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纨也不晓得自己哪里说错了。再看看自己的手,木槿是嫌弃她不该拉着她的手么?什么时候这样忌讳了,她现在瞧不起自己了是吧。以前她怎么没有,还跟自己亲热说话呢,现在到嫌弃她了。
木槿倒不是因为素纨拉着她的手,而是素纨称呼姨娘,还是只带个姓儿,姨奶奶三个字还是说不出。幸儿皮姨娘不在乎这些,若是遇到时姨娘那样的人,嘴巴早就开裂了。这丫头自己倒霉到不要紧,不要连带她就行了。
“怎么会是我们姨奶奶?”清莲问道。
不止是素纨清莲感到惊喜,于阳也觉得奇怪不已。很早以前乐姨娘的丫鬟就传出,等西北角的佛堂修好后,太太就会带着她们姨奶奶去住。那神气活现的语气,耀武扬威的样子,于阳才忘不了。可是怎么现在又称了皮姨娘过去?这其中又出了什么事么?
木槿只是笑:“我只是来传话的,到底是什么我是不晓得。人我也带来了,你们回去先整理整理,不要紧的东西现在就搬过去,到时候派个人去看着就行。等差不多了,太太要请赵天师找个日子,让皮姨娘再搬进去。”
“我去同姨奶奶说一声。”清莲说着便起身进屋跟皮姨娘说话。
不多时,院子里的人都晓得皮姨娘要搬去新佛堂。
“那我们姨奶奶呢?”乐姨娘的丫头宝瓶拦着木槿问道。不过她对木槿却是十分的客气,言语也不像对于阳她们那样无礼。宝瓶到事知道木槿是不能得罪的,她直接关系到乐姨娘在蒋氏跟前的颜面。
木槿只是笑,说要去拜见乐姨娘过去了。
之后,于阳只能听到,乐姨娘火冒三丈的气话:“那我呢?我住哪里?”
“乐姨奶奶不是嫌屋子小么?太太叫皮姨奶奶搬出去,把这块地方留给您。”这是木槿不卑不亢地回话。
“啪!”
不知道是谁挨打了,那耳光很响亮。接着又听见乐姨娘骂道:“听你的,你让我老老实实地待几个月,等那好了,就可以搬过去。你看看现在,人家搬过去,把这破地方留给我。是要做什么?走,收拾东西,咱们从府里出去。我就不信了,出了这个地方我就活不了,过不下去了。”
乐姨娘子的奶妈子哭道:“姑娘,姑娘,可不能出去啊。”
“还不如当初就去姑子庙,至少不会叫人这样侮辱。我就知道那个女人没安什么好心,若是到英国公府享福,她怎么不把自己的闺女嫁过来,把这种好事让给我?欺负我没娘疼?爹不管?”
乐姨娘骂着骂着哭了起来,一屋子的人都哭了起来。
皮姨娘带着人走了过来,驱散了在院子里看热闹的人。乐姨娘骂了很久很久,可皮姨娘没开一口,她在屋里坐了一下午。于阳真的很佩服皮姨娘的定性,那么无理的指责谩骂,皮姨娘竟然连反应都没有。木槿看不下去了,找了借口带着人出去了,按着清莲的装箱让人把东西带走,就连一向懒得动的素纨也行动了起来。
于阳跟着皮姨娘站在屋里。她低着头,目光注视着地上的碎片,一片、两片......这个像什么,那个又像什么?
一直到天色暗下来,于阳才抬起僵直地头颅,很难受。可是乐姨娘什么时候停止了咒骂,她身边的人什么时候停止了哭泣,于阳并不知道。
只觉得,又回到了安静。
屋子里很暗,于阳轻轻地开口道:“姨奶奶,点灯吧。”
皮姨娘应了。
于阳摸索着去点灯,只听乐姨娘身边的银瓶走了过来:“不劳烦姑娘了。”
是因为皮姨娘得到太太的亲睐,所以对自己这般客气?于阳跟着银瓶将屋子点亮,她拿了烛台,想搁在皮姨娘手边的小机上,却见皮姨娘摆着手:“不要,已经够了。”
屋里并不明亮,很是昏暗,很大一片空间还处于黑暗之中。
“越是黑越好。”皮姨娘轻轻地道。那若有若无地声音,在这黑暗谧静的屋子里显得是那样的空灵,那样的夺人心神。
乐姨娘抬起头,木然地看看烛火,伸手去拨撩,却被她的奶妈子打了手。她强笑道:“没事,奶娘。皮姐姐这话说的对,越黑越好。我以后的日子不就是这样么?”
奶妈子苦苦地喊了声:“姑娘......”一语未完,便落下了眼泪。
乐姨娘摆摆手:“你们出去吧。我一个人安静安静。”奶妈子吩咐其他的丫头出去,只她跟银瓶留了下来。于阳发现,那个宝瓶,甚至是带着一种逃离跑了出去。
“皮姐姐,你有话就说吧。这都是我最依赖的人了。”乐姨娘说话的口气带着浓浓的失落。
于阳不禁有些愕然,乐姨娘怎么知道皮姨娘有话要说?皮姨娘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啊。
“你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没那么容易,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一片黑暗。”皮姨娘果然有话要说,“在这里没有人让你指望,你只能靠自己。”
“是啊,我知道了,所以,我要在这过一辈子。就跟你一样,你又多了个伴了。”
皮姨娘轻笑道:“你并不知道。”皮姨娘站起身,在屋里走动着,手指抚过这里的座椅,像是极为宝贵的东西一般,“这里是福地,整个英国公府最好的地方不是太太的正房也不是前面的正堂,这里才是真的福地。”
于阳望向了皮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这里是福地,那个赵天师会看不出来?
“这么好的地方过一辈子又有什么?只有在这里,你心里的那些事情都可以成真。”
乐姨娘抬起头看着皮姨娘,于阳仍旧是望着皮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乐姨娘心里所想的事情,难道方才乐姨娘说的话皮姨娘没听到么?对继母的咒骂,对自己命运的哭诉,这也能成真?
“她把你推进了黑暗,你就在这活下去,比黑暗还要黑暗......就是这一辈子,只要能让它成真,你就要坚持下去。她们越想让你活不下去,你就要越活下去,活得好好的。你在这里哭,在这里叫,有谁知道?她们还会笑话你。”皮姨娘轻轻地道。她不是只对乐姨娘一个人说,而是对于阳,甚至是一直静静站在角落的银瓶说的。
于阳完全的愕然了。皮姨娘完全是在鼓动乐姨娘进行报复。对继母,对造成自己这样的人报复。这些人又是谁?在新婚之夜把张瑛抢走的时姨娘;把乐姨娘的希望一点点剥夺的蒋氏......
这不是对个人的报复,而是对整个英国公府的报复。
她想起那日尹大娘同皮姨娘说的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死的没福自死了,活的还要做人。”皮姨娘信誓旦旦地说她不会轻易的死去。
因为被伤害,因为要报复,所以皮姨娘才会心如死水地守在这个佛堂,终日不出门?可是皮姨娘的报复是什么呢?
如果皮姨娘被伤害?是谁伤害了她?英国公张瑛还是皮姨娘一直以来恭敬以对地太太蒋氏或者是其他的人?于阳想不出现在的英国公府里还有谁能伤害皮姨娘让皮姨娘“不能轻易死去”。
可是,尹大娘明明说了“死的没福自死了”,那个死了的人又是谁?难道皮姨娘是为了替那个死了的人报仇才‘委屈’自己?那个人跟皮姨娘又是什么关系?
皮姨娘的话对乐姨娘很管用。从那天结束后,乐姨娘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不轻易发火,那个以前脾气暴躁,容不得他人委屈自己半分的乐姨娘消失了,出现的是第二个皮姨娘。每日凌晨,她会跟皮姨娘一起念经诵佛。鲜艳的华服换下,精致的金玉首饰取下,取而代之的是朴实的棉布衣裳。青灯冷卷下一日又一日的过着。
在搬离这里的时候,乐姨娘在念经。
那是皮姨娘常念的往生咒。
“阿弥利哆。毗迦兰帝。阿弥利哆。毗迦兰多......”
于阳觉得那不是在祈求平安吉祥,而是催人的魔咒。真想快些从这里出去。


第二卷 下人 第六十章 门外来人
新佛堂比以前住的地方大了许多,装饰也精致了许多。粉墙黑瓦,高高悬挂着一副牌匾,只有‘佛堂’二字。
佛堂处于英国公府西北角,后依府墙,座东面西,五间房。黑瓦硬山式顶,前接歇山顶抱夏三间,呈‘凸’字型。门窗皆为原木本色不加油饰,柱框梁皆饰莲花之类的图案。
佛堂前一座花坛制作的极为精细,下部为须弥座,装饰缠枝西番莲图案,上部被翠绿色栏板,汉白玉的上枋,色彩对比强烈。佛堂则后出乎意料地种植了两颗海棠树。
于阳想象着等春暖花开的日子到后,花瓣宛如雪片飘落的样子。
“你在看什么?”清莲拍着于阳的肩膀笑着问道。
于阳指了指海棠树。
清莲却是不喜欢,摇头道:“要这祸害树做什么?过些日子,让人移别的来。”
祸害树?海棠开花的时候那么好看,怎么能叫祸害树?
“你别站着了,快进来。”
屋内装修的十分考究,佛龛、供案、佛像、经卷、法物、供器等陈设早已摆放妥当。打头的木槿木香领着两个丫头站在那笑着迎接皮姨娘。
一个月不见,木香清减了许多,与身边一身大红衣裙,头上秀发堆叠,插着数把珠钗的木槿比起来,穿着藕荷色的棉布比甲的木香显得卑微的犹如一粒微尘。比甲穿在她的峰上显得宽大无比。原本两边的腮帮子还有些鼓肉的,现在已经消失了,脸上涂了些脂粉,想来是要掩饰面色上的不佳。
“都是按太太吩咐的,不知道姨奶奶可满意?”木槿笑着问道。
皮姨娘一进屋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这是什么香?”
木槿道:“这是弥勒香,太太晓得姨奶奶喜欢淡香,让我拿了两盒过来。姨奶奶可觉得好?”
皮姨娘点点头。
“我原先什么不知道,以为越香越好,现在才晓得这香要雅致的好。太太说姨奶奶要是觉得这香还过得去,就只管用。”
皮姨娘赞许地瞧了木槿一眼:“果然,太太跟前数你最细心,怪不得太太常说你好。”说话中,皮姨娘将手伸给了就在身边的木香。这时,木槿却伸出手,接了过去;于阳瞧见木香明显得一怔,从皮姨娘夸木槿那一刻,木香的目光就变得不一样。皮姨娘这是故意的,皮姨娘是知道木香被赶佛堂,这是城的事情都是由木香一人所作,她这个时候这么说,是故意的。是要挑起木香和木槿的矛盾。木香跟木槿也同皮姨娘有仇?
皮姨娘上了柱香,由木香木槿两人陪着在正屋的佛堂转了一圈。
“姨奶奶去西厢瞧瞧吧。怕太太日后要来礼佛,东厢是给太太的。”木槿搀着皮姨娘从佛堂正屋出来,才要往西厢去。
时姨娘身边的丫头相月笑眯眯地捧着一个木盒子走了过来:“我们姨奶奶知道皮姨奶奶搬了新地方,特地命我找了一盒法香送过来。这是大内浴佛节用的,是老爷赏给我们姨奶奶的。我们姨奶奶现在忌这东西,想着皮姨奶奶用的这个,便叫我送了来。我们姨奶奶还说,还请皮姨奶奶用这香为她多念几遍经。”
相月口里说香是送皮姨娘的,可她那话说的是时姨娘不要的东西,皮姨娘这是垃圾场么?让皮姨娘为她诵经,却是一副命令的口吻,而这话还是出自相月的口中,显然相月根本就没‘修饰’一二。
木香笑着道:“这么好的东西,时姨娘还是自己用吧。”木香檀自将于阳才接过手的木盒拿走,打开后,抿着口,又递到木槿的面前,“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香。果然是好东西,好香。”
木槿目光流转地瞧了木香一眼。木香这是故意地,想把所有的矛盾都转到她的身上,可是她不是她。木槿摇摇头:“你最懂这个,你都说是好东西,自然是好东西。”
木香一记下去一点反应也没有,心里憋慌:“你怎么这么自谦?方才你还跟我说,太太送了几盒香最是清淡的,是上好的香,并不是早先那些浓香所能比的。”
木香轻轻地又把所有的事情推给了木槿。这次轮到木槿吃瘪了,这话她先前是说了。就是相月送来的这盒香在她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可是毕竟现在时姨娘在风头上,怎么都不能得罪了时姨娘。
“这是太太重阳节进宫的时候,皇后娘娘亲自赏的。”木槿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那个遥不可及地皇后的身上。言下之意,皇后赏的东西无关好坏都是好东西,就冲着那份体面,是所有人都比不上的。
皮姨娘忙双手合十口中念佛:“阿弥陀佛。这是自然,这天下皇上跟皇后娘娘赏的那便是头一份,世上再无人能及。”
相月心里编排着,却不敢回嘴。她显然不敢招惹所谓的皇后,只得皮笑肉不笑地道:“姨奶奶说的是。”她对着站在皮姨娘身边的于阳道,“可能让我也瞧瞧皇后娘娘赏的香?也好让我也沾沾皇后娘娘的福气。”
于阳本不耐烦听木槿和木香斗嘴,那神智早已飞到了九天之外,只是突然觉得有人轻轻地撞了自己手臂一下,她这才回过神,见几个丫头都瞧向了自己,心中甚是奇怪,她怎么了?
皮姨娘略微整理衣袖,含笑道:“这丫头怕是吓着了。连听到时姨娘的名号都吓得不得了,更别说皇后娘娘了。”
皮姨娘的一番话听在不同人的耳朵里,那是不同的意思。
木槿木香两个听着便是:时姨娘的气焰越发地大了,底下的丫头们都畏惧她,而不是这英国公府正经的女主人。
相月虽然觉得皮姨娘这番话多少有那么一些拨弄,但另一方面,她觉得也有些奉承在里面。现在满府里的人哪个不巴结她们姨奶奶,就是大管事祝功还把自己的女儿送了进来。一向置身事外的皮姨娘也是这么想的话,可见这是‘民心所向’。
“姨奶奶真是说笑,到把我们姨奶奶说的跟老虎一样。”相月笑着道。
木香反嘴道:“这世上就有那些人,比老虎豹子还要狠。”木香说着,目光流转地看着于阳。这个丫头......一想到因为于阳,木香不由地握紧了拳头,但是她面上还是笑脸魇魇地,“阳妮子,你说呢?”
矛头又抛到于阳的身上。木香的话,于阳是格外的赞同,她木香自己便是那样的人,只是她棋差一招。这样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到让于阳觉得嬉闹的狠。不过,此时她不能表露一点。
于阳转头看向皮姨娘:“姨奶奶,外头虽然有日头,但还是凉的。您在外头站了这么久快进屋吧。”说着,于阳快步走向了西厢的屋子,打起了毡帘。
在她低下头的那一瞬间,她捕捉到皮姨娘冲自己勾起嘴角。皮姨娘对自己的做法表示赞同?于阳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对待皮姨娘了,她不想卷入皮姨娘的事情中,想平平安安地出去,真希望时姨娘早日生产。
因为今日太太要过来吃斋,所以清莲特地去厨房查看菜色,伺候的事情便落在了于阳的手上,端茶递水,上香礼敬......忙得于阳脚不沾地。
好容易等蒋氏来了,在正屋跟皮姨娘说话,于阳才有空歇一会儿。跟蒋氏来的人太多了,佛堂用不着那么多的丫头,于阳见机便退了出来。
于阳偷懒地躲在了拐角处,她方才也看到了妞儿,看起来妞儿已经上手,所作的那么的顺手。不过她会跟自己一样,觉得累么?可是看起来,她很高兴,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脚步是那么的轻快,裙摆带起阵阵微风,露出一双大红绣鞋。
“阳妮子姐姐。”
有人在喊她。于阳转过头,四下寻找着,在自己身侧,瞧见一个微微探出来的脑袋。
是那个丫头,上次帮桑寿传话的小丫头:“你有什么事?”
小丫头警惕的瞧了瞧四周,见大家都在忙碌,没人注意到这边,冲于阳招招手,叫她过去。
“你有什么事?”
“上回那个人让我叫你过去,还是在上次的那个地方。”
寿哥叫自己出去,于阳立马就想答应,可是仔细一想,她觉得这有些怪怪的。桑寿明明知道二门上有门禁,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人叫自己。上回是因为缺钱找自己,这次呢?桑寿不会问她好不好,而冒这个风险的。
想到这,于阳又觉得有些惋惜。她多么希望桑寿会冒这个风险问自己好不好,可是,桑寿是不会这么做的。
小丫头见于阳不说话,上前扯了扯她的衣袖:“阳妮子姐姐?”
于阳有些心动。可是,小丫头过于炙热的眼光,让于阳退缩了。这个丫头好像很希望自己去一样,于阳觉得这个小丫头就像是一个已经挖好陷阱的猎手,对着猎物在那里喊道:“过来吧!过来吧!”
上次的事情,让于阳不敢再轻易相信一个人。即使是对自己好的人,她也不能那么肯定的去相信。这个府里,她只相信妞儿跟桑寿,用自己相信的人来试探她,她更觉得恐怖。
于阳摇摇头:“什么上次的人,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小丫头还不死心,拉扯着于阳让她去。
于阳沉下了脸:“你是哪里的丫头?到这里来做什么?管事的嫂子呢?”
于阳一连串的逼问,让小丫头面上露出了畏惧。她根本就不是在府里当差的人,不过仗着任何一个管事奶奶也认不全这府里的人,这才揽了些传话的活,赚几文钱罢了。若是叫管事的奶奶们知道,别说现在的差事丢了,就是日后她也不能进府了。
小丫头越想越怕,干脆掉头逃跑。
于阳注视着跑开的小丫头,思付着:到底是谁?是谁要设下这个局,让她去钻?


第二卷 下人 第六十一章 木香的计策
于阳转过身子疲倦地坐在廓下的横栏上,靠着栏柱,黑黑地想着心事。那个小丫头到底被谁指使的?那个指使她的人是怎么会找来这个小丫头,他们怎么知道桑寿找过自己,还是通过那个小丫头?难不成指使的人就是皮姨娘身边的人?会是谁?
于阳突然坐直了身子,那次小丫头来找自己,只有柳儿在边上。会是柳儿么?柳儿是为了把她赶走,自己坐上大丫头这么做的?如果这样,这么做,她不会觉得太麻烦了?想不明白。
“你坐在这想什么呢?不冷么?”有人突然把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于阳转过头,瞧见身后的人是木槿。于阳不动声色的挪了身子,站起来。木槿什么时候出现的?方才的事她都瞧见了?
“方才跑了一身汗,坐下来歇歇。”于阳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着。
木槿并不介意于阳的起身,反而坐下,以手做扇:“我也出了一身汗。新修的地方就是不一样,火炕都烧的旺。人又多,里面都闷得喘不过气来了。”她说着调皮的笑了,“我也是偷跑出来,寻个闲儿。”
于阳并不想同木槿多待:“那姑娘坐,我去做事了。”
木槿一把拉住于阳:“你陪我坐坐。放心有我呢。那么多人,少了我们两个不碍事的。”
木槿把于阳拽的很紧,于阳抽了一次手还没有抽开。再看木槿,她面上虽然露着笑意,却是一种不容拒绝的颜色。于阳知道,她若是不留下来,也走不了。
于阳坐在木槿身边,却不开口,只是瞧着院子。冬日,什么也没有,就是才种上的花木也是光秃秃的。
这个时候于阳便想起了原先住的地方。难怪皮姨娘说那里是福地,确实,那里种了不少常青树,就是万物凋零的冬日,眼前至少还是一片绿,瞧上去还有些活力,不像这里,犹如一汪死水。
“我晓得,上次的事是木香冤枉了你,你对我们都有了戒备。”
木槿的一开口,让于阳微微震惊,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于阳的面上掩饰的并不好,精明的木槿看出了于阳的惊愕,她不怕于阳的惊愕,她反而怕于阳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事我们都晓得。管库房的卢家的就是木香的亲戚,卢家的偷了库房的东西,后来见尹大娘带人查,这才慌了,临时找你来替罪。”
是这样么?为何还有麻家的出现?如果说卢家的跟木香是串通一气,那麻家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太太把她撵到了这里。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声,还是要注意一二。”木槿说完,再次伸手拍拍于阳的肩膀,便走了。
这个木槿又是什么意思?认为她跟木香有矛盾,所以想借自己的手铲除木香?她也太高看自己的实力了。
“大家都忙的脚不点地,你倒好在这里坐下了。”
“木香姐姐,人家现在是皮姨娘跟前的大丫头,可不敢得罪。”
于阳这才反应过来,素纨这是在说自己。只见素纨同木香站在一处。
木香扯了扯素纨,可是素纨仍旧不示弱:“姐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她忙站起来,朝厨房走去,不打算同这些人有什么联系。
可是素纨偏偏不愿于阳如意,伸手将于阳拦了下来:“阳妮子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姑娘累不累?我上厨房给你端盆热水泡泡脚?保证解乏。”
于阳见到素纨这副不阴不阳地样子就觉得难受,她冷淡的道:“不劳姐姐费心。”
“大家都是自己人。让她们到太太跟前献殷勤好了。”素纨依旧不放过于阳。她满心打着算盘,一定要好好的整整于阳。就借着太太在的工夫好好的整一整,让皮姨娘都没办法救。
于阳虽然不晓得素纨心里打什么算盘,却不愿同她多说,更不愿意跟从一开始就盯着自己的木香相处。
“姐姐既然都说了事多,我就不歇着了。等晚上再歇。”于阳用素纨的话回敬了素纨。
素纨还想再拖着于阳,却被一直未开口的木香拖住了。木香冲着素纨摇摇头,眯着眼瞧着离去的于阳。倒是小看了这丫头。
“木香姐姐。”素纨不死心的道。她本以为借着木香好好的打压阳妮子这丫头,没想到木香现在却是不行了,胆小如鼠,连阳妮子这样的丫头都不把她放在了眼里。素纨瞧了木香一眼,心里盘算着,自己是不是要跟她拉远些距离,跟木槿走近一些。
木香冲素纨使了个眼色。
素纨没有马上过去,而是瞧了木香一眼,她这是要做什么,自己可要考虑清楚,不能随便的就贴上去,省得到最后跟卢家的一样,她木香脸自己都救不了,更何况她这样的人,说不定到最后她也成了替罪羊。
“你不就是想回太太跟前么?”木香斜眼瞧了素纨一眼,若不是现在,她才瞧不上素纨这样的人。眼瞧着皮姨娘身边的人们也只有素纨用的比较顺手。
木香所说的事正是素纨内心所想,不过素纨仍旧半信半疑,她连自己都不能回去,还有能力帮她?
“太太真正喜欢什么,为什么喜欢我给她梳头,茶水的温度,一杯茶要放多少茶叶......”木香口中说的虽然是很平常的事,但是却是一般人接触不到的。一等丫鬟,除了是蒋氏的心腹,对蒋氏的喜欢更要了若指掌。为了保住自己在蒋氏跟前的地位,这些丫鬟都保守着自己的一套。就是木香,当年能坐上一等丫鬟的宝座,特地拜了太太陪房麻家的为干娘,经过麻家的指点后,这才坐上。
素纨忙道:“好姐姐,你请说,想要知道什么,但凡我知道的都说给你。只要你教导我。”
木香打心里鄙视素纨,心里暗骂道:“你这个蠢货。”不过现在她急需素纨的帮忙,一想到可以报仇,木香便忍下所有的不快,笑着道:“这是自然。阳妮子这丫头怎么样?”
素纨想到木香是问这个,便把于阳的事都说了。
木香过滤了一遍,这里面根本就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你要向她学学,这才进来多少日子。”她见素纨面露不屑,耐着性子,“太太说她茶泡的不错,你悄悄地跟着她,看她是怎么泡的,到时候跟我说一声。”
素纨口里答应,却不愿意同木香说,一心想自己学会得到太太的亲睐。
木香只是意在监视于阳,看看这丫头到底跟谁走的那么近,好有打算。
于阳哪里知道那些事情,她在为自己的新地方感到开心。粉饰一新的屋子,就连铺盖都是新的。厚而软和地棉被还透着太阳的干爽味道,于阳坐在炕上,深深的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