斜睨他一眼,我扯扯衣领。
齐瑜压下掌声,又道:“现在大家打开B盘吧。”
B盘?究竟是什么东西?看看别人,不知在桌边琢磨了些什么开关,很快一部部超薄水晶显示器跳出桌面。原来神秘的B盘是指电脑的ABC的B盘。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我桌前的电脑也像变魔法一样在我面前跳出来。手不安地摸索着桌沿的密密麻麻三排按钮,在22世纪受过了不少教训,我不敢再轻易试验。观望众人专心致志于眼前的资料,而齐老爷开始认真讲解,我当然着急了。最后决定孤注一掷,手写一张小纸条,卷成球状,现场仿效21世纪学生作弊,径直扔向正对面的小马医师请求帮助。
阿弥陀佛!这球球也来欺负我。居然在半空不知怎的突然转变了方向,一个抛物线完美掉落入完美男子的手里。于凡愣了愣,继而一如既往对着我展开温柔而唯美的微笑。不明白,为什么上天要塑造这么美丽的男子?以至于他每次对我笑,我都会犯痴呆症,心扑通扑通响。最该死的是,那娃娃脸的麻醉师干吗好奇地凑过去,加上大惊小怪的“哇哇”:“于凡,这是抛绣球吗?我看看。”
抛绣球?!我有气无力了,眼睁睁看着瞿正阳开开心心地剖开纸团,逐字念道:“小马医师,我——”就此停顿,空白的余念无非欲惹人遐思。因而可怜了我那好好先生的前上司,脸色骤然一僵:“主任,我——”
“小马,你不用紧张。我和于凡很通情达理的。”瞿正阳很宽容地小声安慰下属。
我差点气晕,奈何碍着公共场合不好发作。
幸好,身后的女秘书终于发觉了我的窘境,主动帮我打开了电脑。我看着水晶荧幕上呈列一排又一排的“天文”名词,仔细听取他们叽里呱啦的医学术语。经由一番努力,我似是明白了些。所谓的全心基因替代疗法,大概就是指把改造好的干细胞,以外科手术的方式全方位植入病变的心脏,达到根治的目的。这种方法无疑为有顽固性家族心脏病遗传病史的病人带来了福音。
话说这个方法首倡于五年前,也是由这家中心率先提出。现这里又成为了全心基因替代疗法的第一临床基地。感觉是,齐瑜他们似乎对这个很执着。。。。。为什么?
百般寻思不得其解,或许是自己多虑了。我想。
这时,议会进入了第二个议题,而题目就是季末理论考评成绩。这——可真是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想想我那几张惨不忍睹的考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