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倒不认为顾珣是小心眼,存心和她斗气,他应该是诚心想买画扇给祖父送做寿礼。倒是他们有横刀夺爱的嫌疑,不过殊途同归,这个画扇过几天还是会送到老先生手里。
办完手续付了余款,许峥嵘一副割了肉的表情,疼的不要不要的,一路上唠唠叨叨:“反正画扇不管顾珣买还是傅炤买,都是送给顾老先生,抬得价钱这么高,这不是白白便宜卖主吗。”
“这你就不明白了,一掷千金为红颜。傅炤花的越多,越证明对乔安琪是真爱。”
许峥嵘翻了个白眼,“白花了六万块,你不疼啊。”
“花的是傅炤的钱,我当然不疼啊。”其实她疼死了,都够买一辆车呢。
许峥嵘瞪着眼睛,“喂!喂!你到底是不是傅炤的妹子。”
“当然是啊,不过不是亲生的。”
许峥嵘:“……”看来以后要对亲妹妹许荏苒好点。
从永安酒店出来,雨已经停了。许峥嵘去取车,琥珀因为嗅觉敏感,特不喜欢地下车库的味道,便站在路边的台阶上等他。
雨后初霁的天空分外明净,居然还出现了彩虹,好难得一见的景致。琥珀手搭凉棚看着天空,视线落下来的时候,刚好看见马路对面的国贸商城停着一辆白车。型号正巧就是顾珣的那一款,琥珀心念一动,眯起眼睛看了看车牌号,果然是很熟悉的一串儿号码。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正确,车门突然打开,顾珣走了下来。琥珀本想立刻收回目光,奈何眼球却有点不听使唤,被他挺拔颀长的身形给勾住了视线。还好,他面对着商场大门,背对着她,并没有朝着马路这边看。琥珀也就任由目光在他身上放肆缠绵。
他早就出来却没有离开,显然是在等人,果然,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走到他跟前。琥珀仔细一看,这女孩儿她认识,是顾晓珺的闺蜜唐贝贝。
现在的小姑娘发育的真好,二十岁的年纪,身高一米七五,丰满的胸脯,一脸胶原蛋白。穿着一件超短裙,两条腿长的逆天。
琥珀心里莫名的发酸,真是好青春好水灵啊。她虽然看着只有十八,可是身份证上可足足二十五了呢。这种骗得过别人骗不过自己的感觉真是好讨厌啊。
唐贝贝显然是大采购刚出来,手里提着好几个纸袋。顾珣替她开后备箱,转身之际,视线忽然抬起来,眼看就要看到马路对面的她。
琥珀心头一跳,慌的急忙转身,顿时,鼻子一阵剧痛……飙泪。
狼狈不堪之际,许峥嵘的车子及时雨一般开了出来,琥珀匆匆拉开车门,逃一样上了车,催着许峥嵘快走。
许峥嵘扭头看她一脸眼泪,吓了一跳,忙问她怎么了。
琥珀捂着鼻梁,呜呜:“撞到树了。”
许峥嵘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点赞:“这么大人了,也是不容易。”
车子拐到大路上就是一个红灯。许峥嵘停车等候,琥珀揉着鼻子,忽然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白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急不缓和许峥嵘的车子并排停在了一个水平线上。
竟然是顾珣的车。
天哪,琥珀急忙扯了张纸巾擦眼睛。可别让他误会她和他重逢之后,激动的落泪,或是难过的落泪。
雨后空气清新凉爽,不用开空调,所以两辆车都没关窗,顾珣的距离离她顶多也就两三米,对她这种嗅觉敏感,夏天尤其敏感的人,顾珣身上熟悉的味道还有唐贝贝身上的香水气她都闻得一清二楚。
她紧张的都有点不敢呼吸,更不敢扭头,眼角余光睨见顾珣也并未有扭头的动作,保持目不斜视的姿势。
依旧是被不屑一顾的视为空气,心塞。
红灯太长了,真是讨厌。
本来就这么相安无事就好,偏偏这时候,许峥嵘开了口。
“怪不得他一个劲儿的和我竞价,敢情是在和你有过节啊,这要是我,也得找个机会报个小仇。”
琥珀急忙扭头阻止他:“别说了。”
许峥嵘完全不知道顾珣的车子就在自己右侧,自顾自说:“说说又怎么了,他又听不见。”
这么大嗓门,听不见才怪。
琥珀急得拍了他胳臂一下。
大条的许峥嵘还没意识到什么情况,接着大发感慨:“一个大男人被女人甩一次倒也没什么,主要是被人追了再甩,实在是太可恨了。这要是我,也得妥妥的恨死你了。”
琥珀这会儿手里有个创口贴,一准要贴住许峥嵘的大嘴巴。
终于,红灯变了绿灯。
身边一道白影刷一下超了出去,速度很快。
琥珀望着白车的影子,心虚的仿佛在车尾上看见了一个大大的红字:恨。

☆、第11章

半小时后,琥珀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傅炤的电话。他终于是开机了,可是拍卖结束了。接通之后,傅炤开门见山便问画扇买到了没有。
琥珀答:“你交代的事情我们哪敢不照办啊。”
“多少钱?”
琥珀报了价钱,电话里像是响起一声雷,“十二万五!你疯了吗!”
琥珀被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反问:“不是你说一定要拍到吗?价钱高一点没关系。”
“我说的是一点!多了这么多是一点吗!”
“可是我给你发短信你也不回,打电话你关机。”
“老子开会手机关机啊。你自己不会动动脑子想一想嘛猪!”
琥珀气得吐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价钱翻倍,是因为顾珣也来买这把画扇。”
她以为提到傅炤未来的大舅子,他会消气,谁知傅炤一听,反而更加生气:“顾珣想要,你就给他啊,他反正买了也是送给顾爷爷的。”
琥珀吸气,无语,脑仁疼。其实,当顾珣参与竞拍的时候,她心里也很犹豫,所以才会临时给傅炤打短信问他的意见,奈何他不回信息,于是就按照原计划进行。
“你赶紧去找他,把画扇让给他。”
琥珀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让给他?”
“对!”
“……”
琥珀直接就挂了电话,心里发狠以后再也不给这个神经病帮忙跑腿了。
两人的嗓门都不小,许峥嵘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眼看琥珀被骂了一头包,连忙劝道:“老大就是这样的人啦,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他对你特别好,背后都也不许我们说你一个字。”
琥珀气道:“好个鬼!从小到大欺负我。”
许峥嵘安慰她:“被一个人欺负总比被一群人欺负好。”
琥珀又好笑又好气:“你还想让一群人欺负我呢,许哥?”
许峥嵘连忙说不是啊,“怎么会呢,我是那种人嘛。”他的意思是虽然傅炤欺负她,但是在外面一直罩着她,没外人敢欺负。不会安慰人也是愁死人了。
琥珀手臂支在窗上,望着窗外。
许峥嵘侧目看了她好几次。文采不大好的他不知如何形容她的侧颜,精美精致到仿佛不似真人,像是不忍碰触的一尊玉器或是瓷器。这般漂亮的小姑娘,傅炤也舍得痛下狠手的骂,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真不愧是多年找不到女朋友的一个奇男子!
傅炤又打电话过来,琥珀任由手机响了一会儿这才接通。
“刚才是我急躁。回去请你吃饭总成了吧。”傅炤已经是一副心平气和的语气,不带一丝火药味,仿佛刚才压根就没吵过架。琥珀深感自己要是脆弱一点,早被傅炤气死了一万次了。
十年来,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如此奇怪,一会儿是风雨雷电,一会儿是风和日丽。一个是大人不记小人过,一个是刀子嘴豆腐心。两人吵得再凶,相互间也不记仇。许荏苒曾感慨说,表兄妹能做到这一步,也真是个奇迹。
“刚才我没好意思和你说,这两天,我的财务状况突然有了点问题。你先看一下股票就知道了。”
琥珀打开炒股软件,吓了一跳。这是个什么情况?上千只股票跌停!昨天股市下跌,她还没太惊诧,毕竟指数一口气涨了几千点,个股也都纷纷翻倍,调整是很正常的。然而今天却有点太不正常,开盘就满屏全绿,指数几乎是以泄洪的状态飞流直下,个股更是惨不忍睹,争先恐后的跌停。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尤其是在牛市行情中,一直都是形势一片大好,突然来个惊天逆转,几乎所有股票都跌停,这也太不正常了。
幸好,她昨天一早就听了傅炤的话,开盘就清仓了所有股票,否则两个跌停板,两个车轮子都没有了。
傅炤懊恼的说:“我昨天本来要卖股票。一大早赶飞机忘了这茬,等下了飞机一开手机,股票已经跌停。为了减少损失,我补了点仓,谁知今天又跌停。”
“那怎么办?”琥珀一听也急了,傅炤的资金和她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有时候一天的波动,就是一辆车。
傅炤又说:“本来套着也无妨,但是我有融资仓,万一股票跌得厉害无法止损,我就必须要增加保证金,所以,手里留的那点现金不敢乱动。你明白吗?”
琥珀当然明白,傅炤的积蓄几乎全在股市,昨天补仓之后估计手里也不会剩下太多钱。
“刚好画扇顾珣要,你就转给他吧,不过,你可别说是我买了又不要。”傅炤的声音有点窘迫:“被人知道也是太丢人了。”
“我知道,不会说出去。”琥珀懂得他的心思,这件事挺没面子的,当然不能让乔安琪知道。
“那你赶紧去找顾珣吧。”
琥珀握着手机,像是拿着烫手的山芋。这种要求对她来说,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她得有多大无畏的勇气,才敢去找顾珣……对了,还要配备一张比去年夏天还要厚的脸皮……
回到客栈,她愁绪满怀的走进院子,陆玄正坐在秋千上拨弄一把吉他。
小米一脸兴奋的说:“弹一首绿光吧。”
琥珀忙说:“别带绿,要弹也是红苹果红太阳映山红。”
陆玄停了手,笑吟吟望着她:“股票跌停了是吧。”
“你怎么知道?”
“我是个无所不知的人。”陆玄摊摊手。
琥珀撇撇嘴:“那你觉得股市会怎么走?”
“会暴跌,你们想象不到的一种暴跌,有史以来最惨烈的,很多人会爆仓破产,估计不少人会跳楼吧。”
琥珀吓了一跳,神棍的脸色无比严肃,也不大像是胡说八道。
“有怎么厉害?”
“要不我们赌一百块。明天如果没有一千只股票跌停,我赔你一千。”
琥珀这会儿那有心思和他打赌,她操心怎么完成傅炤的交代。从小到大傅炤的命令她都无条件服从,然而这一次,却实在是很为难。从这两次偶遇,顾珣对她的态度来看,显然对去年夏天的事,还在耿耿于怀,不然也不会不打一声招呼,完全视为路人。他肯定不会见她,估计早已把她拉黑,打算永不联系。
她应该拒绝傅炤的,可是,他眼下处于这种情况她又不能不帮忙。
犹豫半天,她点开联系人一栏,找到顾珣的号码,幸亏当初没删除,不过即便删除她也记得他的号码。
电话还没拨出去,她自己的面皮就先热了。拍卖场上针锋相对的和他争抢抬价,转眼就说我不要了,让给你行不行,这不是神经病么?
他该不会是认为她是故意的,为了惹他关注,或是为了找机会复合?真是越想越心虚,手机扔到一边。
傅炤仿佛有千里眼,手机刚扔开就来了一条微信。
“死丫头,你要是见死不救。我就死给你看。”然后是三把血淋淋的刀。
为了傅炤,也只能厚颜无耻的豁出去了。
她鼓起勇气,拨出电话,等待接通的时间,异乎寻常的漫长。她不由自主的紧张,心跳加快不说,还忽然很渴。端起杯子喝到第三口水,话筒里终于传来一声喂。
琥珀绝对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自己的电话号码他还记得,所以赶紧自报家门,“你好,我是琥珀。”
“我知道。”
久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只不过语气淡的仿佛隔夜的白水。
她其实做好了自己一报上大名电话被直接挂断的准备,所以这个待遇已经好到超乎想象,当即鼓起勇气问他晚上是否有空。
顾珣既没说有空,也没说没空,反问:“有事吗?”
“我想要请你吃饭。”话出了口,她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一手紧握着手机,一手压在胸口上。神经质的担心,自己的心跳声会被他听见。
顾珣电话里略顿了顿,说:“我记得分手时,你还特意给我发了一条信息,不打扰是最后的温柔。”
琥珀臊的脸上滚烫,若不是为了傅炤,一定没脸再继续说下去。
“以前的事,很抱歉。”
“一年之后才来道歉?”
琥珀臊的没法继续再说下去,看来这顿饭是铁定请不成了。
谁知道顾珣沉默了片刻,说道:“晚上七点在朱顶。”
琥珀顿时松口气,可是一听是朱顶,那口气又立刻提起来,下意识的就说了句:“能不能换个地方?”
“我只在那里。”依旧是平静淡然的语气,却毫无商量的余地,一锤定音,不容置否。
琥珀马上让步,“好吧好吧。”
唉,这下要大出血了呢。
六点半钟,琥珀打了辆车出门,S市一到晚餐饭点,街上就格外拥堵,直到七点半钟,出租车才开到地方。
琥珀进了电梯,从手包里拿出一管口红,在唇上抹了两下。
像她这样丽质天生的大美人,是根本不需要化妆的。可是她一紧张,嘴唇就会发白。
电梯一直上到顶楼,放眼看去,整个S市都踩在脚下,璀璨灯光仿佛一张巨大的星星毯,铺陈在眼帘之下。高楼上的晚风格外轻狂,吹起她宽大的长裙裙摆,夜色中翻飞如蝶。
走到回廊尽头,她一眼看见了顾珣。
他双手撑在朱红色栏杆上,长身玉立,只是一个背影,却气势夺人。

☆、第12章

琥珀心跳如雷,史无前例的紧张,甚至不知道步子该如何迈。
顾珣转过身来,背后是万千红尘灯火,身影仿佛立在星光之中,给人耀眼炫目之感。
琥珀下意识地眯起眼眸,缩小瞳孔,仿佛这样可以减少视觉上和心理上的震撼。
顾珣望着她,凝睇的时间长若电影里的慢镜头,目光清澈到微寒,她如同拷在聚光灯下,血都要沸腾的感觉。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她紧张的声音有些飘。
“没关系。”顾珣眸光沉静,语气客气礼貌,仿佛前尘往事皆已忘记,只和她是普通朋友或是点头之交。
这个反应大大的出乎琥珀的意料。前两次碰面他看都不看她一眼也不打招呼,她还以为他有多仇恨她,所以来时路时紧张的不行,设想着各种不堪的待遇。
没想到顾珣竟然如此客气,保持再一贯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气度。
琥珀跟着他身后走进去,一路轻飘飘,仿佛踏在云端。她不想来此,不仅是因为贵,还因为这里曾是两人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室内布局依旧,桌上也依然放着一丛盛开的香槟玫瑰,对面的顾珣,时隔一年,丝毫无变,依旧是风神俊逸让人难以移目的容颜。
旧地重回,却物是人非,未免有点尴尬。
她低了头,假装整理裙角。身边的包里放着今天下午拍下的那把画扇。怎么开口,简直是个要命的难题。如果是别人的事,她肯定置之不理,可是帮傅炤,在琥珀眼中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事情,因为傅炤是姑姑姑父唯一的儿子,帮他就等同于报恩。
服务员分别给两人斟了一杯绿茶。上好的雨前茶,色碧汤清,淡香盈鼻。
“谢谢。”顾珣对服务员颔首道谢,声音温柔,十分有礼。
这也正是让琥珀欣赏他的地方,顾珣虽然优秀出众,却从不持才傲物盛气凌人,对人温文尔雅谦和有礼,即便是对陌生人都有一份宽容诚恳之心。那么,对她,也或许已经原谅了她去年的少不更事?
“少不更事”这个词在她心里轻轻打了个转儿就被一巴掌拍飞,自己都羞臊的不好意思用这个词来形容去年的自己。
二十四岁实在不能算是“少”,虽然是初恋,可是除了姑姑傅炤和许荏苒,恐怕无人肯信。人人都道她美若天仙,肯定情感经历丰富,谁会信她直到二十四岁才开始第一场恋爱。
就像她说自己有病一样,鬼都不信。
她压下心里乱纷纷的念头,把菜谱翻开请顾珣点菜。
“你点吧。”顾珣很有绅士风度,推回来让她点。
第一次约会时,也是她点菜,她那时刚刚追到他,心里不知道多快乐。看到菜单上的各色美食佳肴,心里想的却是一句:有情饮水饱啊,和他在一起,吃糠咽菜也没关系啊。
谁知道过了几天就……
顾珣说得对,一年后才来道歉,的确是有点晚,显然也说不通,所以这顿饭明显是另有所图。愧疚之下,她一口气点了六个菜,以示赔礼道歉的诚意。
她把菜单交给服务员,偷偷看了一眼顾珣。比起她的心神不定,顾珣容色从容淡定,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的波澜,低着头在挽袖口。
低眉垂目的容貌,真是俊朗如画。如此秀色可餐又才华出众的男朋友,她去年怎么就舍得抛弃呢,一定是被马桶盖子夹了头。
她后知后觉的后悔,后知后觉的难受。
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从对面传过来,她忍不住深嗅一口气。
非常奇怪,她入夏之后嗅觉敏感到可以闻见不同人的体味,但是顾珣身上的气息是迄今为止唯一让她沉迷到无法自拔的味道。
她不懂为什么独独对他的气息如此敏感,好似武侠片中的迷香或是迷药,只要靠近他就会心跳加快,意乱奇妙,爱如潮涌。
至于为什么会分手,好像也和这个有关系。她突然间嗅觉变得正常了,闻不见异性的荷尔蒙气息,也闻不见顾珣的味道。紧接着来大姨妈,那个月的量多的简直血崩一样可怕。她情绪暴躁,心神不安,睡眠极差。继而感觉谈恋爱好累。
顾珣一天打三个电话发二十条微信每晚都要约会,约到十二点还不想分开简直烦死了,而且他解衬衣扣子是从送第三颗纽扣开始往领口的方向解,居然不是从上到下而是从下到上!强迫症简直不能忍。
一想到以后每天晚上都要躺在床上看他这么脱衣服,还是分手吧。
事后她回想了回想,觉得自己真是渣……死了。
真心的忏悔。
顾珣抬起眼帘,刚好和她忏悔的目光撞到。
琥珀连忙微笑:“今天我陪朋友去永安,没想到会碰见你。”
“我也没想到。”
顾珣双手交叉,很随意的放在桌上,卷起的袖子,露出一截修长结实的小臂。若是一般人这样,大约会显得不够优雅,偏偏在他身上,就是说不尽的风流倜傥,儒雅从容。
他的手是男人中少见的好看,骨节修长,肌肤白皙,但并不给人以文弱之感。
可是去年夏天他牵她的手的时候,她居然觉得好热,甩开了!
琥珀的眼睛一瞬不瞬望着。
你若以为她只是在惊艳他的手,那就错了。对强迫症来说,问题的重点不在于他的胳膊和他的手,而在于他的袖子。
那两只袖子卷的完全不对称,一高一低,一长一短,是个什么鬼。
顾珣注意到她直勾勾的的视线,便问:“怎么了?”
琥珀忙说:“你的袖子没挽好,一边高一边低。”
若是寻常人,大约便会从善如流的将袖子卷好,两边对称。偏偏顾珣用无所谓的语气说了句“没事”。
怎么会没事,很有事!琥珀难受的心里像是猫挠一般,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袖子,恨不得用眼神发功,将那两只袖子卷成一样高。
这要是去年,她早就扑过去,把那个没卷到胳膊肘的袖子给卷上去。可今年他已经不是她男朋友,还能不能上手?是个问题。
顾珣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怨念,终于高抬贵手,整理了一下不对称的袖子。不过,是将那只本来就卷的稍高的袖子,往上又卷了一卷。
琥珀强迫自己垂下视线,心里默念: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顾珣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说道:“很奇怪,一年都没碰见你,最近几天却接连碰到。”
“是啊,真巧呢。”琥珀有些窘,没错,相亲那天她是特意赶去的,可是今天拍卖会绝不是故意去碰见他,完全是巧遇。
顾珣看看她,“这种情况和去年有点像。”
琥珀腾一下脸红了。顾珣的话里的含义,她当然知道。
去年夏天她三天两头的和他“偶遇”,各种碰巧,就连他公司招聘,她都“碰巧”去了。刚好她才从电视台辞职赋闲在家,找工作也是天经地义的理由。
当然了,去应聘的结果是理所当然的被人事部拒收,因为专业完全牛头不对马嘴。
于是她很“无奈”地去顾珣办公室里找他“通融一下”。
顾珣看完她的简历,笑了:“对不起我们公司招游戏设计师和美工,不招翻译。”
琥珀满怀希望的说:“我可以做秘书啊。”
“我有秘书。”顾珣指了指外面,没错,是个男秘书,叫周一鸣。琥珀打听过,是他老妈的亲戚,按辈分要叫顾珣小舅。
琥珀十分的失望,为了追顾珣她连着看了十几本言情小说,其中有本《一千零一恋》,男主角就把女主角安在自己办公室的套间里办公,各种的近水楼台,各种的甜蜜温馨。她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招数。
很遗憾,顾珣这里不收……
她不死心,又问:“那你招不招女友呢?”
顾珣脸上的笑容忽然就化了,怔然望着她,表情说是震惊亦不为过。
琥珀厚着脸皮问完,没想到顾珣是这个反应,竟然半晌都不说话,以无比震惊的眼神望着她,仿佛听到了宇宙马上要爆炸的消息。
她窘得简历都没拿,转身走人。
你以为这就完了,当然不会。爱情的力量简直可怕,她只不过挫败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就精神抖擞的又去了锦城大厦,然后很巧的又和顾珣在电梯里“偶遇”了,嗯,去他楼上一家公司应聘。
没错,去年和他见面的频率就是这么的频繁,为了追他,各种偶遇,碰巧。
但今年她真的不是故意,连着两天碰巧碰见他,是真的是碰巧!绝对没有去年的那个意思,只是情形看上去十分的相似。
没法解释,干捉急,在线等也没用。
还好,顾珣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问她:“你找我应该不是为了吃饭吧。”
的确是不光为了吃饭。琥珀脸皮微热,索性直说了:“今天下午拍下的那个画扇,我能不能转让给你?”
这个要求提出来,她估计顾珣会很意外,认为她神经病。
然而,顾珣的反应非常镇定,波澜不惊,望着她淡淡一笑:“一旦到手就没什么意思了对吗?”

☆、第13章

琥珀自然听懂了他的话中之话,白皙的面孔一下子涨的通红,马上否认:“当然不是!”
顾珣凝睇着她,灯光在眸中闪烁,如一把光剑,快要刺破她的面皮。
琥珀红着脸解释道:“这画扇不是我买的。是下午和我一起去拍卖会的那个朋友,他叫许峥嵘,是傅炤的发小,许荏苒的哥哥,安琪姐也应该认识的。”
还好,两个人的圈子基本上互通,这么一说才更有说服力。
“然后?”
“他喜欢一个女孩儿,听说这女孩喜欢这个画扇,便想拍下来送给她。谁知道他晕头晕脑的拍错了。那个女孩儿喜欢的根本就不是这个画扇,是另外一个。”
所有一切因果都推到了许峥嵘身上,也是没办法。她总不能说傅炤为了讨他表妹欢心去拍了画扇,然后突然又手头紧不要了。乔安琪若是知道,只怕这辈子傅炤也追不到她,连顾老先生都会对傅炤有看法,所以抱歉只好让许峥嵘背黑锅。好在许峥嵘和顾珣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