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阳的感谢,让桑寿顿了手脚,他双眸暗淡,叹了口气:“阳妮子,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阳妮子说话说的口气虽说是带着一股子的亲昵,却让他感觉到格外的生分。阳妮子跟他之间什么时候这样说话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还要像外人那样谢来谢去!
于阳没接话,而是找了话题:“你不用到府上应差么?”她嗓子疼,实在不愿说话,可是照这个情形,她不回绝了,他是要继续留下来的。
桑寿道:“没事。我同老爷说过了。”桑寿又高兴了起来,看来阳妮子其实还是关心他的,他端了米汤,亲自舀了一勺递到于阳的嘴边,“你病了这些日子,先喝些米汤,等有了气力,我再给你熬鸡汤喝。再给你放上枝人参。”他停顿了下,便道,“现在我有钱了,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于阳微微侧了头,离开了汤匙,微垂眼睑,淡淡的道:“不用了。”
桑寿以为于阳是同他客气,他忙道:“真的,阳妮子,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就是燕窝都可以,喜子现在都不愿意吃了,成天吵着要吃老腌菜。”
于阳摇摇头,伸手推开再次来到她唇边的汤匙:“我什么都不想吃。”
桑寿放下手中的碗,叹了口气:“阳妮子,我晓得你还在生我的气,你放心…”桑寿说着抓住了于阳的手,向她表达着自己的心意,今日一定要跟阳妮子把话说清楚了。
“呦!这是唱得哪一出?十八相送还是王宝钏苦守寒窑?”讥笑声在门口响起。
于阳同桑寿朝声源地望了过去,门口站着个穿着大红小袄的丫头,她一脸讥讽地看着他们,而站在她身边的沈云英却是相当的平静。
沈云英的平静让桑寿有些不安,他站了起来,开口便问:“你来做什么?”
那个打帘子的红衣丫头笑道:“二爷这话说的奇怪。奶奶听说阳姑娘身子不好,特地送来了东西。”说着,一个提着食盒的小丫头走了进来。
沈云英呵斥一声:“玉儿!”
玉儿忙收了口,侧了半个身子,请沈云英进屋。
沈云英走到了炕前,就坐在桑寿方才坐的椅子上,仔细地大量着于阳,爱怜地道:“我听说你病的厉害,方才家里有人来回,说你已经醒了,我就过来了。”
于阳欠了身子打了招呼:“桑二奶奶。”
沈云英忙按住了她:“别动。头晕。醒了就好。这痘儿太厉害了,死了不晓得多少人。就是太子跟前的大郡主都没了。我听说你出痘儿,担心了好久,现在你醒了,”她说着手贴上了于阳的额头,探了她额际的温度,“烧也退了,这下我也放心了。”
于阳笑了笑,说了声:“多谢。”沈云英的话说的是挺让人感动的,可她却是一句也不信,自己才醒了多大一会儿,从林树胡同,到桑寿现在住的五条胡同,来回至少是一顿饭儿的工夫。瞧着沈云英身上的穿着打扮,雨过天青玫瑰纹亮缎对襟长褚子虽然颜色显得冷艳了些,可这明显的是出门的打扮。这一点的时候她能过来,还带着补品?
立在一边的玉儿看着于阳这么一副半阴不阳的语气同沈云英说话,不由立了眉头:“我们奶奶好心好意来看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桑寿呵斥道:“你住嘴!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桑寿的火气全部冲向了玉儿,“成天说规矩,规矩,怎么规矩到了你们自己就什么也不是了?!”
沈云英哪里不晓得桑寿骂玉儿其实是在骂她,她冷眼瞧了桑寿一眼:“阳妮子妹妹的身子好了,这是喜事,你是发哪门子的火儿?”
桑寿指着玉儿:“你瞧瞧她!先把你的丫头管好了再说!”
沈云英点了头:“我知道,回头我自会罚她。”
玉儿顿时眼泪汪汪地瞧着沈云英,可怜兮兮地唤着:“奶奶。”
于阳被她们这闹的头疼,她不由得扶住额头,烦躁地道:“桑二爷,桑二奶奶,丫头若是不好,你们只管调教便是。只是你们若是要调教丫头,请到外头去。我累了,要歇息了。”她说着,自己躺了下来,却是背对着了她们,显然是在遂客。
沈云英顿时阴沉了脸。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她放狠话不过是说说而已?这个丫头。不过她很快又笑了,她想要就是这个结果,她得逞的笑了,语调却丝毫不改,和蔼地道:“我却忘了,你刚好,正是要清清静静地歇几天,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了。”她说着便站起了身子,扯了站在一旁的桑寿,特地放缓了声音,柔柔地,甜甜地,“相公,咱们回去吧。阳妮子妹妹要歇下了。”
桑寿却是一扯袖子,不理会沈云英,他还有话要同阳妮子说,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
沈云英冷哼一声,瞧了一眼桑寿,扶着玉儿走了出去。
瞧着沈云英出去了,桑寿走到炕边,推了推于阳:“阳妮子。你不要放在心上,她的丫头都是这样,瞧不起我们这些…”
于阳突然转过了身子,盯着桑寿,她的双眼虽然带着疲倦,但是却很坚定,坚定地目光让她的双眼中有了一丝神采,那道神采让桑寿瞧住了。
“桑二爷,桑二奶奶的丫头如何是你府上的事。我要歇息了,请!”她伸了手,这明显的是在遂客。
桑寿看着于阳底气不足但是气势十足的遂客,暗淡了神色,阳妮子还是生他的气了,是气他不能维护她是么?确实,自己确实是没用。自己的父母受了丫头的气,自己不能为他们出气,就是阳妮子,他也不能为她说上一句话。深深的失落感由心底涌上,自己就这么没用么?
“阳妮子…”
桑寿低低地叫着于阳的名字,他希望于阳能软下来,同他说说话。阳妮子的心是很软的,以前无论怎么样,只要他放低声音,她就会好。桑寿再次这么说着。
可是这次没有任何用处,于阳仍旧很坚定。她颤抖着手臂,拼命地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大病初愈,嗓子生疼,强撑着说了那么多的话,做了这么多的动作,她的体力早就消耗殆尽,她只期盼着桑寿早些离开,赶快离开,她好像躺着休息一会儿。
桑寿失落地转了身子,背对着于阳低声交待着:“米汤我叫金花儿来喂你。你歇着,我…明…再来看你。”他本来想说明日,可是明日一日他能把那边的事处理好么?家里的事情一日不处理好,他一日就不没底气来见阳妮子,更不用说给她什么承诺。
门口玉儿正指着里头:“奶奶,二爷怎么还不出来,要不要我进去…”
沈云英顿时瞪了她一眼:“你要进去做什么?”
玉儿极为害怕沈云英,缩了脖子:“我…没什么。只是为了二奶奶不平,二爷他…二爷出来了。”
沈云英听了,面上浮出淡淡的笑容,她转了身子迎了过去:“阳妮子妹妹睡下了?相公这些日子辛苦了。眼窝子都四下去了,快回去歇歇吧。
玉儿也极力的为沈云英说话:“奶奶给二爷预下了野鸡崽子汤,最是补了。二爷可要好好地喝些,若是说真正心疼二爷,也只有我们奶奶了…”玉儿的声音在桑寿瘆人的目光下越来越低。她虽说一向不怕桑寿,觉得这位爷好说话,可是却没想过这位爷的眼神会这样的骇人。
桑寿仍旧是盯着玉儿,一字一句地道:“你方才说的是,以前是我总挂着差事上,忽视了家里。”
沈云英心里微微一怔,这样的桑寿她也是头一次见到,她不由得警铃大作,他下面要做什么?
“我疏于管教,家人都这样没规没矩的。”
玉儿顿时觉得腿软,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二爷饶命,二爷饶命。”不晓得为什么,玉儿只觉得一股子寒气笼罩在自己的身上。
沈云英忙上前一步:“你要做什么?”
桑寿冲着她一笑:“不做什么?只是回去立规矩。”他踹了一脚玉儿,将她踹翻在地,“还不收口?不晓得这里有人要休息么?”
他说完抬脚便走,沈云英瞧了他一眼,也跟了上去,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瞧着摊在地上的玉儿:“你还不起来?”
玉儿见沈云英并没有丢下她,忙爬了起来,跑了上前,扶着沈云英:“姑娘…”她是沈云英从家里带来的,因此,喊了以前的称呼。
沈云英扯了嘴角,拍了拍她的手背:“有我呢!”
屋里的于阳闭上眼,看着她已经睡着,可是她却在那想着事儿。方才桑寿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她确确实实地感到了不同。桑寿的手不是自己在梦中握住的那只手。
虽然他的手掌有老茧,虎口也有茧子,手还很大,也很结实,可是却明显的不一样。桑寿的手指不是那么的修长,他手掌的老茧很厚,那人的手掌有茧,却没有桑寿的那么多。关键是指节处…
不是桑寿,不是桑寿的话,那会是谁?
于阳睁开了眼,望向了房梁。自己梦中的那只手的主人是谁?难道是她做梦?可是为何梦里的感觉是那么的清晰呢?
是梦还是真实的事情?于阳迷糊了!
第三卷 姨娘 第十五章 出门
当天于阳又发起了烧,虽然头沉的厉害,她还是尽是保持着清醒。她想知道那只让她感到安心的手仅仅是梦还是真的有这样的事。
昏沉中她感到有人在她身边走来走去,有人也握住她的手,可是却不是那只手,难道真的是梦么?于阳昏沉地摇着头。
伏大娘低声地问道:“怎么又发热了?早上都好了啊!”
这次换了个大夫,他诊了左手,又换右年,“身子虚,心里所虑过多,伤了神。让她清静些,不要打搅她,不要勾起她的心事。”
大夫交待了些,便背着药箱出门了。
邓材家的跺了脚:“都是那个桑二爷,他们两口子跑到这闹个什么劲儿。大娘,我听说,阳姑娘原先…”
伏大娘一摆手:“没听大夫说要清静些?”
邓材家的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心里却嘀咕着桑寿,若不是有那个点什么,一个大男人成天往这里跑?还那么一副关心的样子,先不说还是什么干的,就是亲的也没见这样的。再说了,府里头也不是没有传言。这阳姑娘跟那个桑二爷是一对儿,说是沈姑娘瞧上了桑二爷,要太太指婚;要不就是说着桑二爷嫌贫爱富了。可不管怎么着,就今天的情况,这桑二爷的心还挂在阳姑娘的身上。
伏大娘侧身对邓材家的道:“今晚你还是歇着吧。我叫旁人来守着吧!你也守了好些天,也该歇歇了。”
邓材家的忙道:“不碍事,不辞事,我好着呢!”
伏大娘只是笑:“知道你好。所以才要你歇着,过两日还要你到护国寺跪经去。”
邓材家只得应了。
于阳只觉得很神奇,每当自己难受的不能再难受的时候,那只手便出现了。她这一次很小心,小心得试探着,当确定是那只手的时候,她才打算睁眼。
可是,这眼皮就跟有千斤重一般,怎么努力都睁不开。
那只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安抚似地拍着她的手背,“怎么又烧了?不是都好了么?你到底有什么心事?”
低喃地声音流入她的耳朵,他的声音很有盅惑力,很让人感到安全。于阳真想全部都告诉他。把自己所有的心事都告诉他,哪怕真是梦中凭空所想的一个人。
于阳张开嘴,可是这一刻,她的喉咙发不出声来,她极力动着嘴唇,极力地发声,可是声音一点也出不来。
于阳急了。看不到那人,也不能说话,她急了,彻底地急了。她拼命地动着,扭动着。
那只手轻轻的拍着她:“好好的养病吧。等你好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也许是因为于阳的嘴唇不停地张合,那人明白了一些,俯下身子:“想说什么?难受么?哪里难受?”
于阳摆着头,她并不是因为身体的难受才动,而是有话要跟他说。
“我晓得你难受,很快就好,很快就会好了。一切都会好的。”声音继续安抚着她。
“五少爷…”于阳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这是她梦中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五少爷,她并不认识什么五少爷之类的人,是谁?这个人会是谁?
“你快睡吧。睡一觉就好了。”声音依旧低沉。
于阳只觉得两下酥麻,她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这一觉她睡的很沉很沉,但是也很舒服,当她醒来后,烧已经退了,一切都好了,只是身上仍旧懒。大概是大夫的交代,谁也没同她多说话,就是金花儿成天也是只伺候她吃药吃粥,其余的一句话也不多话。
大病一场的于阳瘦了许多,好容易养出的肉又掉了回去。伏大娘则是拼了命要把那些肉补回去,让五柱媳妇做了许多补品给她吃。
吃的多了,她的肉也回来了,血色比先前你要好,有些媳妇瞧了她只说因祸得福,人家出痘儿的都要留下疤,唯独她好好的,这皮肤比以前的还要好。有些人还笑说着自己也要是能再得回痘儿,也要像于阳这样。
金花儿这些日子一直在陪着于阳,她怕于阳闷了,总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给于阳听,给她解闷。这一日于阳歪靠在墙壁上看着金花儿在那里玩翻绳,她看的来了兴致,忍不住要跟金花儿一块儿玩。可是金花儿却不肯:“大夫说不许你动心思,说你先前的病都是因为思虑过多引起的。”
于阳这些日子已经闷坏了,虽然说这里不用做事每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每日也没有在府里的小心翼翼,但是她活动的范围仅能在这屋子里,就是下床走动的机会也少之又少,她真的难受了。现在就连玩的东西也不许她玩,她真的要闷坏了。
“这东西又不要想什么。不碍事的。”
金花儿拒绝的很坚决:“不行。阳姑娘,你又想吃药了?我叫郎中下次给你开很苦很苦的药,还不给你吃蜂蜜!”
于阳瘪了嘴儿。现在金花儿是晓得她是怕苦的,每次吃药她都悄悄地少吃,她居然拿这个来威胁自己。
“金花儿,你明明比我还小。怎么瞧着跟伙大娘一样。”于阳小声地抱怨着。
金花儿的嘴角忍不住抽动着,她只听大人说要老成些,可却没听说老成还有不好的。她收了翻绳:“总之不能玩就是不能玩。”
“不玩就不玩。”于阳虽然有些眼馋,不过她还是会想法子的,“那你陪我说说话吧!今儿有什么事发生?”
现在她知道事情都要从金花儿的口中得知,每日金花儿跟她将这里发生的事情,确实是件很享受的事情。
金花儿摇摇头:“没什么事情。”
于阳有些丧气,没有事情…
金花儿瞧着丧气的于阳,心里有些不忍,可是…奶奶明明交待不许她在阳姑娘面前说这些的,可是…自己该不该说呢?
“阳姑娘,你有兄弟姐妹么?”
于阳看着金花儿,不晓得她怎么问起了这个。说实话,她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不过她还点了头。
“那您跟他们好么?”金花儿抿了半天的嘴这才问道。
好?不好?于阳说不上来,她一直至六岁才有弟弟,弟弟小小的,很好动,她那时候已经被母亲教的笑不露齿,行不摆裙,所以很少跟弟弟玩。她对弟弟的记忆就是上串下跳。
金花儿突然道:“我常邻里的大娘们说,这世上虽然说亲兄弟最亲近,可是有时候没有血缘地人反而要比亲兄弟还要好。”
金花儿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想起说这个了?难道是因为她跟她姐姐哥哥有什么不合?有感而发?
“金花儿…你…”
金花儿笑了笑:“真的。姑娘的那位干哥哥真的很好,每日都叫人送东西过来。我真羡慕姑娘。”金花儿说着低下了头,揪着手中的绳子。
桑寿!于阳撇了撇嘴没说话,她突然想起了件事,不由坐直了身子,问道:“金花儿,我出痘的时候,咱们这里除了桑二爷以外还有什么人来看过我?”
金花儿先是怔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于阳口中的桑二爷是谁,她点了头。
于阳心中一喜,催着她问:“有谁?”
金花儿道:“有我们奶奶的闰女。”金花儿口中的我们奶奶便是伏大娘。
“还有谁?”
金花儿摇摇头:“没了,外头的就没什么人来了。”金花儿不解地看着于阳,“阳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说阳姑娘是寒心了?她这几日在那些个婶子跟前听了许多的事情,好像说在府里若是有体面地大丫头病了,主子都会派人过来瞧瞧,那些个管事媳妇也会赶着到跟前问候,这其实也在看一个人有没有体面。难道说阳姑娘是觉得自己病了这么长时间,想知道有没有人来?
她忙安慰道:“这个时候大家轻易都不出来。我姐姐平日最喜欢到外头逛,这些日子都躲在家里不出去了。”
于阳对着金花儿笑了笑,点着头,看来自己还真是在做梦。她有些失落,难道真的是在做梦?这些日子,于阳尝试过继续昏睡,可是梦中的那只手再也没出现过。她潜意识地都把那当成了是梦中发生的事,可是那不晓得在自己陷入黑暗之前的那两下酥麻感甚怎么一回事。如果是梦,怎么会那么真实?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花儿看着于阳面色不好,认为她累了,忙退了出去。
于阳的身子好的很快,已经可以走出屋子了,她畅快地在院子里走着,听着那些个到外头逛的仆妇说着外头的东西。她也动心了。
这边也有仆妇鼓动着她。她晓得她们不过是借着个名儿再次出去罢了。
“阳姑娘,我陪你去。西堂胡同口有家干鱼铺子的干鱼很香,咱们买些回来,熬一锅汤。那还有很多小铺子,粉啊,花的,咱们去家书铺子,你陪我买枝笔,还要请姑娘帮我描个花样子。”
书铺子!于阳动心了,生病的这些日子她真觉得书是好东西,至少不出去,她还可以看书,也不用这么难受了。
“好。我们一起去!”她答应的很爽快!
第三卷 姨娘 第十六章 冰盏胡同
干鱼胡同买干鱼,小鱼干是用来熬汤的;羊肉胡同买羊骨,羊骨也是用来熬汤的,不过却是用来下面的。伏大娘给了银子,每日又没什么事做,拉家常说闲话也不能总是说,这个时候吃食便摆在了案台上,每日吃什么都能讨论好久。吃着东西,再扯闲话,那更是一番意境。这种不用当差还有吃的日子,每个人都过的很惬意。
漫步在京城的大街上,于阳稀奇的打量着两边的商铺。她这是头一次自己走在京城的路面上,亲身感受着京城的繁华。这一块同朝阳门外是不能比的,只有零星的小铺子,不过即使这样于阳也感到快活。
胖婶见于阳面带着微笑,心情颇为不错,十分的殷勤,同她指点着,说着这一片哪里哪里好:“阳姑娘,再往那边走就是金鱼胡同了,那是当今万岁的潜邸。那里虽然没什么卖东西的,不过那修的真的是没话说。就是皇宫。”
于阳没见过皇宫,心里绝对是好奇的,她请了胖婶领着自己去看。
胖婶带着她远远地站着,看着威严雄伟的潜邸,油亮闪光的琉璃瓦,澄黄发亮的门钉,门口犹如木桩的武士。高高在上的皇室产生的敬畏让于阳肃穆不已。
胖婶早已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磕头,口里还默念着,临了还在地上摸了两把,稀罕的拿帕子接了宝贝似的塞进自己的怀里。
“阳姑娘,您不带一些回去?带一些,沾沾皇上的龙气,也好转转运势。”
于阳听而来胖婶的话,觉得十分的有道理,她蹲下了身子也学着她的动作,在地上摸了点沙土。这东西带回去送给妞儿,她会喜欢的吧。
“这冬胡同是穿到冰盏胡同。咱们从那边走,这住的都是皇上在潜邸时的下人,就是条狗,那也是皇上的看门狗,咱们惹不起的。”
胖婶夸张的说法,让于阳不禁一笑。不过细想下,难怪当初桑寿来这的时候,这里的人是那么的傲慢,不听他把话说完,直接说没有。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不用说皇上的门人了。
“不过,咱们府里的护卫长,穆大人就住这儿。”胖妨虚指了一下,“有人说他是老太爷的儿子,我说才不是。就是老太爷能在这弄到房子?老爷重用穆大人,瞧得还是皇上的面子。”
穆时风。好像很久都没有了他的消息,即使在蒋氏那边的日子她也鲜少听到穆时风的消息:“这样啊!”
胖婶道:“怎么不是。我听人说,过年那会子,老爷被皇上叫进宫,当时皇上是赏了御膳给穆大人的,老爷都没有。”
“这我到是头一次听说。”只赏给穆时风,那确实是特殊了些,“穆大人不是咱们府里的护卫长么?他怎么能跟老爷一同见到皇上呢?”皇上赏御膳给穆时风,那说明穆时风跟张瑛一到见的皇上,他身为护卫长怎么可能呢?就算他是皇上在潜邸下人的后代,也不会有这样的厚遇吧。
“这我就不晓得了。说是护卫长,真正在府里待的日子少的可怜,听说一直在西山大营。”胖婶笑嘻嘻的道,“姑娘在里面不是比我更清楚。每回儿穆大人来了,姑娘都跑了出来。”
这个确实,她进府的那一次,那时候很多女孩子都在看他。那时候好像那时候就有人说过他回来之类的话,看来他是不大常到府里。
“最近不就是么?姑娘就没听说点什么。”胖婶笑嘻嘻地问着于阳,想从于阳口中探听到些新消息。可皋于阳也是想从她口中得到消息。
于阳道:“我没听说过什么。前些日子我都是在赶针线,鲜少出门。”
胖婶笑说:“我听说了。姑娘的活计比黄绫姑娘的还要好,姑娘给我扎朵花吧。”
于阳顿时大囧,她那手绣活哪里能见人。她商量着道,“要不我给婶子描花吧,昨儿我见了有个花样子好,很适合婶子,回头我拿给婶子。”
胖婶笑着应了。
从另一条道穿了过去,行了不久便有一家纸笔铺子。未进门,于阳便扫了一眼,哪里有什么书本子,只有那一摞,再走到近前一瞧,那是老黄历,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东西。
“姑娘,您帮我选选,看看哪枝笔好。”胖婶看着眼前的笔一愣一愣的。
于阳凑了过去,瞧了瞧,笑着道:“婶子看呢?”
“我头次来买什么都不晓得。”
“我也是头次来,什么也不懂。”于阳这说的是实话,她并未有选笔的能力,就是现在握笔的机会也是几乎没有。
胖婶笑道:“姑娘是在太太身边待过的,见到的,晓得的都比我多,姑娘替我长长眼。”
于阳思量着,看着眼前的笔、挑了一枝五文钱的,“这枝,我觉得这个瞧得好。”
那个小二忙道:“这位大姐儿好眼力,这笔是狼毫,日后毛泡开了,特别的软,写起来特别的顺手。自古写文章就是要顺手,一笔呵成,到时##了进士,外放做官,都是一笔的事几。婶子还不晓得吧…”小二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朝外瞧了一眼,冲着胖婶招招手,示意她凑近一些。
这一动作立即招来胖婶的兴趣,她凑了过去,只听得小二道:“这是头等秘密,一般人我是不说的。我瞧着婶子面善,这才说的。婶子只一个人听了就好,若是大家都知道了,到时候人人都做到了,哪里能显得出婶子的儿子呢?”
小二说了一大通胖婶连连点着头,方道着,“你放心,我绝对不说的。你快说。什么秘密?”
“考官瞧的是什么?”
“文章啊!”胖婶这个还是知道的,这京城每三年都要出个状元,打马游街的样子她早就听人说过了,这点她还是晓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