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有这么重么,我飞快地懊恼了一下,闪电一般起了身,子晨坐在地上苦笑不得地说道:“我原本今日不打算洗澡地。”那满满的一盆水实打实地流过子晨的身下,下摆尽湿,是,不洗澡也不行了。还连带要洗衣服。
子晨看着我的尴尬与懊恼,起身笑着说道:“合欢,我看你是躺了三天有些脚软了,还是我自己来好了。” 的确是,我这侍侯人的本事尚需磨练。我还欲再接再厉地服侍下去,忽然想到洗澡一事我是服侍不了的,于是只好带着挫折回了房,一腔热诚空遗恨啊。




二十三.远志
次日一早,我就怀着一份从头开始的热情,端着热水来到子晨门前,轻轻扣门,等他一声进来。没想到子晨居然自己来开了门!晨光明朗,他脸上印笑,看着我。我笑道:“少爷,请您洗脸。”子晨双手来接水盆,我忙道:“少爷,还是我来吧。您如今有了小人还是使劲的用吧,不然我这工钱领的如何心安。”

子晨笑了,不再与我争。我拧了面巾递到他的手里,他却不接,莫非是要我给他洗么,我眼皮一跳,我虽装成小厮,到底还是个女子,如此亲昵的事我着实做不来,我微微有些脸热。子晨看着我手里的面巾,问说:“怎么不洗啊,不是说要使劲的用你么?”我狠狠心,抖着手正欲触上他的脸颊,他却抢下面巾自己擦了擦。我松了一口气,呵呵一笑,这少爷居然也会作弄人。
我走到屏风后的卧室,为他整理床铺,却发现床上的被子叠了一半,看来刚才是听见我的敲门声,去为我开门。其实他叫一声进来即可,大可不必亲自为我开门。床上的被子稍稍还带有温热,宝蓝色的缎面,白色的被里,散着一股男子气,我手指轻轻颤了一下,将被子叠好,抚平床单,然后转过屏风,子晨正在整理书案。

我走过去说道:“少爷,还是我来吧。”
收好书案,我拿起一块布去试书架上的浮尘,其实这书架甚是干净,不过我领着工钱,自然样子也要做做的,我认认真真地打扫想象中的灰尘,发现满满的书架上摆满了经史子集,兵法还有游记,画谱等等,我心里暗喜,以后闲着无事也可跟着沾光看看。
“您这屋里的书可真多啊。”我情不自禁的发着垂涎的感慨,哎,果真不是虚的。
“都是外祖父和父亲留下的。”身后子晨淡淡地应道。

我在书架前慢慢移动,直转了三面的书架才发觉身后的子晨许久都悄无声息,莫非已经出去了,这脚步也忑轻了些,连我这妖精也未发觉?我回头一看,他神情有些恍惚,莫非是没睡醒么,我笑着说道:“少爷,您去用早饭吧!”子晨一征,似清醒了些,抬步去了前厅。

我去厨房用过早饭,回到书房,子晨对我说道:“合欢,今日和我一起上山取些泉水。”我有些不解,这家里明明有井水可用,子晨似乎看出我的疑问,笑着说:“明日就是斗茶会,我家茶庄的茶要用泉水来泡。”我一阵恍然,日子过的飞快,居然又是一年斗茶会。

我与子晨迎着朝阳,一路山行,山路上开满杜鹃,娇艳如霞引人心醉。我看的入迷,情不自禁停了脚步,半晌我回神过来却发现子晨正负手停在山路上。我一高兴就忘记了自己小厮的身份,怎可让主人等候?我赶紧开路,少爷却不急着走了,他的目光放在我眼前的杜鹃花上,也是一脸的欣赏。我宛而一笑,果然,花与美人都是赏心悦目的让人流连啊。我突然想到一事,问道:“少爷,这几年的斗茶会都是沁心茶庄第一么?” 子晨一笑,带有少许的得意。我又问道:“那泉水不是人人可取么,别家茶庄为何不去呢?” 子晨道:“泉水泡茶最好,茶经上早有记载,可是上山取泉水如此麻烦,许多茶庄觉得井水泡茶味道并不差多少,所以就图省事。”
“那同一座山上出的茶叶不也差不多么?为何又有斗茶之说呢?”我不禁问道。
子晨看着远处的茶园说道:“同一地的茶也有高山平地之分,高山又有向阳背阴之分,还有炒茶时的火候手法,懂的人自然能分出些微的差别。斗茶不过是一种乐趣,况且,我看思慕节才是正业。”说完,子晨不禁笑了起来。
我觉得也是,这斗茶会似乎是个开场,思慕节那才是正戏。

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甘露泉,他停在水边,把壶灌满,然后静静的坐在水边,若有所思。
许久,子晨回头对我招招手,我走近些,在他身边坐下。他看着山泉的走向,轻声说道:“我不嫌麻烦每年来采甘露泉水泡茶,其实并不是在意那个第一,不过是想让来此地品茶的人能喝出云雾茶更好的味道。”我静静聆听,没有插言。子晨沉默了半晌又说道:“我小时候住在京城,外祖喜欢饮茶,常有门生送他黄山毛峰和西湖龙井,其实我觉得这棋盘山的云雾茶比之它们味道并不差。可惜的是没有名气。”
“若我这次考中了,母亲就答应让我做喜欢的事,到时在斗茶会上邀来当世的文人墨客和丹青高手来此品茶观景,做出好诗,画出佳作,一经传颂,这棋盘山的云雾茶也许就能扬名天下了。”我默默地看着他的侧面,暗暗钦佩他的想法,只可惜的是他母亲……我低声咕哝了一声:“夫人更愿意你做官。”
子晨摇摇头说道:“母亲不是非要我做官,科考只为赌一口气。”
我不解,既然并不一定要做官为何非要参加科考?

子晨看看我,说道:“我父亲参加乡试那年得了解元,本来是举家欢庆,却被外祖父的几个政敌参了一本,说是外祖父泻了题。皇上虽不全信,却也有所怀疑,将外祖父免了职,父亲被斥永不录用。”子晨说到此,语气沉重了许多:“ 父亲一身傲骨,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不久就去世了。母亲经此巨变之后一直郁郁寡欢,外祖父去世后她更是性情大变,一心要我科考以证明我向家和外祖父的清白。看过这些无中生有.落井下石,我对科考和做官没有一丝的兴趣。”
原来向母的执拗来自于此,可是赌一口气又如何呢,人死不能复生,而生者又不快活,当真是两下里吃亏。我叹口气,同样一件事,子晨看出了解脱,向母却踏入了执迷。
可这毕竟是向家的事,我这小厮也还是不插嘴的好,我低头不语,心里为子晨惋惜,他这事母至孝的性子只怕不情愿也得去做了。

子晨看着远处的茶园缓缓说道:“沁心茶庄是我祖上的产业,我小时候一直住在京城,直到外祖父免职才随父亲回到这里。我一来就很喜欢,与我父亲当年画中的风景一般。”

流水声如低低的琴弦拨动,青草的味道里杂着莫名的花香,我看着子晨山风中微微飘动的衣角和发丝,想到他的身不由己,不知怎么,心里微微发紧。
子晨侧头笑望我,目光很亮,说道:“合欢,你相信云雾茶会成为名茶么?”
我点头微笑,心里默默的说道:“我自然尽全力帮你。”
子晨起身,伸手拉我,我怔了一下还是将手放到他的手中,他微微用力,我站了起来,发觉他竟然比我高出许多,身形修长,一股男子气已然咄咄逼人。我少许的不自然,但一看到自己的衣服,很快就坦然下来。

路过观星台的时候,子晨随手指了指说道:“我初到棋盘山的时候还和母亲来过这里呢。”我微笑不语,心说幸亏你来过这里。

下了山,子晨就去准备明日的斗茶会。我想帮忙,却也插不上手,闲着无事,居然伏在桌上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掌灯时分,我慌忙起身,却发现自己抖落了一件衣衫,我拾起一看,却是子晨的外衫。我有些羞愧,做下人居然做到了这份上,实在是太不称职。我慌忙的出门去寻子晨,打算好好将功补过一番。

可惜我这一番心意无用武之地,子晨用过饭,就打发我去睡觉,说是今日爬山很累,早些歇息吧。我听了只有更加羞愧的份儿,闷着头回房去了。




二十四.艳遇
斗茶会虽然我已经去过一次,但这一次还是很吸引我,因为我一心想看子晨在这次思慕节有没有什么心上人,我一想到此就兴奋不已,一路上走在最后抿着嘴,生怕子晨刘管家他们问我偷笑什么。

斗茶会连着两年都是沁心茶庄得了第一,今年的桂冠又是毫无悬念的落在了沁心茶庄头上,而且其他茶庄还都是心服口服的样子。我看了看子晨,他倒是一脸平静,波澜不惊。我又四处打量了茶楼里来观看斗茶的人,依稀记得前年都是些中年人在这里观看,今年却多了许多的年轻人,更有许多的少女。花红柳绿的煞是好看,我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的灰布短衫,叹了好大一口气,以至子晨都回头看我,我赶紧笑着说道:“哎呀,终于又是我们胜了,我刚才很是紧张。”子晨微笑不语,拉了拉我的衣袖退出了茶楼。

街上人来人往,一派繁华。身边走过许多衣着鲜亮的年轻女子,脸色如春光般明媚,却又带着一派春日里的慵懒,如云秀色看的我这女子也禁不住砰然心动,流连不止。忽然子晨在我眼前晃了晃手,我扭头一看,子晨神色有些诧异地盯着我,我拉拉衣襟,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俅。”子晨嘴角微微有些笑意,说道:“不错。”我看着他清秀俊雅的面容,那好奇心又是不可抑制,不禁问道:“少爷,你不喜欢美貌的姑娘么,你这般神采,什么样的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 子晨摇摇头,不语。我叹口气,他还真是嘴紧。

其实一路上,我倒是发觉不少女子偷眼看他,我再看他,却是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我索性拉着他的袖子,给他指点。他红着脸却走的更快。我心里乐不可支,因为子晨脸红的样子着实好看又可爱。
正走着,忽然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站在我面前对我笑了笑,还羞答答地往我手上放了一个纸条。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咯噔一下,吓了好大一跳。这,这姑娘是看上我了么,我抖着手打开那个小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云桥一会。 我心里纳闷,论衣着论气质,我身边就有着一位翩翩公子,她居然看上我这小厮,实在是应了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啊!我心里一阵臭美。虽说我是女子,这般被人相中也是欣喜了一番。生平第一次遇到这么直白的爱慕,真是让人兴奋。我一脸的喜滋滋,笑嘻嘻地问子晨:“云桥在哪?”
子晨瞪大了眼睛,说道:“你还当真要去?”
我使劲点点头:“那是自然,我若不去,那女子岂不伤心,这思慕节本就是男女相会,互诉衷肠的大好时机,少爷您不珍惜,小人我还巴不得呢。”我噘噘嘴,拉着子晨要他给我指路。
子晨无奈的看看我,然后随手一指前面,说道:“前面那个小桥就是。”我一看,如此之近,依稀能看见刚才那个小姑娘正站在桥头朝我这里顾盼,我乐颠颠地说道:“少爷,您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说完,小跑着就去了,一路上还在偷笑。

那小姑娘一见我,脸红红的看了我一眼就低下头去,我恨不得告诉她我也是个女子,用不着羞怯。她终于抬头,轻启朱唇,说道:“我是刘员外家的丫头,请小哥来是有一事相求。”说着递过来一锭银子。我愣了愣,小心肝从云端上降下来,慢慢迷瞪过来,云桥一会原来是有事相求。所谓无功不受禄,这银子我未敢接下。。她接着说道:“我家小姐在斗茶会上见了向公子之后很是心仪,曾委人前去提亲,却被向家拒绝。我家小姐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又长的美貌端庄,不知何故被拒,一直很是不甘。所以,想让向公子偶遇,若能一见钟情,就是小哥的功劳。”我听了有些犯迷,问道:“我的功劳?”“正是,你只要领着公子从云桥西行,恰好遇到我家小姐,到时只请小哥在公子耳边说上一句:这是刘员外家的小姐,这银子就答谢小哥了。”说完,红着脸把那银子塞到我的手上。飞身离去。

真是一盆凉水啊!我看着手里的银子,冰凉凉地,果真是自古多情空余恨。我慢慢走到子晨身前,他一脸的询问,我看了看手里的银子,实在不好意思告诉他方才是我自做多情,低声说道:“她说我衣服破旧,让我去添些新的。”子晨上下看看我,忍不住笑道:“她还真是对你一番情意。”我嘿嘿笑了笑,很快就想开了,若她真是对我有情意,才是天大的麻烦。幸好,幸好。不过,既然她有求与我,我自然不能让她失望。我看了看子晨,顿起成人之美的雄心,拉着他就往云桥上走。

子晨看看我不明所以,我笑着说:“少爷,刚才我是乐晕了头,怎么能收那女子的银子呢,还请少爷随我一起还给她吧。”子晨只好随着我一路西行。

不过走了三五十步,果然见那刚才的小丫头和一个女子姗姗而来。我细细的瞅了瞅那位小姐,她家丫头所说的美貌端庄果然不假,脸上更是带着三分的娇羞,真是似山上的杜鹃一般娇艳。配子晨么,我扭头看看他,当真是一对玉人。我那撮合之心蠢蠢欲动,赶紧的拉着子晨迎上前去,把银子递给那小丫头,说道:“多谢姑娘美意,在下心领了。”然后挤了挤眼,那小丫头估计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一脸羞涩却又十分欣喜。看看她家小姐又看看子晨,恨不得那眼里长根绳子把他俩栓到一起。我回过头,想看子晨一见钟情,惊为天人的表情,待我回了头真是大吃一惊,他负着手在看路边的柳树。我险些气晕,那一双亮若星辰的眼睛不看美人去看柳树,白长的么?这般不开窍,真是让本树精恨的牙疼。我再一看那刘小姐期盼羞涩的眼神,那打抱不平的侠气也跳了出来。且让我来个刺激的,哼。我暗暗在刘小姐脚上使了个诀,那刘小姐脚一扭,身子一歪,直直地往子晨怀里倒了过来,我得意地一笑:让你温香软玉抱满怀,且感激我吧。还没等我笑出来,刘小姐已经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子晨他居然往后退了两步,正巧踩在我的脚上!我啊的一声大叫,不是疼的,实是气的!

我和那丫头忙不迭的扶起刘小姐,刘小姐已经是羞的抬不起头,起身就走。我看着她那婷婷袅袅的背影心里一阵怜惜,回头看看子晨,当真是可恶。我那语气自然也就高了起来:“少爷,你怎么见那小姐倒过来也不扶住?连我这下人都知道怜香惜玉,少爷你也太…..”我本想呵斥他一通,一想现今我不过是个小厮,那语调也就低了下来,有些话也就吞了回去。

子晨一脸无辜,低声说道:“我不是有意避开,实在是不由自主。”我看着他那坦荡的眼神,实在是没脾气。我一路上有些闷闷不乐,到底还是心不够深,藏不得事,索性把这一番艳遇的由来都告诉了子晨。他先是一愣,而后就开始笑我。我有些恼了,恶狠狠的说道:“难道小人就不能有人喜欢么?” 子晨止了笑,正色说道:“自然有人喜欢,但估计不会是她。” 我懒得和他争论,又问道:“这刘小姐那点不好,你为何拒绝了?”子晨说:“是我母亲回绝的,她一心让我考上进士,好去京城里攀门好亲,自然不会在嘉阳县为我定亲。”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年近二十还老老实实的没有什么韵事。 我重重叹口气,看来我这做媒的心是可以彻底的灭了。算了,你这事我再不去管。子晨见我连着叹了两口气,笑了笑径自走到了前面。


二十五.问情
回了茶庄,向母难得高兴一回,打发宋妈去厨房做了许多的好菜,下人们自然也跟着沾光。我吃的很是舒畅,所谓饱暖思瞌睡,饭后我在书房里看着那烛光一闪一闪,那眼皮也禁不住地一眨一眨,接着就是一声连一声的呵欠,打的子晨不住地看我,我不好意思的捂着嘴,却捂不住呵欠。 子晨终于忍不住笑意,说道:“你去睡吧,在这里打呵欠连我听了也想睡了。”我求之不得,呵呵笑着回了房,躺在床上一阵惬意,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悠悠醒来,窗前明月皎洁明亮,我想了想,今夜正是十五。这思慕节又不知道成就多少眷侣,我翻了个身却突然觉得有些孤寂,睡意全无。

我披了衣衫走到屋外,晚风拂面,夜已微凉,想去厨房找些水喝,却发现子晨的屋子亮着烛光。我先是一惊,莫非又在洗澡?继而一笑,他这一招怕是不能再用了,答应了他的母亲要去乡试,自然不能懈怠。
我去厨房喝了水,想了想,又拿了些米糕和热茶打算给他送去。
我双手托盘也无法敲门,只好轻轻用胳膊肘推开房门走进屋子,站在门口却发现子晨伏在案上已经睡去,我笑了笑,果然是好用功。我轻轻走近,把托盘放在书案上,正要叫他,却发现他的手压着一张画,我仔细一看却是当年那副绿衫女子图。时隔两年我依然记得很清晰,因为那画意境很美,人却不曾画有五官,让我印象很深。 难道是梦里会佳人么,我不禁暗笑,等了一会他却没有醒来的意思,我轻轻摇了摇子晨,他抬起头一看是我,眼里闪过迷惑,转而清澈明亮,笑着说道:“你不是去睡了么?” 我笑着指了指米糕和茶水,子晨顺着我的手指往书案上一看,没拿米糕却有些慌张的忙收起画卷。我心里一阵好笑,故意装出一副惊异的表情,探头问道:“哎呀,这位姑娘是谁?怎么没画完呢?”

子晨低头不语,我不用看也知道他此刻定是一脸红云,我越发想作弄他,接着又说:“怪不得少爷不喜欢刘小姐,难道已经有了心上人么?” 子晨收好画卷,却不回答,我歪着头笑眯眯的凑到他的面前,眨了眨眼睛,问道:“少爷害羞了么?男子汉大丈夫,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嘿嘿。”
激将法果然有效,他一抬头:“的确是我爱慕之人。”

我一愣,以为他还要谦虚迂回半天才肯承认呢。

“那就请夫人给你提亲啊,看画是没有用的,特别是,没有容貌的画,连画饼充饥,望梅止渴都算不上啊。”我同情地看着子晨少爷,做人要老实,可情爱上太老实可是要吃亏啊,总是被人抢先。

他低头不吭,我又添把火:“该出手时便出手,不要谦逊。万一被他人抢了先,岂不是坐失良缘?”子晨停了半晌才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虽喜欢她,却不知她是否喜欢我。”原来还有这份担忧,我扑哧一笑,说道:“少爷您这么聪慧,怎么不知道她的心意呢?” 子晨看着窗外明月,有些恍惚:“我看不出来,又不敢问她。”

我笑的更是开心,这子晨虽然样样出众,男女情事上却也太腼腆了些,极是可爱。我忍住笑,拍了拍胸口,说道:“少爷您不好意思问,小人去帮你打探,不过少爷总得告之是那家的小姐。”
子晨沉默了许久,扭头看着我:“你真的愿意帮我打听她的心意?”我信誓旦旦地应了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为人牵线搭媒,我的确是一腔热诚,满怀豪情。

他闷声来了一句:“你若真的愿意就一定能帮得到,不过,别告诉别人。”说罢看着我,眼里满满当当都是期待。果然是一提到心上人眼神都大不相同。也许是月色与烛光都太朦胧,居然印的他眼神有些异样,我看了一眼,觉得心里咚的一声,似琴弦被重重拨了一下。我赶紧慌乱地移开自己的视线,回了一声:“少爷,你先安心考试,等乡试高中了,小人去替你打探。此事包在我身上。”

子晨也不吭声,目光深沉,难道不信我的能力,我恨不能告诉他,我是个树精,这点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过,还是不能直说,只能许诺:“少爷,小人说话算话,一定尽力让您得偿所愿。”子晨听了终于展颜一笑,又反问了一句:“当真?” 我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子晨挑了挑眉毛:“那就希望你是个君子。” 君子我是铁定做不成的,我忙道:“小人尽量做个君子。”子晨不语,低头自顾自地笑,一看我答应了就居然如此偷乐么,我怎么隐隐有些不适?也许是今夜他提起心上人时的眼神太过异样,着实让我看不习惯。于是我赶紧打了几个呵欠装做困顿的样子,子晨见了,起身说道:“快去睡吧。” 我连忙走出书房。

我轻轻为他掩好门,如水月色中,风拂过竹叶,摇动的竹影似是心里轻漾的波澜。我回房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二十六 卖茶

斗茶会后这几天是一年之中沁心茶庄里最热闹的时候,许多茶楼前来购茶。前几年都是开春不久新茶一出就来订购,这两年因为只有沁心茶庄在思慕节还存着明前茶,所以过了斗茶会到向家重金来购的茶楼自然不在少数。
这天一早,刘管家就来叫子晨:“少爷,有两位客人来购茶,请少爷去前厅看看。” 子晨应了一声,往外走,见我还在收拾书案,又折回来拉着我的袖子说道:“合欢,与我一起去。”
我跟着子晨的后面到了前厅,两位中年男子正在那里喝茶,宋妈站在旁边正在那里吹嘘向家茶叶如何如何。子晨回首与我相视一笑,而后子晨与那两位见了礼

我站在一边,看子晨与两位茶商交谈,其中一位是本地茶楼的赵掌柜,老主顾,一脸的精明和自得。而另一位是从省城来的,姓张,是观看斗茶会之后慕名而来,自称他家店里卖的都是名茶。两人开的价钱倒也差不多。省城的那位稍低,我一想,他多了运费开价自然是不能太高,况且他以前并未卖过棋盘山的云雾,总要担些风险,商人那里去做亏本的生意。子晨听了两位的价钱,低头想了一想,而后笑着说道:“我今年打算卖些茶去省城。” 那赵掌柜一听,有些急了,忙道:“向少爷,我家出的价高,又是本地同乡,怎可便宜外地人呢?” 子晨对着他说道:“赵掌柜莫急,我家尚有许多新茶,虽不是明前,味道却是极好,我折价卖给你,但明前茶就卖给这位仁兄了。”张姓的商人已是欣喜不已,起身道谢,要去看茶。 赵掌柜一听子晨的话,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家茶楼并不缺新茶,去年我买过你家的明前茶,给多少银子你莫非忘记了不成?你怎么向着外地人?”子晨双手一拱说道:“赵兄的爽快小弟知道,明年谷雨前的新茶一半都卖给你家茶楼,只是今年难得有省城的人来此购茶,我想让外地之人也尝尝棋盘山的好茶,日后对赵兄的茶楼生意也是一件好事。”赵掌柜那里肯听,起身拂袖而去,临走前恨恨地扫了一眼姓张的。我微微有些不安,子晨却恍若无事,只微笑着让刘管家领着他去后院看茶。
子晨回头看看我,笑着说道:“我们明日去省城转转如何?” 我一听,很是纳闷,这乡试在即还有空去省城? 我闷闷的说道:“好是好,只怕夫人不会答应。” 子晨却一脸自信,说道:“母亲一定同意。”
一会工夫,两人回到前厅,张掌柜付了定金,约在明日前来运茶,然后起身告辞。子晨突然拦着张掌柜,说到:“这茶我亲自与您一起运到省城,只卖半月,若是卖不完,剩下的我再付您钱买回来。”听罢此话,张掌柜与我都是大吃一惊,刘管家已是急的挤眉弄眼,恨不得上来捂子晨的嘴。
张掌柜仔细一想,那嘴就乐得合不上了,喜不自胜的告辞而去。他此刻必定认为子晨是个纨绔少爷,那里懂得生意二字。 刘管家已经按耐不住,嘶着嗓子说道:“我的少爷,这明前茶您卖的低也就罢了,要是再运回来,我的老天,岂不是坏了沁心茶庄的名声?”
子晨看着刘管家的嘴脸反倒笑了起来。我看看他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心里一转,也明白了子晨的意思,他果然是极其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