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六少爷说,你说话不文雅。”
“烦死了,总要之乎者也的,我头都大了。背不出诗来还不给饭吃,连话也不许我好好说。现在总算是舒服了。”
“我也是。不过六少爷不叫我们乱说。”
“怕什么,反正就是我们两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也是。那边的又没有千里耳。”
“你说出了这样的事,那边会不会同意?”
“那边才不会同意呢,那边的眼光多高,一个厨子的女儿怎么瞧得上。”
“要我我也瞧不上。不过今儿我可是听人说,三少爷还巴巴地跑到厨房端了糖水送去。我若是…”
“你若是什么?”赵二太太突然提了声,出现在那两个丫鬟的面前。
两个丫环立即吓得腿脚虚软,噗通地跪倒在地,直喊着饶命。
“你叫人来!把这两个小蹄子给我捆了!再到六侄儿那把那个叫什么文儿的叫来!再把那个骚货给我带进来!”
赵二太太的双眼雪亮的。
她修剪整齐的指甲在她用力的握下,早已折断,有处还流了血。可她根本就没在意。
那个厨子!收了自己的银子,居然还敢留下来,还敢叫自己的闺女去勾引三儿,早知道索性就卖了他们!
第五十一章 三层玉带糕(上)
王九指打瑞雪被赵二太太叫去便一直担心着。这么晚,也不知道赵二太太叫她过去做什么,看着那些个婆子的面上不带好,他这心里不禁打起鼓来。
赵二太太对他们父女两一向是不顺眼,那次三少爷被老太爷责打太太就已经委婉的叫他带着瑞雪离开赵家。只是瑞雪淋了雨,大病了一场,这才刚刚有了些起色,他打算带瑞雪走的。也不知道哪里漏了风声,赵二太太居然知道自己还在府里。
可几天瑞雪是一直都在屋里养病,同三少爷不会有任何来往,就是府里的人也没什么,赵二太太怎么还会知道自己没走呢?
万一赵二太太以为自己是赖着不走,那就糟了。
王九指再次瞧了瞧天色,打算去找赵老太爷。若是赵二太太生气了,想着赵老太爷还能帮着说合一二。他们马上就离开赵家。
才走到二门的王九指,被急急忙忙赶来的柳嫂撞了个满怀,他一把扶住她:“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柳嫂一见是他,抓住便道:“快快!快去找瑞雪。”
“瑞雪,瑞雪怎么了?”
王九指反抓住柳嫂的手,急切地问道。他就知道有不好的事发生了,他就知道。他也不等赵原说话,拔腿就往外跑。
柳嫂拉着他道:“我才听太太屋里的金莺姑娘找人来说,二太太不知怎么了,叫人把六少爷跟前的丫头打了几十板子,瑞雪叫人带出去卖了!”
卖了,卖了!
王九指只觉得是晴天霹雳,就这么卖了。他的女儿被赵二太太卖了,她凭什么卖自己的女儿,瑞雪做错了什么,她要把瑞雪卖了。
“你可别楞着了。赶紧想法子吧!这是怎么了?”
王九指强迫自己冷静,半响才定了神,央求道:“柳嫂,请你帮我去请老太爷,我这就去求太太。请你快些!”
柳嫂点点头,转身便往赵老太爷屋子去了。
王九指跑到赵二太太院子的时候,院门已经关上。他连喊了数声,也没人理他。他气极了,狠狠地朝院门踹数脚。依旧没有人理他。
院门传来沉闷声,木屑灰尘纷纷落下,守门的婆子吓得颤颤巍巍地。她们拼命抵着门,却耐不住身后传来的震动。
一个婆子壮着胆子小声道:“王师傅,您别为难我们,我们也不过是听命行事。”
“开门!”
婆子哪里想到,王九指非但没听从自己的,反而更加愤怒,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开门!再不开,老子一把火烧了这!”
婆子一听要烧房子,心里更是吓坏了。本来这事也不是她们想做的,生怕到时候追究到自己的身上,几个人悄悄地商量了下,请了个人去回赵二太太。
“叫他进来!我看他还能怎样?”
堂屋里头的赵二太太早就听到王九指在外面的动静,冷笑一声。
立在她身边的赵希筱胆颤地道:“太太,还是避避吧。”
“你给待到一边去!我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就来气!”赵二太太火冒三丈的训斥着颤颤巍巍的赵希筱,一看到她脸上陪着小心更是来气,“都停下来做什么!继续打!打死这帮烂了舌头的贱人!”
在院子里行刑的婆子再次举起了板子“一五一十”地数了数,院子里再次响起丫头的哀嚎声。
说话间王九指已冲到赵二太太跟前,他扑通跪倒在地:“太太…”
“给脸不要脸!你指着你女儿勾引了三儿就得逞了?做你的春秋大梦!也不拿镜子照照,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三儿能瞧上你女儿那个骚狐狸?
以为没签了卖身契,又改了名,我认不出你来?我告诉你,你就说化成灰,我也能讲出你的来历!”
王九指听了这话顿时变了颜色。
自己的身份,认出来?
怎么会?自己同赵二太太见面的机会甚小,她如何会认出自己来呢?怎么会认出来呢?他可是半分都没露啊!这都十几年…
不对,若是认出自己,为何要等到现在才说?可是…如果不是这样,那她为何要这般说?
赵二太太将王九指的变色看在了眼中,果然自己没猜错:“依律逃奴就地处死!或者要我把你送回衍圣公府,交给衍圣公亲自处置?”
“衍圣公府!”王九指惊愕地瞧着赵二太太。
“你以为我没吃过油泼豆莛同八仙过海闹罗汉?笑话!你也不瞧瞧老爷的任上在哪?灵露饮是宫里传出来的方子,你个没见过世面的厨子能做出来?我不过不想招惹麻烦吧了!既然你不要脸,那就全不要了!看是你的命重要还是旁的重要!”
王九指面上惶恐地乞求:“太太,我们这就走。前儿孩子烧了一宿,原等…”
赵二太太冷哼了一声:“晚了!”又对身边的人道,“把那个小娼妇给我卖了!”
“太太,您行行好。我给你立长生牌!”王九指不住的磕头,说好话,“太太你发发慈悲,菩萨会保佑您的!”
“不用!”赵二太太冷哼了一声,“快给我滚!”她又冲着婆子道,“你们赶快把那个小娼妇给我卖了,我看着恶心!”
“你敢!”跪在地上的王九指突然站起来喝道。此时他全身冒着火。他好话说尽,赵二太太还是这样咄咄逼人,半分余地不留给自己。若不是瑞雪身子不好,他怎么可能还留在这。她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说些话,就要卖瑞雪,她凭什么!
赵二太太到现在还没遇见敢同她这般大呼小叫的人。比她有地位的,她也不会与人家有争执,至于官小的,每个人都奉承着她。她头次遇上跟她叫嚣的人呢,居然还是个逃奴!
赵二太太放声大笑:“哈哈哈!真是好笑。我倒要让你看看,我敢还是不敢!”
“你敢,我就剁了你!”王九指双眼通红,愤怒地指着一脸狂放不可一世地赵二太太。
赵二太太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什么,敢指着我?快给我滚!我没工夫过呢你在这瞎扯!”指挥着身边的人,“把他给我轰出去!再把屋子给我刷干净!”
一旁的婆子丫鬟凑上前要拉扯王九指,却被他挣开了,他冲着赵二太太吼道:“你放还是不放!”
“滚!你还敢威胁我!你什么东西!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把那个小娼妇给我拉走!”
赵二太太几近厌恶地道。她懒得跟王九指再说,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不想跟这种人有什么瓜葛。贱民就是贱民!
王九指深深地瞧着想要离开的赵二太太,他的眼角似乎都要裂开了。他握紧拳头,突然快步地蹿到就要走里屋的赵二太太身边,迅速从身后便抽出一把磨得锋利无比的剔骨刀抵在赵二太太的颈项:“二太太,你说呢?”
王九指的动作实在是来得太突然了,屋里的人都愣住了,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拦他。大家惊讶而平静地瞧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刻,静静地。
等赵二太太发出尖叫时,一切似乎来不及了。
金莺忙命人将瑞雪带了过来:“王师傅,我把瑞雪带来了,你放了太太吧!”
赵希筱早已吓得面色苍白,她紧紧地拉着金莺,抖着身子:“王师傅,求…你…你放…”
赵希筱被吓得连话也说不全了,她紧张地看着被王九指挟持的赵二太太;哀求地望着王九指。
赵二太太早就被吓得面色发白,双腿酥软,整个人直往下坠。
王九指将刀面贴向了赵二太太:“太太,你再动,真的就要划破你的颈子。”
似乎感觉到剔骨刀的清冷,赵二太太顿时不敢动了,她哆嗦地道:“你…你快…快…”她尝试了几次也未能将话说全。
金莺明白赵二太太的意思,催促着让人把瑞雪带过来,一面安抚王九指,求他不要伤到赵二太太。
被人捆住双手塞了嘴巴的瑞雪带来了。她显然受到了伤害,漠然地看着屋子里的混乱,却没有反应。
“瑞雪!”
王九指看见女儿情不自禁的喊了声。
一听到王九指的声音,漠然的瑞雪这才转过脸,定格在王九指身上。她忍不住发出声音,拼命地挣扎着。
她害怕极了,一被赵二太太的人带来,赵二太太便命人打她、羞辱她。
赵二太太见王九指瞧见瑞雪有些松动,试着动了动身子,打算趁王九指不注意跑人。
可是她显然没有经验,小动作很快便被王九指察觉出来,他又将刀贴向了她。
赵二太太不敢再动了,她朝押着瑞雪的婆子道:“把她放了,放了!快放了!”最后一声,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歇斯底里起来。她觉得此时自己已经全身都是汗,她手脚都是冰冷的。
婆子赶紧为瑞雪松绑。
得到自由地瑞雪哇地扑向了王九指。
这段时间的经历太让她惶恐了。只有抓住王九指,她才真正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王九指却连一句话也没安慰她,只叫她先走。他知道,现在不是他们父女两说话的时候,只有赶快离开这,晚了,不要说走,就是安全也没了。
瑞雪这时才看清,王九指拿着刀指着赵二太太:“爹?”
“你快走,拿上东西,到门口等爹。咱们今儿就走!”王九指急急地交待着,刀锋在赵二太太的肌肤上压了条血印,“二太太,还请您送我们父女一程?”
第五十一章 三层玉带糕(下)
赵老太爷冷冰冰的眼光扫过赵二太太屋里的每一个人。
“卖到哪里去了!”
赵二太太身子抖了下,她不明白怎么就传到赵老太爷耳朵里了。
“我问你,卖到哪里去了?!”
赵二太太狠狠地道:“我不知道!那小娼妇就是…”
赵老太爷一根拐杖打在了赵二太太的身上,他手中根本不停,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抽打着赵二太太。
冷不防被打的赵二太太顿时大惊,挨了几下,惊恐地躲开了。在那一刹那间所有的郁结跟恐惧她全部爆发出来。
她躲在丫头的身后,口里也没了个把柄:“你凭什么打我?!那个小娼妇,年纪不大就会勾引人。你怎么不问问,她做了什么好事?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还想跟三儿!鸡窝里就是飞出个凤凰也是假凤!
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我不是没给他机会!是他自己不珍惜,他女儿如今又做出这种下流的丑事来,她不嫌丢人,三儿还要脸面呢!”
“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人话!六侄子的丫头亲眼瞧见她勾引三儿,都要脱衣裳了。这是人家亲眼瞧见的,老太爷你给我个说法!王八贱种生下的就下贱!她既然喜欢脱衣裳,喜欢勾引爷们,我就叫她脱个痛快,勾引的痛快!我把她卖到秦淮的私寮子,我让她千人睡万人…”
“谁说的!”得到消息赶来的赵希厚立在门边,异常地冷静地看着濒临激动地赵二太太。他双眼中没有一丝的神采,只是注视着赵二太太。
赵二太太一见到赵希厚,就要去抓住他的手。
赵希厚不耐烦地甩开赵二太太,一字一句地问道:“谁说的!谁说的!”
一直缩在一边的赵希筱突然冲了过来,将赵二太太护在自己瘦小的身躯后,对着赵希厚喊:“三哥,不许你同太太这么说话!那不过是个丫鬟。”
“啪!”
赵希厚一巴掌打在赵希筱的面颊上,直接将她打倒在地上,嘴角瞬间淌了血。赵希筱跌坐在地上艰难地撑起身子。
赵希厚没有理她,注视着赵二太太,紧紧地盯着赵二太太有些涣散地双眼:“谁说的!”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赵二太太跟前的丫头,“谁说的!”
最后一声犹如炸雷一般,震的小丫头心神一震。
“是你,是你?”
赵希厚黑脸扫过金莺金燕。
两个人难受的直摇头。
赵希厚猛地松来,将她们一推,眼角瞟到站在门口的玉簪儿,双手死死地掐住玉簪儿的脖子:“是你!说!”
玉簪儿顿时憋红了脸,难受的双手抓住赵希厚的手:“三…三少爷不如…问问…咳咳咳…”
在旁人的拉扯下,赵希厚终于松开了手,却注视着跌坐在地上的玉簪儿。
玉簪儿手抚着胸口拼命地吸了两口气,咳了几声,看着赵希厚身后,冷笑道:“三少爷为何不问问你身边的人?她可是比什么都清楚。”
赵希厚转了身子,注视着跟着自己过来的溶月同彩云。
溶月忙摆着手:“不是我。”
彩云却格外安静,她只是站在不说话。
赵希厚伸了手就要掐她的脖子,却被溶月拦下了:“少爷,这是要做什么?怎么可能是彩云呢?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玉簪儿笑道:“溶月姐姐这么紧张做什么?是了!你总爱替旁人求情,彩云说的对,你是在为自己求呢!姐姐别看我,自己做什么,自己清楚才是。三少爷的事,你没同太太说?要不太太怎么会那么讨厌瑞雪?”
溶月看着转向自己的赵希厚,慌乱地道:“不是我,不是我,你别血口喷人!”
“要不咱们叫文儿来问问。文儿看见三少爷同瑞雪在一起的时候,你在旁边做什么呢?”
“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
彩云抢身站在溶月的面前,诚恳地道:“少爷,绝对不是溶月姐姐,她今日同三少爷回来后,就没出去过,我可以担保的。以前的事我不知道,但这次绝对不是。”
金莺也抢上前:“是太太晚上逛园子时,听见六少爷跟前的丫头说,太太便把文儿叫了来,是她说瞧见瑞雪在…太太才…”
赵希厚一把抓住金莺:“说!卖到哪了?”
“真的没卖…”
赵二太太看着儿子也偏向那小娼妇,她更是一肚子的火,口里倔强地道:“谁说没卖!我叫人把她卖到秦淮河沿岸。我叫她…居然敢威胁我!若是再叫我碰见,我撕碎了她!”
十里秦淮河。
是男人都知道的烟花之地,瑞雪长得那么好,到了那里,没有一个人敢往下去想,从这里到南京,快的不过一日的功夫,说不定…
赵希厚转身就往外奔,却被溶月同彩云从身后死死的抱住了。
赵二太太此时也回过神,一把抓住赵希厚:“三儿,你不能去,你还要参加乡试呢。不就是个丫头,娘再给你找个比着要好看十倍百倍的丫头,比她会做菜的人多的是。”
“你自己留用好了!”
“混账!”赵佑楣一脚踏了进来,“你这是同你母亲说话呢?你不考乡试便不考,用不着拿这个啦吓唬我。来人把三少爷给我带回自己屋子去!”
赵老太爷在赵希筱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步三摇地走了过来。
赵佑楣忙迎了上去:“夜深了,父亲快去歇着吧,儿子已经派人去找了。”
赵老太爷看着风尘仆仆地赵佑楣,又看了眼披头散发的赵二太太,又瞧了眼被打肿了半边脸的赵希筱,艰难地张口,用很平实的声音道:“按察使大人,你来主持公道吧!”
赵佑楣听着父亲的语音不对,忙跪了下来:“父亲这话,儿子万不敢领受。大哥已然被点了此次江南乡试主考官,已然启程,还要给父亲贺寿。”
赵二太太一听赵家老大被点为乡试的主考官,更是抓紧了赵希厚,她心里马上盘算去儿子的事:“那三儿的乡试怎么办?要回避?不,不对。去京城!”她催促着溶月,“快!回去帮少爷收拾行李,马上去京城。怎么回事?这只剩下一个多月了,再不去就晚了。”
赵佑楣提声道:“你在做什么?爹的寿辰就要到了。”
“做什么?三儿的前程重要!我说呢!三弟家的人一天一封信的往这送!”赵二太太想到这几天三叔家不停地有人来送信,她就是觉得奇怪,原来,老六藏着这份心思,她指着赵希远骂道:“你们全家都黑了心。以为你考不上,三儿也考不上么?”
赵希厚盯着迁怒别人的赵二太太一字一句非常清晰地道:“瑞雪一日找不会了,这乡试我便一日不参加。”
赵二太太越发失常了,她尖叫的倒地道:“三儿,你说什么胡话呢!”她骂着赵佑楣,“我当初让你不要把三儿送回来,你偏说什么让三儿在老太爷跟前尽孝,这下好了,你看看他在这穷地方变成什么样了?浅鼻子浅眼的,为个臭丫头,他连前程都不要了!我就知道这破地方没好事!你看看都出了些什么东西!”
“啪!”
赵佑楣顺手给了赵二太太一巴掌,指着跌坐在地上的赵二太太:“你再说一句我打死你!”
赵二太太不敢相信赵佑楣居然会打她,她捂着半边脸,瞧着赵佑楣,撒起泼来:“你打我!你打我!你是看我娘家人不在,你就欺负我是吧!姓赵的你是官做到头了是吧!你指着你这个按察使坐稳了是吧!回头我就跟哥哥说,我让你做你的春秋大梦,你就在这待着吧!没有我张如玉,你一家现在还是个小穷酸!”
“滚!老子休了你!”
“你当我愿意嫁给你!你也不瞧瞧,你家原先是什么样,没有我,你还在做你的小县令。我告诉你,不是我在爹跟哥哥面前替你求官,你早就到头了。你以为你能干!若不是有我娘家人在后面帮着,你什么都不是!你现在做了二品,你就瞧不上我娘家了啊!你也不瞧瞧你大哥、你三弟的官事怎么来的!”
赵二太太拍着手数着她对赵家的好处,哭诉赵佑楣是个白眼狼。
赵佑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连声叫着让人拿纸笔来。
赵老太爷有气无力地看着乱糟糟的家里:“走…走…走!带着你的按察使太太,小姐给我走!”他缓缓侧过头对为自己抚气的赵希远道,“六孙,你也走,回去考你的顺天乡试。”
赵佑楣扑通跪倒在地,砰砰地在地上磕头:“父亲这么说,儿子无地自容。儿子先休了她,再把她送官!”
金莺跪倒找赵老太爷,连连磕头:“老太爷,老爷。太太说的是气话。真没卖。王厨子拿了刀子威胁太太,把瑞雪带走了,已经走了。”
玉带糕:安徽特产。中间有青梅之类的东西,糯米粉镶的边,和像古时做官腰上玉带。乾隆尝过后,赐名“一品玉带”。
第五十二章 清蒸生姜
当晚是出不了城的,王九指在县城中找了一家客栈算暂时住下。
在坐到凳子的一刹那,慌慌张张地两个人现在总算平复了。
“爹…”瑞雪一想到方才王九指为了自己拿着剔骨刀指着赵二太太,她只觉得万般对不起父亲。
“没事了,终于离开了,以后不会再有人要欺负你了。”
瑞雪坐到王九指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内疚地道:“爹,我真的没跟三少爷…他自己过来找我的,发现我裙子上沾了…我有叫他走的,那是不小心摔在一起的,真不是那样的。”
她急急地向王九指解释着赵二太太对自己的指控。她迫切地需要有一个人来相信自己,相信她不是赵二太太说的那样。在赵二太太跟前,每个丫鬟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啐她。如今会相信自己的只有父亲,虽然心里知道他会相信自己,可是仍旧忍不住想亲耳听到。
看着直直地望着自己的瑞雪,眼光中带着殷勤地期盼,王九指觉得她还是团孩子气:“信,爹怎么会不信你?”
多余的话王九指没说出了。整件事最大的漏洞就是那个文儿,如果能有什么,会把大门打开叫她看?这事也只有赵二太太才会相信。
他眼睛坚信地瞧着瑞雪。这个世上能让自己相信的也只有这个孩子了。
“汪汪汪。”守在一边地小黑狗不甘寂寞地咬着瑞雪的裙子。他们出门的时候,小黑狗竟跟在身边,一步一也不肯离开。
瑞雪将它抱了起来,为它顺毛:“你跟我们出来,以后就不能天天吃肉了!”
也不知道小黑狗是不是听懂了,呜咽地叫了一声,将头钻到瑞雪的手臂下。好像是有些懊恼,又像是委屈,瑞雪咯咯地笑了起来。一扫她先前的阴霾。她挠着小黑狗的脖子,含笑地看着王九指,口里无比欢乐地道:“爹,我们明日去哪?”
王九指坐到瑞雪身边,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去南京。”
“南京?我们要去南京?”瑞雪不禁为父亲飞决定感到一丝诧异。
“是。”
“是要在南京住下?为什么?”她一想到过不久赵希厚就要去南京参见乡试不由地感到害怕,若是再遇到赵二太太,怕到时候就不是这次那么简单了。
王九指感觉到瑞雪身子的僵直,他让瑞雪枕在自己腿上,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帮助她平缓内心的激动:“我想带你去见个人。”
“见人?谁啊?”爹在南京有认识的人?她从未听爹说起过,是谁呢?她很好奇。
王九指盯着油灯,陷入无限地回忆中:“是你我的救命恩人。你才生下就得了重病。我抱着你在南京城跑了一上午都没人愿意帮你瞧病,是个老大夫救了你,还让他儿媳妇喂你奶吃。当年我身无分文,他救了你,还给了我碗面吃。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感觉他,这次咱们要到南京,亲自去谢谢老先生。
“那娘呢?”
瑞雪突然问了这个问题。她很少从父亲的口中听到娘的事情,只模糊地记得小时候,父亲提了一次,可是到底是什么模样,她已经忘记了。
王九指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父亲沉默了,瑞雪反倒觉得自己的不对。从父亲沉默中她已经后悔了,自己肯定勾起父亲伤心的回忆了。那几句中,她就能感觉到,自己才生下来就没有了母亲,她同赵希筠一样,生下来就没了母亲。
“你母亲在你生下来后就去了。”
王九指想了想,决定还是以这种方式了解瑞雪所有疑问。
他不知道以后瑞雪还会不会再问,以前的那次。回忆就够让他应付了。他害怕瑞雪问的详细,不保证自己日后对瑞雪描述的女人都是一个样。
瑞雪没再问下去,却有兴致地道:“那爹打算要去哪?”
“咱们坐船北上好了。千里运河有许多小镇,人来人往,咱们停下来,开个小酒馆。”
“运河的人多么?”
王九指点头道:“多。北上送粮南下运货的船不计其数。沿河就有许多靠河吃饭的人家。你干娘的男人原先就是漕河上的人,一年到头在河上跑来跑去的。虽然辛苦些,家里的人却能吃饱,也是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