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姨娘站起身应下,却是问了另一件事:“今年舍粥还是像往年一样么?我想亲自去一趟,毕竟在家念了这么久的经,不如亲自做场功德的好。”
蒋氏点了头:“是。今年的愿格外的大,一定要亲自去的。你同我一起去好了。”蒋氏转头吩咐着木樨,“你去把轿马预备好。府里若是要去上香的也尽管去。”
木樨应了。因为蒋氏要亲自去庙里上香,又是为着小世子祈福,府里的执事格外的重视,木樨传了话后,府里上下全部忙了起来。轿马、供品,舍粥舍药舍衣,还哟庙里的香火钱都一一备下,一直忙了好些天才算勉强弄好。
皮姨娘是要跟着蒋氏一起去的,她已经决定就带清莲跟于阳一起去了。到了腊八那日,蒋氏从宫里领完粥之后,便回府启程去了护国寺。
英国公府在城东朝阳门大街,护国寺在城西北西西四牌楼之北。从英国公府到护国寺要穿过整个京城。当英国公夫人的仪仗一字摆开,一直排了一里多。这是于阳进了英国公府头一次出门。她跟清莲同坐一辆车,她好奇的掀开车帘一角,像外张望着,多么想下来走一走,逛一逛,京城有太多的热闹,路上的人因为过节,各个都显得那么的高兴,那么的热闹,可是这热闹单单把这群英国公府的人排除在外。他们的快乐跟他们没有关系,也感染不到他们。
从府正门出了后,一直向北到宽街,然后再朝西去,这里会经过什刹海,过了什刹海一直朝西,再过去便是护国寺街。这一路经过数个庙,比如说福隆寺、福祥寺…那些庙里的方丈知道英国公夫人今日要做大法事,早已领着人迎在路口,献上本寺熬着的腊八粥,然后从蒋氏那得到一份香油钱。
护国寺原是块十分热闹的地方,若不是这日英国公夫人前来此处烧香,这里早就是人山人海了。护国寺最兴旺的不是香火,也不是这里的菩萨最灵,而是这一溜的摊儿。大三门上皆是飞禽猫犬之类。珍禽奇兽,无所不有。第三门则是卖刀剑、时果、脯腊之类。再往近处则是一些日用之物。到这里走上一遭,你便能把自己所需要的都能买全。
只是今日英国公夫人来烧香,不能随意出行,摊子是摆上了,却没有一个客人,那些小商贩们无不期盼英国公夫人早日离开,不要耽搁了他们的生意。
不过这并不影响于阳看热闹,除了小摊子外,街两边也开着各色铺子,譬如正楼山洞梅花包子,李家香铺,唐家金银铺,潘家酒店之类。
最吸引女孩子们注意的是那卖花的摊子,绒花、绢花…虽然平日里在府里见惯了好东西,但是却不能像平常的女孩在摊子上随意挑,挑到自己满意的。遇过卖花摊子的时候,女孩们都伸长了脖子,即使离开了老远,她们仍旧不肯把脖子收回来。


第二卷 下人 第七十五章 穆时风的姑母
蒋氏选择来护国寺是有她原因的,因为赵天师在这里挂单。赵天师明明是个道士,却要住在和尚庙,若不是护国寺香火不旺,赵天师又塞足了银子给护国寺的方丈,要不和尚是怎么也不会同意个道士住进庙里的。其实双方都是出家之人,并没有什么排斥之类,只是国初三次佛道辩论中,道教均告失败,世祖皇帝下令道教经典除《道德经》外全部为伪经,一概焚毁。之后僧道互看不顺眼,明争暗斗。
护国寺的方丈空即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感到幸喜,当初若不是留下了那个‘病鬼’道士,英国公夫人怎么会来他这里上香,不止是英国公夫人,如今许多公侯夫人都来他这,他这的香火如今旺了许多,可算是完了先师弘扬佛法,光大本寺的宏愿。就是遇到旁寺的方丈他也能挺直了腰杆。就说今日,附近诸如弘普寺、宝禅寺、隆长寺的方丈也赶了来。看着这些在自己面前连连常诺,只为自己同意他们可以一同觐见英国公夫人,空即便抬高着自己的下巴,他恨不得下巴能对着天空。
空即高傲地拉了拉自己身上崭新的七宝袈裟,这是德华长公主赏给他的,这一身可为他挣了不少面子,如今除了那几家大庙,还有谁敢小看自己?
英国公夫人的轿子才落下,空即忙迎了上去,他不敢抬头,只是宣了佛号,领了英国公夫人进庙:“阿弥陀佛。”
蒋氏同空即见了礼:“阿弥陀佛。”她看见空即身后还有几位身穿袈裟,瞧着身份也不低,想来是旁寺的方丈,她心里更是欢喜,越多的人祈福,佛祖听到自己的祈求就越真,就越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她含笑着同那些方丈打招呼,接过他们孝敬的腊八粥,又命人还赐。也亏得执事准备充足,要不,照蒋氏这一路打赏,到了这护国寺正殿就怕拿不出东西来了。
诸如弘普寺、宝禅寺等处的方丈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欢喜得笑了,口里更把蒋氏说成了观音转世,玉女下凡。他们都知道英国公府并没有男丁,又说蒋氏命中有子,是大富大贵的命格。能活到八十七云云。
蒋氏更加高兴,又在这几家寺许下了点长明灯的愿,让那些方丈跟自己的人商量,要多少灯油一齐开出来,每个月按日子来领。那些方丈更是高兴,围着蒋氏又奉承了一堆话。
空即在哪里不高兴了,明明是来他护国寺的,他护国寺还没捞到这些好处,都被这些虾兵蟹将抢了,他还有什么用?
空即忙跻身上前,引着蒋氏往里走,而他身后,自有本寺的僧人将那些方丈拦下,空即微微回头,看着那些在身后争执不已的人,心里暗自得意,跟他斗!
蒋氏听见身后传来了骚动声,转了身自,见那几个方丈在那边叫嚷,诧异的问道:“那是…”
空即忙用身自遮挡朱蒋氏的视线,笑着对蒋氏道:“夫人请往里歇息片刻,赵天师一会儿便来。”
果然,蒋氏立马舍了那些方丈,而朝他来。他就知道,别的都是虚的,就现在,英国公夫人信的是赵天师,别的都是虚的。
“不是跟你说了,今日一个外客都不许接么?”蒋氏的陪房杜方家的厉声问道。她是专门管出门的事,早先她就来过这,千叮呤万嘱咐,不许放一个外人进来,却成了这样。这个空即越来越不知趣,仗着那个赵天师住在这,越发的会拿架子,跟自己讨价还价。
空即不理杜方家的,对着蒋氏连着呼了佛号:“不是贫僧不晓得规矩,只是这位施主,夫人也是熟识的。无妨无妨。”
蒋氏见空即说成这样,笑着问道:“是谁?”知道自己今日会来这里上香,空即还把人放进来,是哪位官家夫人?可是若是官家夫人,为何方才在山门外没看到仪驾?
“住在冰盏胡同的穆大人。”
跟皮姨娘身边的于阳听到穆时风也来了,挑着眉毛。他也来了?穆时风这样的人也信佛?
杜方家的放下脸:“放肆!今日太太小姐姨奶奶都出来了,就是小和尚都赶出去,放个外男做什么?他还是老爷的护卫,是下人,更该早早退去。”
“英国公夫人是叫我退去么?还是要老身来请安?”威严的女声从那边传来。
跟在皮姨娘身边的于阳好奇地望了过去,她想看看这个女人是穆时风的什么人,为何她在面对蒋氏的时候底气那样的足,那样的不卑不亢。
眼前站着一位六十多岁的妇人。一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盘了个圆髻。头上虽然没有贵重的首饰,但那件银点翠镶米珠寿字钿花却是做工精细。她身上的衣裳虽然简单,但那身酱红色缂金丝团花寿字绞对襟滚风毛大袖袄,同她外面披着的酱色宁绸一斗珠羊皮斗篷,却是样样精贵。
先不说缂丝并未人人皆用,就说那一斗珠斗篷那都是难以寻求。于阳听素纨说过,这世上有一种羔羊皮叫“珍珠羔”的。这种羊皮取自尚未产出的#胎,因为其毛卷结若珍珠而得名。即便是将母羊剖腹##也要算得极准,太早则毛未长长,太晚毛已不曲。皮姨娘从过世的老太太那得到过一件,却从未穿过。一则于念佛之心不符合,二则也不是皮姨娘身份能穿的。
她的面容,她的衣着,从内到外,透出高高的贵气,似乎天下的人她都瞧不上。
这是穆大人的母亲么?难怪穆时风平日的气场那么大,有这样的母亲,身为儿子的他怎么可能差得太远?
“见到我家夫人还不快退下!”一个二等丫头抢身指着那个老妇喝命着。
老妇却是不说,她身后的一个丫头也站了出来,口气平和地道:“我们夫人跟一个广告夫人说话,你插得什么嘴。英国公府果然是好规矩!”
蒋氏皱起了眉头,她见老妇气势不凡,笑着道:“不知尊府是…”
此时从那边走过一个年轻人。英国公府的丫头们一见到来人,立马惊呼起来。有那些定力浅的,早已呼叫着:“穆大人!”
却是是穆时风,这是一个不一样的穆时风。与他以往的青衣蓝衫相比,今日这一身月白色缂丝宁绸面白狐膁袍,汉玉钩环黄线绦,青缎羊皮里皂靴,越发显得他剑眉若峰,星眸若海,身比青松,英气铮铮,但更多的是贵气。
他从远处而来,身形如云,衣袖带飞,飘逸摆风,就好像那九天下凡的仙人。
虽然见惯了穆时风,但是英国公夫人还是愣了愣:“穆护卫…”她有些不确定,这是穆时风么?这身华衣…
“这是在下的姑母。”
却是穆时风的姑母。按说应该向蒋氏打招呼,可是她却站立在那,一点反应也没有。
蒋氏极有涵养地向她打招呼:“原来是穆护卫的姑母,敢问夫人尊姓。”
“老身韩氏。”韩氏简单的回答后,并未同蒋氏多说,转头对穆时风道,“去后面吧?”
于阳有些诧异地望向韩氏,韩氏身为穆时风的姑母怎么会用询问的语气同穆时风说话。她那高高地头颅对着穆时风低下?这有些怪异。
眼瞧着韩氏跟穆时风离开,那个二等丫头不服气地道:“什么人。不过是咱们家下人的姑母,都是老爷太太太仁慈,眼里都没了主子,都反倒太太头上去。看看她家的那些丫头,那么的傲,傲什么,不过是我们府上下人的下人。”
傲么?下人么?
于阳摇摇头,先不说韩氏的做派,就是她身边丫头的行范都不像是一般人家的丫头。她们脚下的步伐虽快,可是看在眼里却是那样气定神闲,不急不慢,就说她,一旦走急了,裙角会带起,露出双脚来。从小母亲有教导过她,女孩子就是再急,也不能轻易将双脚露出,那样不雅观。
可是,那几个丫头的裙摆一点都没有摆动的动作。
不说她,就是在蒋氏身边伺候的那几个丫头,都没有人能做到韩氏身边丫头的行范。
韩氏身边那个个子高挑,满若银盆的姑娘,就很了不得,她鬓边插了枝小小的金丹凤衔珠钗,挂珠很小,走动的时候,那挂珠纹丝不动。这份功力,满英国公府没有一人能做到。
穆时风的姑母到底是什么人?
蒋氏自去见赵天师,因为赵天师不喜人多,除了沈云英木槿木樨清莲四人跟了去,其余的都杯放了假,大家可以到庙里逛逛,也可以去买那些摊子上的东西。因为外人已经被撵走,她们可以随意挑选物件。
于阳也挑了几样自己心仪的东西,桑寿说过年要回去,肯定要带些东西。给女孩子的都是脂粉花朵,桑才的是纸笔,至于他人则是各色小玩意。东西颇多,于阳又花了五文钱买了个竹匣子一起装了。
前面有丫头说寺里的和尚有摸了赵天师画的平安符。于阳听了心里顿时一动,是该求个平安符,给自己,也给桑寿。
听她们说好像在什么韦陀殿,于阳一个人走的时候遇上了妞儿,两人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今天高兴,无论是认识不认识,平日有嫌弃的,都在一处笑呵呵的。
庄严地韦陀殿外十分宁静,韦陀菩萨的头戴凤翅兜鍪盔,足穿乌云皂履,身披黄锁子甲,右臂握拳下垂,肘部外张,威武凶猛,可在小丫头们的眼里是那样的令人生畏。叽叽喳喳地小丫头们都收了口,蹑手蹑脚地看着,寻找着那个有赵天师亲自画符的和尚。
韦陀殿里,此时,跪着一位妇人,她极为虔诚的跪在韦陀像前,拜,起,再拜,再起。口里喃喃自语。她是在做千次参拜么?是什么让她如此虔诚?
“夫人!”


第二卷 下人 第七十六章 晕倒在韦陀殿里的妇人
于阳先前还以为那位做千次参拜的妇人是位女居士,却不想她还是位夫人。本朝惯例,能成为夫人则皆为二品诰命以上之人,寻常是不能随便乱称。就是蒋氏,平日里她们都是称呼太太,可这位做千次参拜的妇人是哪家的女眷,直接称呼为夫人?还有,她记得,穆时风姑母身边的丫头也是称韩氏为夫人,那穆时风姑母又是什么身份?
看韩氏的样子,对蒋氏很是不屑一顾,连英国公夫人都瞧不上,韩氏会是什么身份,很高?如果韩氏的身份很高,穆时风又怎么会是英国公的护卫;可是如果低的话,她身上的气质却不是那样。
廊下慌慌张张地跑过几个丫头,瞧了于阳她们一眼,进了殿,搀起那位做千次参拜的妇人:“夫人,您身子刚好,歇一会儿,过会子再拜。”
妇人推开她们:“我没事。”
为首的大丫头畏惧地道:“夫人若是这样,老爷回头又要训诫我们了。夫人只当可怜可怜我们好了。”
妇人暂时停止了参拜,正色道:“我可怜你们,谁可怜我的孩子!”
丫头收了口,换了口气,哀声劝道:“夫人,大少爷身子不好,您若是累倒了,谁还替大少爷着想?夫人天天护着,那些个狐媚子还敢耍心眼,您若是有半分看护不周,大少爷…”
“菩萨前岂容你大呼小叫!”妇人的声音虽不高,却很有威严。
大丫头浑身颤了下,收住口,老老实实地侍立在一边。
妇人瞧了那些丫头一眼,转过身子,再次参拜下去。
一次,两次…于阳已经为她数了五十多下。她很虔诚,每一次,额头都触碰到团蒲上。
于阳跟皮姨娘做过一次,这种大礼参拜很是累人。那个妇人虽然动作迟缓,可是起来的时候,身形明显地晃悠,她在发虚。
看着那个妇人,于阳的双眼湿润了。这个世上有为了自己的孩子不顾自己身子虚弱做千次参拜的母亲,也有像她父母那样…
“你说那个有符的和尚到底在哪里?这都没有人。”这里有小丫头闹了起来,她们分头寻找后,又回到了这里,这里都没有人,是谁说这里有卖符的和尚。
那个丫头无辜地解释着:“我不过也是听人说的罢了。”
“那你是听谁说的。”一个丫头追问着。
“太太身边的翠缕。”
丫头的话才落音,那边一个丫头立即跳起脚来:“你被她骗了,我看见翠缕往那边去了。”
这里丫头们纷纷说着翠缕心机太深,故意跟她们说,其实是要摆脱她们,生怕她们把平安符抢走了,她什么也没有。丫头们一商量,都提议要去找翠缕,说不定,动作快些还可以抢到一两个。
于阳是那种别人去哪里就去哪里的,所以她根本就无所谓。她跟着丫头们抬脚才要走,便听见韦陀殿里传来一阵惊呼。
“夫人,夫人。”
于阳转过身子。
先前还在参拜的妇人瘫倒在地上,那几个丫头都围了上去,那个苦劝她的大丫头,坐在地上,抱着妇人苦苦的呼唤着,话音中早已带了哭声。
英国公府的丫头瞧了一眼,便离开了。先不说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再说那边又不是没有丫头,还是先找到翠缕再说,拥有赵天师亲自画符的平安符,对她们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于阳对那个妇人很是有好感,见她倒下去,忙跑了过去。
大丫头瞧见有人来了,只是求着于阳:“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夫人,求求你了。”不知道是不是看见有人来了,大丫头哭得越发得厉害了。
于阳微微叹口气,她又不是郎中,怎么可能会救人,再说就是救人也不是这个法子。
“你别哭啊!”于阳劝着那个大丫头,她身为大丫头都不能保持镇定,还能指望那些小丫头么?再看看那些个小丫头,一个个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双眼茫然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妇人,还有在那里痛哭的大丫头。好像她们不是那妇人的下人,她们其实是旁观者,在看热闹罢了。
于阳拍着那个大丫头:“你别哭,听我的,你们一个去找郎中来,一个去找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抬了春凳来,把你们夫人抬回去。”
听了于阳那么说,那个大丫头缓过劲来:“是了。秀菊去叫毛家的过来,秀眉去告诉人备车,咱们这就回府。”她有招呼剩下的人,把妇人抬到那边的柱子,让妇人可以靠住。
在忙成一团的丫头面前,于阳显得跟无事的人一样,她呆呆的立在那里,眼瞧着她们忙碌着那一切,而她什么都不是,是无形的。
一直站到,有人冲过来,把她撞到一边,她才有了一丝反应。她踉跄着,没有挥舞着##以保持自己的平衡,她就那么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阳妮子,你怎么样?”妞儿冲了进来。她一直关心着于阳,看见于阳一直愣在那,她心中放不下,就守在那,她不动,她也没有上前。等晕倒的妇人的下人慌慌张张抬着大春凳闯进来,撞到于阳的那一瞬间,妞儿飞似的奔了进来,她对开手里的东西,想要在于阳落地前接住他,可是,还是晚了。
看着于阳重重的摔下去的样子,妞儿只觉得身体受到了巨大的撞击,一定很疼。阳妮子还是全是倒下去的,一定摔得不轻。
摔倒在地的阳妮子,躺在那一动不动,一定是摔狠了,要不怎么会爬不起来呢?
妞儿心疼得搀扶起于阳,摸索着于阳的双膝,手脚:“阳妮子,摔在哪里了?要不要紧?”妞儿紧张的问着,怎么不说话,摔傻了?
那府的下人抬着妇人匆匆忙忙地要出殿,只是因为横着抬,而殿门只开了半扇不能顺利抬出去,一群人在那里急着要找和尚把殿门全部打开。
那个大丫头急得直跺脚:“蠢东西,调过来,你在前面,你跟在后,这不就能出去了!”
在大丫头的喝命中,抬春凳的仆妇们终于换了位置,顺利地把人抬了出去。
妞儿瞧见那些人急着出去,舍了于阳,追了出去,把人一拦:“忘恩负义的人!”
“你…”被人拦住了去路,还是拦住病人的去路,让那府的人感到无比的火大。
妞儿根本就不给那些人说话的机会,截了她们的话:“你六神无主,是我们的人教你怎么办事。你到好,人来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也不是小气的人,要你们谢什么的,可你们把我们的人撞到了,连个不是都不会赔了么?”
顺着妞儿指的方向,大丫头瞧见了于阳,好像刚才是有人把她撞到了,她又见妞儿穿戴不凡,想来不是一般人家的丫头,歉意地同妞儿赔礼:“这位姐姐对不住,我们夫人,等日后我们夫人身子康健了,再上门致谢。还请问姐姐府上名号。”
妞儿才想说,却被从后面走过来的于阳拉住了:“咱们走吧,别耽搁了,她们想来等急了。”
妞儿虽然不愿,可是看在于阳面色不佳的份上,她也就撩开了手,只是追着于阳问:“你伤怎么样了,有没有摔在哪里?”
于阳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去看,到对方早已消息,还立在了那。
妞儿觉得奇怪,推着于阳:“阳妮子,你怎么了?”
于阳摇摇头:“我没事。”她虽然说没事,可是依旧盯着那边。
真的是摔傻了?可是刚刚跟自己说话,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还一直看着那府的人,是因为那位妇人么?可是那一个妇人又怎么样?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于阳摇了头,终于转过了身子,冲着妞儿微微一笑:“我只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了。”她说着强笑着,“咱们快到前面去吧,去晚了就接不了赵天师的平安符了。我听她们说赵天师的符儿是很灵的。”
妞儿看着于阳的样子越发担心,可是阳妮子却不肯自己说,真是恼死人了。、
“好。咱们都要抢一个,保佑咱们平平安安的。对了,你上次说过年回去,是什么时候,我好告假。”
“寿哥说是正月十七。正好府里的事也忙完了,咱们也有空了。你打算住几日?”
妞儿想了想:“还是看姐姐们给多少假。对了,这个给你。”妞儿捡起先前杯自己丢弃的匣子,取了一对银耳环出来。“虽然不如府里的,但是是我亲自买给你的。”
于阳看着那对银耳环到笑了出来,她打开自己手里的匣子,也摸出一对银耳环,摊在掌心送到妞儿的面前:“你看。”
妞儿看了也笑了,是两队一模一样的耳环,都是蝴蝶样式,事先没有交流的女孩竟然买了一模一样的东西,还都是替对方买的。
妞儿接过于阳送来的耳环,取下自己耳朵上的耳环,戴上,问道:“阳妮子,好看么?我帮你也戴上吧!”
换上耳环的女孩子再次找回了笑容,两个人相视快乐的笑着。
“相由心生,笑生命福。贫道为两位姑娘算上一卦可好?”
于阳同妞儿转过身子,立在她们面前,冲着她们笑得人正是被英国公妇人奉为神明的赵天师。


第二卷 下人 第七十七章 算命的赵天师
赵天师赵升出现在于阳跟妞儿的面前倒让她们很是吃了一惊。不是说蒋氏去见赵升了,怎么赵升又出现在这里?他还要为她们俩看相?
妞儿有些畏惧见赵升,他一眼就瞧出她不是属羊的,只是他一个人知道也就算了,若是叫旁人知道 ,那还得了。
妞儿拉着于阳就要走,她小声地央求着:“阳妮子,咱们走吧。”妞儿十分想让赵升给自己算上一卦,府里的人总是说能让赵升主动给看相的人屈指可数,赵升能给自己算上一卦,这说明自己还是有福气的,她想知道自己的福气到底有多少。可是她又十分的怕赵升,生怕他为自己看相后,看出自己是属蛇的,跟小世子相冲。
于阳冲着赵升微微点了头,算是打了招呼,拉着妞儿便要走。
“女施主,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赵升那油腻腻地声音听在耳里是那么的不舒服,可是他的话又像是有什么特殊的意思。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过去的不能挽回弥补,未来的还是能赶得上的,要努力争取。过去的事不能挽回?未来未知之数还可以争取。既然未来未知的事情都可以争取,那么过去的事,经过自己的努力还不是可以弥补么?
“心有所求,意有所往。女施主,这身打扮与女施主十分的不配。”赵升看着于阳的打扮,紫红色的比甲。
比甲这种衣裳样式,在大户人家多为姬妾婢女所穿。可眼前的这个女子的面相并不是这样。还有她身后的那个女子,不晓得,她为何那么的怕自己,她的面相也很奇特。
于阳还以为赵升会说出什么话来,却不想是这个,她并没有兴趣听他说自己的衣裳配不配自己的人。
“太太正在找仙师,仙师还是…”于阳搬出了蒋氏。
蒋氏对赵升似乎不起作用了,赵升对眼前的这两个丫头的八字更感兴趣,前两次感到这两个女子的时候,他就想为她们算上一卦,可是机缘不巧。今日他看见这韦陀殿红光普照,颇有异象,便到了这里,不想遇见了她们。
赵升摆着手:“不忙不忙。不过是数语。女施主可否把手相让贫道看一看,还有生辰八字更好。”他说着眯起双眼,望向侧过身子别头的妞儿,“这位女施主,要确实的。”
妞儿扯着于阳的袖子,央求于阳快些走,不能在这再停留下去了,看手相还好说,还要生辰八字。他显然是记得自己,所以特地交待了要确切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