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阳陪同伏大娘说了几句话,不过是京城的痘疹的事情。她们昨日求了平安符请人带回去,可是来的人为难的说.就是她如今也要避到自家不许进府了,平安符没有送回去,伏大娘也只是从那人口里得知,蒋氏下了严令,不许任何进出内院.那门口是由尹大娘亲自守着。
“这痘疹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消。”
伏大娘念了一声佛,叹道:“瞧着这势头.说不好。我才记事的那回子,也闹过这么一会儿。我那时候也出了痘 那时候老姑太太也得了痘儿,沾了她的光儿.我也吃了御医开的药,命大没死,那时候死的人多了。我娘家大哥是生了痘儿.所以不怕,每回都跟我隔着窗子说,那外头都是白茫茫的。等我痘儿破了后.我出门一看.真的是。平日里玩的那些小伙伴没了一半儿。”
于阳坐着听伏大娘说话。她对痘儿没有记忆.应该出过了吧。出痘这种事真的很可怕么?听着昨儿来的人说在的那些话 还真是很可怕。
伏大娘说着说着突然道:“也不晓得小世子如何?老爷兄弟几个都是因为痘儿没了。老爷好容易有了这么一个麟儿,可一定要好好地护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说话见伏大娘已经念佛去了。
于阳坐在这也没什么意思。她带着金花儿悄悄地退了出去。
“嫂子有什么就去做吧。我还有事要交代金花儿呢!”于阳看着一脸不自在的金花儿.笑着交待着站在一旁的五柱媳妇。显然五柱媳妇又要提点金花儿什么。
五柱媳妇忙道:“是是。姑娘只管使唤她,若是她做的不好.只管罚她。”
于阳笑道:“她还没做事.嫂子怎么不晓得她做不好,伏大娘都说她不错,绝对不错,是不是嫂子?”
五柱媳妇忙应了.却仍旧吩咐了女儿.要小心伺候。
于阳带着金花儿回了自己的屋子.她拍了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金花儿犹豫了下,想了想,还是挪了过去.却不敢坐.只在脚踏上沾了一点儿,算是做了。
于阳也不过于要求她,只是问道;“我头一次来这儿.昨儿听伏大娘说,当今万岁的潜邸就在这儿。你可知道在哪?”
金花儿点了头:“回姑娘.就在冰盏胡同 两条街的就到了。”
“不用跟我这么说话。你平日里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
金花儿才想回绝,可是方才妈有交代她要听话,便点了占头。
“那这附近有什么可以逛的?”于阳觉得这是比较好回答的问题,女孩子都是喜欢逛街的,金花儿又跟别的丫头不一样.她虽说是伏大娘家下人的女儿,可是并不在跟前当差.逛自由些 这外面一定去了不少次。
金花儿果然亮了眼睛,不过却显得很小心,只是摇头,却不开口。
于阳叹了口气:“你不说话.我怎么晓得,你跟我说说这边的事儿。”
金花儿点了头。她的声音不大.语言也还算清楚,“我们这儿卖东西的不多,金鱼胡同那是当今万岁爷的潜邸,平日都没有人的。紧挨着便是宝庆长公主府。”
“那我若是想买些丝线之类的该去哪里?”
金花儿道:“平日里有货郎来卖。
若是初一十五,护园寺那边多。”
“那卖笔的地方呢?我要买枝笔描样子。”
“冰盏胡同跟金鱼胡同之间有条小巷子.那有卖纸笔的。”
于阳点了头,既然这边有卖纸笔的.书铺也应该有.她可以买套三国,自己看,趁这些日子把它看完。成日里着着那两套三国.她真的心痒痒,只是可惜成日里那么多人看着,她看不了。真是可惜了。
金花儿突然抬了头请涨红着脸:“姑娘.您可以…可以…”
金花儿又低下了头,只是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却不说话,
于阳想了想,取下头上的绢花递过去:“你是不是要看这个?”
金花儿惊喜地点了头。姐姐昨日就说在这位阳姑娘的花儿好看.要她问她要一枝,她瞧着阳姑娘好说话.可是要花她还是开不了口。
于阳见她那么喜欢,开了妆奁拿了几支绢花出来.“你挑一枝吧!”
“给…给我?”
于阳点点头。
金花儿没想到于阳会开口说给她.真是省了她许多事,她满口地谢着,转而又问难地道:“阳姑娘.我没那么好的东西给您?要不…要不,我绣个帕子给您吧!”
于阳点了头,爽快的道:“好啊!”
金花儿立即笑了,宝贝似的挑了一枝.立马跑了出去.出了门才想到现在自己是有事的,不能那么随便.又不安地走了回来,
于阳摆了手:“你去吧!我再歇一会儿.吃午饭你来叫我。”
于阳确实有些不舒服,她先前就觉得身上有些热.以为是天热的缘故,所以就待在屋里。可是她这一歇就出大事了。先是烧起来.当晚身上就出了痘!
出痘了!
第三卷 姨娘 第十二章 昏迷中的于阳
于阳昏昏迷迷地躺在炕上,全身烧的火烫,她只觉得难受,想动,可是又动弹不得。虽说在外人看来她处于昏迷中,可是她的脑子却在运转着。现在她脑袋里都是伏大娘的话。
“死了不少人,白茫茫的。”
话语不停的在她脑子反复的述说着,一次比一次快,快得让她感到头疼,她不住的摆着头,试图把这些声音都抛出去,可是这些声音就像院墙上的牵牛花,紧紧的巴在她的脑海里,怎么也消除不了。
她害怕死,她见过许多死人,逃难的时候那些人都倒在了她的眼前,她害怕,害怕自己会死,她不住的告诫着自己要活下去,要坚持住。
“奶奶。”五柱媳妇畏畏缩缩地瞧了一眼发热的于阳,喊了一声伏大娘。
伏大娘瞧了瞧:“你再去买些螃蟹猪蹄回来。到药铺给她抓药。”
五柱媳妇笑的很勉强:“奶奶,如今的猪蹄不好买…”
“那就把门口的挂到这儿。”伏大娘提了声调。
五柱媳妇只得答应,原想着来了这么一大帮人,自己可以捞些油水,却遇到这样的事,这还有个出痘的。她原先是要说把这个丫头送到别的地方去,别传给了旁人。可没想到伏大奶奶要留下她。
“金花儿呢?让她来伺候。”
“回奶奶,我家金花没出过痘儿。我盘算着要把她送到她舅舅家,我娘家弟弟在城外给奶奶看地。我娘家弟弟叫牛勤业,高高的个子,壮壮的。”
伏大娘这回子没工夫听五柱媳妇说这些,随口道:“金珠呢?”
五柱媳妇一听立马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奶奶。我家三个孩子都还没出痘。求奶奶慈悲,我给您烧香。”
立在一旁的邓材家的笑道:“大娘,有我呢!我来照顾阳姑娘好了。我是出过痘的,不怕这些。”
伏大娘点了头,打发了五柱媳妇下去。
五柱媳妇蹑手蹑脚地出去,偷偷的抹了一把汗,还好,她可不想自家孩子去送命,这痘儿是说的玩的么?她是小世子身边的人又怎么样,就算她是小世子,她也不能让女儿去。
金花儿端着药偷偷摸摸地摸进了于阳目前住的屋子:“奶奶,药好了。”
现在是伏大娘同邓材家的看护着于阳。
一瞧着是金花儿,邓材家的道:“金花儿,怎么是你?快出去。”
“我来送药。”金花儿的声音还是跟蚊子一样,邓材家的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听到她说的是什么。她接了过来:“快出去吧!别传给你了!”
伏大娘也转过了身子:“把要送过来就行了,出去吧!”
金花儿抿了嘴巴,却是不动。
邓材家的“咦”了一声:“这孩子是怎么了?没听到你们奶奶叫你出去?快出去。这是在出痘儿,会染上的,弄不好,是死人的。”
她原想着自己都把事情说的这样严重了,小丫头还不出去?可金花儿还直挺挺地立在那里,一步也不挪。
“我知道是出痘儿。我出过的,我知道。”
“你出过了?”邓材家的眼珠子转了几转,忽而笑道,“我晓得你是在担心阳姑娘,可是这真不是玩的。快出去吧!等阳姑娘醒了,我一定跟她说你来过的。”
金花儿见邓材家的不信自己的话,急的道:“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出过痘了。奶奶,您可以问我妈的。我们姐妹都出过痘了。”金花儿见邓材家的还是一脸的不相信,便转向了伏大娘,“奶奶,我真的没说谎话。”
伏大娘点了头:“邓材家的不是不信你,只是你年纪还小,这伺候人的事你干不来。”
“我可以的。我哥生病的时候,就是我伺候的。”金花儿连忙保证着。
伏大娘同意了,站起身来:“那你帮着邓材家的些。时不时地给阳姑娘换帕子,她烧的厉害,全身都滚烫。”
金花连连点着头。不用邓材家的说什么,便拧了帕子放在于阳的额头上,紧张兮兮地守在于阳身边,时不时地看着于阳。
突然她又跑了出去,回来好时候,手里拿了一团棉花,扯了一团,包在筷子上,从杯子里沾了温水,细细的在于阳干涸地嘴唇上点着。
邓材家的惊奇地瞧着金花儿,对着伏大娘道:“这丫头还真是细心,我就没想到。金花儿,你怎么会的?”
金花儿被人瞧了不好意思,她停下子手,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伏大娘收回了自己赞许的目光,笑着对邓材家的道:“她方才不是说过了吗?她原先伺候过她哥哥。好了,我也可以放心了。好孩子,你好好地伺候,回头自然有你的造化。”
金花儿忙摆了手:“不用的,不用的。”
邓材家的被金花儿的淳朴惹笑了,她拍了拍金花儿的肩膀:“白天你来照看着,晚上我来。晚上太熬人了,你小孩子家还是要歇息好的。”
这边英国公府已经乱了套,男婴哭累了才睡,哭饿了才吃;睡饱了又哭,吃饱了又哭,把蒋氏闹的头晕眼花,两边太阳穴都要炸了。
她抱着仍旧哭闹的男婴,哄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的恳求:“好孩子,乖孩子,你别哭了。你把娘的心都哭乱了,别哭了!”
“太太,这样抱,这样的。”凤儿忙赶上前,向蒋氏示意着。她瞧见于阳平时就这么抱男婴的,也照着比划着。
蒋氏疑惑地瞧了她一眼。
凤儿忙道:“我瞧着阳妮子就是这么抱着的。”
蒋氏学了,男婴果然停止了哭泣,可不一个会儿又哭闹了起来,她疑虑地看着凤儿,凤儿赶紧道:“这不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蒋氏熬了两日浑身疲乏的很,将男婴交给了凤儿:“既然你会,那就你来抱。这个小祖宗真正是来磨我的。”
凤儿忙接了过来,她仿照着于阳的样子,抱着男婴,一面走,一面哄着他,男婴不哭了,等她瞧过去,却发现男婴已经睡着了。
蒋氏惊喜的望着凤儿,招着手:“抱过来。让我瞧瞧。”
凤儿哪里敢抱过去,她不能叫蒋氏发现了秘密,她忙扯出个鬼脸儿,念念地道:“小世子,这里,看这里,真乖。”她的声音很小,不会吵到怀里的孩子,但是也是在跟蒋氏说,不要打搅到孩子。
木槿提了声:“凤儿,你没听见太太的话?”
凤儿忙摇了头,示意怀里的孩子。
蒋氏忙道:“算了,他不哭便好。以后就让凤儿抱好了。”说着她不晓得想到了什么,突然嘟囔了两句,“还以为这世上就她一个行?这也不是好好地?”
妞儿立在蒋氏的身边,她听得最是清楚,蒋氏这是在说阳妮子,可是阳妮子到底怎么了,让蒋氏这么不待见?
这时候张瑛过来了,他没听见孩子的哭声,心里顿时放了下来,松了口气,笑着走了进来:“这小子总算消停了?”
蒋氏笑道:“你看,凤儿如今抱着他也不哭了。”
张瑛想要过去瞧瞧,蒋氏忙拦住:“好了。等他睡了再看。若是惊到了他,他又哭起来怎么办?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你听听他那嗓子,都哑成什么样子了。可怜!”
张瑛点了点头,说起又几家世交的小孩子出痘,交待蒋氏已经要小心。
于阳昏昏沉沉地,她在梦里好像见着了父亲母亲还有弟弟,还是当年逃难的事情,父亲母亲自己还有弟弟,弟弟由父亲背着,她同母亲一起走着,路上逃难的人很多,大家蜂拥而挤,只觉得谁先走出去,谁就能活。她很饿,已经很长时间都没吃饱了,东西都让母亲省下来给弟弟了,因为弟弟身子不好。
她真想坐下来,可是父亲总是不许,说坐下来后,便再也起不来了。没想到,母亲让她停下来,说好好地歇一歇,睡上一觉,等醒便有吃的了。她坐了下来,睡了一觉,可是等她醒来,父母都不见了,只有她一个人。她一个人无头的找着,鞋走丢了,也顾不着拣,只晓得往前追,只想着追上父母。
“爹!娘!”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也知道再怎么叫父母也不会出现了,可是她停不住。
很快,她便知道自己是被父母丢弃了。因为这一路上,她看到了太多叫爹叫娘的孩子。她也弄到了很多被陌生人领走的人,她害怕了,紧紧的跟着大部队。
“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要丢下我?爹…”
突然有伙强盗闯了过来,刀起刀落之间,很多人倒了下去。红色的血流了一地,一开始,她是畏血的,可后来,她也不怕了,反而沾了血涂在自己的身上,用来装死,躲过祸事。
她隐隐约约地记得父亲提起过京城,她朝着北方走,朝着北走就能到京城。她朝着北走,一直走啊走,就在她实在走不动的时候。突然她感到有只结实地手握住她的手,很大,很宽厚,那双让她感到格外的安心,她紧紧地握着,喃喃地叫着:“…不要走…”
第三卷 姨娘 第十三章 醒来的于阳
于阳紧紧地握住那只手,她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自己的那只手上,仿佛只有握得紧紧地她才能平静。
那只手没有离开,由着她握着。
于阳安稳了。这只手很像父亲的手,大大的,手指修长,只是好像…于阳意识到,这不是父亲的手,是谁呢?
她不安的抽着手,可是那只手反拉住了她要退缩的手,另一只手还覆在了她的手背上。这一次她真正的感觉到了那只手。这只手骨节分明,手掌里有茧,尤其是虎口处,让她奇怪地是,可是手指上却没有茧。
到底是谁呢?于阳苦恼的晃脑袋。
那只覆盖在她手上的手搁在了她的额头上。她暂时不能乱动,也许是她的额头太烫了的缘故,她觉得那只手有些凉,搁在她的额头上感到别样的舒服。她微微地勾起嘴角。
只是没有多大一会儿,那只手又离开了她的额头,于阳有些不乐意了,她嘟起了嘴,哼唧着,表达着自己的不乐意。
当手再次放上的时候。她又高兴了。安静得享受着这一刻地凉意。真的很神奇,自己的额头那么烫,怎么那只手总是那么凉呢?凉气源源不断的注入她的额头,让她感觉很舒服。
不安地手也停止了挣扎,反握着对方的手。那手除了凉,还能让她感到安心。
“来,喝药。”低低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他的声音带着哄的意思,就像她在哄男婴的时候一样。
一听是药,于阳不乐意了,汤药都很苦涩,她不想吃,也不愿意吃。她怕苦!到了唇边的的药被她扭头让开了。药汁顺着她的嘴角滑落,带着温度的药汁从她的脖颈一直流下。
“我来。”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有些耳熟,是谁呢?
汤匙抵在她的嘴边,于阳咬紧牙关坚持不肯吃药,汤匙都抵在了她牙齿上,她仍旧倔强的不肯张口。
“听话。张口。”那低低的声音又传入了她的耳朵,“生病了不吃药怎么行?不吃药,身子能好么?知道你难受,吃了药就不难受了。这有蜂蜜,吃了药,就吃它,就不苦了。”
声音诱惑着她,一点点的诱惑着她,那人知道她怕苦,知道她难受,想尽快摆脱这些,所以都说到了她的心上,她动了动嘴。
她的动作在对方看来根本就没打开什么。
那人叹了口气,伸手略微用力捏了她的下顾,迫使她的嘴张开,温热的药汁一勺一勺的送进了她的口中。
苦涩,还是苦涩。都喝了那么多,怎么还有,怎么还要喝,不喝了行不行。于阳想要闭上嘴,可是她闭不上。她拒绝再喝药,再次侧过了头。
“怎么不喝了?哦,没给你喝蜂蜜?就来。”
话音刚落,一勺蜂蜜注入了她的口中,于阳贪婪地咽着,好甜啊,甜甜香香的味道扫除了口中的苦涩。这蜂蜜的味道真好,她从未吃过这样香甜的蜂蜜。她张了口,想再吃一勺。
得到的是低低的笑声:“再喝勺药,就给你吃。”
于阳妥协了,她乖乖地吃药,香甜的蜂蜜让她微微翘着嘴角。
药吃完了,她又躺下了,一切都恢复到先前的宁静,她下意识地寻找着那双能让她感到安心的手。
没有,没有,这儿也没有。于阳微微皱着眉头,怎么会不在呢?她有些急了。
一只手指搁在了她眉心处,替她抚平了眉心,然后又握住她的手。
于阳停止了动弹,她放松下来。药里面有安神的成分,她睡得很沉很沉,但是她一直握着那只手,真想知道这手会是谁的。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昏迷中,只是那只手并不是常常的出现,有时候在,有时候又不在,昏迷中的于阳极力地寻找着。她常常看到一只手在前面招着,而无论自己怎么追都追不着,好容易追上后,没有多久,那手又消失了。昏迷中,她总是在寻找着手。
于阳又在找手,那手先前明明在的,只是一会儿的工夫那手怎么就消失了?于阳拼命的找着,终于,她在不远处看到子那只手,她飞奔着跑了过去,一把按住,紧紧地握住手,喜滋滋的握着。她要看看这手到底是谁的。
迷迷糊糊中,于阳睁开了眼,她头一眼就是去看手,她的右手握着一只手,一只黑黑的,很宽大的手,掌心有厚厚的茧子,顺着手往上看,她见到了一张大大的笑脸。是他!居然是桑寿。
于阳突然打了个极楞,怎么会是桑寿?自己生病的时候守着自己的居然是桑寿?于阳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对着自己笑着的桑寿。
“阳妮子,你醒了。真好。”那声音确实是桑寿的,他冲着门口道,“大夫,大夫,醒了醒了。”
桑寿叫了大夫,立即转过了头,笑着道:“阳妮子,你终于醒过来了,吓死我了。痘儿虽然是破了,可是你总是在发热,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还是刘大夫医术高明,一剂药下去就好了。”
于阳想跟他说话,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病了,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可是她试着张着自己的嘴,想要发声,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生疼,发出的声音就跟破锣一般。她的嗓子!
“还不给她喂些水?!”一个中年男子撩了袍子走了进来,他只是扫了于阳一眼,面无颜色的走了过来。
桑寿忙端了椅子放在炕边请男子坐下,这边金花儿已经把水倒好,端在于阳跟前。
于阳贪婪地喝着,嗓子眼就跟冒火一样,需要水来浇灭一下。她大口的喝着,一不小心呛着了,又是一阵咳嗽。呛着的感觉真不好受。
“阳妮子,要不要紧?慢点,慢慢的喝。还要么?再喝点。”桑寿站在一边担心得问着。
端坐在椅子上的男子冷哼一声:“你若是想让她涨死就只管让她喝!”
一听男子这么说,桑寿忙收了口,就是金花儿也收了杯子,无论于阳怎么表示自己嗓子仍旧干燥,仍旧疼,金花儿丝毫没有动静。于阳不由抱怨地望向了那个男子,为什么都要听他的。他是什么人?
中年男子伸出了手,一手托起于阳的手腕,三根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处,过了一会儿,转身吩咐道:“先喝三日的米汤,余下的日子饮食清淡,不许是发性的东西。”说完,他就起了身子,往外走去。
桑寿忙跟着男子走了出去,一面走一面道:“刘大夫,刘大夫。您等等…”
于阳示意金花儿再倒些水给她喝。
金花儿忙侧了身子,将杯子藏在了身后:“不行,刘大夫说不许再喝了。”
于阳想说话,可是一说话嗓子就疼的厉害,她只得放弃,用手指了自己的嗓子,告诉金花儿她嗓子干的难受,让她给些水喝。
“只一口,只喝一点点。”金花儿被于阳可怜的样子所打动了,她商量着跟于阳说,用手指比划了数量,见于阳点了头,这才把水送了过去。
于阳一口气喝干了杯子的水,得逞地看着金花儿。
金花儿明显得急了,她跳着脚:“阳姑娘,说好了只一口的,你都喝完了,怎么办?没听刘大夫,这下可怎么办?”
于阳本来还得意的笑着,可看着金花儿急得都红了眼睛,忙道:“我…我多喝水…又不会死的。”
金花儿道:“怎么不会?刘大夫当时说了,若是想救你,什么都要听他的。你喝多了水,没有听他的医嘱要是不好怎么办?”
“?”于阳诧异地看着金花儿,这些事情是怎么一回事?还这么严重,她多喝了水叫要死?她现在烧明明退了啊!
金花儿道:“姑娘,你痘儿是破了,可是人总在烧,烧得可厉害了。请了许多大夫都没有用。后来,没有办法,请了这刘大夫来,这刘大夫真是神了,让我用烈酒给您擦身子,您的烧就退了些,后来又吃了剂药,就醒了过来了。”
金花儿絮絮叨叨的说话,让于阳明白了。这个刘大夫是大家万般无奈下找来的一个郎中,但是这郎中却有本事,把她的病儿治好了。所以无论他说什么,她们都相信。
说着,五柱媳妇端了药进来,见了于阳笑嘻嘻地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了。”
于阳看了一眼那碗黑乎乎地药,又看了边上的蜂蜜,想着昏迷时那香甜可口的蜂蜜,她闭上了双眼,捏了鼻子,一口气喝干了药。这药还没全部落入腹中,她就已经去端蜂蜜,药才咽下,便慌乱地喝蜂蜜。
“咦?”
于阳奇怪地瞧着蜂蜜,这蜂蜜的味道跟自己喝的不一样啊!昏迷时那蜂蜜很香很甜,而这个蜂蜜甜是甜,却少了香味。这是怎么回事?于阳问了五柱媳妇。
五柱媳妇愣了愣,忽而笑道:“哪里不一样了。姑娘,你仔细喝,一样的甜儿。想必是您好久没吃东西,所以觉得香。对了,有热热的米汤,我这就给您端来。”
会是因为自己许久没吃东西才觉得香?不是啊!这根本就说不通啊。
于阳笑着问着金花儿,可是她也说一样的,没有变,还说是特地为她买的。
于阳只得放弃这个问题,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事儿:“桑寿,就是方才出去的那位,他什么时候来的?”
金花儿想了想道:“姑娘发热的当天晚上就来了。”
“一直都在么?”
“是啊,每天都来,只是待的时间不长。都是那位桑大爷请的郎中,还拿了好些东西。真是位好人。我听说是姑娘的哥哥?”
于阳点了点头:“是哥哥。”居然是桑寿?让她感到安心的是桑寿?于阳迷糊了。
这时候桑寿重返进来,他手里端了米汤:“金花儿,你妈叫你过去。”
金花儿应了声,忙走了出去。这时候屋里只刺下于阳跟桑寿两人。
第三卷 姨娘 第十四章 沈云英也来了
两个人都不做声,都不晓得该说什教好。于阳不知道要说什么,想感谢桑寿,又不想感谢他;桑寿则是千言万语不晓得该说什么。两个人都停在了那里。
不说话,气氛变得有些古怪,于阳打算还是自己先开口好了,她欠了身子,准备坐起来,桑寿瞧了,忙把手中的米汤碗放下,按住了她:“你快躺好,快躺下。你现在身子正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