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同同睡了一觉之后精神抖擞,要和江绿汀一起玩捉迷藏。后花园里是个玩捉迷藏的好地方,有花有树,还有太湖石。
霍同同跑到花园里找地方躲藏。
江绿汀站在海棠树下,背对着花园。按照约定,她查到五十个数的时候,再去找他。
下午的日光,失去了正午时分的炙热,树荫下,微风徐徐。
江绿汀查着数,目光漫无目的流转在霍宅楼顶的东南角时,微微一怔。
主宅只有两层,顶楼上种着花草,放有一架松木秋千,一楼的法桐顺着墙长起来,枝叶刚刚好覆盖了楼顶东南侧的区域,形成一片树荫。
霍易霆竟然就坐在那片树荫下。
日光从枝叶间漏下来,半明半暗地洒在他身上。冷色调的苍蓝色衬衣,显得身影清瘦而孤寂,仿佛再炙热的阳光,都烘不暖的一座雕像。
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江绿汀很清楚地看见他手上没有书,没有杂志,没有文件,甚至没有一杯水。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他和自己一样,已经坐着发了两个小时的呆。
不同的是,她在回忆她的前男友,他可能在追忆他的前妻,相同的是,她的前男友恨她,而他的前妻,好像也恨他。
江绿汀的心软病开始发作,而且莫名其妙地还对他生出一丝同病相怜的感概。
她很想走到他跟前,劝劝他:霍老板,别难过了,失恋失身失婚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芳草,还有许多大树不是。
等她意识到自己又在大开脑洞的时候,已经查数查到七十六了,赶紧转身去找霍同同。
和同同小朋友捉迷藏,找到他的时间,需要不长不短刚刚好,太短了,人家没有成就感,太长了,小家伙又会失去耐心。
江绿汀其实已经看见了他撅着屁股躲在一块儿太湖石后。但假装没看见,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口中还念念有词:“哎呀,同同小朋友到底躲在哪儿呢?”
太湖石后传来憋着气的小小的一声闷笑。
江绿汀继续往前走,装模作样到处找。
路过草坪中那一块儿空地时,她又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捉迷藏的游戏一直玩到晚饭前,霍同同回房洗了澡换了衣服,和江绿汀一起来到餐厅。
霍易霆的表情看上去比平素更加的冷漠沉寂。本来高高兴兴的霍同同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江绿汀一想到中午他遭受的那一幕,顿时心里也有点发毛。高高在上的霍先生,被人泼了咖啡简直是奇耻大辱,而且还被她亲眼撞见。这要是在封建社会,她估计已经被灭口了吧。
通常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要找个途径发泄,一下午霍易霆都闷在楼顶上,一动不动,负面情绪没有发泄出去,只会积蓄更多。
果然,吃过晚饭他板着脸,以一副皇上御书房考察皇子功课的架势,问起霍同同:“老师今天教了弟子规吗?”
霍同同小心翼翼点头:“教了。”
“背给我听听。”
江绿汀暗叫不好,同同玩了一整天,上午教的恐怕此刻已经忘了。不出所料,霍同同磕磕巴巴没有背出来。
霍易霆冷冰冰道:“靠着墙,罚站半个小时。”
霍同同呜呜想哭。
江绿汀连忙打圆场:“霍先生,这都怪我,上午教过之后,下午没有温习。”
霍易霆的目光从同同身上挪过来,落到江绿汀脸上,说冷不冷,却让人紧张。江绿汀脑中涌起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他不会打算让她也一起罚站吧。
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他一言不发,起身上了楼。不多时,拿了那件领口被溅了咖啡的白色衬衣下来,递给江绿汀。
“江老师有办法洗掉咖啡渍是吗?那就拜托了。”
江绿汀奇怪:西装比衬衣贵好多倍,他一气之下毫不心疼地扔了,这白色衬衣怎么不舍得扔?
霍易霆又道:“洗完了,晾到顶楼上。”
给他洗衬衣这种事,实在不属于她的工作范围,可是,霍易霆一向气场强大又是她老板,她又多了一句嘴说自己能处理好,于是只好乖乖把衬衣接下来。
衬衣洗干净之后,她从二楼的楼梯走上去。
楼顶上没有灯,静悄悄的,借助后花园的灯光,影影绰绰可以看见上面的摆设。
四周靠墙种了一圈的花花草草,支着一架实木秋千。东侧一角的梧桐树荫下有一张实木圆桌和几把藤椅。南边支着几排高而长的晾衣杆,霍易霆有洁癖,家里的床单被罩换洗的极勤,所以几乎每天上面都挂着床单被罩和衣物。
挂上衬衣之后,江绿汀随意地在楼顶上转了转,秋千很大,坐上三个人都没问题。她坐在上面晃了几下,然后走到东墙边的梧桐树树荫下。
夜风细细,吹到头间,像是温柔的手。
霍易霆下午就坐在这里,发了两个小时的呆。
她坐在藤椅上,目光无意识地四处流转,落到她居住的车库小楼时,忽地一愣。
这个位置,刚好对着她的房间,如果她屋内亮着灯,没拉窗帘,那么,从这里看她的房间,简直看的清清楚楚。
江绿汀差点没从藤椅上跳起来,脑子嗡嗡乱的像是飞进了苍蝇。
最近天气开始热,她洗过澡,就套着件吊带小睡衣在屋内码字,为了凉快舒服,里面没穿内衣。
霍易霆会不会晚上到顶楼来,看见过她的样子?
这个念头一起,她马上一巴掌拍死。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人家霍先生日理万机,没事大晚上跑到顶楼来看星星,看月亮,看….她?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胸,就算没穿内衣,好像也没什么…哈。
如此一想,顿觉安慰许多。
下了楼,刚好遇见霍易霆从后花园走过来。
“霍先生,衬衣我帮你洗干净了,晾到了楼顶。”
霍易霆手插在裤袋里,脚步不停,嗯了一声,便从她身边走过去。
他饭后喜欢去花园散散步,楼顶上黑漆漆的他肯定不去会。江绿汀为确保无疑,壮着胆子还试探了一下,“霍先生,我刚才发现顶楼上还挺舒服的哈,你晚上可以上去坐坐。”
霍易霆低头看她一眼:“喂蚊子?”
第8章
江绿汀:“…”
好吧,她彻底放心了。当晚她格外的注意,码字时,虽然穿着睡裙,但没敢那么豪放的真空上阵。
除却工资,码字的稿费是她的第二大收入。虽然在曙星的工作责任重大,比较累心,有些家长又蛮不讲理,难以应付,但学校每年两个假期,几乎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用来码字,这一点一直是她不舍得辞职的最大原因。
码字的意义,对她来说,不光是金钱上的收入,还是一种精神支撑,当现实世界举步维艰的时候,她至少可以在笔下的桃源忘记忧愁,寄托梦想。
写到十二点,她关了电脑准备睡觉,一抬头,看见主宅的一扇窗户还亮着灯。
夜色清寂,万籁无声。
霍家主宅沉睡在晚风中,唯有那一盏灯光,固执而孤冷的亮着。
江绿汀很难想象霍易霆这样的男人,周末会安分守已形单影只地闷在家里,而不去约会。再仔细一想,好像很多次周末,他都没有出去。这和她想象中的有钱男人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大相径庭。
就算他不好相与,冷漠刻薄,但以他这样的身家相貌,想要找个貌若天仙的女友,那也不过是易如反掌。
奇怪,有钱有貌的霍先生,为何如此清心寡欲?
莫非是…修仙?
脑子因为码字的缘故,特别活跃。
各种离奇念头层出不穷。
莫非,他那方面出了问题?
这么一想,好似什么都解释通了一样。他为什么突然莫名其妙地离了婚,为什么离婚后单身两年没有新女友,为什么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为什么整日板着脸郁郁寡欢….
又或者,他那方面没问题,但是喜欢的是男人?!
她托腮沉思,脑洞越开越大,最后推论出来的结论是:一切皆有可能。
翌日早上,霍易霆竟然当真让江绿汀带着霍同同去河边跑步。
她只当只是句玩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霍易霆规定霍同同要跑到第三座桥。
江绿汀平素也很少锻炼,基本上都是坐在码字,体质不是很好,跑到第一座桥的时候就气喘吁吁,被霍易霆说中了,她果然和同同水平相当。
同同跑到第二座桥的时候,就开始瘪着嘴,跑到第三座的时候,一边跑一边嘤嘤哭。
江绿汀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两腿发软。好想打110报警霍易霆虐童,外加虐待员工。
一大一小,气喘吁吁跑完全程,霍同同的眼睫毛都哭湿了。
江绿汀又心疼又气恼。
同同虽然只是她的学生,但两年朝夕相处,她对他的感情已经远非老师和学生这么简单,内心深处,她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小侄子来疼爱。同同没有妈妈,霍易霆应给予更多的关爱和温柔,但是恰恰相反,严苛的让人无语。
可是,江绿汀看不顺眼也没办法。霍易霆是同同的亲生父亲,她没什么立场去和他议论。否则他轻飘飘四个字,便将她堵得无话可说:关你何事。
早饭,霍同同吃的狼吞虎咽。
刘阿姨居然还赞霍先生有办法,包治厌食症。
江绿汀忍不住说:“刘阿姨,我不反对跑步,可是居然让他跑那么远,我都很累啊,何况是他这么小的孩子。这根本不是锻炼,简直是体罚。他真是太过分了。”
刘阿姨显然是霍易霆铁粉,马上替他说话:“霍先生很爱儿子的,你不知道,同同刚生下来的时候,他多高兴。那楼顶上的秋千,是他专门给同同做的。”
江绿汀皱皱鼻子,不信。
刘阿姨小声道:“若说狠心,他妈才是真狠心。离婚的时候,霍先生给了她一大笔钱,她拿着钱就出国了,两年来对同同不管不问。霍先生虽然严苛,但真的很爱同同。”
江绿汀气哼哼说:“就算他很爱同同,也应该用个最合适的方式表达出来。爱又不是古董文物,要埋得越深越好。”
刘阿姨对她挤挤眼睛。
“爱应该能让对方感受到,觉得温暖幸福,他这种爱,简直太痛苦了。”江绿汀还未说完,就看见霍易霆冷着脸走进来。
刘阿姨一副“你看我已经提醒你了”的表情。
江绿汀窘的脸色通红,做好准备被霍易霆一顿冷嘲热讽。谁知他眸光扫了她一眼,破天荒的竟然什么也没说,转身又出去了。
江绿汀捂着心口松口气:“吓我一跳。”
刘阿姨笑道:“霍先生为人很好,只不过面冷心热。”
江绿汀不敢苟同,但也不再和刘阿姨理论,反正她老人家是霍先生的铁粉。
周末,江绿汀特别希望霍易霆能出去应酬交际,这样她和霍同同都可以自由轻松一些。可是他居然又去河边钓鱼。午饭时,她亲耳听见他接了几个电话,貌似是约他去打高尔夫还是去郊游的邀请,都被他推辞掉了。
江绿汀无比失望,闷头喝汤。因为他喜欢钓鱼,每周都可以喝到鲜美的野生鱼汤,算是周末来霍家最大的收获。
吃过饭,刘阿姨照顾霍同同午休,江绿汀正要回去码字,手机接到一个陌生来电,接通之后,竟然是沈卓。
昨日她并没有告诉他手机号,必定是顾淼主动告诉了他,这红娘还真是热心。
“你好,沈先生。”
“今天天气很好,不知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爬山。”
电话里,沈卓的声音清朗明快,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可惜,江绿汀没打算和他发展下去,自然是婉言谢绝,说自己没有时间。
“我听顾淼说,你周末也要带同同。我刚才已经给霍先生打了电话,替你请了两个小时的假,我现在在霍家对面的马路上。”
江绿汀一听到他亲自向霍易霆请假,心都要跳出来。
再一听他人已经到了门口,直接就愣住了。事已至此,只好答应出门。
下楼的时候,她心里便在想,霍易霆接到沈卓的电话,估计脸黑的都可以磨出墨汁写春联了。
沈卓也真是奇怪,其实她昨天已经算是委婉的拒绝他了,没想到他今天居然还先斩后奏地来约她。
她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能叫他一见钟情,被逼婚逼到饥不择食的份上了吗?
江绿汀走出霍家大门,一眼看见路边的跑车,和跑车旁站着的沈卓。
他斜倚在车旁,戴着一副墨镜,看见她出来,便扬起手轻挥了一下。
江绿汀看着他脸上的墨镜和手腕上的佛珠,心念一动。突然间就想起了眉山悟觉寺里,那个曾经救过她的那个人。
沈卓看见她,也略略怔了怔。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脚下踩着一双帆布球鞋,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
素颜朝天也就罢了,偏偏她身上这件T恤衫是今年淘宝上的爆款,沈家的小保姆也有一件。
沈卓目光落在这件T恤衫上,简直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看来,她是实打实的没有打算和他交往的意思,否则也不会这样随意,一副出门拿快递的模样。
出国两年,这行情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差了呢,怎么就变得如此不被小姑娘待见了呢?
沈卓自嘲地笑笑,摘下墨镜,低头看着江绿汀,一本正经地问:“你觉得我哪儿不好?”
江绿汀压根都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如此直率直接,猝不及防,脸就红了。
她尴尬的摸着头发,呵呵窘笑:“没有,你哪儿都好,很优秀。”
沈卓认真地问:“既然我哪儿都好,那你为什么对顾淼说我不合适?”
江绿汀脸上红晕愈浓,情急之下找了个借口,“因为你太高了。”
沈卓简直啼笑皆非,竟然还有人嫌弃他高!
江绿汀一本正经道:“真的,咱们在一起,就跟虚竹带着天山童姥似的,这不大合适吧。”
沈卓望着她笑:“你真是可爱。”
他容貌俊美,天生一双温柔如水脉脉含情的眼睛,真是叫人难以招架。还好,江绿汀从不自恋,也没想过自己的容貌能让沈卓一见钟情。否则,被这样的一双眼睛凝睇着,还真是容易自作多情地陷进去。
她指着山路抱歉的笑了笑:“我昨早上已经爬过山了。”
言下之意,沈先生自己去就好。
可是沈卓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抬步朝着山路上走。
江绿汀只好跟上去。
沈卓看着远处的风景,笑吟吟道:“我很喜欢爬山,可惜S市也就一座眉山,不够高也不够险峻。不过,眉山雨后的景色很美。”
江绿汀听到雨后眉山,心里一动,不由自主看向沈卓。他个子高挑,气宇不凡,她印象中的那个人,个子也很高,即便戴着墨镜,气质也很好。
只不过,以前在霍易霆那里试探一次被碰了钉子,她觉得,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巧合。所以,面对沈卓,根本连试探的心思都没有。
沈卓却先开口问她:“你有没有去过悟觉寺?”
“去过啊。”
江绿汀便讲起自己在眉山遇险的那件往事,说完之后,笑着叹了口气:“估计是我平时不信佛,临时抱佛脚,所以菩萨生了气,才砸我一回。”
沈卓忍俊不禁:“菩萨若是如此小心眼,怎么能称之为菩萨。”
江绿汀指着他手腕上的佛珠,问道:“你信佛?”
沈卓摸着佛珠,笑了笑:“嗯,算不上信,但喜欢佛中的禅意。”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经快到悟觉寺。
山路边的那个避雨的棚子早已不在,不过这个地方,江绿汀却没忘记。山壁旁长着几棵不知名的矮树,结了许多红色的小果子,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沈卓突然停住步子,指着右手边的山壁,笑吟吟问:“你还记不记得这里。”
江绿汀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9章
“是你啊!”江绿汀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沈卓看着她,含笑不语。
“那你昨天怎么没告诉我?”
江绿汀这两年设想过很多次找到这位“恩人”的情景,却独独没想到会是眼前这种场面。他竟然会成为她的相亲对象。这情形离奇的简直像是她笔下的故事,巧合的让人震惊。
“嗯,我本来是不打算说的,可是你认为我不合适。”沈卓敛起笑意,一本正经道:“所以,我想,或许我说出这件事,你可能会重新考虑。”
说完,他期待的看着她。
江绿汀窘笑,脸上飞起浅淡红晕,日光下,这一层薄薄的浅绯,竟好似有些透明。
如此富有俊美的男人,妥妥的高帅富,若说江绿汀心里没有一丝丝的动摇,那也太假。只不过经历了和傅明琮那一段感情,倍受打击之后,她变得十分理智。如果连和傅明琮都不可能有结果,何况是沈卓。
她如实说道:“沈先生,其实,我认为你不合适,只是一个托词。你很好,好到无可挑剔,只是我现在并没打算找男朋友而已。”
沈卓问为何?
江绿汀相亲七次,因为顾淼亲自压阵的关系,沈卓是唯一一位,没有第一次见面,她就告知家庭状况的人,以往六次,只要她说出自己的家庭状况,基本上连见第二面的机会也不会有,对方只会避之不及。
江绿汀道:“我有个弟弟叫兰洲,几年前得了不治之症,四处求医无果。当时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不管听到什么法子,都想方设法地去试一试。两年前我到悟觉寺来,就是带着他的生辰八字来给他的玉佩开光,希望菩萨能保佑他痊愈。可惜,最终还是…”
虽然已经过去两年,提起兰洲,她心里还是很难过,而更难过的是她老妈。
“兰洲走了之后,我妈悲痛欲绝,几次病危。家里积蓄耗尽,还欠了不少钱。我父亲已经去世,我妈退了休,还债的任务都落在我身上,依照我目前的挣钱速度,大约还要五年才能还清债务。以往相亲,我都如实告知对方我欠了很多钱,结果都是一面之缘,把人吓跑了。”
沈卓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你这样一说,我反而更加觉得你为人坦荡。”
“其实我相亲就是想让我妈放心,现在没打算真的找男朋友。若你不弃,我愿做你的朋友,也希望能有机会,可以回报你当日的救助之恩。”
“现在就是机会啊。”
江绿汀笑着摇头,很认真地说,“我不希望带给别人负累,感情若牵扯了太多现实因素,必会徒增烦恼,留下隐患。”比如,她和傅明琮。
午后日光照着她白皙清丽的脸庞,眸光纯净如溪。
沈卓沉默片刻,缓缓一笑:“来日方长,我们一切随缘如何?”
江绿汀回以微笑,未说好,也未说不好。和傅明琮分手之后,无论大事小事,她都不再轻许承诺,因为这世上无常太多。
从悟觉寺回来,两人在霍宅门前停步。
江绿汀再次道谢他当日的救助。
沈卓文绉绉道:“早知道我就不说了,你这样恭恭敬敬对我,只差叫我恩公,我自己都觉得一下子老了数十岁,反倒和你之间的距离更远,唉,与你相认,真真是得不偿失的一步错棋。”
江绿汀笑出声来,送他上车离去。
时隔两年,机缘巧合之下,竟然找到了当日的恩人,江绿汀放下了一个心结,走进霍宅,便迫不及待拿出手机给顾淼拨打电话。
“你知道沈卓是谁吗”
“当然知道,我给你介绍的对象!他今天去找你了吗?我把你的电话和霍家的地址都给他了。”
江绿汀笑道:“他是两年前,在眉山救过我的那个人。”
顾淼惊道:“真的?”
“真的。”江绿汀握着手机,笑容灿烂,唇边的梨涡,像是雨滴的涟漪。
“怎么会这么巧?你怎么知道的,他告诉你的?”
“嗯,他亲口说的。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他,他有钱成那样,我买什么礼物,恐怕都入不了人家的眼。”
顾淼笑着打趣:“买什么礼物啊,把自己打包送过去以身相许得了。”
“你这思想可太不纯洁了啊。”
江绿汀正笑得如花般灿烂,突然看见霍易霆从东侧的廊下走了过来,手中拿着车钥匙,似乎要出门。
江绿汀连忙收起手机,顺便收起笑容,恭敬客气地叫了声“霍先生”。
霍易霆停住步子,面无表情地看看她:“沈卓走了?”
“是的。”
“他在追你?”
江绿汀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直接地问她这个问题,脸色一红,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她若长的如霍先生这般美貌,或许还会认为沈卓对她一见钟情,但以沈卓的身份,身边不乏绝色美女,更不缺富家女。她实在没有什么出众之处让他惦记上心,所以,他是否在追她,她还真的是看不懂。
霍易霆见她红着脸不语,眉头一蹙,又问:“你打算和他交往?”
这个问题倒是好回答,江绿汀很快回了句没有。
“那就好。”霍易霆转身便朝着车库走去。步子快的几乎带起一股冷风。
“那就好”是什么意思?
江绿汀莫名其妙。
霍易霆并非是个八卦的男人,素来寡言少语,能用表情表示的甚至不屑于动口,偶尔和她交谈,话题也仅限于霍同同。
这样八卦打听别人的私事,实在不像是霍易霆的作风。
莫非,他和沈卓有过节?不然他怎么会如此关心她和沈卓之间的关系?
江绿汀想起来那天在咖啡馆碰见他,沈卓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爱答不理,一副冷淡冷漠又冷傲的样子。
不过,她貌似也没见霍易霆对谁热情过。一张脸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好似大家都在欠他钱。
江绿汀虽然满腹疑惑,但绝对不会去向霍易霆问出个子丑寅卯。
在他面前,沉默是金,闷头干活就对了。话多必失,不一小心就会被“废话太多”的眼刀给砍到。
霍易霆难得整整一下午都不在家,而且晚饭也没回来。江绿汀和霍同同乐得轻松自在,饭后散步回来,便躺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刘阿姨还偷偷给同同拿来了一盒薯片。霍易霆对同同管的特别严,晚饭之后,不许他吃零食。
同同抱着薯片跟个小仓鼠似的咬的咔蹦咔蹦,正吃得欢实,突然霍易霆从外面走了进来。
江绿汀连忙把薯片拿到自己手里,解释是自己吃的,顺便喂了同同两片。
霍易霆目光带着一股审视的意味,从她脸上扫过去,然后落到同同脸上,问道:“今天的弟子规背了吗?”
同同眨着大眼睛,乖乖点头。
霍易霆冷冷道:“考考你。”
因为昨天同同受罚,今天江绿汀特意教了他很长时间,本来觉得毫无问题,谁知道霍易霆开口竟然说英语,问得是:今天晚饭吃的什么。
曙星是双语幼儿园,每天都有外教课,简单的英语对话,对霍同同来说是小菜一碟。这问题不难,霍同同听得懂,可回答不出来。早饭还好,面包牛奶都学过,可是晚上的八宝粥和清蒸鲈鱼怎么说?
眼看又要受罚,霍同同可怜巴巴对江绿汀投来求救的目光。
江绿汀看着他眼泪汪汪的样子,心都疼了,急忙解释:“霍先生,晚饭吃得是八宝粥和清蒸鲈鱼,这些还没学过,鲈鱼这个单词连我都不会呢,何况同同。”
霍易霆扭脸看看她,“江老师真的是大学毕业吗?”
轻描淡写一句话,把江绿汀气得两眼发黑,头昏脑涨。今天刚好来大姨妈,脾气也有点冲,她腾一下站起身走出了客厅。
室外的凉风一吹,她才清醒了几分。刚才一时气昏了头没考虑后果,冷静下来,她才觉得自己貌似有点放肆。不管他说话多难听,也是她的老板。他这个人素来冷傲强势,不容忤逆,她竟然敢当面拂袖而去,给他脸色看,看来凶多吉少,估计要被辞退。
她回到房间,左思右想,认定今夜将是在霍家的最后一晚。八点半,她心不在焉地下了楼,去前面大宅给同同讲故事,或许这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