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翡咬着嘴唇恶狠狠瞪着他,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看来硬抢不成,要智取。这会儿州牧府外头还围着许多看热闹的百姓,此事千万不能传出去,先把他稳住,等外面那些人散去之后,再作打算。
于是,她立刻调整了战略,立马收起凶巴巴的样子,乖乖巧巧地看着他,小声道:“这件事我是瞒着我爹的,你能不能先不要声张,等我爹回来,再来提亲。”
她楚楚可怜地望着他,秋水含烟的一双晶莹妙目,仿佛秋猎时,围场中最最美丽的小鹿,湿漉漉一双眼,让人无法射出弓箭。
这小丫头还真是诡计多端,硬的不成来软的,他暗暗好笑,好整以暇想看她还有什么花招,不过他的目光一望进她的眼眸,心里的一曲十面埋伏弹指间转为春江花月,滟滟随波千万里,月照花林皆似霰。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是缘是劫,好似已在一眼眩惑之际尘埃落定。
他站起身道:“我还有四个下人等在州牧府门口,为免他们误会我被小姐扣押,我先告辞,等州牧大人回府,我再来拜访。”
云翡本以为还要大费周章大费口舌,甚至威逼利诱才能让他答应,谁知他如此痛快。
她暗暗长舒了口气,将他送到门口,又献媚的笑问:“尉公子下榻何处?”
他停住步子,一本正经地问:“云小姐不会是想去杀人灭口吧?”
云翡心虚的红了脸,嗔道:“哎呀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一向心地良善,只是想,等我爹回来,好去通知你。”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架空,荆州,庐州,宿州、豫州这些地名,泛指湖北安徽河南这一带,不是指现在具体的城市。州牧是一州军事行政长官,通常带将军号。本文的故事就围绕秦,楚,豫,晋这一片区域。
美酒佳人
尉东霆浅浅一笑:“我住在如春客栈。”
“尉公子慢走。”
“云小姐请留步。”
他一出偏厅,云翡就急忙对门外的宋惊雨道:“你快带人去跟住那个人,看他住在哪里。”
宋惊雨嗯了一声,立刻跟了上去。
大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看热闹的百姓,万竞流和李神医进去之后,片刻功夫便铩羽而归,但迟迟不见那第三个答题的男子出来,众人便纷纷猜测,他一定是答中了云小姐的问题,所以才被留住。
正议论纷纷之际,一道颀长俊朗的身影走出州牧府大门,正是第三位进去答题的男子。
好事者激动万分,轰的一下围了上去,也不管认不认得他,七嘴八舌地问:“这位公子可答对了?”
尉东霆长身玉立站在台阶上,气势轩然,如芝兰玉树。
看着众人那激动万分的八卦脸,他只是负手笑了笑,也不说答中,也不说没答中,总之那种高深莫测的笑容,和卓然自信的气场,弄得所有人都心里痒痒的像是七八只猫一起在挠爪子。
众人巴心巴肝地催促:“公子快说啊。”
“究竟答对了没有?”
尉东霆含笑不答,带着守候在外的四名侍从阔步离去。
众人目送着他充满了神秘感的高挑身影,还是不舍得散开。一些生性好赌的人开始下注。有人猜测是没中,不然这位公子一定会宣扬的天下尽知。有人猜测是中了,不然他不会笑的那么自信,而且出来的那么慢。
云翡躲在州牧府大门里头,见尉东霆什么也没说带人离去,这才抚着受了惊吓的小心脏悠长悠长地叹了口气。
茯苓白芍笑嘻嘻地上前:“恭喜小姐得了如意郎君。”
呸呸呸,什么如意郎君,分明是头狡猾的狼。云翡懊恼万分,低声嘱咐两人:“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揉着眉心,头疼欲裂,真是千算万算,没想到碰到了这样一个人。七叔个乌鸦嘴,这件事要是摆不平,爹回来估计真的要杀人了。给他挣钱可以,但是把人搭进去是万万不行的。云翡知道自己的婚事迟迟没有定下,就是因为老爹还想在她的婚事上做文章,要把自己留作大用场。
她抱着金丝楠木小箱子回了房间,开始数钱。加上昨日,共计是十万七千三百两银子,她想来想去,只拿出八万,放在锦盒里上了锁,打算回来上缴给云定权,剩下的两万多两银票,留下来给娘。
银票落袋为安,现在就是怎么应付尉东霆了。
她托着腮,眯着一双灵动妙目,纤纤玉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面,开始动脑子。
这个人高深莫测,来历不明,但有一定她非常肯定,他和所有来投钱的人一样,不关心自己娶的妻子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只想成为云定权的女婿一步登天。为了权势豪赌一把的人,貌若潘安,才比宋玉她也是不会嫁的。因为娘亲的前车之鉴放在眼前,贪图权势,野心勃勃的男人最可怕。
不多时,宋惊雨回来告诉她,尉东霆的的确确是住在如春客栈,和他一起的还有四个人,都身负武功。
云翡已经想好了主意,小声道:“你去替我弄些蒙汗药来。晚上咱们一起去如春客栈找他。”
宋惊雨眸光闪了闪,但什么也没问,很快就替她弄了蒙汗药来。云翡最喜欢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寡言少语,办事可靠。虽然他只有二十三岁,却仿佛天生的少年老成,英俊的脸上最常见的表情是面无表情。
云翡去酒窖里提了一坛她爹藏了好多年的梨花白,倒入双龙戏珠的酒壶里。这个酒壶内里设有机关,可以装入两种不同的酒水而不混淆。倒酒时只要悄悄转动壶口下双龙戏珠的那个小珠子,便可以动手脚。云翡将掺了蒙汗药的酒倒入酒壶中,一切准备停当,她去了苏青梅的卧房。
这些年,人人艳羡苏青梅夫妻恩爱,丈夫专情,她稀里糊涂活在自以为是的幸福里,谁知云定权突然领个女人回来,不仅打烂了她的幸福,也打碎了她的尊严。
她当年也是养尊处优的首富千金,被父亲捧在手心里呵护备至,何曾这样丢过脸。回到家里闭门不出,躲在佛经里。云翡刻意交代云七等人不许打扰夫人,所以州牧府外头这两天发生了什么,她还蒙在鼓里。
屋子静悄悄的像是没有人,每一扇窗户都紧紧地关着,透不进一丝的风。苏青梅木呆呆地坐在佛像前,整个人都没了魂,缩在佛经包裹起来的壳子里。
云翡看着她消瘦的双肩,心沉甸甸的坠下去,那个穿着花红柳绿的少女装,笑起来两眼放光的娘,再也回不来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良久才压下去那股心如刀绞的感觉。
苏青梅根本没发觉屋里进了人。
云翡轻步走上前,蹲下身子:“娘,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苏青梅无精打采地问:“什么事?”
云翡抱着她消瘦的肩,小小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柔声道:“外公临终前,给娘留下了一笔银子,让我替娘保管着。”
苏青梅吃了一惊,木呆呆的脸色终于有了表情。
“当真?”
云翡很认真的点点头,清丽甜美的面孔,纯真明澈的眼神,看上去一点不像有假。
苏青梅想起爹所有家产都被自己贴给了丈夫,也没能换得他的真心,反而飞鸟尽良弓藏,忍不住捂住脸抽泣起来。在净土寺她还能放声嚎啕,回到府里却连哭也不敢大声,生怕下人听见笑话。
“如果以后爹问起来,你就说那是外公留给我的嫁妆,无论如何,不能答应给他。”
“阿翡,娘不会那么傻了。”苏青梅抽泣着说:“还是外公精明,给你留了些嫁妆,不然你出嫁,娘可真是什么都拿不出来。”
云翡伸手替她抹泪,泪水从苏青梅的眼中不断地往外涌,滔滔不绝,抹来抹去也抹不干净。当年有多少爱恋,如今便有多少泪水,戏文里的才子佳人风流佳话,到了现实,那就是喜新厌旧,始乱终弃。
云翡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可千万别被情情爱爱糊住了眼,看好银子要紧,不然落得娘这般田地就只有哭了。
“娘,你知道这件事就行了。爹要不提,你就什么也别说。”
苏青梅哽咽着应了一声。
云翡装作开心的样子,笑嘻嘻摇了摇她的胳臂,“娘别伤心了,有了钱,走遍天下都不怕。”
她知道虽然有了钱,并不一定就快活。但爹是为了图钱才和娘在一起,那么只要娘还继续有钱,就会暂时没事。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那个棘手的尉东霆。
她度日如年的熬到了天黑,换了一身男子衣衫,带着那壶梨花白,和宋惊雨一起,悄悄出了州牧府。
夜色如墨,荆州城沉浸在一片安宁寂静之中,老百姓家家户户关门闭户,星星点点的光被围墙院落遮挡,只有临福大街上的酒楼客栈,灯火通明。
如春客栈算是荆州城最大最豪华的一间客栈,听宋惊雨说,尉东霆住的还是上房,看来还挺有钱。
云翡走到门前,看着客栈门前“四季如春”,“宾至如归”两个大红灯笼,深吸了口气,爹很快就要回来了,无论如何,今夜要把这件事情摆平。
她回身对宋惊雨道:“你守在他的后窗下,若是我叫你,你再进来。”她打算先礼后兵,若是能悄无声息地解决最好不过。
宋惊雨点点头,“你放心。”
她当然放心,荆州是云定权的天下,老爹的地盘上她什么都不怕,而且她袖中还带着宋惊雨送她的袖箭,射程两丈,足以防身。
云翡走进客栈,店小二顿觉眼前一亮,可真是少见这样秀美清雅,举止不凡的翩翩少年。
一身深绿色竹叶纹长衫清清爽爽,衬得人如美玉,明净清朗,白皙的面孔上嵌着两颗乌溜溜的眼睛,忽闪时像是会说话,一看便叫人生出说不出的喜欢。
他热情地问:“公子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我来会友。请小二哥准备两道下酒菜。””云翡盈盈一笑,提起手上的酒壶轻轻晃了晃。
小二吸了吸鼻子,敏感地闻出来一股陈年佳酿的香味。
“好嘞。”小二手脚麻利的备好两盘菜。
云翡付了钱,引着小二径直走到尉东霆的房门前。
小二替她叩了叩门,冲着门缝报了一声:“尉公子,有客来访。”
片刻之后,房门咯吱一声打开,果然是尉东霆。骤然看见女扮男装的云翡,他略怔了怔:“原来是你。”
云翡佯作生气:“怎么,不欢迎么?”
尉东霆笑了笑:“当然欢迎。”
云翡从小二手中接过托盘,径直走进去,将酒菜放在桌子上。一回身,她唬了一跳,尉东霆悄然无声站在她身后。背着烛光,一双眼睛显得深不可测,黑沉沉的仿佛藏着无尽机关,一不小心便会被吞进去。
她下意识地心头一紧,脸上却立刻露出轻轻巧巧的一抹笑意:“白天多有得罪,我来给尉公子赔罪。”
说着,倒了一杯酒,双手递给他:“尉公子,这是我爹藏的好酒,你尝尝。”
她最擅长隐藏心思,明明心里对他满是算计,脸上却布满真心诚意,两个梨涡甜蜜可爱的浮在唇边,若隐若现,像是雨点落在水面上荡起的小小涟漪。
尉东霆看着她无辜又天真,友好又真诚的笑容,略一迟疑,接过了她手中酒杯,“多谢云小姐美意。”
云翡越发笑得甜美可人,一双晶晶亮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恨不得从眸光里飞出来一双手,将酒灌进去。
但是,尉东霆说了一声“多谢”之后,却没有一饮而尽的意思,反而端着酒杯,含笑不语。
云翡被他笑得心里直发毛,他不会是怀疑什么吧?她马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爽爽快快地说:“我先干为敬。”说罢,一饮而尽,以示这酒没有问题。
可即便如此,尉东霆还是不喝,依旧波澜不惊地端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笑你个头啊,云翡心里急得怦怦直跳。
平素云定权总是教育阿琮要喜怒不形于色,阿琮没学会,阿翡却学了个透彻。眼下心里火烧火燎,脸上却越发笑容甜美可爱,忽闪着清凌凌一双妙目,脆生生甜蜜蜜地说:“尉公子你快尝尝啊,若是喜欢,我明日再给你拿一坛来。”
尉东霆端着酒杯,轻轻晃了晃杯中酒,半晌才叹了句:“还未成亲,你便对我这样好,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云翡的脸羞得通红,心里咬牙切齿:哼,等会儿你就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zz、小意意(⊙_⊙)、大懒猫、lareina的地雷和火箭炮,晋江有时候不能及时显示,还有扔到专栏里的我好久才发现,呵呵,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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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翁之意
他看看她,极真诚极感慨地道了声:“多谢阿翡。”
云翡也不知他从何而知自己的乳名,羞恼地恨不得一个五指山盖过去,将他脸上笑容给抹成一马平川。
还好,他磨蹭半天,发完感概,终于开始喝了。
但是,只是一口!
男人喝酒不都是一饮而尽的么?磨磨蹭蹭婆婆妈妈做什么。
云翡心里的火苗烧的噼里啪啦,几乎快要从眼睛里跳出火星来。可是怕他生疑,她又不敢催,只能继续保持着甜蜜蜜的笑,眼巴巴看着他。
一杯酒半天没喝完,她实在受不了了,只好温温柔柔地发出一声深深的惊叹,“尉公子,你喝酒真慢啊!”
他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因为,好酒要慢慢品啊。”
品你个头啊。云翡急得心里直飙血,脸上却还挂着一脸甜丝丝的笑。
眼巴巴终于等完他品完了这杯酒,脸蛋都要笑得木掉。
尉东霆点点头:“果然是好酒。”
云翡欢欢喜喜又倒了一杯,双手捧给他,笑得蜜汁一样甜美:“那你再喝一杯。”
“好。”尉东霆接过酒杯,正欲送到唇边,突然闭上眼睛,貌似有点晕。
云翡每想到宋惊雨的蒙汗药药效这么快,心里暗喜。
尉东霆疑惑地问:“云小姐,这酒,怎么有点奇怪?”
云翡笑眯眯道:“当然奇怪了,是我爹藏了许多年的好酒,味道不同凡响。”
“哦,这也…”话未说完,尉东霆竟然趴在了桌子上。
云翡目瞪口呆,这蒙汗药实在是太强了,一杯就放倒了他?她不放心,上前推了推他:“尉公子?”
桌上的人一动不动,她推了几把之后,使劲去掐他的胳膊,用的是足以疼得让人跳起来的力道。可是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云翡乐得差点笑出声来,真是太好了,一切都顺利的不像话。
她亲眼看着他将那张薛涛笺放在衣襟里。可是他趴在桌子上,不大好取。她绕着他左看右看,最后只好弯腰把手从他胳臂下伸出去,再探入他的衣襟里。
手指间的的确确碰到了纸张,她心里狂喜,正要抽出来,突然尉东霆抬起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惊慌失措,大呼上当,还未来得及挣扎,他抓着她的手腕往上一抬,她就势倒在了他的腿上。
云翡越发惊慌,尉东霆微微俯下身子,俊美的眉目近在咫尺,清晰可见那漆黑如墨的眼中映出她惊慌失措的影子。
“云小姐是要非礼我么?”
他声音低沉,明明是一句玩笑话,却仿佛有着一股迫人的力量,绵绵地压下来。她又羞又气,倒霉的是,她的袖箭就藏在右手的袖中,可是右手手腕偏偏被他握住了,这会儿想要发袖箭射他,也动弹不得。
反正计谋已经被他识破,她也就不客气了,冲着后窗喊了一声:“宋惊雨。”
啪的一声,后窗被人击开,随之一个人影如长风破空,刹间便到了尉东霆身后,带过来的劲风几乎要将云翡面前的烛火扑灭。
尉东霆立刻松开云翡,反手一击,一股强大的力道排山倒海涌过来,宋惊雨大吃一惊,闪身避过。
尉东霆腾身而起,一脚踢向宋惊雨的右肩,势如千钧。
宋惊雨没想到竟然会遇见强敌,当即提起十二分的精力应战。地方太小腾挪不开,两人在房间里过了几招,不分上下。
云翡暗暗后悔自己应该多带几个人来。因为这事不够光明磊落,别人她又信不过,怕传了出去,所以只带了宋惊雨来,没想到尉东霆居然武功如此之高。
她生怕动静太大引了人来,忙小声道:“速战速决。”
宋惊雨原以为徒手便能拿住尉东霆,交手之后,已知绝不可能,对方的功力只在自己之上,于是抽出袖中短剑,直刺而去。
一道白光闪电一般逼向尉东霆的左胸,直取要害。
尉东霆身子往后一跃,腾空而起,双足点到桌上,从腰间抽出柔软如水吹发即断的太阿宝剑。
一道白光从他手中蜿蜒而出,仿若蛟龙出海,云翡只觉一股劲风吹起自己脸颊旁的头发,身子一晃,被他搂在了怀中。
宋惊雨短剑被迫在她身前停住,只是片刻的停顿,尉东霆便已占了先机。
太阿从她头顶穿出,快若闪电,势如奔雷,云翡还未看清他如何动手,剑已经架在了宋惊雨的颈下。
云翡难以形容那一剑的速度,更难以置信州牧府第一高手宋惊雨,竟然会被他制住。
抽刀断水,暴雨骤歇,只是弹指之间。桌上的烛光仍旧被剑气击得四处摇曳。尉东霆手中的那柄剑,流光如波,寒气逼人,仿佛轻轻一颤,便要割断宋惊雨的咽喉。
室内静寂无声,两人定如磐石,唯有剑气四溢。
云翡从惊愕中醒过来,忙道:“你快放手,不要伤他。”
尉东霆回眸道:“我怎么会杀他,不过是想让你看看我的武功罢了。”他收起宝剑,似笑非笑:“不知云小姐对我的功夫可还满意。”
云翡面色通红,呸道:“你可真厚脸皮。武功再高我也不会嫁你。”
“为何?”
云翡哼了一声:“因为你要娶的是州牧小姐而不是我。那怕州牧小姐是个猪八戒,你也会娶。”
他正色道:“如果是个猪八戒,我一定不会娶。”
云翡嗤笑:“我才不信。”
“我听说,州牧夫人带着女儿去了莲花山净土寺,于是便先去看了看。”想起那天的情景,尉东霆微微眯起眼眸,揶揄的笑:“说来也巧,猪八戒是天蓬元帅。我第一次见到你,你也是站在水里面…”
云翡又羞又气,简直想要跳起来打他,但又怕他继续往下说那天的糗事,连忙对宋惊雨道:“你在门口等我。”
宋惊雨收起短剑,目光暗了暗,站到了门外。
尉东霆挽起袖子,看着刚才被她掐过的地方,叹道:“力气不小,掐的这么恨。”说着,把光裸的胳臂伸过来,“你看,都紫了。”
呸,谁要看你的肉。云翡红着脸,退后几步,瞪着一双水汪汪的明眸,道:“既然你早有预谋,想要什么,明说便是。我云翡虽是一介女流,却喜欢干脆利落,不喜欢兜圈子。除却婚事,其他都可以坐下商议。”
他放下袖子默默看着她,眼中浮起一片深邃暗沉之色,好似在考虑提什么条件为好。
云翡做好了准备等他狮子大开口,他却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半晌不说话。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静的让她心急如焚。
她忍不住道:“你便是去向我父亲提亲,他也绝不会答应。不如拿了钱走人,想要多少银子,你说说看。”
尉东霆挑起眼帘,定定看看她:“若是你父亲一定会答应呢?”
他的语气竟然是胸有成竹,无比肯定。云翡痛痛快快回答:“那我也不会答应。”
“为何?”
云翡心道:和你这种城府很深的男人在一起,恐怕做梦的时候都要睁着眼睛,提防被算计,累都要累死。这种实话,当然没有人喜欢听,她才不会说出来惹恼他。所以,妥妥的藏在肚子里,含糊其辞地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因为你和我爹很像。”
她才不会走她娘的老路,找个爹那样的男人,最后落得人财两失。
很像她爹?尉东霆蹙了蹙眉:“你是指,我年纪太大?”
她顺着他的意思将错就错,连忙点头:“是啊,你比我足足大了十岁呢。”
他忍不住纠正她:“七岁。”
她夸张地惊叹:“那也,大好多多啊。”
尉东霆:“…” 有那么多么?
云翡立刻用晚辈仰慕长辈的眼神,雪上加霜地问他:“我称呼您一声叔叔,您不介意吧。”
他睨她一眼:“介意。”
她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我才十五岁,对我来说,二十岁以上的男子都好老啊。”
门外的宋惊雨瞬间中枪,一颗心碎成二十三瓣。
尉东霆揉了揉眉心,又气又笑:“年长你几岁难道不好?”
云翡:“当然不好。”
“为何?”
云翡忍不住扶着下颌,叹了口气:“年纪大的心眼多,算计人心太累。”
这个回答让尉东霆很意外,看她样子又不像是开玩笑,虽然古灵精怪,却一本正经,很是认真。他心里一动,突然觉得她此刻的神色语气竟然不似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清丽无俦的眉宇间那一抹淡淡的忧伤,动人心魄。
他沉默片刻,将怀里那张薛涛笺递给她,沉声道:“那好,此事作罢。”
云翡绝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大喜过望,立刻将薛涛笺拿到灯上,付之一炬。一颗紧张兮兮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着那跳跃的红色火苗,她唇边不知不觉浮起了两个梨涡,偏头对尉东霆嫣然一笑:“多谢。”
这一朵发自真心的笑靥,胜过烟花乍放夜空的那一刻绚烂。
乌木门啪嗒一声轻响,墨绿色衣衫闪在门外。
尉东霆从满城春花万千星光也不及的一笑中醒过来,屋内已经没有佳人的身影,只余梨花白的香气,飘渺如烟,氤氲沉醉。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陪我妈去医院看膝盖,周二早上更新。
原来如此
三日后,云定权回到荆州。因为林清荷有孕,路上马车行的慢,所以他只将林清荷送到了庐州的边界便匆匆赶回来。
看来这位年轻貌美的二娘,在爹心里的地位,也不过尔尔,比不得他的地盘重要。云翡觉得自己提醒一下林清荷多留心眼,其实还是很有必要的。
“爹你回来了。”云翡甜甜一笑,走进书房,先将那个装银票的盒子放在了书案上。
“这是?”云定权刚刚回来,尚且不知他离开的这些天发生了什么,打开盒子,看见满满的一盒银票,他惊诧地抬起头,“那来的银子?”
“爹,这是我和娘打赌赢来的八万两银子。”
云定权激动地问:“你娘的钱?”他心里第一个念头便是,果然苏永安留给她的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是。”云翡摇头,笑着道:“我知道爹现在最缺的便是银子,娘手里的那笔钱闲着也是闲着,所以我想替爹要过来。”
云定权听到这话,心里无比熨帖,女儿果然懂事贴心,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
云翡叹口气道:“可是娘死活不肯,说这笔银子要留作我的嫁妆。我告诉娘,只要爹能成就大业,女儿便是身无分文,也能嫁的风风光光。娘不信,我便和她打了个赌。”
接下来,她便将自己在州牧府外放木箱出题招亲的事,说了一遍。
云定权震惊地盯着女儿那张红润纤薄的樱桃口,珠玉落盘般的把这件事说完,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目斥道:“胡闹!”
银子和兵马是当前云定权最缺的东西,可是,他既想要银子,又想要颜面。
云翡一点也不怕,朗声道:“乱世之中,荆州百姓尚能安居乐业,太平生财,爹功不可没。这笔银子就算是城中商户们的捐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有何不可?再者,我并没有逼他们拿钱,是他们自愿来赌运气,寻靠山。我只想替爹筹钱,助爹成就大事。爹你放心,娘的那笔银子,我也一定替你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