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吩咐身后的亲信赵慕安:“你即刻回京将此事告知将军,再交代管家,府中即刻开始筹备婚礼。”

“是,属下这就出发。”赵慕安转身阔步而去。

云翡顷刻间便失去了自由,被锁在了房中“好好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门外有四名禁军看守。

一向精灵古怪,满脑子主意的云翡,这一次也感到束手无策了。

尉卓对云定权还存着幻想,希望他能看在女儿的份上,合京畿军之力击退林青峰。但云翡太了解父亲,他绝不会因为自己嫁给了尉东霆就放下他称霸天下的野心,一想到很快就要面临的局面,她头疼欲裂。

翌日天还未亮,云翡便被人“请”到了马车上,启程回京。除了随行的几十名禁军,车内还有两名尉琳琅身边的贴身宫女,一名秋桂,一名晚枫。这两名宫女身高体健,对云翡寸步不离,即便是途中方便,也一瞬不瞬地紧盯着。

云翡开始还存了路上伺机逃跑的心思,后来一看是绝无可乘之机,也死了心,索性躺在马车里,闭上眼睛开始想,见到尉东霆之后,该怎么办?

他得知自己躲在陆家一个月会是什么反应?一向大胆,在他面前从未怵过的云翡,不知怎么,心跳的乱七八糟,竟然莫名其妙生出害怕见到他的感觉。

马不停蹄奔波一天,到达京城已经是夜幕时分。城门早已关闭,尉卓将令牌交给手下人。不多时,城门大开,守城官吏急匆匆带人迎了丞相进去。

深夜宵禁的街上,杳无一人,万籁无声,马蹄声格外的刺耳,刺破静谧幽暗的初秋夜晚。

马车径直停在丞相府外。帘帷掀起,一股凉凉的夜风拂面而来。云翡被晚枫,秋桂扶下了马车。

云翡抬眼便看见门上高悬的大红灯笼,红绸缠绕,上面贴着金灿灿的喜字。

管家尉成夫妇带着十几个丫鬟婆子,正恭迎在大门外。尉卓翻身下马,将手中马鞭交给身后侍从。

尉成连忙上前禀报:“老爷,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尉卓对尉成之妻沈氏道:“安排少夫人去歇息。”连着两三日的奔波劳累,他身体也有些吃不消,匆匆交代了一句,便径直进了大门先去歇息。

沈氏走上前对云翡施了一礼,口中笑吟吟道:“少夫人请。”

一群丫鬟对她恭恭敬敬,口中称呼少夫人,前呼后拥地将她请进了大门,一路簇拥着她朝内院而去,仿佛就怕她会突然跑掉或是骤然消失。

府内灯火通明,一路都挂着贴着喜字的红灯笼,沿着画廊一直绵延到内院。连夜幕都被渲染了一抹喜庆之色。

云翡跟着沈氏进了尉东霆的居处,这里布置的更是格外的喜庆,连院中的树干上都缠着红绸。

随着那红色的越来越浓,云翡的心情也越来越沉。她虽然对感情未做过太多的期翼,但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被逼迫着匆匆忙忙地嫁人。

秋桂和晚枫扶着她进了厢房,地上铺着红毯,金铜狻猊瑞兽香炉里袅袅飘出清幽的淡香。看这架势,这间卧房显然是要当做新婚喜房。

沈氏笑吟吟道:“少夫人一路辛苦,先沐浴更衣吧,一会儿将军回来再进晚饭。”

云翡点点头,对沈氏道:“我渴了,先上杯茶来。”

慢慢喝完一杯清茶,沐浴的热水已经备好。

卧房的后面便是净室,四扇屏风之后,是一帘从顶棚悬下来的红色纱幔,轻轻拂动,仿佛一波被夕阳映红的水。

净室正中放着一个松木桶,又宽又大,几乎可以半躺在里面,热水飘出白烟袅袅,氤氲的像是一场清晨的薄雾。

她在马车上颠簸整整一天,几乎片刻没有歇息,早已又倦又累,整个身子都像是散了架。泡入水中的那一刹,舒服的让她忍不住想要j□j一声。

她解开发辫,将柔滑的长发放在浴桶的外面。

透过朦朦胧胧的红纱,可见屏风后站着两名高大的侍女,看身影依稀是秋桂和晚枫。云翡又气又笑,连洗澡的时候都看守着自己,尉卓也真是小心谨慎到了极致。她难道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暖暖的水流抚慰着疲累的身体,她慢慢地闭上眼睛,一时间身体都仿佛不再是自己的,飘飘忽忽地像是一朵浮在水中的落花。困意涌上来,她靠在浴桶上,半睡半醒,恍恍惚惚不知过了多久,好似只是闭眼的一刻而已,又好似已经长到做了一个梦。

她迷迷蒙蒙睁开眼睛,弯腰去拿矮几上放着的浴巾,一转头,突然发现红纱后映出一个高挑的身影。

她吓得扑腾一声滑进了浴桶,心跳的差点蹦出来。秋桂和晚枫没有这样高,透过红纱,隐隐约约看出是个男人。她惊慌失措地浴巾紧紧挡在胸前,只恨不是一张盾牌。

可怕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红纱突然被人挑起,光影摇曳中,一帘红纱像是被一石击破的红波,涟漪荡漾,一波一波层层叠叠,让人眩晕。

尉东霆长身玉立,居高临下看着她。

乌发黑眸,如墨战袍,身后是一幕红纱,黑红两色,浓烈艳丽。高贵清雅和冷漠肃杀的两种气息,奇异地聚集在他身上,闪耀着夺人心魄的风采。

云翡惊诧地看着他,一时移不开视线,忘了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尉将军:亲妈就是好。这种重逢的方式,我最喜欢了。(擦鼻血)
云翡:亲妈就是好。就算这样重逢,你也别想得到便宜。 (翻白眼)
尉将军:大大,你到底是谁的亲妈?
今妈:将军,大大我也喜欢金元宝啊!!!!

43 V章

他的脸明显瘦了,愈发显得鼻挺目深,轮廓英挺,好看的不像话,也.....冷漠的不像话。俊美的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不发一言,定定地看着她。漆黑如墨的星眸里,像是隐藏了无数的波澜,激流汹涌,一不小心便会被卷进去,又像是藏了一柄锋利无比的剑,要刨开她的重重盔甲,看到她心里最深处的隐秘。

背着光,他的身影格外的高大健壮,仿佛一座山屹立在她面前,叫她紧张的透不过气,手脚软的像是化在了水里,没有一丝的力气。

她还没准备好怎么面对他,就这样,骤然重逢在一个这样难堪尴尬的地方,她很想昏厥过去。但这样昏倒也实在是太丢脸了。

她无比紧张地看着他,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其实也只是一刹那,她心里闪过无数的念头,最强烈的一个便是,现在的自己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他可以为所欲为。

她清晰的记得,初见的时候,放生池前,他调侃她,如今你也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了吧。大约当初第一次见面,就预示了今天这样的结局。

她突然间觉得丧气,懊恼,自己苦苦挣扎,百般算计,不服输,不甘心,最后却到底没有逃脱命运的翻云覆雨手,兜兜转转,她到底还是要落入他的手里,不得不嫁给他。

他的目光从她脸上往下挪了一点,她立刻往下缩了缩,迟来的羞臊像是一股狂潮席卷而来,脸上滚烫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她虽然尽量缩在松木浴桶中,可是他个子那样高,就算看不见全部,也瞧见了局部,她自暴自弃地想,完了,这一次一定会被吃干抹净,骨头都不剩。可是,奇异的是,这样好的机会,尉东霆并没有上前将她这块鱼肉吞掉的意思,而是,转身挑开红纱,走了出去。

绕过屏风时,他扔下一句话:“出来吃饭。”声音清冷干净,听不出任何的波澜,仿佛不认识她,所以很淡漠,又仿佛已经认识了一辈子,因此很平静。

云翡松了口气,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身子擦干,换上干净衣服。站在屏风后,她长吸了口气,镇定了心神,这才缓缓走出去。

尉东霆背对她,坐在桌前。屋内是一片红色的海洋,他全身皆是墨黑色,像是一脉重山,压住了这旖旎喜庆的红。黑色战甲越发衬出他挺拔健壮的身躯,护肩上刻着一只火麒麟,呲牙咧嘴凶巴巴瞪着她,看一眼便觉得心里一颤。

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她缓缓走过去,忐忑不安地坐下来,等他质问自己,惩罚自己,但莫名其妙的是,他一言不发,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默默吃饭。

她偷眼看去,发现他目不斜视,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斜过来。沉默,陌生的叫人害怕。

今夜是怎么了?认识他这么久,他从未这样对待她,即便他在别人面前寡言少语,威武严肃,在她面前却是素来和颜悦色,喜欢逗她说话,喜欢捉弄她,看她在他面前玩弄小心眼,然后不动声色挑开她的小把戏,叫她又羞又恼又无奈。

她没想过重逢之后他的反应是这样,看来,这一次躲在陆家是真的惹恼他,也伤到他的自尊了。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

这样也好,他讨厌她,不肯娶她,那就再好不过了。她低头默默地吃饭。屋内静到了极致,只能听见自己的咀嚼声。

她心情不好,又很累,没有什么胃口,再加上身边坐了一个浑身都冒着杀气的男人,她实在是难以下咽。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她默默离开桌子,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把象牙梳,梳着头发。屋内压抑的气息,让她紧张的手指僵硬。

时间快的慢极了,她困顿的不行,身后便是软绵绵的床,她真想把梳子一扔就扑上去,可是又怕她扑到床上,他就会扑到她身上。

一想到那一幕,她就打了个寒战,貌似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就算不是今夜,也是明夜。尉卓已经摆明了要让生米煮成熟饭,她被困在丞相府,已是插翅难逃。

她紧紧地握住梳子,觉得自己像是等待凌迟的一条鱼,那个大灰熊好整以暇地吃着饭,打算酒足饭饱剔着牙,过来吃掉她。

一定是这样的,她悲苦地咬住了嘴唇,一会儿在心里扎小人骂尉卓,一会儿念阿弥陀佛求观音菩萨。

双管齐下好似起了作用,突然,尉东霆从桌前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卧房。

黑影一闪,他消失在门外。云翡眨了眨眼,难以置信,但的的确确他走了,屋内的那一抹格格不入的墨黑色消失了。无形之中,那股压抑的让人快要疯掉的杀气也消失了。

随即,两个丫鬟走进来,收拾了桌上的饭菜。

然后,秋桂奉了茶水进来,对云翡道:“将军让少夫人早些安歇。”

手中的象牙梳啪的掉到了地上。云翡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心弦都快要绷断了。

她早就累得想要爬到床上,此刻尉东霆一走,再也不迟疑,立刻扑上去,放下鲛绡帐,她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过去。

若不是实在太累,她一定不敢在狼窝里入睡,可是在马车上颠簸一天之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被热水泡的慵懒无力,软绵绵的失去了警惕,只想缴械投降,好好休息。

梦里沉沉的像是掉入了水里,她慌慌张张地抱住一根木头,顺水飘流,突然间,头发好似被缠住了树枝上,头皮猛地一疼,她惊醒了过来。

屋角还亮着一盏地灯,屋内昏昏的红光,像是晨曦初露的那一刻,她一眼看见身边躺了一个人的时候,吓得立刻坐了起来,这一动弹,顿时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梦里的头发缠到了树枝上,是因为他肩头的护甲,她的头发被卡在了火麒麟的嘴里。

尉东霆睁开眼,定定看着她,不知是不是夜深人静的缘故,他的眼睛格外的暗沉深邃,里面闪动着一种类似于猎手看着猎物的光,她紧张起来,手忙脚乱地从他的护肩上扯头发。

他坐起来,将她的头发从护肩上取下来,却没有放开,握在手里。

她紧张兮兮地看着他,打定了主意,敌不动我不动。他不先开口,她就保持缄默。她躲在陆家一个月,不肯嫁他的心思昭然若揭,此刻就算甜言蜜语说到天花乱坠,他也不会相信她了。所以她识相地紧紧闭着嘴,不解释,也不求饶,反正通通都没用。

她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一张小脸本来睡得红红粉粉,却因为害怕紧张,渐渐、渐渐地失去那抹绯红色,变得初雪一样净白无暇,弹指可破。

静到极致的帐中,咫尺相对的距离,一触即发的j□j,他手指握着她的秀发,她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个动作便打破这宁静的对持,触动他压抑的怒火。

他虽然容色平静,可是她知道他心里藏了一把火。她隐姓埋名藏在陆家,偏偏却不告知他一声,却让他费尽心血找寻她的下落,这份怨愤,云翡想一想就觉得头疼。

他的喉结动了动,半晌,沉声问了一句话。“你睡好了?”黑夜里,他的声音仿佛也带了一抹异样。

睡好了,然后就可以….云翡心里一惊,马上摇头:“没有,我很困很累。”

一想到马上要发生的事,她紧张地快要哭出声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胆子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啊。她想嚎啕大哭给他看,一脸鼻涕眼泪,让他厌恶,失去兴致。可恨事到临头,那种眼泪召之即来的本事也被吓得失了效,她拼命眨着眼睛,也未能挤出一滴眼泪。

他沉着脸,将她的头发放开,翻身朝外,自顾自睡了。

云翡惊诧地看着他肩头的火麒麟,觉得今天的太阳一定是打西边出来的,他睡到了自己的身边,竟然要做柳下惠?!他明明知道尉卓的打算,为什么要按兵不动,是不是,是不是…云翡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莫非他不能那个?这个念头一想出来,她自己先倒脸红了。

她再也没有一丝的睡意,迷迷瞪瞪还未等到天明,身边的尉东霆便起身了,他似乎站在床边看了看她,然后脚步声便朝着门口而去。听到门悄然一身响,云翡终于如释重负。

整整一天,都未看见尉东霆的身影,云翡猜测他应该是去了军中。她被困在房间“休息”,那里也不能去。

傍晚时分,沈氏带着一群丫鬟进来,手里捧着大红色的喜服。云翡一看便觉得脑子轰的一声。

“少夫人请换上喜服。”

不由分说,几个丫鬟便过来,替云翡梳发更衣。然后替她盖上盖头,便扶着她前往前厅而去。

耳边响起喜乐声,因情况特殊,这婚礼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拜过天地之后,只听尉卓的声音在面前响起来:“有此佳儿佳妇,为父心甚慰之。今后,尔夫妇二人当举案齐眉,同甘共苦。”

云翡听到同甘共苦四个字,气得简直想要揭开盖头跳脚骂人,这是什么成亲,分明就是胁迫威逼,强抢民女的做法。

京城局势紧张,婚礼一切从简,自然,闹洞房和敬酒等俗礼也都略去了,尉卓放出风去,让满城人皆知云定权之女和大将军尉东霆成亲的消息,如果云定权和林青峰之间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关联,听到这个消息,林青峰对云定权一定会心生罅隙。

礼成之后,云翡被送回到尉东霆的房间。

屋子里的人很快都退出,丫鬟们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喜榻之后便退了出去,最后,门上的铜环叮咚一声,屋内陷入了寂静。

盖头下出现一双绣着如意吉祥纹的靴子,她紧紧握着拳头,克制着自己不要颤抖,可是,心还是跳得狂乱不堪。

眼前骤然一亮,盖头被揭开了,尉东霆的面容映入她的眼眸。她第一次见他穿鲜艳的衣服,他平素总是黑,蓝色的外衫,红色映着他的面容俊美无俦,星眸中光芒流转。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思,更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他不是说很喜欢她么,今日得偿所愿将她抓在手心里,可以为所欲为,却也未表露出什么欣喜的颜色。

云翡迷惘慌乱,在他迫人的凝睇下,低垂了眼帘,心里暗暗哀叹,昨夜逃过一劫,今晚是洞房花烛夜,大约是怎么也逃不过了。她一向层出不穷能想出好办法的脑袋像是锈住了。

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过,毒药匕首什么的通通没有,说好听话,糊住他的心,也完全没用了。她自暴自弃地爬到床上,腾地一下子,将脚上的鞋子甩了出去,其中一只很听话,乖乖掉到拔步下,另一只却恶狠狠地直奔着尉东霆的俊脸而去。

云翡吓得呆住了,她可没有要袭击他的意思,只是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想要发个小脾气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refxv4365m和这样也好 扔的地雷,感谢大家的支持。

尉将军:亲妈,第一次洞房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云翡:别自作多情了,拾金大大是我的亲妈。

财迷亲妈:我去看看尉将军贿赂的金元宝到账了没有。。。

44、第二夜

还好,尉东霆身手敏捷,抬手将那只“暗器”接住了。他握着那只红绣鞋,板着脸,沉默着走到了床前。

云翡看着他深邃莫测的眼神,严肃冷漠的面色,心尖都抽紧了,天哪,他不会是要拿鞋底子来抽她吧。

她飞快地钻到被子里,没出息地把脸蛋也埋进去,像是缩进洞里的乌龟。以前从未怕过他,可是现在心虚的没办法。

过了一会儿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云翡偷偷从被子里往外看了一眼。

尉东霆背对着她,已经脱去了喜服,内里是一件白色薄丝中衣,轻薄服帖,紧贴在肌肤上,随着他的动作,背部的线条都隐约可见,他将衣服放下的那一刻,手臂伸展之际,肩头那种肌肉贲张的力量,更是清晰无比。云翡看了看自己的小细胳膊,立刻打消了和他肉搏一夜,战斗到底的心思。

他一转身,云翡连忙又将脸藏到了被子里。

突然一股很大的力气,将被子从她手中扯了过去,将她惊慌失措的脸蛋也露了出来,她忐忑不安地看着他,如临大敌。

出乎意料的是,他连看也没看她一眼,板着脸地将被子盖到身上,然后双手交叉,放到了胸前,就当她是不存在的空气。

云翡大气不敢出,心里又惊又喜,又觉得难以置信。他竟然连着两晚上和她同床共枕,同塌而眠而不碰她。

这是怎么回事?是真的被她气到了,尊严严重受损,以至于连洞房都没兴趣了?还是身体有什么毛病?她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莫名其妙,又激动又庆幸。

尉东霆本是平躺着,过了一会儿,翻过身去背对她,抬手灭了床前的灯。

屋内一下子暗下来,只有屋角的一盏地灯,透过鲛绡帐,发出朦朦胧胧一点微光。

云翡昨夜是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累极了才飞快入眠,可是今天却被困在屋内休息了一天,此刻睡意全无,而且尉东霆就躺在她的身侧,这种身边放个炸弹突然就会爆炸的感觉,让她根本睡不着。

尉东霆出乎意料的沉默态度,也让她觉得摸不着头脑,心里七上八下,好似被一根线串着,在半空中荡秋千,从重逢开始,他总共和她说的不超过三句话。突然从暖阳变成冰山,真叫人不习惯。

云翡甚至都想告诉他,你想怎么报复我,只管来,这样慢慢折磨,钝刀子杀人,我不喜欢。

她直挺挺硬邦邦的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直到尉东霆的呼吸平缓绵长,好似已经入睡,她才敢轻轻地动了动手脚,然后飞快地又停下来,听听尉东霆的动静。他好似真的睡着了,侧身躺着一直没有反应。

云翡终于松口气,想要找个舒服的姿势入睡,可惜白天实在休息的太多,翻来覆去,依旧没有睡意。就着稀薄的一点红光,她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尉东霆。

他一直保持着那个侧躺的姿势,从头到尾没有变动一下。她不由想到昨夜,他半夜过来,黎明又走,连战甲都懒得卸下就睡了。一定是忙着和林青峰应战,所以很累很倦,所以才会睡得这样沉。想起他现在的处境,她突然间心里生出一种不忍的感觉。

她胡思乱想了半天,有些口渴,犹豫了片刻,悄然坐起来,从他身边翻过去。

两只鞋子整整齐齐放在拔步上,她心里一动,慢慢穿上那双被他放好的绣花鞋,轻轻走到窗前。喝完一杯水,她又慢慢挪到床边,轻手轻脚地从他身上翻过去。

就在她一条腿已经跨过去的时候,他突然一个翻身,将她的腰掐住了,她吓得轻呼了一声,立刻一动不敢乱动,就以一个尴尬的姿势,骑在他的腰上。

他的眼眸亮的迫人,不像是刚刚醒过来的那种迷蒙眼神。难道他一直都没睡着?她拼命地客制着自己慌乱的心绪,挤出一丝干笑。“对不起,吵醒了你。”

尉东霆一言不发,手指放在她的腰间,微微用力。她僵硬的几乎快要成了一根木棍。贴在腰间的那几根手指,仿佛带了烫人的温度,让她那一块开始火烧火燎的发烫。

静谧的沉默中,他终于舍得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这么沉,看来在陆家过的很好,养的膘肥体壮。”

膘肥体壮…云翡被这个词气得眼前一黑,险些一口血呕到他的脸上。这是形容一个天真可爱的少女的词吗?她心里那点难得的愧疚全都被他气跑了,手使劲往他胸口一推,想要从他身上翻下去。

她本来以为他不会轻易放手,谁知他手一松,任由她翻下去,然而却在她躺下去的那一刻,身子一侧,覆在了她的身上。

她大惊失色,还未做出任何反应,一个让她几乎快要窒息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上。那种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吞下去的感觉,陌生而可怕。更可怕的是,一只火热的手伸进了她的衣衫内,从未被人碰过的胸前娇软,被他握在了掌心里。

她惊慌失措地呜呜了几声,被他的嘴唇堵得严严实实。所有的注意力立刻从嘴唇转到了胸口,她觉得他握住的不是她的胸乳,而是她的心,紧紧的被他攥住了,她又羞又躁,使出全力想要拽住他的手。

他将她的手放在头顶上,低头压到她的胸上,隔着嫁衣,以一股不轻不重,却能让微微感到疼的力道,咬住了她胸前的那个小小顶端。

瞬间,心像是砰的一下炸开了,那种强烈的从未体会的陌生感觉,让她慌乱的不知所措,头晕目眩,快要昏厥。

良久,他放开她,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他撑在她的上方,眼中闪动着陌生的危险的暗光。

她吓得心跳都快要停住,但是,他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渐渐,危险急促的气息平静下来。眼中那种亮的迫人的光也沉寂下来。

他翻身下来,拿起自己的衣服,走出了新房,脚步又快又急。

云翡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一颗心从嗓间,慢慢慢慢地落到胸口。

胸前的一片衣衫被他含湿了,凉凉的感觉清晰无比,像是一个印记,被刻在了胸口的位置。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半途而废,莫非真的是不行?不然为何成了亲,却按兵不动。她心里闪过一丝不知是喜是悲的感概,这样的新婚之夜,还真是没想到。

翌日起来,云翡给尉卓奉了茶,尉卓像模像样地给了价值不菲的礼物,慈父的样子做得很足。

云翡也陪着他演戏,人在屋檐下,不能硬碰硬。就算她拼个鱼死网破,也没人能救得了她,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她甚至心里暗暗庆幸,尉东霆没有碰她,只要能脱身,她还不算是尉家妇吧。

整整一天,尉东霆都不在府中,直到她吃过晚饭,睡下了,还是不见他的身影。她一开始有点担心他会半夜回来,后来等到三更时分,睡意袭来,她不知不觉陷入了梦境。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耳边有些痒痒的感觉,她伸手拂了一下,手指碰到温热的肌肤,她一下子惊醒过来。

尉东霆坐在她的身边,她不知道他是几时回来的,也不知道他在她面前坐了多久。借着帐外微弱的红光,看着他清俊沉默的面容,一接触到他深邃莫测的眼神,她立刻心跳加快,全身都不自在。

不过好在有了两个晚上,虎口脱身的经历,她深信他今夜也不会动她。所以,勉强还算是镇定。

他站起身,说了一句:“起来吧,我带你出去。”然后,将一套衣服放在她的被子上,挑开鲛绡帐走了出去。

云翡拿起来一看,这竟然是一套男子的衣衫。她不明所以,套上衣服,穿好鞋子,冲着他的背影问道:“去哪儿?”

他没有回答,牵着她的手,便往外走。此刻,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守夜的丫鬟正在打瞌睡,见到尉东霆连忙行礼:“将军。”再一看云翡身着男装,便露出惊诧的表情,呆呆地看着两人走出了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