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喜一听叫自己端茶进去,顿时大喜,她忙拢了拢头发,这脚还没迈出去,又被人挡下了。她顿时瞪大了双眼,很快她双眼又冒出了火大。
那个护卫叫的是于阳。
于阳提着水才进门就被护卫叫了过去。她揩了揩手,走到了护卫的跟前。
护卫指着桑喜手中的茶,道:“劳烦姑娘送进去。”
护卫对于阳的客气更让桑喜不平,凭什么对自己就是恶言恶语的,对于阳就那么的客气:“她是哪门子的姑娘,明明就是我家买来的丫头!”
护卫冷冷地扫了桑喜一眼,并不说话,只是伸手对于阳做了个请:“劳烦姑娘再去泡壶茶来。”
于阳应了,还没反身便被桑喜叫住:“不许你去!”
于阳笑了:“并不是不让你敬茶,是你不晓得规矩。”她接过桑喜手中托盘,走进了屋子。桑喜在外面瞧得很清楚,于阳只是把茶端进去,奉茶的却是另一个穿了一身白的女子。桑喜不得不承认那个女子长得漂亮,贵气十足,就是她做的那些个动作,她也是做不来的。英国公府里的规矩可真大啊!
桑喜没有被英国公府的大规矩压倒,反而更激发了她的斗志,她更想成为英国公府的一员,天天让人这么伺候着也不赖啊!
她拉着出来的于阳,将她拉到了自己的屋子,悄悄地向于阳询问着:“那个女的是什么人?”
“沈姑娘,是道州前守备沈至绪的女儿。”
“那她是英国公的妾?”
“沈家是英国公府的世仆。”
桑喜点点头,原来是下人,下人都能那个样子,那当家的太太又是个什么样子?
于阳看着已经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桑喜没有去打搅。她独自坐在那里发着呆,她今日出来就是为了伺候张瑛来桑家的么?
“阳妮子,阳妮子,你这死丫头跑哪里去了?”桑妈妈闯进了屋子,看着在那里发呆的于阳,道,“我忙的要死,你到在这里偷闲,还不来做事?你以为你跟那沈家小姐似的?”
于阳听出了桑妈妈的话头,她是在说,于阳把自己当成了小姐,等着她来伺候。她只是哦了声,却没有站起来。
桑妈妈好像对于阳今天的反常不在意,她反常地拉着于阳亲昵地道:“阳妮子啊!那个沈小姐是什么人?我瞧着老爷到是很喜欢她,那么多男人出来,她一个女孩子家还跟着。”
“婶子自己去问她不就行了?”于阳很不喜欢桑妈妈的这种亲昵,她站了起来,不再坐。
桑妈妈继续扯着笑脸:“我不是没捞着说话么!寿儿这小子一直在老爷身边,我就没说上话!还有,你说寿儿穿的那是什么衣裳,怎么我瞧着跟旁人穿的都不一样?”
桑喜抢在了于阳前面讲事情说了一遍。
桑妈妈听了更加欢喜,正欢喜着,沈云英突然过来了,她站在门口,笑容款款地瞧着屋里:“桑大娘在么?”
被沈云英这样的贵气小姐尊称一下,桑妈妈的骨头立马软了,她忙笑着迎了出去:“沈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可是乏了,您到这里歇息。”这边便已经让桑喜去收拾床铺了。
沈云英对着桑妈妈道了万福,笑着道:“老爷没歇着,我怎么能先歇呢?”
桑妈妈连忙道:“小姐说的是,说的是。”
沈云英上前有蹲了半礼:“今日冒昧前来,让婶子受累了。是云英的不是,硬是要来看看。云英在此赔不是了。”
桑妈妈手忙脚乱地摆着:“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平日里想求还求不来呢。”
桑喜已经倚在门口打量着沈云英。虽然说沈云英戴孝,可是那衣裳却仍旧讲究着,裙边的裁剪,还有那边角略微绣上的几朵小花。虽然是带着银质的簪子,但那簪子上的花样也很别致。
沈云英哪里看不到桑喜‘炙热’的目光,她笑着对桑喜道:“这位是桑大人的大妹妹么?我常听桑大人说起过,说大妹妹最是可人伶俐,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她打量了桑喜,“只是妹妹这也太寒酸了些。桑大人如今是七品的官儿了,妹妹还这样简朴。”她从手里褪下个镯子塞给了桑喜,“我在孝中,也戴不得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个镯子还说的过去,妹妹且拿着玩儿。过几日我请人来接妹妹,到时候再给吧!”
桑喜平日里最爱听好话,尤其是别人在说她好看的时候,她更是欢喜,沈云英的这两句话说到了桑喜的心坎上,而且沈云英还送东西给她。无形中也拉进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桑妈妈虽然对沈云英的大方比较欢喜,可是她的脑子并不在这上头。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这个沈云英怎么说什么桑大人,什么七品官儿…
桑妈妈插了进来:“沈小姐,您方才说什么桑大人,可是说我家寿儿?他什么时候是大人了?还是官儿?”
沈云英诧异地道:“怎么,婶子还不知道么?桑大人跟老爷去道州平叛的时候立了大功,兵部已经下了札子,如今已经是七品官了。您没见桑大人身上的衣裳跟那些护卫们不一样么?”
桑妈妈当然注意到了,可是她并不知道儿子如今是官了,她不是还没捞着跟儿子说话。
沈云英将事情略微地说了下,红了眼角,再次向桑妈妈谢道:“多亏桑大人,我父兄之仇才得以申报,祖父、母亲才免以终日哀恸。我无以为报…”
桑妈妈忙搀扶住沈云英,极力邀请沈云英到屋里坐,她想知道的更详细,想知道儿子立功的过程,想知道沈云英最后的一番话是什么意思,她更想知道…
她瞧了眼站在一边的于阳:“还不去倒茶?在这里傻站着什么?”
于阳没有动,她并不打算动,她的双眼凝聚着一道光,腰身慢慢地停直了,她知道自己在沈云英面前一定不能输阵。
挺直了腰杆的于阳注视着桑妈妈,却没有理她。
沈云英当然注意到了于阳,于阳的架势她哪里不明白,她笑着舍了桑喜,来到于阳跟前:“可不敢劳烦阳妮子。她是皮姨娘跟前的丫头,我可不敢。”
桑妈妈笑道:“不碍事。”她冷笑一声,“你还不去做事?还摆着你小姐的款儿?我告诉你,再凭你在谁跟前,你不过是我家做事的!还不快去!”
于阳不怒反喜,笑了笑:“英国公的午膳还要准备,我先准备去了。”她笑着从沈云英身边走过。
沈云英注视着于阳的背影,双眸中凝聚了不一般的光芒。真是琢磨不清她,桑妈妈都说成这样了,她不怒,反喜。她虽然听桑妈妈的话离去了,可是她并不是因为桑妈妈说‘你不过是我家做事的。’才离开的,她离开的理由是要去准备英国公的午膳,她在告诉桑妈妈,她的主人是英国公夫妇,而不是桑家。
桑妈妈没听明白于阳的话,她拉着沈云英笑着请她坐,拿出桑寿才带回来的东西请她吃:“我们乡下人没什么好东西,沈小姐别怪罪。”
沈云英虽然痛桑妈妈笑着,可心里却在盘算着于阳。桑寿跟于阳的关系她早就知道了,因为于阳进府做了丫头,他才找去的。自己一直拉着他,可是桑寿总说有事,直到前日,他无论无何都不应下自己,说一定要回去。所以她才怂恿着英国公出城骑马,她就是为了去截桑寿,她想知道桑寿拒绝自己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这个阳妮子。
父兄早逝,要支撑这个家,一定要做官,幼弟是不行,只有她了。而她要找个人,只有是军官,因为立了军功容易升迁,而又不能是那种大家,只有有出息,但是家世不如自己的,她才能掌控,稳住娘家。
所以,桑寿进入了她的视野。
桑寿那边没把握,可是桑家人却不一样,只是方才的一会儿,她就知道桑家母女是什么样的人。桑家母女瞧不起于阳,而又喜欢钱,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个好消息。
她笑着对桑妈妈道:“老爷想吃地里现采的东西,跟婶子平日吃的一样就好。老爷平日吃的,这会子东西不全,也做不出来,到成了四不像,还不如平日的。”
桑妈妈忙点了头,出门指挥着于阳:“你去地里摘些新鲜的菜回来,再把财小子接回来。还有,把先生请来。”
村里来了大人物,一般都是请教书先生作陪,因为那是村子里最体面地人。
第二卷 下人 第一百零一章 对话
“阳妮子姐姐…”才走出门多交的于阳被从后面跟来的沈云英叫住了。
于阳站下脚步,看着沈云英,她要做什么?还有什么话要单独跟自己说?
沈云英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以手做扇,轻轻地扇着,“姐姐走的好快啊。”
“沈姑娘有什么吩咐?”于阳很是恭敬地对着沈云英,她不晓得除了恭敬她对沈云英还能有什么表现。
沈云英责道:“姐姐怎么这般外道?我可是把姐姐当成亲姐妹一般,一心想跟姐姐说两句体己的话,姐姐这…”
一口一个姐姐的跟自己拉近乎,肯定有什么企求,这是于阳在英国公府见识到的,但凡那些个丫头有什么事来找,都是先拉近乎,她下意识地侧了半个身子!语气依然僵硬:“不敢,姑娘吩咐便是。”
于阳僵硬地语气让沈云英反倒是放开了,可见她自己心里依然明白了一些,那就明人不说暗话:“虽说桑家对姐姐有救命之恩,也算得上是半个家人,可是毕竟不是亲生的,姐姐跟桑寿日日走得那么近,难免叫人说了闲话。”沈云英的口气相当的不着, 她带着嘲弄的语气道,“其实说闲话又怎么了?朝廷还有人说闲话,更不要说我们这样的草芥之人。只是…”沈云英故意停顿了。
于阳哪里不明白,沈云英的意思,她是想说桑寿现在不是一般人了,要自己跟他保持距离是吧!
“桑寿现在有了官身,虽说是老爷的护卫,可是那也具朝廷的人,再者老爷又是这样的重视他。姐姐也不好坏了他的前程吧!”
于阳眯起了双眼,盯着说话的沈云英。她怀了桑寿的前程?于阳冷冷地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沈云英拦下于阳,同样盯着于阳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道,“听不懂也要听,我要你听明白些。老爷今日来是问我提亲来的!”
于阳当然听明白了。对方已经逼到她的头上来了,她不能后退,她恍然大悟道:“原先听说夫人为姑娘已经说好了一家官宦子弟,听说还换了庚帖,怎么?”
沈云英突然没有先前的痛快,她瞪起了双目,握了拳头慢慢地朝于阳走去。这丫头说的是什么意思?是说自己被人退亲后,一心要把自己嫁了才找上桑寿的?
看着沈云英生气的样子,于阳依旧笑着,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她晓得,笑到这个地步是一种讥笑的模样:“也是,那此官宦子弟名头儿好,可是却最是瞧不起人。姑娘若是嫁给他们可真亏了!”
“你!”沈云英一笑,果然是张利嘴!明的说自己嫁给那些人吃亏,背地里其实在说那些官宦子弟瞧不上自己的出身,她是要告诉她,她们其实是一样的人,根本就没什么贵贱可言?
沈云英压下自己的火气,笑盈盈地看着于阳,“多谢你为我想着。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妹妹有什么事只管跟我说。别的不好说,太太跟前我还是能说上话的。日后怎么也会给妹妹指门好亲事的。”
于阳根本就不在乎她说的,日后…太太跟前…她回去便要赎身,日后英国公府怎么样跟她有什么关系!
于阳对着沈云英欠了欠头,算是打招呼,“不劳姐姐费心,我告辞了!”
于阳才走出桑家,桑寿从后面匆匆赶上,他手里提着个篓子,对着于阳笑道:“阳妮子,咱们捉鱼,我想了烤鱼给老爷出菜。”
望着桑寿大大的笑容,于阳只觉得分外地耀目。英国公上门为沈云英提亲,他面对着自己还能笑出来?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而自己只是他的一个妹妹?
是自己多情了!
于阳没有说话,只是自嘲地笑了笑。
自嘲地笑容在桑寿的眼里显得有那么一点的落寂,他不明白地瞧着于阳,轻轻地唤道:“阳妮子…”
沈云英笑着走了过去,伸手去拉桑寿:“阳妮子姐姐要去请先生来,我同你一起去,我还没见过怎么捉鱼的。”
桑寿疑惑地望向了沈云英,阳妮子真的不舒服?他关心地问道:“阳妮子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中午热着了?”
桑寿的关心让沈云英很不舒服,他是不知道还是装的,这个丫头在他心里就那么重要么?她要让他知道后果。不过现在,她只有忍下。
沈云英拦下桑寿的手,小声道:“桑婶子方才说了她 她有些不高兴了。”
桑寿不再缠着于阳了。母亲对阳妮子的态度他怎么会不知道,肯定是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难怪于阳会不高兴。
桑寿抿着嘴,犹豫再三:“阳妮子,我去捉鱼了。你请了先生就过来,我在那等你。”桑寿说完提着鱼篓怏怏地离去。
沈云英对着于阳轻轻扬起了嘴角,自己果然是没有看错,桑家的人瞧不上于阳。正好给她下手的机会,这个桑寿…沈云英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现在,她要做的是怎么让桑家的人完全倒向自己这边。
于阳渐渐收起了笑容。一提至桑妈妈,桑寿便不再理她,他认为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她?为什么总是认为自己是错的,因为他从来就没相信过自己!
带着浓浓失落感的于阳默默地走到先生家,她静静地立在院子里,屋里只有先生说课的声音,先生抑扬顿挫地声普从屋里传来,他说的是仍旧是三国的故事,自己走了快一年了,还在讲,这个故事真的有那么的长么?
于阳静静地听着,发现这一段蒋干盗书她已经听过了,先生已经重新讲这个故事了。
孩子天性好动,一个已经讲过的故事,他们已经没有兴趣再听,可又畏惧先生地严厉只得老老实实地坐在位子上。好动的桑财早就坐不住了,他左动一下,右动一下,一对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时不时地给旁人一个眼色。
于阳这个时候才发现,那边的角落里蹲了个少年,少年贴在墙壁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那个少年是,居然是桑康。他层然蹲在这里!难怪今日回去她没有见着他。原来在这!
他来这里做井么?听先生讲课?
于阳悄悄地走了过去,轻轻地拍了拍桑康的肩膀。
桑康顿时一怔,他僵直地直起了腰,却不转过身子。
“你怎么在这?”于阳轻声的问道,她晓得先生的脾气,不敢大声。
一听是个女子的声音,桑康顿时松了口气,他以为自己听课被先生发现了。他方才明明听到先生地声音是从里面传出的,怎么人会突然站到自己身后呢?
“你…”
桑康不耐烦地道:“别说话!”他又将全副的精力投入了听故事中,他的样子很专注,整个人似乎都陷进了先生的故事中,他时而点头,时而摇头,面上的表情随着先生抑扬顿挫地声音不住地变化着。
终于先生停了下来,今天的故事到了一个段落,桑康迅速地爬起身子向外跑去。他的动作很快,看来桑家的人都是手脚迅速的人,傻子桑禄,不爱上学的桑财,还有喜欢到处富扬的桑喜…这一家人都是飞毛腿!跑得比谁都快。
“你怎么来了?阳妮子,娘是让你接我回家的么?你跟娘说我还要玩会儿!”桑财将书包丢给了于阳跟着同伴飞跑出去,过不了多久又跑了回来,眼睛贼亮贼亮,“是不是二哥回来了?有没有带东西给我?我上次要的吃的可带来了?”
不等于阳回答,他又跑走了。
“咳咳。”轻咳地先生撩起夏衫下摆走了出来,看见于阳只是略停了一步。
“先生。”于阳叫住了先生,恭敬地向他行礼。在英国公公府里的一年,于阳的规矩很是到位,先生向她拱了手。
“你有什么事?”
于阳将来意说明:“想请您到家里坐下。”村子里的人都是这样,一般家里来了贵客大人物,都是要请村里德高望重的人前来相配。而教书先生是他们的首要选择,尤其是英国公这样的人,定要先生这样有文化的人前来作陪才可以。
先生满脸惊讶,他倒吸一口气:“你是说英国公来了?”不是先生不相信于阳的话,而是英国公那样大的人物居然到了他们这个村子里来。
“是。婶子请您过去。”
先生忙点点头,对于阳道:“你且等等,容老朽换身衣赏。”对于英国公,先生早有耳闻,他是是佩服这位指点沙场的勋贵,不依靠祖宗余萌,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实在令人佩服。
于阳静静地在一边等着,她一直盯着地上,地上有用树枝写过的字。一笔一划虽然不流畅,却是用了心思地,这是桑康写的字?是了,她记得上回回来的时候!桑康盯着桑财不要的书本,他既然想读书,为什么不跟桑妈妈说?现在桑寿做了官儿,一宕可以满足他的。
一时先生走了出去,于阳忙迎了上去,向先生开了口,“井生,桑康他…”她也不知道要怎么问了,要问桑康学习好不好。桑康并没有拜师,若是叫先生知道了,不让桑康偷听,那就糟了。
可先生像是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他却是比桑财强许多。”
于阳点点头,她想了想!对先生道:“我向您买些纸笔可好?”
先生没有审问,返回屋里取了一叠纸又拿了一本千字文给于阳。
他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树上的人。站在柳树上的穆时风静静地注视着随着先生而走的于阳。她认识字?于阳让他更加好养了!
第二卷 下人 第一百零二章 池塘边
夏日的午前。
炙热的太阳当空照,清晨那一丝淡淡的清凉早已消失,炙热的气息从地表一直蹿上来。
于阳静静地坐在池塘边注视着平静地水面,嘴角微微地翘起。阳光在她姣好的面庞上反射着柔和的光芒。
静谧,这是穆时风此时唯一地想法。他站在远处,抱着剑静静地看着于阳。将先生请去后,于阳并没有回去,而是来到这里,一直坐在池塘边。
一刻,两刻…随着时间的流逝,于阳收起笑容,紧张地注视着水面。
水面依旧没有一丝动静。
她忙站起来,疾走几步。
穆时风见于阳要往池塘里走,腾空出现在于阳的面前将她拦下。
凭空出现的穆时风让于阳恍过神,她怔怔地盯着水面。池塘还是原先的池塘,但是这里再也不会有原先的景象。
“小心。”穆时风示意着于阳,小姑娘心事越来越重了,自己先前不是安慰过她了,怎么好像没有什么效果似的。
于阳点点头。
桑寿还说要在这等自己,可是人呢?自己找先生并没有花多少时间,难道又是因为那个沈姑娘?她不是很得蒋氏的中意,巴着桑寿做什么?
“你想吃鱼?”穆时风见于阳不说话,干脆先行开口。小丫头一直盯着池塘,莫非是饿了?
于阳侧过头,不解地看着穆时风,他这是…他怎么晓得她想吃鱼?
穆时风没想到于阳就是想吃鱼,小丫头的眼神暴露了她的想法,她居然这么直白的告诉他,她想吃鱼。
“想吃鱼也不能往池塘里走。”穆时风摇着头,说话间,他的身形已腾空而起,脚头在湖边上轻点两下,平静的湖面荡起阵阵涟漪,一瞬间之后!他又回到了于阳的面前。手上赫然出现一尾活鱼。
离开水的鱼,摇头摆尾,拼命地挣扎着,可是却离不开穆时风的掌心,只得有气无力地张着嘴。
一堆火升起,鱼被穿在了树枝上,架在了篝火上。
于阳坐在地上抱紧双膝,平巴搁在膝盖上,注视着架在火上烤的鱼。
穆时风撩了长衫,坐了下来,他见于阳死死地盯着鱼,不由好笑,这丫头从火升起后就一直盯着鱼,好像除了鱼之外这个世上就再也没别的什么东西了。穆时风瞧了瞧鱼:“再等一会儿,过一今儿就好了。”
于阳点点头,没有做声,她的双眼依旧落在鱼上。
穆时风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又抓了一条架在火上烤。
“吃吧!慢点,这还有。小心刺。”穆时风将烤好的鱼递给了于阳,看着小丫头一脸满足的样子,他不由地出了神,一条烤鱼就这样满足,看来她真的很喜欢吃烤鱼,可是这么没有油盐的东西就真的那么好吃?看着不顾烫大口大口吃着鱼的于阳,穆时风也捉些尝尝,看看这东西真的是那么美味?
表面上大口大口吃着鱼的于阳,吃得并不是那么的香,不对,这鱼的味道不对,鱼肉没有那么香,也没有那种甜美的味道,难诸是做的法子不对?没有啊?以前也是这么做的啊!为什么没有以前好吃?
“咳。”想着心事的于阳不防被鱼刺卡到,她难受的咳着,面色顿时涨红了。
“卡住了?”穆时风来到于阳的身边为她轻轻地拍着,“我去给你找些醋来?”
于阳摆着手,继续咳着,她轻捶着胸口,又咬了口鱼肉,打算用鱼肉送一下。
偏偏穆时风以为她还在贪吃,夺过她手中的鱼,“卡成这样还吃?”
小刺终于送了下去,嗓子顿时舒服了不少,于阳揩了揩眼角的眼泪,舒服得摆动着脖子,看着被穆时风丢在地上的半尾烤鱼,于阳不禁感到可惜。
穆时风看着于阳那可惜的样子,不晓得要怎么说,“就那么喜欢吃烤鱼?”
于阳轻轻地点着头。
“就那么好吃?”
于阳还是点头。
穆时风不知道要怎么说,只得指了另一尾还架在火上的鱼,“这个快好了,你小心些。”
于阳没有点头,她瞧着火,出神着,眼前尽是一年前的夏天,而自己身边的人不是穆时风,是桑寿,她轻轻地道,“我来桑家前从没吃过这种烤鱼,没有盐是不好吃,可是烤鱼这东西却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桑家的人口本来就多,又有我跟妞儿两个人,婶子也不是不给我们吃的,只是从没让我们吃饱过。我觉得,这人最不怕的是饿,而是吃不饱,那种感觉实在是很难受,我一直忘不了饿的滋味。”
穆时风瞧向了于阳,她…是在向自己说心里话?也好,她自己说出来,也舒服一些。
“那时候我饿的真的很难受,是寿哥领着我来了这里,亲自抓了一条鱼烤了给我吃。
许久没吃过饱饭,更不要说是肉的我,吃的真的很快,那时候的鱼真的很好吃,很香。鱼皮是脆脆的,鱼肉很香,入口就能化一般,吃在嘴里还有丝甜甜的味道。真的很好吃,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寿哥说了,每次进城卖鱼后都会留一条烤给我吃。”
说道这,于阳翘起了嘴角,她的篓很窝心。
穆时风看着这样的于耻,轻轻地点了头,原来是这样。
“我跟妞儿玩的好也是从烤鱼开始的。我们俩都饿,每隔几日的烤鱼是我们最快活的时候。至于其他几日,我后来才知道,妞儿不是那么饿,是因为她会到菜地里偷瓜果吃。一开始我不愿意,总觉得有什么,是妞儿,她说过,没有人关心我们的死活,若是不吃,我们就没有活路。从那后,我便跟妞儿偷着家里的瓜果吃,却不敢多偷,一条黄瓜两个人分着吃,全当解馋。”
那个妞儿,大概就是那日在二门看到过的那个少女,她拉着于阳不让她去二门外!那个少女显然是知道了什么。
“偷吃的再隐秘,还有被发现的时候。不过,那次真的不是我跟妞儿偷吃的,是村子里的一个痞子,是他偷吃的,可是桑喜偏偏说是我跟妞儿做的,我们不认!婶子打的很狠。后来寿哥回来,说了婶子两句,把我叫了出去,他还是烤鱼给我吃,却…不大信我的话。”于阳翘着的嘴角耷了下来!淡淡笑容消失殆尽,只有淡淡的悲伤。
“他从没信过我,在他的眼里,我从来就比不上他的家人。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在这个家,还有一个人关心我,微微地想记着我,我就可以把这里当成家。”于阳抱紧了腿,她要把整个人都埋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