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她时,男孩的嘴角微微弯起,如释重负。

“你是笨蛋吗?!”侑好的眼睛被雨打得酸涩,模模糊糊,怎么也看不清。

男孩表情微微吃惊,但一瞬间就被笑颜掩去。

“我想,找不到书包,你会着急。可是没想到,这样做变成了你的负担,对不起。”男孩眼睛依旧弯弯,只是眉头微皱,显得有些歉然。

“是,很重的负担,你知不知道我会喘不过气?抱歉就有用吗?!”如果抱歉有用的话,那么欠她的和她欠的,是不是可以一笔勾销?

侑好的声音字字清晰而哀痛,男孩却无法接话,以他善良温和的个性,只是默默,情绪不带一丝起伏地,任眼前有些失控的女孩发泄情绪。况且,他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令她那么难过。

书包,还是雨中的他?

之于不二周助,此时表面云淡风清,完全是因为这些事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男孩,有些小聪明,喜欢吃芥末,偶尔拿芥末捉弄人,在学校和同学一向相处融洽,而且家庭和睦,以前一直梗在心里的刺——和弟弟的关系也在都大赛后得到了改善,因此,他的人生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同时也很惜福,总是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帮助身边的朋友。

所以,不能怪他难以明白眼前女孩沉重的心思,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自己的存在给她一些安慰,而女孩心情纠结的前因后果,他不懂,也不想懂。别苛责他冷漠,他只是怕麻烦。是,他确实心地善良,温文尔雅,但并不代表他是一个滥好人,会对陌生人施舍同情。

侑好深深地看了男孩一眼,眸色淡得抽离了所有的情绪。“对不起,不该对你说这些话的,对不起…”侑好弯下腰,喃喃重复着歉意。

“没关系。”不二有些惊讶女孩的心情转变得如此迅速,但出于礼貌,并未表现出来。

不二从怀中拿出书包,递给女孩。

侑好接过书包时,双手与男孩温暖柔软的手只有一线之隔。

若她想抓住他这根浮木,会不会很奇怪。可是理智清醒地提醒她,若抓住的话,她这辈子都难以放手。那么,这么善良温暖的他,会被她拖累到万劫不复。

于是这么近,她却不敢触到。

转身,她前行,把书包紧紧抱在怀里,紧得直至书包从热变凉,再暖回热度。

而不二周助却不知道,刚刚的自己有多奇怪。其实,他明明可以想起一千种方法不被雨淋。譬如,在下雨前回家,然后根据书包内的信息第二天送返;譬如,把书包顶在头上。但是是被公认为天才的他却选择了最笨的方法,用自己的身体为书包挡雨,然后自己傻傻地被雨淋湿。甚至书包被要回时,他还莫名其妙地不想放手,许是感到胸口刚刚被书包暖热,却要被别人将热度夺走。

所以,很讨厌,害得他必须吃芥末,才能让冻僵的身体回暖。

明明别人都害怕吃的东西,他吃起来却笑容满面,当然,事实上,他也很少有不笑的时候。

不二周助呀,就是这么奇怪。

当侑好回到家中时,发现哥哥独自一人坐在客厅,并未开灯,在黑暗中,只淡淡看得出是他的轮廓,海蓝色的头发此时泛着金属色的光泽,有些冰冷,有些刺眼。

“好好,今天的事,不是你做的,对吗?”忍足声音平缓无波,却又像隐藏着惊涛骇浪。

“什么?”侑好有些迷糊,弄不清哥哥指的是什么事。

“桦地。”忍足淡淡开口,声音却不同于以往的魅惑,反而隐隐带了些疲惫。

“啊,那件事,是我做的。”侑好一听是桦地的事,顿时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她又做了什么自己都忘记的坏事,却被哥哥发现了。

上帝作证,今天她做的绝对是天大的好事,说不定迹部君都会因此对她感激万分。要知道,桦地那个小跟班耐磨又耐操,要是他出点什么事,没人背书包,没人当打手,没人当挡箭牌,没人听到他的千里传音,让迹部君自己怎么活?

侑好想着嘴上挂起了窃笑,未发现忍足的拳越握越紧,青筋隐隐浮现,最后有些绝望,靠在沙发上,闭上了桃花眼。

“还好桦地没有事。这件事,除了伴野医师,你和我,任何人都不要告诉。”忍足起身,走到妹妹身边,认真地说。

“嗯。”她明明做了好事,为什么不能说出去?侑好觉得哥哥莫名其妙,但忍足又从未如此严肃过,她只得答应。

“好好,记住,最后一次。”忍足背对着她,声线悲伤而迷离。

 

翌日,当侑好走进3-6教室的时候,感到班里的气氛热烈兴奋得莫名其妙,大家的眼神期待,像是在等什么。

“岳岳,大家怎么了?”侑好知道岳人一向爱热闹,因此问他八卦新闻绝对包君满意。

“侑士没告诉好好吗?听说桦地的姐姐被绑架了,但昨天晚上被我们学校的转学生救了出来。”岳人眼睛明亮兴奋,如同看到甜食一般。

“昨天晚上?”那跟她救桦地的时间岂不是相当吻合?侑好皱眉,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嗯,还是一个女生呢!轻轻松松就把几个大汉撂倒了。她也是送昏迷的桦地姐姐到医院,碰到探望桦地的迹部和侑士,知道桦地也受了伤。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桦地也遭到了攻击,听说迹部正在下令调查这件事呢。”岳人纳闷地嘟囔着始末,但听他提及救人女生时显然是非常崇拜。

“桦地是怎么受伤的?”侑好手指敲击桌面,状似无意。

“好像是被人打伤的,但是,他怎么到医院的却没人知道。伴野医师也只是说发现他刚好倒在医院门前。”岳人显然也是一头雾水。

“伴野医师说的?”侑好彻底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那个转学生在哪?”

“听说今天转到我们班,估计马上就到。”岳人朝教室门口望去,表情相当期待。

“她是从哪个学校转来的?”侑好心中也对这个勇敢的女生产生好感。

“立海大,而且成绩相当优异,甚至到了用奖学金支付所有开支的地步。”岳人表情夸张,他一向羡慕能得奖学金的同学。当然,主要原因在于,冰帝的奖学金多到他们这些富家子女也心动的地步。事实上,一般的世家,只要家庭教养良好,对子女的用度是有相当正规的限制的,并不如外人想象的那样,富家子女可以拿钱砸死人;当然,一夜巨富的暴发户家庭可能是例外,但他们本身就是被世家排斥的一族,所以,也算不得数。

“这么说来,她的家境并非很好?”拿奖学金去支付生活,甚至不算是普通人的常态。

“我听说,她转过来的主要原因就是冰帝的奖学金比立海大的多。”岳人有些神秘地附耳告诉侑好。

“啊?!”侑好嘴角抽搐——好特别的女生!

 

“今天上课之前,有一位新同学将转到我们班,请大家欢迎她加入我们。”坂田老师站在讲台上,嘴大大地咧开,脑门激动得发红。没办法,坂田一向狂热地喜爱成绩好的学生,但六班的学生打架惹事在忍足的带领下一把罩,其它却完全不行,简直是学业与家世兼备的冰帝学园的异类,让身为班主任的坂田深感耻辱。

伴随着大家的视线,一个瘦削高挑的身影落落大方地走了进来。

当她站定时,大家却屏住了呼吸:这个女孩,黑发披肩,束成公主头,柔软顺滑地伏在背上;皮肤白得透明,显得眸子异常的漆黑深邃,颇具内涵;而樱唇粉嫩,此时微微翘起弧度,看起来温暖而坚韧;她身上的冰帝制服,熨帖齐整,细腻的褶子反而让人感到她的纯净美好。同样的衬衫,同样的领带,同样的百褶裙,穿在这女孩身上却别有风情,娴静时温柔可亲,运动时活泼娇俏。她的样貌在冰帝不算是顶好的,但胜在气质,而且在侑好看来,比她根本绰绰有余。

人哪,还是有比较才有鉴别!侑好皱眉看自己的身材,第一次觉得瘦小得过分,校服在身上也是松松垮垮,当时衬衫还是女仆改小了好几次才能穿;脸倒是很白,可惜不是健康的白皙,而是长年在室内养病所致;至于容貌,虽由于父母的好基因强过别人几分,但是,据可靠人士(冥户,向日之流)说明,她打架时一向表情狰狞,让人很难注意到她的相貌,因此这张脸完全被糟蹋了…

“大家好,我叫做成川塚雅,今年十五岁,喜欢跆拳道,钢琴,唱歌,在今后的半年内将会和大家一起学习生活,请大家多多指教。”女孩有礼地弯下腰,然后举止优雅地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下“成川塚雅”四个清丽的字,所有的举动看起来令人心旷神怡,比侑好这个正牌的大小姐还要懂礼知节。

男生们本来因为成川救人的举动就接受了她几分,现下更是喜欢上了这个颇为可亲的女孩。简直比他们班的猴子老大可爱得多嘛;而女生本来就对她的相貌产生了莫名的敌意,又加上听说她救了迹部君的101忠狗的姐姐,心中更是嫉妒,转而向她们的会长抱怨:

“会长,你看那个丫头,根本就是个穷人嘛!”淑女甲撒娇地摇着侑好的胳膊。

“诶,有吗,不太看得出来。”侑好支着下巴,笑容憨憨。

“有!你看她的书包,根本就是路边摊,而且还磨破了。”淑女乙对名牌敏感过度,眼尖得不像话。明明小得看不清的磨痕,她激动得却像逮住了什么大错误,无限地扩大化。当然,只要是女孩子,不管是名门淑女还是小家碧玉,对于她们攻击的对象是绝不会手软的。

“300圆。”本来站在讲台上的女孩却微笑着向她们看来。

“啊?什么?”侑好抓抓酒红色的脑袋,怎么最近她反应迟钝吗?别人说的话她总是听不懂。

“我是说,我的书包,是在赤水路的路边摊买的,只要300圆。忍足同学若有兴趣,不妨去看看。”女孩笑容温柔,黑眸中却满是坚强倔强。

侑好看着男生向她投来的责怪的眼光,彻底傻了。她…有说话吗?还有,成川怎么知道她姓忍足?

侑好怒目瞪甲乙,却看到二女一派淑女风范,坐在座位上,好像刚才不关她们的事。

“忍足同学,这是课堂,请你收敛一下。”坂田一向讨厌侑好,若不是她的家世,她又有什么资本?明明是不事生产的蛀虫,却讽刺比她优秀万分的成川,实在不可原谅。

“可是,老师,我并没有…”侑好有些着急别人误会她,便站起来向坂田抗议。

“出去!不要以为你是忍足家的大小姐我就拿你没办法,立刻站出去!”坂田表情森冷,表情厌恶。

 

侑好攥紧拳头,腮帮气得鼓鼓的,但她并非是不知分寸的孩子,便挺直腰,走了出去。本来心中是有些恼成川的,当路过讲台,看到了成川满是内疚的眼神,对她的气却消了一大半。

算了算了,反正成川同学不是故意的,再说,如果是她被别人这样羞辱,说不定会更生气。有什么呢,不就是站出去吗?

侑好靠在教室外的墙上,把课本盖在了脸上。然后,眼中涌过一股热流,慢慢打湿了书页。她一点也不想掉眼泪,可是抑制不住。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大小姐综合症?

其实,刚才的事如果真是她做的,倒也罢了,关键是她并没说什么嘛!而且,大家会怎么看她这个猴子老大(自从冥户喊她狒狒后,大家都觉得很贴切,于是就亲切地叫她“猴子老大”)呢?说她仗着自己家有钱就侮辱家境贫寒的同学?

好冤枉啊啊啊!

“你怎么站在这?”一只修长的手猛不防地抽掉她脸上的书,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正在哀怨中的侑好吓了一跳。

“迹部君?”侑好惯性抽噎,停也停不下来,一直用制服抹眼中的泪水,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一直流个不停。

“你怎么了?”迹部刚从学生会开完会,返回上课时,就看到六班前站着一个瘦小的女孩,脸被课本掩得严严实实,肩膀不停地抽动,不断地有液体从书本中滴落,酒红色的小脑袋一摇一晃,毋庸置疑,肯定是忍足家的笨丫头。但,一向只有她欺负人的份,这次,她怎么哭了?

“他们…冤枉我。”侑好因为被迹部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有些紧张,便语无伦次,结巴起来。

“好了,别哭了,给本大爷闭嘴!”迹部被侑好哭得心烦,便拧起眉,从口袋中掏出一块绣有妖娆玫瑰的手帕,递给侑好。

“啊?!”侑好从没见过迹部这么体贴,红红的眼睛瞪着那一片妖娆,一根指头轻轻地戳了手帕一下,却马上缩了回来。

“傻瓜!”迹部眼中隐约露出一抹笑,但侑好直直地盯着手帕,并未发现。

迹部抬起侑好的下颌,拿手帕仔细地揩拭她的眼泪鼻涕,眼睛深邃而透明,泪痣宛若朱砂,丝丝扣情。

侑好则彻底石化,脖子想被人掐住一般呼吸困难,说不出话来。

“进去吧!”迹部伸手,抓住侑好的手,把她拉进教室。

随着开门的响声,众人看清楚进来的两个人后,眼球都快吓得要瞪出来。那…是迹部吗?他怎么拉着侑好的手?!阿咧,天降红雨了?

侑好看大家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们交握的手,下意识地想缩回,迹部却动也不动,修长的手裹住她的手,温暖而有力。

“坂田老师,请问我的未婚妻犯了什么错,劳烦您把她关在门外?”迹部的凤眼犀利地盯着坂田,句句带刺。言下之意:他迹部景吾的未婚妻,怎么算,也轮不到坂田老师你管!

“哈?!”大家闻言,下巴掉了一地。是哦,你的未婚妻,平日怎么没见你承认过?

“这…主要是因为她拿言辞侮辱了成川同学。”坂田被迹部的威势镇住了,不停地抹着额上的汗。明明是一件小事,怎么迹部君也要插一脚,他不是最讨厌忍足的吗?

“可能是我误会了忍足同学。”成川见事情闹大了,主动站了起来,想把事情化解。

“忍足不会做这种事。本大爷,相信她。”迹部看也不看成川,盯着坂田淡淡开口,口气狂傲坚定,眸光流转,诉尽风华。

自从成川同学转入六班,3-6班全体便中了一种叫做“成川塚雅”的迷药。是,成川很漂亮,成川很优雅,成川很聪明,成川很温柔;还有,成川很奸诈,成川很不要脸,成川穷,成川很讨厌。她可以举双手双脚赞成,但关键是,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跑到她忍足侑好面前感叹一番哪?她跟成川很熟吗?

“好好,你知道吗?成川家政课做的饼干很好吃。”听听,又来了。啊啊啊,谁来救救她呀!侑好抱头,看见岳人就跑。

“好好,你要去哪里?你不想听我说话吗?”某小动物泪眼汪汪,看着自家老大窜逃。

“不是的,我只是没听到而已。”侑好不情愿地停下来,磨蹭着走到向日面前。

然后向日喜笑颜开,继续兴致勃勃地讲“成川之美好篇”。侑好的心哗哗流泪。

“成川很好,忍足不要欺负她。”对了对了,还有一个斜戴帽的家伙,总是冷不丁地从她看不到的角落蹦出来,酷酷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会长,别听冥户胡说!成川根本就是一个狐狸精嘛,连冥户也被迷住了!”淑女甲一听冥户夸成川,心里的激愤如火焰般熊熊冒出。搞什么,怎么男生都喜欢那个穷丫头!

瞧,“成川之丑恶篇”!

“就是,会长应该下令,给她一个教训!”淑女乙附和,打定主意煽动侑好。

“你们哪知眼睛看到我准备欺负成川啊啊啊!”侑好被他们吵得头疼,拍桌子而起,忍不住发飙。

“阿咧,侑好不欺负成川了?”全班不同的角落分散的人貌似在各做各的事,一听侑好不打算恶整成川,伸出的长长的耳朵还没收回,全体就瞪着她,异口同声。

男生是全体松了一口气,女生则扯着小手帕咬碎银牙。本来他们以为自家猴子老大睚眦必报,据惯例,一定是号召全体后援会成员把成川欺负到死为止,没想到侑好却这么好说话。

是,她承认自己很坏,但她坏得很有品好不好?侑好看到众人眼中流露的疑惑,翻起了白眼。

话说过来,为什么她这个局外人被缠得可怜不堪,当事人却不在场呢?

成川怎么一直看不到人影?!

 

午休时,侑好悄悄地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吃饭,唯恐被那些“成川灵”附身的同学找到。而天气在雨后转得炎热,她便老老实实地缩在缩在树荫下,以免晒伤。

吃了没多少,侑好便没了胃口。

之于侑好,心情是有些糟糕的,不禁想起了昨天傍晚发生的事:

虽然经过坂田老师的事,心情有些郁闷,但是迹部的出现,让她的坏心情化为乌有。所以,她还是照往常一样,带领后援会的成员给正在积极备战关东大赛的网球部加油。

谁知到了网球部,却发现成川穿着运动服堂而皇之站在场内处理正选们的杂物。

看见大家都有些迷惑的样子,侑好也觉得奇怪——由于神教练的怪癖,一向是不允许女生当网球部的经理的。要不,她早就进去了,还轮得着成川?

逮着哥哥下场的机会,侑好把忍足拉到了一旁:“成川的事,怎么回事?”

“她转到冰帝,事实上就是应校长所邀,前来指导冰帝的网球的。”忍足随意开口,表情慵懒,只是树脂眼镜遮住了眸子,看不出波澜。

“冰帝的网球需要…指导?”侑好觉得哥哥用词怪异之极。

“如果是她的话,只能用指导二字。”忍足将目光移到场内,五味掺杂地看着场内帮助学弟调整球拍的温柔耐心的女孩。

“为什么?”侑好随着忍足的眸光转到成川身上,敏锐地发现这女孩调整球拍的姿势太过专业。

“thekidsofnature,好好应该听过吧?”忍足开口,不用转身也能知道妹妹震惊的表情,因为他听到时也是同样的表情。

“是她?!”侑好大吃一惊,随即苦笑。如果再不知道成川是谁,她确实可以撞墙而死了。

是,即使她失忆忘了以前的事,但别人可没有忘记。据她所知,凡是当时在小学界稍有名气的网球手,现在无不把thekidsofnature当成一块心病,耿耿于怀。

因为,thekidsofnature在当时让他们残忍地认识到了自己的能力和天赋是多么得有限。当年,thekidsofnature以九岁弱龄击溃当时的日本盃网球部少儿组,蝉冠三年,一时风头无两,被媒体誉为“上帝的宠儿”“日本网球的未来”。

“但,后来他们为什么销声匿迹了?”没错,就是他们,thekidsofnature由两个人组成,单打双打皆得心应手,毫无破绽。

“听说他们被一个不知名的孩子在一次比赛中击败了。”忍足眸光锐利,嘴角浮着兴味。

“什么人那么厉害?”侑好惊叹。

“不知道。那场比赛没有人旁观。”忍足内心也是颇为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把如此的天之骄子打败,要知道,当年他和景吾也是以一分之差被打败。因此,在医院看到那个晶莹剔透的女孩时,他一下子便想起她是谁。

“对了,今天你和成川闹别扭了?”忍足扭头,打量妹妹。“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只要是有关你的事,一分钟就能传遍全校。所以,不用一脸惊奇的表情。”

“诶,原来我这么有名呀。”侑好沾沾自喜。

这个笨蛋,到今天才知道这个事实吗?

“别转移话题,说说今天到底怎么了?”单他听到的就有七八个截然不同的版本,所以,外人之言,不足为信。

“她说我嘲笑她的家境。”侑好鼓腮,孩子气地抱怨。

“你为什么嘲笑她?”忍足皱眉,有些不满地看着妹妹。

侑好有些诧异地看着哥哥,他不是很担心地说“她为什么冤枉你”,不是像迹部君一样相信她笑着对她说“我的妹妹不是那样的人。”而是直截了当地问她为什么嘲笑成川。

“对,我不仅嘲笑她家里穷,而且连看到她站在冰帝的土地上都觉得不舒服!”侑好心中气闷,瞪大琥珀色的眸子,倔强地看着哥哥。

“我都忘了你可是忍足家的人。”忍足表情凉淡,语气残忍。

“哥哥体内流的难道不是忍足家的血?!”侑好握紧拳,他…怎么可以这么说她。

“所以,我才觉得恶心。”忍足直直盯着妹妹,看着妹妹的眼圈变红。

“是吗?原来哥哥很讨厌忍足家。怎么办呢,我们这辈子,除非死,休想逃离。既然那么长的时间,哥哥不妨把恶心的忍足家看得更清楚吧!”侑好难过地看着哥哥,她…说的不仅仅是气话。她不是不明白哥哥只是把在爸爸妈妈身上积累的苦痛发泄了出来,而成川的事不过是诱因。

于她…终有一天会解脱,还迹部君自由。可,她的哥哥怎么办,又有谁来救赎他?

她的那么好那么好的侑士哥哥,又有谁能把他拉出地狱?

 

侑好被树背后的细微的齁声打断了思绪,悄悄地沿着两人合抱才能抱起的大树走到对面,果然看到了冰帝名产——慈郎之眠。

侑好看着眼前睡得昏天暗地的棕黄色卷发少年,不禁窃笑出声。为什么除了能在和正选比赛时看到清醒的慈郎,其它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看到他睡得那么香,真是奇怪的生物。

好让人嫉妒啊啊啊!

侑好决定把全身的郁闷撒到单纯好眠的慈郎身上。

悄悄从周围的草地上扒出一个肥嘟嘟长着毛毛的绿色毛毛虫,侑好轻轻地窃笑,准备放到慈郎脸上。

“你在做什么?”侑好突然被耳边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肥肥的虫虫很无辜地跌进张嘴打鼾的慈郎嘴里。

“快醒醒,慈郎!”本就是应迹部之命出来寻找慈郎的正选之一冥户,看到毛毛虫掉进慈郎嘴里,赶紧摇慈郎,并把他嘴里的毛毛虫拍掉。

“什么?”被猛烈摇晃的慈郎终于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贴近他的特大号冥户脸。

“没什么,只是刚刚一条虫虫飞呀飞飞到了慈郎嘴里,然后冥户君帮你除去了。对不对,冥户?”侑好威胁地看着冥户,一副你敢说出去我就跟你没完的表情。

“飞飞的虫虫?”慈郎水眸纯然,不明所以。

“笨蛋,你见过哪知毛毛虫会飞?!”冥户无视侑好的威胁,大吼懵懂的慈郎,被他的白痴气得无力。

“啊?毛毛虫!好好你又欺负我,明知我最怕毛毛虫!”慈郎面带哭腔,想着在他睡觉时可能发生的可怕的情景,全身发抖,完全醒了过来。

“好嘛好嘛,别怪我了。我其实是知道慈郎还没吃饭,特意给慈郎带便当的。”侑好一脸无辜,从树后拿出食盒,要知道,这个食盒可是她闯祸后给小动物们压惊的哆啦A梦的口袋。

“真的?”慈郎先是疑惑,然后看到侑好的食盒后,立刻欢天喜地,把毛毛虫忘得一干二净。

“没救了,比岳人还单蠢的白痴。”冥户看着吃得开心的慈郎,酷酷开口,眼中却带着笑。

侑好没有忽略冥户眸中的笑意,他们好歹也做了好几年的冤家对手——虽然连她也忘了当初怎么和他结的仇,想来一定是他做了什么让她难以原谅的错事。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明白,网球部对冥户来说,就像第二个家。而网球部的所有人,都是他的家人。

“喂,忍足,不要对成川下手。”冥户眸光转向侑好,认真地再一次重复。

“我一再强调不会,你们却不信,你说我如果不整整她,是不是辜负了你们的好意?”侑好摇头摆手,眸子灵动,语气无奈,话语半假半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