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茭白煨肉却是格外的香。五花肉的油早就被茭白吸收,吃在口里一点都不油腻,而茭白也完全吸收了肉香。
“好吃吧!”龚氏见瑞雪再次将筷子伸向茭白煨肉忍不住打趣她。这个丫头先前看着油汪汪的茭白煨肉死活不肯吃,说什么不吃肥肉。勉强吃了口后就停不下了。
瑞雪被龚氏说了,立马涨红了脸。她才看到那么多的油当然不想吃,可是没想到吃在嘴里却一点都不油。
龚氏见瑞雪一张粉红的脸庞格外喜人,忍不住又问道:“好不好吃?这东西不能只瞧外表,吃在口里才是真的,这人也是一样。”
“正是!”接话的是袁母。
瑞雪诧异地看着龚氏,这怎么同人又扯上了,袁母怎么也赞同?她不解地看着袁母其他的人。袁彬兄弟同样也是满脸不解。
“男人当然不能只看外表…”
龚氏同袁母一人一句的说着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好,可从她们口中听出来怎么就是在讲袁彬同袁森啊!
袁彬只是微微一顿仍旧吃菜,袁林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别过脸,咳了一阵子,指着都要把脸埋进饭碗里的瑞雪道:“妹子还那么小,说这个做什么。对了,妹子,我今日带了兄弟想到你那么吃东西,怎么没摆摊?”
瑞雪感激地冲袁林笑了笑:“爹有事,去帮木字号的东家做宴席了。对了,袁大人,尚书是什么?”
袁彬抬起头看着瑞雪,不清楚她怎么问起这个。
“今日,木字号的东家奶奶带我去清江楼吃盐水鸭。走的时候遇上一位老先生,他主动跟东家奶奶打招呼,后来我听东家奶奶的丫鬟说,那位老先生是什么尚书,听口气像根本就瞧不上一样。”
袁彬没立马回答。木字号的东家奶奶居然认识南京六部的尚书,居然是尚书先打招呼,好大的来头啊!
“东家奶奶居然认识尚书!我的老天,这么大的官还瞧不上?你有没有听错?”龚氏扯着瑞雪的衣袖问道。这也太震惊了,一个小布店的东家奶奶居然跟尚书认识。
原来尚书是很大的官啊!翠云当时明明说,不过是南京的一个尚书,明显的是瞧不上。看样子东家奶奶远不止自己现在知道的那么多。
袁森却没有显得同家里的人那么惊讶,他笑着同龚氏道:“这下好了。木字号的东家居然认识这么大的官儿,这铺子是挤不走的了,你可安心了。”
龚氏一听这个,立即将瑞雪方才说的事抛在脑后。木字号东家奶奶是什么人,来头有多大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只要木字号不关门,自己有钱赚就好。
“那是。过几日就同商掌柜的说去,到时候当家的也不用天天那么累了,我给家里买了个小丫头,成天伺候你们!”
袁母听了也很高兴,亲自端了切好的西瓜又摆上月饼叫他们吃。
正味记 第六十八章 凉粉
袁彬拎着东西一个人在前头走,瑞雪跟在后面,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地从袁家一直走到木字号布店门口。
“袁大人,就是这,这几天我跟我爹暂住在这。”摆脱一路上的沉闷,瑞雪微微地松了口气,她不晓得要跟袁彬说什么,即使知道他是好人,帮过自己,可是她却不知道跟他说什么。
袁彬抬头,借助挂起的灯笼看清了这家布店。
“请您替我向大娘道谢,她那么忙还为我做新衣裳。等我爹忙完这一阵子,我再等爹置酒请大娘跟袁大人来我家。“
袁彬微微一笑:“何必这么客气。你快进去吧,起风了。“
瑞雪接过来袁彬手中的东西同他道别。
袁彬没有急着离开,他背手站在门口,静静地瞧着瑞雪离去的身形。
远处一量马车驶了过来,他习惯性的后退半步,马车却在他跟前停下。
赶车的人跳下来,掀开车帘,从里面扶出个身着油绿色夏衫的中年男人。男人探出半个身,盯着袁彬:“你是谁?到这里有什么事?“
说话间,男人已经下车了,从车里陆续下来三四个人。有书生打扮得,还有帐房先生打扮的。
最后下来的王九指无意中瞄了眼,借着灯光认出了袁彬,忙抢身上前:“袁大人,您怎么来了?“他又向身边着姜黄色夏衫的中年男人引见,”这位就是先前搭救小女的袁大人。“
中年男人拿扇柄低着下颚,平静的注视着袁彬,缓缓地道:“袁大人,不知在何处当差?“
中年男人三十来岁的样子,英气的八字眉在眉梢处微微下落,使得双眼瞧起来有种耸拉。同这个年纪的人不一样,他倔强地将下巴剔得干干净净,只是在嘴唇留了八字胡,也许是嘴巴习惯性的微微撅起,使得他的八字胡瞧起来很浓密。
他很疲惫,可是双眼又像是看透了世情。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瑞雪说的东家老爷。
袁彬抱拳道:“在下在漕运门。”
“总督衙门的洪晃你可认识?”
袁彬心里暗暗佩服这个男人,认识的人还真不少,自己直属上司他也认识:“是在下上司。”
中年男人只是点点头,并未同他多说,带着人便进去了。
王九指见人都进去了,才同袁彬说话:“袁大人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无事。瑞雪今日在我家吃了饭,母亲叫我将她送回来。”
“去你家了?”
袁彬道:“带了东西去看母亲,留下吃个便饭。我听瑞雪说,您这几日在为人做事,可是这位东家?这位东家是什么人?”
王九指笑了笑:“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这位东家出手很阔气,认识的人也不少。瞧着生意做的挺大。我听说你母亲同弟妹都往他店里送布,这以后就不用愁了。”
王九指以为他是在担心这家店是否能长久的开下去,就微微说了两句。他目前也就知道东家姓宋,在南京的官面上认识不少人,这两日他帮着忙酒席,那奢侈的排场,实在是令他咂舌。
这位宋东家年岁不大,可是哪里置办下这么大的家业。
袁彬则以为王九指不好多议论,也不再多问,同王九指道别,直到街口,他再次转过身,注视着木字号布店的所在,又转过身。
王九指没有停下的时间,他每天同那位宋老爷一同进进出出,为宋老爷一系列的宴请操办着。他以为瑞雪一个人会无聊,却没想到她同东家奶奶走的很近,似乎很喜欢那位东家奶奶。每晚回去,她都会跟自己说东家奶奶怎么样怎么样,言语中对东家奶奶很是推崇。
“龚嫂子,我不能同你逛好久,我还要回去。”贡院街的一切东西都不能吸引住瑞雪的脚步,她现在想赶快回去,东家奶奶那里可以知道很多她从来没听过的东西,远比这些东西有意思。真搞不明白,龚嫂子怎么能在这逛那么长的时间。
龚氏比量这一些小首饰不解地问道:“你不是盼了好久了,怎么就要回去。戴上这个试试。”
龚氏热心的为瑞雪一遍又一遍地试着小首饰,人年轻,长的好看就是好,戴什么都好看。龚氏不由得羡慕年轻的瑞雪。不过这就更让龚氏犯难了,到底要选哪个好呢?都那么好看,可好似手里却没有那么多的钱啊,真是为难。
“我要同东家奶奶说话。”
龚氏选了一支鎏金的簪子替瑞雪插上,打量着她:“就逛一会儿,还耽搁你说话?快看看什么好?”
瑞雪将簪子拿了下来:“我不要。龚嫂子你买自己用就好了。这个,这个都很漂亮。”
龚氏拿起瑞雪指的一支簪子,认同的道:“你也觉得这个好看?我戴上好看?”
“是。好看。”
瑞雪回答的很单一,很牵强。
龚氏推了推她:“那个东家奶奶就那么好?你的魂都被勾走了?”
瑞雪急忙反驳道:“才不是呢。东家奶奶很有本事的。她知道好多好多的事情,去过那么多的地方。”
“一个女人要那么有本事做什么?还不是嫁人生孩子。我同你说,到年纪嫁个好男人才是正理。”
龚氏显然不同意瑞雪口中的东家奶奶有本事。在她看来相夫教子才是真的,一个女人东跑西颠的像什么。
“女人就该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若是你二哥有钱养活我,不用我日日织布,我才不会出来呢!”
瑞雪忍不住笑了:“那嫂子就不能出来吃好吃的,也不能像这样挑首饰了。”
“有钱了人家自然会送来的。那些个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不是想吃什么就让人做,想要什么首饰就让人打?你不也说那位东家奶奶想吃凉粉就有人去买?有人帮着买,我还自己跑出来偷偷的吃做什么?”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可是真实的呢?宋夫人想出来走走,身边的丫鬟还不叫她出来,想来等龚氏真的成了宋夫人那样的人,又会觉得憋屈了。
“嫂子的新衣服就很配。这个也很好。”瑞雪一改先前的焦急,而是很主动很积极地为龚氏挑选东西。她好像已经不再去想要回去同东家奶奶说话的事,整个人都沉浸在挑选东西的快乐中。
“这个不好看,紫色不适合嫂子,这个好看,就要过重阳了,要菊花式样的。”
有了瑞雪的长眼,龚氏总算是选了件称心如意的东西。等付了钱,看着依旧是两手空空的瑞雪,龚氏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原是想帮你挑的,没想到我自己到买上了。”
“那嫂子请我吃凉粉好了。嫂子以前就说过要请我吃东西的。”
龚氏展颜拉着瑞雪的手:“好,我领你去。我们这的人最爱吃凉粉,大冬天的都有人吃。我保你一吃就喜欢上了。”
南京的凉粉是不一样。
一大块的凉粉就放在案板上,有的是放在冰块上,想要是有人要吃凉的吧。
卖凉粉的人用了个铁制的圆形的上面还凿了无数个小眼的东西,在厚厚的凉粉块上一圈一圈的盘旋,细如发丝粉条自动的便从一个个的圆孔中出来。
居然有不用刀切的凉粉。
“二嫂,你们好享福!”袁森走到龚氏跟前笑着同她打招呼,又小声的叫了声瑞雪。
龚氏忙请袁森在一边坐了,叫人再上碗凉粉:“考完了?不是还要封场子么?”
袁森请自己的同伴先走,端起碗快速吃起凉粉:“我马上还要回去。我今日是巡考场,已经有考生交卷子出来了,只是就几个。我们想着等所有的考生放出来估计要到晚上,特地跑到这弄些吃的。”
瑞雪见袁森来了,也不细听龚氏同袁森的谈话,推了碗,将钱先给了,急急地对龚氏道:“嫂子,我突然想起,东家奶奶叫我午后过去,我要赶紧回去了。”
“瑞雪,瑞雪!”
龚氏叫了两声,也不见她回头,望着一溜烟就跑的瑞雪,龚氏不由地叹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跑…”龚氏若有所思地瞧了眼闷头吃的袁森,难道是因为三叔在,这丫头害羞了?
听当家的说,三叔对瑞雪有意思,如果这丫头真的是…再过个两三年,就可以接过来做媳妇了。
瑞雪一路狂跑,总算可以溜开了。就算是不遇上袁森,吃完凉粉她也会把龚氏拉回去的。
“雪堂,你找什么呢?”
会贤楼二楼上,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拉着依窗而望的人。
“斋生,你才听到了么?有人叫瑞雪?”
“我看你是想人家了。我乐凤仪的耳朵好好的,可刚才真就没听人叫什么瑞雪。仲卿,你说呢?”
“我也没听到,三哥听错了。”
“我看你三哥是不想被罚酒才找这么个理由。喝,喝大杯的!”乐凤仪亲自斟满大杯送到雪堂的嘴巴,搂着他的脖子,强硬地将酒灌下。
“乐大哥,刘大哥跟邱大哥还没出来,现在就灌醉了三哥岂不是更糟。”
乐凤仪放下杯子,宽容的挥挥手:“今日就暂且放过你。你们兄弟俩这几日在南京城逛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好去处?总算是考完了,在里面憋这么久,简直是要我的命。这辈子把举人考上了,说什么我也不考了。你知道么?就这么点大的地方,三天,整整三天吃喝拉撒都要待在里面,还闷的要命。”
“我同三哥听人说,莲花桥那边有一家卖肉燕的摊子很是不错,等刘大哥跟邱大哥出来,明日一早我们便去。”
正味记 第六十九章 文思豆腐
干的细丝,这是…不过他不好开口。
仆人从砂锅里舀了一勺汤倒进白瓷碗中。只见上千根长如牙签、细比发丝的豆腐丝,五颜六色的配菜丝,似沉似浮地飘荡在白色的瓷碗中,竟有些像盛开的菊花。眼前就是一个鲜亮!
赵老太爷也是初次见到这么一道菜,微微一愣,随即做出了个请。细细得品尝着,软嫩清醇,入口即化。
“这是何菜?徒孙还是头次尝到!”这赵家的厨子的手艺真是好得不得了。不单好吃,这品相也是一流。
赵老太爷将目光转向了自家厨子,赵原忙躬身道:“这叫文思豆腐。”
“何故为文思?”马文清听到这名字,有些诧异,若是叫碧彩银丝还应景。
赵原忙道:“大师傅说,这是一个和尚做的,他法号叫文思,所以叫这个名儿。”
刚进东家奶奶的屋子,就瞧见东家奶奶在换见客的衣裳,见瑞雪进来,宋夫人朝她招招手:“你去哪了?我叫人找了你好一会儿。”
瑞雪弯曲双膝向她问安:“我同翠云姑娘说了,我跟龚嫂子到贡院逛街了。”
为宋夫人穿衣的翠云停了手,懊恼地道:“我忘记同奶奶说了。”
宋夫人自己扣上立领:“你不用管我,拿衣裳给她换上。”
翠云在衣柜取了一套新衣裳拿出来,要瑞雪换上。
“奶奶,这是做什么?”
宋夫人坐到妆奁前,抹了些胭脂在掌心化开,为自己点唇:“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有新衣裳穿她当然愿意了。虽然还是件藕荷色,但是这衣裳要比袁母为自己做的那件漂亮许多倍,当胸绣着一枝长枝玉兰,摸在手里还滑滑的。
“老爷宴请一些人,我带你过去,不想么?”
滑溜的丝绸从手中滑落,跌在地上。
“带我去?我怎么能去?”这几日她算是知道同宋老爷来往的人在南京城多多少少有些地位的人,她不过是个厨子的女儿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
宋夫人不同她多说,只叫她快换上衣裳,又让翠云为她重新梳头。瑞雪不过十二岁,梳得也不过是一对双鬟,耳前还留了小发辫。
宋夫人带她去的地方是宋老爷在南京租的一处园子,修的很漂亮。
宋夫人一路上牢牢地牵着她的手,在旁人的注目下一直走到大厅。大家就在猜着这个被宋夫人牵在手中的小姑娘是什么。
瑞雪不大习惯,不过她依旧把头抬起来,尽量忽略旁人的目光,可不能丢了宋夫人的面子。
今日宋老爷见的人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只有两桌,大家的穿着都很普通。看样子像是宋老爷的属下,见到宋夫人都上前问好。
宋夫人含笑地同他们说话,面上的笑容比起在清江楼同那个周大人的要亲切许多。
“米掌柜,您的腰可还行?转眼天就要凉了,您该多注意些。”
“高先生,您父亲可好些了?”
宋夫人挨个地同那些人说话,她问的很详细,将所有人的身体,家人一一问到。可是她的话语中又很有技巧,虽然都是差不多的意思,可是她问的方法不一样,感觉不是在敷衍。
瑞雪听了一会儿,明白这些都是为宋家做事有头有脸的人物。有的年纪一大把,头顶秃得只剩下稀疏的白发,有的不过才二十出头。二十出头就能做到这步,瑞雪实在是佩服。
“你们先同爷吃酒,过会子我再摆宴,可要赏脸才是。”
宋夫人带着瑞雪同那些个人作别,继续朝里走。进了后院,这才发现,宴请的人又是一类,这些妇人的穿着打扮明显地要比前面的那些个管事的要好上许多,不是管事的家里人么?
听着宋夫人左一口某夫人右一口某夫人的寒暄,瑞雪的头顿时大了许多,宋夫人居然能将这些人记得这么清楚,她同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熟,怎么做到的?
浓郁的胭脂水粉,唧唧喳喳的娇语声,金光闪闪的首饰,晃得瑞雪难受不已。她暂时将目光转向了从她们进来就取代翠云一直跟在宋夫人身后的丫鬟。
她虽然目不斜视的看着正前方,可是时不时地在宋夫人耳边说上两句。她这是在做什么?好奇怪。
翠云呢?她不是宋夫人的贴身丫鬟么?那跟在宋夫人身边的又是谁呢?为何在布店都没见到她。
丫鬟像是察觉到瑞雪探究的目光,微微地转了头,但眼睛依旧没有看过来。
有位夫人发现了一直被宋夫人手里牵着的瑞雪,走到跟前,拉住她的手:“这是宋老爷的妹子吧!长得可真好。”
“我…我不是的…”瑞雪赶紧辩解,“我是跟奶奶来看开点。”
那位夫人哦了声又对宋夫人道:“宋选侍可好?听闻已承蒙圣恩,我不在京师道贺,宋夫人日后见了宋选侍替我问安。”
“好。我一定替夫人问安。”
宋老爷家居然有人在宫里,还承蒙圣恩,难怪…他认识这么多当官的,也难怪宋夫人这么有气质,是皇亲国戚啊!
几位夫人拥着宋夫人坐下。
夫人们的话题永远都是孩子老公,说着谁家的孩子有出息,谁家的女儿嫁了好人家,老公又升官了;或者为谁家的儿子败家,媳妇不敬公婆唏嘘几声。
“南京吏部高大人家的闺女可是可惜了,嫁过去才不到一年,姑爷就得了肺痨。那么贤惠的人,可惜了。”
“我听说早就瞧着不行了,催着高家把女儿嫁过去。”
“高大人脾气鬼怪着呢。人家周大人多精明,他家侄孙女早先就跟高大人家的姑爷订了亲的,后来退了的,肯定是知道男的身子骨不大好。”
“有理。只是退了亲还能嫁什么好人家?周大人家的不是给人续弦?”
“这有什么。我听说那个侄孙女婿是哪里人来着,说什么家里有亲戚在京城吏部主事。他做官不过才六年,就调任知府了。前些日子往家里送了几篓的螃蟹,还往我家送了一些,说过些日子还要请我去吃酒。”
另一个夫人接口,却是对宋夫人:“说到吃酒,我想起件事来。前儿请宋老爷宋夫人来家吃酒,结果都没来。”
“我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还请房夫人海涵。”
宋夫人身边的丫鬟略微走上半步恭敬地道:“我们奶奶有身子了,爷轻易不许奶奶出门。近日特地摆了一桌水酒,还请各位夫人赏脸。”
丫鬟的一席话在夫人们之间炸开了锅,她们欢喜地向宋夫人道喜。那样子,瑞雪在旁边看了还以为是她们有了喜事一样。
“宋夫人有了身子,真是可喜可贺,宋老爷可盼了不少年了。“
“这次可要好生护着了。“
“快坐下吧!站久了对身子不好。“
一位夫人打量着宋夫人道:“宋夫人有了身子,这面色这么好,不知有什么诀窍?这身上的衣裳也好看,是店里新出的料子,若是有,给我府上送几匹?“
几位夫人都注视着宋夫人身上那件大红绣金丝富贵牡丹纹长身立领褙子。一身衣裳漂亮极了。
宋夫人嘴角微翘起:“不是我小气不肯多送。只是这东西才织出几十匹先孝敬了宫里的,如今也就十匹在手上,我只能匀出一匹给几位夫人。“
几位夫人的傲气涨了,她们不愿意接受宋夫人这种高傲的赏赐,可是却不得不承认料子好看,穿起来雍容华贵。
一位夫人眉眼一动,轻摇手中的纨扇:“宋夫人今日怎么这么不爽快?这几匹布的钱我还是出得起的。预备上二十匹送到我府上。“
有一位夫人开了口,其他的夫人的攀比心顿时大涨,纷纷向宋夫人提出自己要买布。
宋夫人依旧是含着淡淡的笑容,“以后再说,今日我请夫人们吃酒。“
穿戴一新的丫鬟将菜布了上来,整个屋子鸦雀无声,连碗筷相碰的声音都没有。夫人们用饭的样子极为优雅,举手投足间的贵气。
酒菜过半,丫鬟们又上菜了。不过这回是摆在每位夫人面前。
打开蛊盖,里面码放着红黄白绿黑五色细丝,很是好看,只是几位夫人都不知该如何下手。瞧着样子应该是汤品,可是这里面干干的,到底要怎么吃?
夫人们将目光转向了宋夫人。但见一个丫鬟端着一盆汤走上前,另一个丫鬟将汤盆揭开,搁置一边,取了大汤勺,挖了一瓢汤,注入其中。
之间盅里五色细丝立即飘荡起来。上千根细如发丝的细丝沉沉浮浮,宛如一朵盛开的秋菊。
夫人们忍不住赞了句:漂亮!“
细细的品尝了,夫人们发现,白色的细丝是嫩豆腐;黄色的是冬笋丝;绿色的是青菜丝;红色的是火腿丝;黑色的是冬菇丝。
嫩豆腐居然还能切成这么细,这厨子的刀工实在是了不起。
“这是什么菜?我看着她就好了,都舍不得吃嘞。”
夫人们都笑了。
虽然好看,但是还是忍不住再次品尝。鲜滑细嫩的豆腐入口即化;汤汁清淡醇厚回味无穷;配菜五颜六色绚丽夺目。
等夫人们用完了这道菜,丫鬟才启口道:“文思豆腐。“
文思豆腐:扬州传统名菜,系清代乾隆年间扬州僧人文思和尚所创制。清人俞樾《茶香室丛钞》:“文思字熙甫,工诗,又善为豆腐羹甜浆粥。至今效其法者,谓之文思豆腐。”《调鼎集》上又称之为“什锦豆腐羹”。
正味记 第七十章 桂花糖芋苗
菜很精致,味道也很好,这是所有的夫人对今天的彩色的评价,甜点更是让夫人们称赞不已,那一碗红彤彤的芋苗浓稠味美,润滑细腻,吃下去爽口留香。
“宋夫人请的是哪里的大厨?”那位咬文嚼字的夫人取过帕子擦拭过嘴角,最后这个甜品很合她的口味,甜而不腻。
“正是。方才那文思豆腐做的也巧妙,味道也好。把人交上来我们见见。”
“雅俗共赏才好。”
南京城有个规矩,在宴席结束后,若是食客觉得哪道菜做的好,就会把做菜厨子叫上来,当众打赏。这算是对厨子的褒奖。
宋夫人微微一笑,拍了拍手,让人将厨子请进来。
知道规矩的丫鬟连忙将纱帘放下。
见丫鬟放下纱帘,夫人问道:“怎么?是个男厨子?”
随着宋夫人点头应下,这些夫人们再也不像先前脸色露出期待的笑容,为什么听到是男厨子,这些妇人反而露出一种失望而不快地脸色呢?
一直静静坐着地瑞雪迷茫了。
“我还以为今日能见到厨娘呢!”口气很是失望。
“就是,都听说如今的厨娘不仅是手艺好,就是这长相也俊。我真想瞅瞅到底长成什么样!”酸溜溜的味道立即弥漫在甜点后的香味中。
咬文嚼字夫人明显的同酸溜溜夫人不对眼,听了这话,立即笑了,她以手做掩遮住嘴巴,加了句道:“我可是听说姜大人喜欢一个叫小脚厨娘。”
酸溜溜姜夫人把眉毛一竖,很想发脾气,可是她又忍住了。她瞄了张夫人一眼,看见张夫人面连笑容,她知道她在挖苦她,冷笑道:“不过是逢场作戏。”她解释完,报复性的道,“难道你不晓得长大人喜欢杨小宝?听说还在外面养了。”
张夫人知道姜夫人是在报复自己,不过她的修为比姜夫人要强上好几倍。张夫人此时就算觉得自己一股怒火冒上来,面上仍淡淡的一笑:“不过是个玩意,姜夫人也知道是逢场作戏,这般较劲做什么?”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张夫人是书香门第出身知道这个什么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姜夫人虽然很想说几句文雅的话,可是自己的本事实在不行,一句话说的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