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好不好,换一个。”赵希厚听着邱端甫又想到前面的,只叫他换一个。
瑞雪忙拦住:“我觉得不错。君门大嚼心岂安,谁能持此回凋残?这跟方才朱大哥说的相应,这才好。”
朱能摇摇头:“我可听不大明白,不过‘东南米价高如玉,江淮饿殍千家哭’我却明白,可是说现在米价高,百姓无米下锅?”
邱端甫点点头。
一时间大家都说好。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商可胜同崔怀光联袂而来,一时间屋子里又开始让座。
商可胜连忙让他们坐了:“你们坐。朱能你坐。我不过是进来喝碗姜汤,一会儿就走。”
董启光又让学徒去拿了些粽子,道:“赵公子同邱相公在吃粽子,他们性子好,做了诗。赵公子说邱相公的诗不好,瑞雪却说好,我们都听不明白。”
商可胜“哦”了一声:“不如二位再念一遍,也让我听听。”等听了邱端甫的诗,商可胜的双眼一亮,含笑道:“邱相公的诗很合当下境况,只是议论国事,若是传到外面对相公多半不好。不如换一首。”
赵希厚笑道:“就是就是!我就说不好,快换一首!”
邱端甫点点头,想了想:“玉粒量米水次淘,裹将箬叶苎丝韬。炊余胀满角,剥出凝成纤纤膏。土俗清明供祀暮,诗家端午吊离骚。念念令节春阻夏,丙舍南瞻念姊劳。”
赵希厚听着他的诗,知道他想姐姐了,笑着道:“这个比我的好,我认输,自罚粽子三枚。”
有的学徒见赵希厚这样,也大了胆子,更是自爆错误,然后道:“罚我吃两枚粽子。”
一时间,屋里笑声外传。
邱端甫的内心比起热闹的厨房,却是宁静了许多。难怪赵老太爷一定要他到这里来,只是听了他们的闲谈,自己知道了许多从不知道的事情,书里更是看不到这些东西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高邮咸鸭蛋
端午节的前一日,赵希厚不情不愿的回去同家人过节,临走提了一提溜的粽子走。瑞雪原以为他再也不能来了,叫了人帮着把赵希厚的家什都收拾好,打算给他送回去。
却不想端午节过后的第二天下午他就又回来了,后面还跟着溶月。
赵希厚看着门口停着辆车,上面装好了家什,诧异的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要搬家?”
“嗯嗯。”
“搬到哪里?”
“搬到赵老爷府上。”
“我家?好啊!”
瑞雪没好气的瞧了赵希厚一眼:“赵少爷,你点点,看看有没有少的,没少的,我就交给您了。”
赵希厚忙拦住准备捆绑的人:“等等。这是我的东西?瑞雪,你做什么?”
“你就趁着这个机会回去吧!躲了这些日子总该好了吧!沈大人那里没把你怎么样吧?二老爷有说你个不字么?老太爷有罚你么?”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什么时候说回去了?”
“我可不想每日都有人上门闹,我这还要做生意,没工夫打理那些琐事。”
赵希厚瞥了眼自己身后的溶月,赔了面子道:“瑞雪,我还只能住在这了,爷爷昨儿说了,我这次要考不中,也别回去了,他就当没我这个孙子。”
溶月突然上前一步,命人从马车上取过一只匣子:“这是太太让我给你的。里面是四百两银子,少爷前些日子在这的花销。”
赵希厚瞪了溶月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溶月笑着瞧了瑞雪,低头对赵希厚道:“没什么。上回来,瑞雪拿了算盘,噼里啪啦的跟我算了一大通的账,说是少爷住在这乐民楼的花销。要我赶快结了账,我今儿特地送来的。到时候要是被人上门去要,旁人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咱们府上呢!”
赵希厚低头瞧着瑞雪:“你说的?”
瑞雪让人接过匣子,当面打开:“去请人来称了。”
赵希厚用力的扯了瑞雪一下:“真是你说的?”
瑞雪被赵希厚扯疼了,她轻轻的咬了嘴唇,不动声色的道:“当然是我说的,我开店不赚钱做什么。好容易遇到一头肥羊,当然要好好的宰一次。”
“肥羊?好肥羊?我原来就是你眼中的肥羊。”
溶月见赵希厚生气,心里一喜,面上却不敢露出来,口中道:“枉我们老太爷以前对你那么好。少爷就是上你这住几日,也是给你面子。”
“你给我住嘴!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赵希厚气都撒到了溶月的身上。好个瑞雪!她居然巴不得自己早些走,她好跟那个姓袁的…呸!那个姓袁的心思,早就落在那个杨三高还是高三杨的身上,哪里瞧得上她。以为自己长得像就行?你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让你如意。
赵希厚开了扇子,徐徐的扇着:“既然这样。那我就在这住下论文。要多少银子,我一文都不少你的。可我的银子也不是那么好得的,每样都必须合的我意。”
溶月没想到赵希厚居然会留下。她以为那么说赵希厚肯定会生气,事实上赵希厚是生气了。她以为赵希厚会叫她把东西带走,然后少爷就此就跟自己回去了。
瑞雪也没想到赵希厚居然要求留下来。她实在想不出来,这有什么好的。赵家的钱多得花不掉?上这儿帮赵老爷花钱?这又没有人伺候他,就图口吃的?
“怎么,不回答我了?”
“那就说说看。”瑞雪倒是想听听他要怎么说,在这住上三个月,那日的损失就该回来了。
赵希厚见瑞雪答应了,笑着道:“既然谈生意,就该把人请进去。你有看人当街谈生意么?我腿都站累了,你。”赵希厚随手指了个伙计,“去泡壶好茶,送到我屋里。”
瑞雪还以为赵希厚的要求是什么,却不过是每日的饭菜必要她来做,还有一点,就是要他心情愉快。最后一条,瑞雪只觉得赵希厚是无理取闹,她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不高兴?
“不行。”
“那好,那好,这条就抹去。那就先要头一个,剩下一个等我什么时候想到了我再同你说。放心,我不会让你上天摘星,下海捞月的。”
“既然这样,我也有要求。”瑞雪看着赵希厚也提出了她的要求。
“哦?你也有要求?哪有人给客人提要求的。瑞雪不是我说你,你也不满大街的打听打听。这开门做生意的,哪里挑过客人?我就没听过那个客人长得不好,就不做他生意的。瑞雪,做生意可不能这样。”
瑞雪道:“你爱听不听。”
赵希厚坐直了身子:“好,那我就听听,我也是那句话,你要是出格了,我也做不到。”
瑞雪正色道:“我这只有一条,那就是你要在这里好好读书,不许在这捣乱。”
赵希厚“呼”的松了口气,紧张死他了,还以为是什么呢,却是这个。读书而已,小菜一碟:“没问题。”
瑞雪抬脚就要出去,赵希厚一把叫住她:“你等等。五妹让我带了东西给你。”赵希厚从袖口掏出一个荷包递给瑞雪,却是个绣无毒的雄黄锦袋,“我从家里也带了些粽子,爷爷叫你也尝尝家里的。还煮得很烂,很对他的牙口。还有…”
赵希厚将手伸进腰间,从里面摸出一只小瓶,却了上面的塞子,倒了一些在食指上,就伸到瑞雪面前。
瑞雪神色一凌,往后退了一步:“你要做什么?”
赵希厚把瓶子放在桌上,一把拉住瑞雪:“别走。”他伸出手拖住瑞雪的面庞。
瑞雪挣扎:“你要做什么?放开!”
赵希厚紧紧的托着瑞雪的面庞,不许她动弹:“不许动,写歪了,别怪我。”他伸出手指搁在瑞雪的额头上。冰冰的水迹在额头上滑过,感觉怪怪的,细细的感觉,瑞雪知道赵希厚在自己的额头上写的是个“王”字。
“好了!让我瞧瞧!”赵希厚收了收,继续托着瑞雪的脸,仔细的欣赏着自己的书法,“嗯,还不错。爷爷说,王叔不在,就你一个人过节,想来也没人给你画额,让我一定给你画了。”
“你松手。”瑞雪小声的道。
“啊?哦。”赵希厚这才松开手,“你看看我的字写得好不好?”
瑞雪抬手捂住额头:“我才不看。这是给小孩做的,我又不是小孩了。”
赵希厚硬是掰着瑞雪的手,示意她放下来:“怎么不是小孩,在爷爷面前咱们都是。爷爷都给爹画了。”
“扑哧!”瑞雪忍不住笑了。她实在想不出来,爱板着一张脸的赵二老爷额头上画‘王’字。相比那个时候乖乖的走到赵老太爷跟前,半蹲下,等赵老太爷给自己画额,是多么好笑的事情。
赵希厚也笑了:“你也觉得好笑是不是?你不知道,爷爷叫爹过去的时候,爹的脸有多黑。他不愿意,反而被爷爷训了,这才老老实实的上去。对了,我也有东西给你。”
赵希厚从怀中取出一枚喜蛛样式的金银丝健人插在瑞雪发髻上:“这是我给你的,五妹她们都有。”
瑞雪抬头摸了下,笑着对赵希厚道:“多谢你了。只是…我没给你们准备东西。”
“那有什么?你不是给了粽子么?”
“那叫什么?那时董师傅给的。你等等。”瑞雪说着就往外跑。
赵希厚见她跑了出去,忙提醒道:“瑞雪,等等。”
“我去去就回来。”
赵希厚一想到瑞雪额头上的那个‘王’字就觉得大事不妙了。这要是让人看到,又笑话她,到时候又会算到自己头上,他还是先躲躲,还是躲一会儿就好了。
赵希厚前脚刚出了院子,就碰上匆匆赶来的崔怀光。
崔怀光一瞧见赵希厚,立马拉住他:“快到二楼去,到凭兰,我去叫邱相公,一会就过去。快去。”
赵希厚见他说得那么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匆匆忙忙的赶过去,不过是一个夫子出了个对联,要会会金陵的才子。
硕大的布条就挂在乐民楼正厅。来乐民楼吃饭的文人雅士向来多,又是到晚上,有些官员也来了,瞧着那上联,不由揣摩一二。
“端午桥于端午日登端午门。”
还算是应景。
“雪堂可想出来了?”
赵希厚一回身却是邱端甫:“子谈也来了,这联出的确实不错。”
“好是好,只是难对了些。”
赵希厚笑了笑:“这却好对,爷爷以前出了这个,下联就是扬子云渡扬子江到扬子县。”
“果然是妙。甚好,子对午。”
崔怀光在一旁听了,忙请赵希厚写了,叫人挂了上去,一时间,文人纷纷叫好。
瑞雪方才不顾一切冲了出去,叫人看见她额头上的‘王’字,大家都忍不住打趣她,她这才想起自己额头的字,跑去洗了,打算找赵希厚算账,却听人说他在前面。
等她赶到的时候,但瞧赵希厚写了那下联被崔怀光挂了上去。
“你来了。我字写的好吧。呃,那个洗了。”
瑞雪脸微微一红:“都是你,叫人笑话我。”
赵希厚忙转向邱端甫:“那日叫你跟我一起回去,你也不肯,爷爷都说我了。叫我给你画额,你别推啊,连我爹都画了。还有五妹叫我带了东西给你,你同我去屋里,我拿给你。还有,爷爷瞧了你让我带回去的文章,说很好,批文都在上面了。又开了题让我带过来,说十日后,让我们回去,他要讲解。快走快走!”
赵希厚拉着邱端甫一溜烟的跑了。
瑞雪留在那看着赵希厚的字,看着他的对联,又瞧了瞧进到里面的赵希厚。想了想,他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差,可是为何要做成那个样?
她抬手再次摸着发髻上的健人。
鸭蛋:这玩意好像在端午节前后卖的很凶悍。其中高邮咸鸭蛋以出双黄为名儿。南北朝时的《齐民要术》中就有记述:“浸鸭子一月,煮而食之,酒食俱用。”《东京梦华录》也对此有过描述。
健人:一种饰物。端午节佩戴,也叫豆娘。端午节除了这个还有佩戴百索,提及这个,我就想到了金虔,话说金虔用展大人剑穗编的百索十分热销,如今已经卖了两年,不知道今年端午,金虔卖的是什么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水晶糕
端午过后,天气变得更热。乐民楼早先开了冰窖,每日存了冰块放在屋内,请人纳凉。
“好舒服。”赵希厚捡了一小块冰含在口中,舒服的直哼哼,“子谈,你要不要来一块?”
邱端甫摸了一把额际,摇摇头:“还好。”
赵希厚起身将汲在冰水中的帕子拧了一把,递给邱端甫:“好什么,一头的汗,擦擦吧!”
邱端甫接过冰帕子,往脸上一敷,只觉得头脑立即清醒,暑气渐渐远离自己。他放纵自己多享受了一把。
赵希厚看着邱端甫那样,笑了笑,口里却抱怨:“南京这地儿真是热。你说这雨都跑哪里去了?前些日子也不知道省着点,留点到现在这个时候下啊。”
邱端甫听着赵希厚的也笑了,他取下帕子,擦拭擦拭脖颈及双手,含笑道:“这雨水又不是粮食,还能存住,怎么留?”
“我不过发发牢骚,我从没见过这么热的天。子谈,你就不怕热?”他说着递了碗冰酸梅汤过去,“这是刚送来的。”
邱端甫点头道:“我当然怕热。只是你要是在贡院住上九天,你就什么都不怕了。”
赵希厚有了兴致,催着邱端甫跟他说说乡试的事:“对了,八月是秋老虎,想起来也挺要命,你在那里面怎么过的?”
邱端甫揉揉手腕子:“还能怎么过。就那么一巴掌大的地,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考完出来,我只想好好大睡一场。”
赵希厚想着那年他们三个出来的样子,立即理解了:“我说你当时的脸色难看的很。不过刘兄乐兄就比你好多了。乐兄一出来还拉着我四处晃。”
邱端甫垂头道:“他们同我不一样。我什么都没有,一切只能考场见分晓,怎么不慎之又慎。为了姐姐我也该好好用功。”
赵希厚听赵希筠说起邱端甫的事。邱娘子在刘家过得并不舒心。刘太太总是认为邱娘子拿了婆家的钱去周济娘家人,言语上也多有刻薄。
“邱公子只有这一条出路。若是想让邱娘子在婆家真正的好过,也只有邱公子早已中了举人。刘家姑娘嫁给邻县一个告老还乡的知府的孙子,刘太太更是觉得邱娘子娘家丢了她的面子。”赵希筠忿忿不平的说着在老家发生的事,“我若是…我要是官儿,我一定要好好治治刘家太太那种人。”
瑞雪笑着问道:“不知道大人要治她什么罪?”
赵希筠想了想,下令:“重则三十大板。”
“得令。”调皮玉藻接了口。
看着玉藻一脸正经的样,两个小姑娘窝在一处笑的喘不过起来。笑了半日,终于平静了下来,瑞雪揉着肚子道:“你不去瞧他么?”
赵希筠亦是没反应过来瑞雪说的是谁:“谁?哪个他?”
瑞雪好笑的道:“当然是三少爷,还有哪个他。”
赵希筠面上微微一红,不过她很快恢复了原本的神色:“不去了,我只是来送东西的。”
“难道我这的酸梅汤没你家的好?”
“当然不是。二伯母说你这里没有冰,让我送些冰镇酸梅汤。还有藿香正气丸,薄荷冰片之类的。连纱被都带了两床。”
瑞雪摆手道:“知道,赵差解官辛苦了。且尝尝小店的水晶糕。”
赵希筠一看到那晶莹剔透的糕点立时喜欢上:“真漂亮。”轻轻咬了一口,糯软耐嚼,食之甘美,清凉爽口,“果然好吃,我要买一份带回去给爷爷尝尝,爷爷一定喜欢。”
赵希厚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但觉全身凉了些,重新坐下。
休息一会儿再写文章果然是好,笔下越来越快,一时还有些收不住手,照这个写法,今天他能写三篇。
“少爷,三少爷,太太叫您回去。”溶月突然撞开门,扒着门气喘吁吁的道。
赵希厚头也不抬的道:“有什么事?”
溶月向抬起头的邱端甫行了礼,快步走到赵希厚身边:“有急事。”
“什么急事?”
溶月见赵希厚依旧在写着文章,想着家里现在的样子,大着胆子推了推赵希厚。
才蘸笔的手抖了抖,饱和的墨汁滴在纸张上,好好的一篇文章就这么毁了。
赵希厚一阵烦躁:“你做什么?”
“少爷,快回去吧!”溶月急的直催,她环视了圈屋子,“五姑娘呢?五姑娘呢?老太爷叫五姑娘回去。”
“五妹?没来这啊?”
溶月恳切的说道:“先头太太让五姑娘过来送东西。都走了一个多时辰,早该到这才是。”
赵希厚想了想,走到外面叫了个伙计,请他去瑞雪那看看,自己妹妹有没有在那。他回过身道:“是什么事?”
“太太接了京里舅太太的信。舅老爷被免官了,先被关在刑部大牢。舅太太急得没法,写了信,想请咱们家大老爷同三老爷帮帮忙。姨太太也接到信,赶到咱们府里。”溶月急急的述说着家里发生的事。
赵希厚皱了眉,这事…他想了想,想起还有五妹。
“五妹是什么急事?”
溶月擦拭着汗水:“苏州的四老爷遣人过来,说给五姑娘说了一户人家,要立马接五姑娘过去。”
“五妹就订了亲事?她才多大!”这么快?
溶月说着自己听来的消息:“只是听人说,那户人家是个大官儿,是四太太娘家人牵的线。那家人很是急着要下定。四老爷觉得亲事很好,也同意了。”
赵希厚脑子转得飞快。男方家里是大官儿,家世不错,为何要急着下定?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你先跟我回去,先不管五妹的事,舅舅的事要紧。”赵希厚交代着溶月,让她出去等自己,关了门,赵希厚快步走向邱端甫,“你赶紧去找五妹,告诉她今儿千万别回去。”
邱端甫立马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邱端甫带来的消息无疑让赵希筠大吃一惊,她一把扯住邱端甫的袖子:“邱公子,爷爷怎么说?爷爷同意了?”
“还不知道。雪堂先回去了,叫你今儿千万别回去。”邱端甫转达赵希厚的原话。
“我不嫁!我不嫁!打死我也不嫁!就当没我这个人不好?”赵希筠跺着脚道,忽然间突然哭了起来。
邱端甫微微一怔,依旧保持不动。
赵希筠尽情的哭着,放肆的拿着邱端甫的袖子拭眼泪,直到檀弓递了帕子过来,她才意识道自己抓着邱端甫。
她微微红了脸,不好意思的侧过身子,哽咽的道:“邱公子,对不住,这衣服我帮你洗了。”
邱端甫摆摆手。
瑞雪想了想:“邱公子,那家人是什么样的人家?”
“就说了那些。不过我的意思同雪堂的一样,五小姐还是别回去。”
赵希筠忙转过身子,眼巴巴的瞧着邱端甫:“啊?”
邱端甫道:“就是因为男方急着下定。我感觉这里面有什么不对。雪堂反正先回去了,他若是知道,一定会派人过来的。”
赵希筠一想果然是这样,她常常听那些婆子说接亲冲喜,难道说那家男的得了什么重病?一定是这样,要不既然是大官,家世又好,那个继母娘家不会找自家的女儿,或者说是继母自己的女儿,反而便宜她?
“就是!若是真的那么好,就让她自个儿的女儿嫁去好了!找我做什么!”
邱端甫见赵希筠赌气的样子忍不住翘起嘴角,这样子跟雪堂真有些像。
瑞雪附和道:“我也这么想。”
邱端甫点点头:“退一步说,令父那边就是再急,五姑娘不在府上,下人怎么交差?拖个两日,这事也就还有转机。五小姐还是先等等消息再说。”
瑞雪想了想,也道:“邱公子所言正是。五姑娘,你就在这安心的住下。拖个几个月,到时候老太爷那边就说让你进京到大老爷那边,那家要真是冲喜什么的,一定等不及,亲事自然是黄了。”
赵希筠点头道:“正是!反正是他惹下的,出了什么事他担去。我只认爷爷。”
邱端甫道:“我只顾说五小姐的事,却忘雪堂家也出了大事。我听说是雪堂京城的舅舅被免官,还下了刑部大牢。”
这个消息比起先前的一个还让赵希筠她们感到惊讶,下大狱在她们看来简直是天崩地裂。
“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清楚。只希望不要有太大的牵连。”邱端甫感叹的道,如今也只能是这么想,听那丫头说好像是挺严重的,要不府上不会那么着急。
邱端甫本想安慰赵希筠,却看到瑞雪不同一般人的表情。她好像已经都不意外,一点也不…根本就不像赵希筠同她那两个丫鬟听到“免官”“下大狱”字样的紧张,慌乱,而是一种恍然的神色。
邱端甫审视着这个只见过几次的小姑娘,虽然说她在外面见识的比赵希筠多,可毕竟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再怎么也不会表现出恍然。难道说她知道什么?
邱端甫猜得没错,瑞雪的确是知道。她想到崔怀光那日对自己说打掉二太太仰仗。当时她还没想明白,现在知道了。赵二太太的仰仗不就是她娘家哥哥么?她有听人说过,赵二太太的哥哥在吏部做官,掌管大小官员升迁的事宜,赵二老爷之所以一路官运亨通多亏这位舅兄护航。因此赵二太太耀武扬威的。
这位舅老爷不再做官,赵二太太的资本也就没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打蛇打七寸!
瑞雪不由的审视起宋夫人的力量。坐在一个位置十几年的官,就这么轻飘飘的说去就去!宋老爷跟宋夫人的力量实在是大的怕人。
她以为宋老爷宋夫人只是有钱,用钱摆平一些事,现在看来,远非如此。这…
水晶糕:夏季点心。道光年杨静亭《都门纪略》写到:“绍兴奉为制来高,江米桃仁软滑膏,甘淡养脾疗胃弱,进场宜买水晶糕。”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与溶月说的严重相比,赵家显得一点都不慌乱,下人该做什么的就做什么,只是偶尔有人谈及舅老爷的事。真正急的只有赵二太太同沈夫人。
赵二太太将送信的人叫了进来,当面问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下人磕头道:“小的一概不清楚,跟着老爷上朝的人突然回来说,老爷被免官了。太太当时急得没法,托了好些人才知道,老爷被关在锦衣卫大牢。太太命大少爷去看,锦衣卫的人不让进,一连几天一点消息也没有。后来锦衣卫的人上门交代,给老爷送东西进去,太太就觉得坏事了。可是到底是犯了什么事,硬是一点消息都探听不到。所以才写信给两位姑奶奶,求姑奶奶帮着打听一二。”
赵二太太捏着新愁云满目。他跟赵佑楣闹得已经很僵,就算是赵老太爷在他连表面上的工夫都懒得做。而她从来仰仗娘家人在婆家高傲惯了,公爹处得平平淡淡,如今娘家哥哥不行了,这边…这边…
不!她还有儿子,她还有个儿子呢。
赵二太太高声问道:“三儿呢?三儿还没回来么?”
丫头才要出去,迎面瞧见坐过来的赵希厚,忙回屋,高兴的道:“太太,太太,少爷回来了。”
赵希厚才迈进屋子,就听见里间赵二太太连声叫他快进去。
才见到他,赵二太太忙站起来,走上前一把拉住他:“不好了,你舅舅家出事了。”
赵希厚先前已经去见过父亲,从那里得知,只是舅舅一个人下狱,同舅舅一起的还有几个官儿,户部、吏部、刑部都有。看来这事不是针对舅舅一个人的。
“太太且安心,我才见过爹。”赵希厚安抚着赵二太太,又给沈夫人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