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军士哼了一声:“我还没说他呢,他就吓成这样?”
章延闿忙从身上取出一块洁白的手帕递了过去:“他是被军爷的虎威吓得。老廖,还不快领这位军爷下去洗洗?找身干净的衣裳。再把他拖下去。”
东家答应的倒是好,可是没有人敢,谁敢去。
一个军士站起来,随手拽着那晕死过去的小学徒的一只收,只将人拖到门口,自有人将他拖走。
回春堂的老大夫今日是拿出了看家的本事,饶是几次那人都没了气息,没了脉搏,最终还是叫他们给救了回来。
老大夫颓然地跌坐再地上,歇了好一阵子这才缓过气:“大人,这虽是救过来了,但是失血过多,还不晓得能不能熬得过去。”
一个军官上前揪住老大夫的领口,硬是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老子是把个活人交给你的,在你手上没了,老子只同你说话!”
老大夫累的眼睛都睁不开,耷拉着眼皮:“那老朽现在就把人交给官爷。你只叫我救活。我是救活了,能不能活下去就是你的事了。”
“放你娘的屁!老子。。。。。。”
董维运在章延闿的示意下架住那官军扬起的手。
章延闿笑嘻嘻的的道:“别气。这是我们济宁城最好的郎中了,若是打伤了叶先生,怕是真就没人能治得好了。”他说着从那人手里将叶老郎中给救下,亲自搀扶了他坐下,要了茶,亲手奉于叶老大夫。
叶大夫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待遇,还是知州大人亲自奉茶,忙站起身,连声不敢。
章延闿请了叶大夫坐下:“您先缓口气。”
叶大夫喝干了茶汁,长舒一口气这才道:“大人,不是我不尽力。众位军爷,你们是晓得的,这流血过多,是会发热的,若是降温不好,人就要烧死过去的。
军士们见过这样的事,可是理在军法面前说不过去,他们接到的任务就是要这个唯一幸存的人活下来。
为首的人硬着脖子:“我不管你的难处,我只要活的。”
叶大夫无奈的苦笑,遇到这样一群不讲理的人还能怎么样。
章延闿也晓得叶大夫的难处,这种听天命的事,最多也只是尽尽人力,跟阎王爷抢命谁能抢地过。不过,这人是一定要活着,要不然怎么能晓得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这伙官军这么紧张,章延闿便知道,他是那个有了腰牌的军士,所以才不惜一起的要活着。
章延闿站起身,郑重的向叶大夫还有已退在门外的大夫学徒们作揖行礼:“ 先生,我晓得您的难处,只是这人一定要活着。哪怕是等他开了口再死,也不怕。还请您一定要帮在下这一次。”
那为首的军士也抱拳粗声粗气的道:“老先生,方才兄弟们无礼,我给您赔罪,还请您看待我们是兄弟的份上,不与我们计较。还请您救活我们兄弟。”
那人单膝跪下抱拳施礼,那几个军士都齐刷刷地跪下。
叶大夫本来就对章延闿作揖有些受宠若惊,这几条汉子纷纷跪在他面前,他更是担不起,忙跪下还礼:“不敢不敢。老朽一定尽力。救死扶伤本就是我辈所为,老朽敢不尽心?”
章延闿道:“先生,您要什么药只管说,我一定给您弄到。”章延闿头次感谢这济宁城便是这地方没有天下买不到的东西,他嘱咐了衙役,让他回衙门告诉钱先生同方先生尽快写了告示盖上他的大印,再告诉钞关上的人,一应船只全部停下检查,若是货船,尤其是装药材的一律不许过。
叶大夫见他这样,到替他微微担心:“大人。这。。。。。。若是惹恼了那些人,大人。。。。。。”那些个运货的船只,哪个不是大有来头的,这要是。。。。。。到是知州大人担干系了。
章延闿笑道:“您只管把人救活,余下我自会办。”
这边才又安排了,那边衙役又飞奔而来:“大人,那边的大人叫您过去。”
到底愿意见自己了,章延闿交代了两句,翻身上马同人再次赶往码头。
那位的官船着实气派,章延闿心里只闪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瞧着架子到不小,官军中张口只听皇命的只有那几个,怎的会到济宁来,瞧着还是从南方过来。
不过一闪念,就叫人到了边上的船上。
那船甲板上的血已经冲干净,尸体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边。知州府衙的两个仵作正忙着检验尸首。见人来了忙恭敬的行礼。
章延闿四周看了看。这艘船普通的很,就是一般的民船,这样的民船上却四了二十多个人,还有个女子!这是他方才看尸首注意到的事。数十个男子中有个女子,那个女子是裸死。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待他巡视了一圈回来,那两名仵作已经等着了:“大人,已经验明。一共是二十具尸首。其中一具是名女子。不过,这名女子的身上没有外伤。卑职检验了她的尸首,却是被奸致死。
还有一具。”仵作指了最边上的一具身首分离的尸体,“这是被削去头颅的。其余的都是被刀砍死。”
章延闿背手沉吟。一个女子,被奸致死,还有一具身首分离的尸体,还有十八人。
“可找到什么身份证明?”
仵作摇摇头,他们上船之前,这里已经叫人打扫干净,什么东西也没有。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判定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从他们的尸首上找出答案。
这些人都是官军?若是官军,他们怎么死?这艘船是官军坐的?那女子又是怎么一回事?如果都是官军,那为何只有那个生死不明的家伙身上带着官军的腰牌?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章大人,我们大人叫您过去。”
章延闿整了官服往官船上去。
陆大人四十多岁,白白净净的倒不像是个武馆,而是读书人。
“听说已经救过来了?”
“还要看这几天能不能挺过来。”
陆大人点了点头:“尽力而为。此事你怎么看?”
章延闿想了想:“下官头次经历这样大的事,一时没了主张,还请大人指教。”
陆大人只笑了笑,挥手道:“你是父母官,在你的任上自然是你做主。去吧。好好办差。”
章延闿恭敬的退下。
陆大人从袖口里摸出一叠纸,看了看,取了火折子一把点燃丢在了火盆里。
那幔帐后闪过一人:“大人,您这是。。。。。。”
“这位章大人聪明的很,自然知道怎么办。你去看看那人,若是不好,就也别叫他活着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血色(中)
章延岂从那位陆大人那里回来便找关了钱师爷,同钱师爷商量着这件奇怪的事。
“东翁,这位陆大人也甚是奇怪。可晓得是什么来历?或者请候爷帮着探寻一二也好。”那官船的品级是三品官员乘坐,三品武将中又有谁从南方回来。
章延岂摸着脑袋,凑向了钱明:‘先生,你说由皇上亲自指挥,还可以随意走动的能有几人?“
钱明咦了声:”难道是锦衣卫?东翁这。。。可说准了?“若是锦衣卫的人死在了济宁城内倒成了大事了。
章延岂抚着大腿,将那个军士的事说了:”又不是皇帝的玉玺。可见这些人是凭皇上圣明从事,三大营的人是随意走动不得,除了这个,只有锦衣卫了。“
钱明点了点头,盯着地面,手中的折扇开了又合又开:”那为什么那船上会有个裸死的女子?是哪一个杀了那么多的人?为何要杀那么多人?只派一个人行事,没有接应之人,这不合规矩啊。“
”我也是想不明白这个。若是锦衣卫的内斗,那个陆大人肯定是想尽法子遮掩过去,那人身上有锦衣卫腰牌的事也会隐瞒下来。再者第一个发现的就是他们,只要他们不想声张,也就不会把事捅到我这里来。可见,是要从我们这找到点什么。“
”正是。东翁,陆大人那里是要求一定要救活那个人,那个人怕是知道陆大人所要想知道的事。这个人相当的重要。“
章延岂站起身来:”我到那边去,这里就交给先生了。河运上的事还要先生一力相帮。”
为了救活那个濒临死亡的人,章延封了河道,但凡有装载货物的船只全数不许前行,等待他的命令。那些个船老大或者是商人肯定会找上门来。
钱明笑了笑:“大人尽管放心。”
章延岂匆匆赶到回春堂,抬脚便问:“怎么样了?”
董维运忙道:“还是那样,先生让拿参汤吊命。”
叶先生向着章延岂拱着手:“气息很弱,不是很好。”
章延岂抿了抿口,“无论如何都要救活。先生,我还是那句话,不管缺什么,要什么,您只要开了单子,立马叫人到码头挨个拿来。”他嘱咐着董维运,“你亲自带人去,若是有阻挡的,待回衙门,所有的东西充公。”
董维运高声的应着。
叶先生却颇为担心。他将章延岂悄悄的拉到了边上:“大人,容草民说一句,大人这样怕是不妥,虽说救死扶伤是为医的本分,但是。。。大人何必犯了这样大的忌讳。”为了一个人丢了官,着实不值得。
章延岂对着叶大夫道谢着:“先生说救死扶伤是医者本分,那为官者的本分便是照料黎民百姓。就算是丢了这乌纱帽又有何可惜?”他笑了笑,挑了眉毛,招来董维运,“什么也不说,只让他们挨个交税,拿着他们给的清货单子,全都开了箱子,一个个给我对了,仔细的对。不认识东西,你们就找几个懂的,一个个给我辨别仔细了。晓得了吗?”
董维运又痛快的叫了一声懂。他不晓得章延岂叫自己做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只晓得这是章延岂吩咐他的,他就按照他的吩咐做。
叶大夫颇为惊讶的看着章延岂,这位知州大人倒是。。。有些鬼主意。明目张胆的要人药材不会有人给,还能激起那些人的反抗,这些人别看只是跑船的,谁晓得那些货是为了谁置办的。可是,这些船经过济宁城都是要交税的。那些人通常是将三停货报了两停,绸缎十车货少使了许多税钱,两箱并一箱,三停只报了两停,要比平常少了九成的税钱。这么个法子,倒合情合理,还叫人有苦说不出。
过了午饭的时候,那人已经发热了,众人想着法子给他降热。章延岂只怕这人会有什么,只守在一旁不离开。
他看着叶先生不住的换法子,他在一旁看着可真是长了大见识,降温的法子居然能有那么多。他看着那人的体温一点一点的降下来。
这才走出去,告诉那个守在外头的军士,“已经降温了,请禀告陆大人,已然没事了。”
军士听了,却不肯离开,只愣愣的站在那里,死守在边上。
章延岂奇怪的瞧了眼,开始明明那么担心,怎么现在倒是一副不关心的模样?陆大人不急着知道?章延岂撇撇嘴,是了,只有一个人,也没那工夫,章延岂招呼着人去码头那禀告给那位陆大人,请他放心。
章延岂回到家,钱明一把将他拦住:“大人,您且看看这是什么?”
章延岂看着一脸钱明:’这是怎么了?咱们先停下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明抖着手,示意着自己手中的一叠纸张,直接塞到章延岂的手中:‘您看看,您先看看。咱们发财了,咱们济宁关这回子要发大财了。”
章延岂一张张的看着,他的手越来越抖,这都是今日一天收缴上来的税,这一天就是五万两银子的,比一总年的还要多。
“干的好。提出来一些留着咱们自己用。这次但凡在关上出过力的,每人十两,就是在府衙的,每人五两。”
钱明先愣上一愣,随即应下:“还有好多人拿了帖子来,东翁您看,这是。。。。”
章延岂看着钱明递上来的帖子,一份份的看了,这里头还真有不少的大户,若不是今日来上这么一会子,他哪里知道这京城居然有这么多南来北往的贩货,他们可真是发了不小的财,这里头,可有不少的东西。章延岂将帖子都收在了袖口:“这些人呢?”
“都在那外头的官厅等着呢。”钱明苦恼的笑了笑,“都来找了好几趟了,这东西都不晓得送了多少回了,我都。。。。”
章延岂笑道:“送了什么了?”
钱明苦笑着:“一出手就是二三十两银子。那边的,送了好几箱子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章延岂一听顿时笑上了:“您什么时候二十两银子都不敢收了?”
钱明笑道:这可不是我该收的钱。我们师爷可是有三收三不收的,别叫我坏了规矩了。“
章延岂点点头:”让他们都等着。若是要茶,要饭的只管送,只一条,没有银子,什么都别给。他们若是给你们吃茶钱,就收着,别委屈了自个儿。“
钱明本来还同意着章延岂的法子,倒不想现在居然章延岂还有这么个主意:”收一边就好,贪多了可不好。“
章延岂笑着道:”他们赚了那么多的钱,分咱们一点算什么。再说,人家也瞧不上这点银子,别让咱们苦熬着,倒什么钱都没有。“
钱明道:”成,我晓得了,东翁,您瞧好吧!“
章延岂反问道:”什么明白了,我说了什么?“
钱明笑道:”没说什么啊,东翁,您说什么?“
两人相视一笑了之。
章延岂疲倦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饭,摆着手:”吃不下,不吃了。“
世芸端了热水过来,撵了丫头下去,拿了小凳儿坐在对边,挽了袖子。
”不用你。“
世芸按住章延岂的手:”泡泡脚,我给你按按,我才跟人学了,正好给你练练手。这血脉疏通了,也就舒服了。再好好的睡一觉,明早起来精神好的很。“
热水浸过脚面,章延岂舒服的哼了哼,他跑了一天,几乎没停下来的时候:”使点劲儿,哎,就这样,使劲儿,舒服。“
世芸替他揉捏着:”我瞧着有泡儿,给你挑了吧。“
章延岂点着头,吃痛的抽着脚:”你轻点啊。哎。“
世芸只拍着他的脚:”是你说使劲儿,现在又闹什么,我不挑了,明儿你带着走吧。“
章延岂摇着头:”你也忒狠心了些。“
世芸口中依旧说着狠话,手上的动作不停,挑了血泡儿,放了血水,上了药,又给章延岂套上干净袜子,这才揩了手,从妆奁中拿出一份贴子:”这是钱师爷送过来的,你先看看。“
”谁的?“
”大爷家的人送过来的。求着要放行。你再看看这后头的东西,上好的绸缎都当茶叶,马牙香。“
”求到你这来了?“
”你不在,就送到我这。“
”你应了?“
世芸笑道:”他们求的是知州大人,又不是我。再说,这些东西都是当众打开的,少了他,旁人难道不会瞧出来?若是再遇上那不要命的,叫嚷出来,倒怎么好?“她抿嘴道:”有给人送银子,请吃茶的钱,这税也交上了。你看这样可好?“
章延岂笑着道:”夫人都想的这样的周道了,哪里还有什么不好的?“他站起身子,往床边走去,只想好生的睡上一觉。
偏偏老天爷不叫他如意,头才挨了枕头,外头就有人敲门:”爷,董捕头叫人来话了,那人醒了。“
章延岂腾得坐起身,抄起世芸手中的衣裳便往外头走,又嘱咐世芸:”你歇着吧,别管我了。“那人醒的好快啊,这还不到一日,就醒了?叶大夫真是好医术。
第一百四十章 血色(下)
“我们大人来看你了。”
原本不过是通报一声,可那人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惊异,虽只是那一瞬间,章延岂却捕捉到那不寻常的神色。
不高兴自己来,一丝到自己是官。这人不是锦衣卫的?
章延闿只是点点头,请了叶大夫:“他现在能说话么?”
叶先生道:“你们怎么都那么急?他才恢复意识,你若是想问他话,也要等他好的差不多了再来。”
章延闿挑了眉毛询问叶先生:“我们?”
叶先生道:“方才那个站在那的人,一听到他醒了便冲过来问话,叫我撵了出去。”
章延闿笑笑:“我们也是急着等消息。”
“再急也不差这一回子的功夫。明早你们再问。”
章延闿点了点头,拱手同叶先生告别,准备回去,却在门口遇到匆匆而来的陆大人,他方要见礼,陆大人却根本就没瞧见他一般,直径从他身边走过,往那屋子去了。
章延闿忙赶上去:“大人,陆大人,现在还不方便。。。”章延闿的话在明晃晃的腰刀下戛然而止,又在陆大人冰冷的目光中扬起灿烂的笑容,“您请,您请。”
章延闿只觉得在他的眼神下血肉都被剥削一番。
章延闿同董维运连同在屋里喂那人服药的叶先生等人也都叫人撵了出来,通通赶出了这个院子。
叶先生看着那一左一右守在门口的两个军士:“这。。。这是怎么说的?”
章延闿拉住叶先生:“实在是太要紧的事,您还是先别过问。”
叶先生察觉到章延闿用力地握住自己的手腕,又看着章延岂冲自己使的眼神,点了点头:“大人,就到这边歇息吧。”
“不了,还是您进去吧。我还要在这等一会儿,等他们走了。”
叶先生点了点头,领着几个徒弟离开。
章延闿注视着那个院子,这次锦衣卫身上的事情还是不小,否则,这位陆大人就不会这么急着来找人,更不会下令一定要救活他。
只盼着这位陆大人最后能把这事情给接过去,否则,他便是想管也管不到头上。
章延闿垂下眼,不动声色的从董维运手中抽出袖口,略微整理一二:“大董,今儿这晚上天还有些凉啊。”
“是。”
“走,咱们找个避风的地方去。”
章延闿领着董维运往外头走,出了那两人的视线,变成了董维运拖着章延岂一路走,他找到一处角落,背靠墙壁。
章延闿微微一笑:“什么事,你倒这么神神秘秘的。”
董维运压低嗓音:“大人,今日救的那人怕不是军官。”
七个字让章延闿头上一炸,不是官军,那就很有可能是土匪头子?若是土匪头子就要另当别论了。“你怎么晓得?”
“方才那人眨眼后,那个守在外头的军士便冲了进来,满口唤着他的名字,可是这人却不应。”
不应。。。还没恢复意识?
“可是,那个军士又说了几个词儿,那人还是反应,当叶先生进来后,在他耳边说了句,要水么?他清清楚楚的点了头。”
那个锦衣卫的军士在那人跟前说的词儿,难道是他们锦衣卫对的暗号?
“那是什么词儿?”
董维运道:“什么司镇,什么丝是,什么骑马?奇奇怪怪的东西。”
敢在董维运面前说出来,不怕叫董维运知道,就是晓得董维运是根本就听不明白,所以才会这样的肆无忌惮。
那人不是锦衣卫,他很有可能是官军,也就是说,那具无头尸体的主人也许就是那个锦衣卫死去的军士?
这个人。。。
难怪陆大人会来的这样的急,就是要撬开这人的嘴巴,从他的口中得到消息,可是,万一得到了消息,又杀人灭口。。。到时候他这就麻烦了。
章延闿快步走回院子,迎面遇上陆大人出来。他忙退让到一边,作揖行礼,却不上前打招呼。他以为就会这么过去,却不想,际大人走到他面前却停了下来。
”章大人,今日之事还有劳大人了。本官甚是感谢。“
章延闿摸不透陆大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含糊的道:”这是下官分内之事。“
陆大人看着章延闿,随即翘了嘴角:’这分内之事却是做的过了一些。章大人,这来往的船户可是民怨斐然啊。”
他这是说自己拦截货船收缴药材一事,自己做这事还不是因为要救活那人。章延闿面上立即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那是诬陷,下官接到密告,只说有人逃税,这才不得已为之。还请大人明鉴。”
“不知道章大人可查到那逃税之人?”
既然人已经救了回来,也就不会再要那些药材,他也就没理由将那些货船留下来,毕竟今天该捞的已经捞够了。
“已然查到,所露税款业已补回。”
陆大人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道:“章大人好办事,办事果然神速,如今只是一介散州知州,倒真是委屈了。”
章延闿除了“下官惶恐”外,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词来。
陆大人领了一众人离开,章延闿急匆匆的便往里屋赶,莫不是。。。他冲进屋里,瞧着那人仍旧好好的躺在床上,受惊的那人还警惕的看着他,相当的警惕。
章延闿笑道:“我看陆大人脸色不大好,以为你有什么不好,进来看看。你没事吧。”
那人摇着头,却仍旧是警惕的望着他。
这人的本能倒是显露出他的本质。
陆大人没有杀那人灭口,显然是人并不是董维运说的那样不是锦衣卫的人。在董维运的面前,怕是故意隐瞒自己同那人的关系。这人相当的警惕,只是本能的反应泄露了他的身份。
章延闿松了口气,晃晃悠悠的往回走。外头清冷的很,可是那边却热闹不已,他关了关口,所以的船都不得离开,只得靠岸停歇,倒让靠河吃饭的百姓们大赚了一笔。他摸摸瘪瘪的肚子,特地绕到运河边,买了二两猪头肉夹了两块烧饼,喝了碗热汤这才觉得饱了。
卖馄饨的老板看着章延闿,笑着问道:“您吃好了?我这如何?”
“好吃。”
老板笑道:“我没骗您吧!我这馄饨可是这济宁城最好的。”
“是。再给我来一碗带回去。”
老板一愣神,“这带?这。。。怎么个带法?”老板还摸不出主意,“这碗。。。”
”你的碗我要了。“
”好嘞,您等着。“老板连声应道着。
章延闿站在那炉子边看着老板下馄饨,随意的同老板说话:”生意可好?“
老板笑道:”托您的福,今日格外的好。今日知州大人也不晓得起了哪门子的性子,在这一拦,那些船都走不得,都要到我们这来吃。“
章延闿不由一笑:”这怎么叫托我的福,是知州大人的福。再给我打个荷包蛋。“
老板麻利的打了鸡蛋:”你是要糖心还是实心的?“
章延闿微微一怔,他倒不知道世芸是要糖心的还是实心的,他想了想:”你再打一个,一个糖心的,一个实心的。“老板高兴的应着,他又打了个鸡蛋,”所以我说托您的福,要是都像您这样的,我这日子可就过的舒坦了。“他盛了馄饨,”这位爷,我给您多放了两个馄饨。“
章延闿向他道谢着。
”就知道你还没歇,快趁热吃了。给你打了两个荷包蛋。“章延闿将馄饨推到世芸的面前,那馄饨早就混成了一团,章延岂不禁有些窘迫,”这东西怎么就糊了呢?“
世芸只道:”你打鸡蛋做什么,还打了两个。“
章延闿道:”我不晓得你喜欢吃糖心的还是实心的,就各要了一个。“
世芸只觉得心里装得满满的,她抿着口道:”我喜欢吃糖心的。“她咬了一口荷包蛋,因为放的时间长了,糖心的荷包蛋也成了实心的。
章延闿一看成了这样,不由道:”我明明叫他打了糖心的,怎么这就成了实心的?“
世芸低了头,一抹红晕染上了面颊:‘我都爱吃。”
章延闿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一把搂住她,同她说着运河两边的热闹,甚至颇有兴致的道:“等十一月的时候,我再关上一日,到时候我带你到那走走,咱们到那吃,比这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