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他很近,非常时刻也不会想到避嫌,眼睛一瞬不瞬的紧紧盯着陆源,防着他突然出声喊叫或是反抗。
陆源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这样长时间地j□j裸地盯着他看,且还是一个豆蔻少女。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异常的明莹,清凌凌的眸光仿佛带着温度,渐渐地,他觉得右侧的面皮开始发烫。
他很不自在的扭过头去,想要避开她的凝睇。但是,他稍稍一动,云翡便如临大敌,紧张兮兮地低喝:“别动,把脸扭过来。”
他没有反应。
云翡毫不客气地伸出左手勾了他的下巴,硬生生把他的脸蛋扳过来。
下颌上那几根少女纤细滑嫩的手指像是烙铁一样烫红了陆源清俊的面颊。从未被异性摸过脸的他又羞又恼,涨红着脸道:“你干什么?”
他一气之下声调有点高,云翡立刻说:“别叫!”还好,他的声音隔着帘帷,淹没在马蹄声中。
陆源只好低声道:“我不叫,你将匕首离远些,我不喜欢被人挟持。”
“公子放心,我绝不会伤着你,我只是想要搭乘一下公子的马车而已。”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好人,没有恶意,云翡赶紧收起凶巴巴的样子,露出讨好又温柔的笑靥,眨着一双黑亮明媚的眼睛,细声细气地问:“公子能载我一程吗?”
人都不请自来地赖在车上半晌了,拿匕首逼着人家,居然还说这种话陆源哼了一声,不予作答。
云翡嫣然一笑:“那就多谢陆公子了。”
陆源:“”
大约两刻钟后,马车到了关卡处。从厢壁上的小窗口看出去,依稀可见外面有许多的禁军,对路上经过的行人逐个询问检查。
云翡一看这阵势,立刻如临大敌,关键时刻,陆源可千万不能出声。她毫不客气地伸出胳臂绕过陆源的头,用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陆源又羞又窘,却僵硬着身子不敢乱动,因为,这个姿势,他几乎被她抱在了怀里,不仅鼻子嘴唇都碰到了她的掌心,而且头部甚至隐隐感觉到了她胸前的柔软。
一股淡淡的莫名幽香萦绕着他,仿佛蒸锅里的热气,顷刻之间,便将他熏的满面通红、浑身冒汗、快要昏厥。
马车停下来,外头响起楼四安的说话声,只听有人献媚的笑道:“陆公子慢走。”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陆源的马车,甚至都没有人挑开帘帷朝内看上一眼,看了通关文牒便爽快放行。
马车再次出发,离开了关卡。
云翡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只要离开了京城,她就算是自由了。
掌心里,陆源呜呜了一声表示抗议。她连忙松开手,陆源连着吸了几口气,用一种羞愤交加的眼神瞪着她,脸蛋红的像是一枚喜蛋。
云翡暗暗奇怪,他怎么脸红成这样?于是关切地问他:“你的脸色怎么不对,我刚才可没捂住你的鼻子啊。”
陆源低哼了一声,不肯回答。匕首依旧冷冰冰的抵在他脖子上。那股不知名的幽香,不断地从她袖管里飘出来,明明是极淡极淡的味道,不知为何却熏得他头昏眼花,心乱如麻。
眼皮下,她拿着匕首的手,十指纤纤,白皙如玉,美丽的像是玉雕而成。方才他就是被这样一只手捂住了嘴,几乎等于在亲吻她的掌心,一想到这个,他的心顿时砰砰乱跳。
云翡依旧牢牢看着他,怕他喊叫或是挣扎。波光潋滟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里面有一只小勾子,看一眼,仿佛就要被勾进去。
陆源受了惊似的,连忙移开目光,不敢再看,但那只小勾子却好似已经从她的眼睛钻进了他的眼睛里,而且一路向下,直往心尖去。
眼看离开关卡已经有了一会儿,云翡这才移开匕首,陪着笑道:“多谢陆公子,方才多有得罪,请陆公子见谅。”
她已经做好准备,一拿开匕首,陆源便会暴跳起来,大喊停车,然后将自己一脚踹下去。
出乎意料的是,陆源竟然什么也没干,只是红着脸哼哼了一声:“有拿着匕首谢人的么?”
34、V章
云翡一怔,他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和气乖巧,难道傲骨都被自己的匕首给吓软了?
她暗暗好笑,忙道:“对不起,我实在是被逼无奈。”
两人方才一直都是压低着声音说话,话音淹没在马蹄声中,不被觉察。此刻过了关卡,陆源和云翡的话音都不知不觉提高了许多。
夏日的午后,天气炎热,陆源将马车的帘帷卷起,云翡将匕首插入小腿的绑带上,拉好裙子。
楼四安见帘帷卷起,便悄然看了一眼,心里好奇,也不知方才马车里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位小姐好端端的神色如常,公子的脸色反倒如此的羞涩?
云翡万分陈恳地向陆源道谢:“陆公子,将来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不用。”
云翡觉得自己大约是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他,想了想还是当场报答比较好,她虽然身上带有银票,但一想陆源是首富之子,不会将自己那点银票看在眼里,于是从手腕上褪下来一只翡翠玉镯,双手递给他:“这只镯子请公子不要嫌弃。”
陆源连看都没看一眼,依旧答道:“不用。”
太好了,就知道他是有钱人,不缺这个。云翡将那只镯子收回去套在了手腕上。
这只镯子是尉东霆送的,价值不菲,临行前她特意带在身上,除却银票,这几乎是她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说实话,她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呢。
一看她这幅小气鬼的样子,陆源忍不住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谢一点诚意都没有,原来就是做做样子。
云翡眼看马车的方向是朝北而去,便问道:“陆公子这是要回山西么?”
陆源嗯了一声,停了停又补充道:“我家住晋城。”
云翡笑了笑:“那公子怎么出行的这样晚,今日怕是到不了晋城吧?”
“我要在孟津停留一晚,孟津还有两家铺子要去看看。”
云翡嫣然一笑:“原来陆公子也很健谈,我一直以为陆公子是惜字如金的人呢。”
陆源一怔,别别扭扭地问道:“你,以前见过我?”
云翡笑盈盈点头:“是啊,我见过你两次,印象极深。见你第一面便记住你了。”她心道,像你这样倨傲冷漠的人,谁一眼记不住啊?不过,心里这样想,脸上的笑靥却依旧恬美可爱,眼眸如一汪清泉水,里面有许多的涟漪,像是一个个的小圈圈,可以套住对方的视线。
她第一次就记住自己了!这是什么意思,一见钟情?不可能吧陆源脸色红透,不敢看她的眼睛,心里又开始怦怦乱跳。
是天气太热,中了暑吧。他迎着风头,正襟危坐。也不知怎么了,被她搂了一下之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心跳一直处于一种乱七八糟的状态,情绪也失了控,忽喜忽怒的,有点不正常。
道路的两旁都是农田,里面生着一些绿莹莹的秧苗,一眼看不到边,风里都带着一股青草的香气。这份乡野把酒话桑麻的景致让云翡紧张了两个月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离开了京城,她好似从一个巨大的压抑的笼子里挣脱出来。
可惜,这份惬意只维持了一会儿,她的肚子竟然咕噜叫了起来。陆源等人因为要出门,提早吃过午饭,可是云翡却是腹内空空,连在陆羽茶舍的那杯水都没来得及喝,方才过关卡精神紧张,也未觉得饿,现在才觉出又渴又饿来。
她本想忍住,但肚子却毫不客气地提出抗议,她又羞又窘,暗暗希望这种不雅的声音淹没在马车辘辘声中。
偷眼看去,陆源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应该是没听见。她悄然松口气,把手掌紧紧覆在肚子上,使劲按住。
可是,过了一会儿,陆源默默地从车座靠垫的后面,拿出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递到了她的眼前,但是,继续保持目不斜视的状态。
云翡一看纸盒上面写着“汇美味”三个字,顿时羞得满面通红。这是京城比较有名的一个糕点铺子,尉东霆曾给她买过许多次里面的小点心。可见这一包是陆公子带在路上给自己准备的零食。
他虽然是好心,但这样做,实在是让人又羞又窘,云翡硬着头皮接过纸盒,红着脸道了声谢。
打开纸盒,里面盖着一层油纸,一股甜蜜的香气扑鼻而来,里面放着七八样小点心,桂花糕,枣泥糕,山药糕、颜色各异,小巧精致。云翡从袖中拿出一块儿帕子,包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
本来,云翡吃东西,陆源应该非礼勿视,可是马车就这么大的空间,两人又相对而坐,陆源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从她脸上飞过去,飞过来。
他发现,她的吃相无比的文雅好看,举止间流露出一股清贵风雅之气,不像是平民,可是她又单身一人来京城投亲。他不仅好奇起她的身份,但又不便直接询问,心里七想八想,猜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反而更加的挠心挠肺。
虽然云翡很饿,但当着陆源的面实在不好意思大快朵颐,而且没有茶水,糕点有些太干,她只吃了两小块便将油纸重新包起来,盒子盖好递给陆源,轻声谢了一句。
陆源接过盒子,心道,她怎么吃的比阿金的波斯猫还少?
“你打算去哪儿?”
云翡以为他不想自己坐他的车,连忙笑答:“我到了孟津便下车。”
“然后呢?”问完,陆源脸上一热,不自在的挪开了视线,显得自己很无所谓的样子,但是耳朵却竖起来,听她说话。
“我还有个亲戚在长安,想去投奔。”
“不可!如今秦王正和朝廷打仗,长安被围多日,兵荒马乱,你孤身一人,最好不要前往。”
云翡当然不会去长安,只是随口对陆源说说而已。她想,自己失踪之后,尉东霆如果认定她是被秦王手下掳走,一定会在前往长安的路上追查,如果他怀疑自己是趁机逃离京城回荆州,那一定会在往南去的路上找她。所以,西南两个方向,她暂时不能露面。
所以,她打算和陆源一起前往孟津,尉东霆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往北走,而且就躲在离洛阳很近的孟津。在孟津停留数日,等风声过去,她再南下回荆州,以免在路上被人截住,白白费了这么多心机。
于是,云翡便对陆源道:“我暂时还未想到去哪儿,先在孟津停留数日,再做打算。”
陆源点点头,心里不知怎么的很是失落。
马车一路北行,朝着孟津而去。
时值盛夏,北邙山深深浅浅的绿色,将山体晕染出一片苍翠蓬勃的气息。头顶上不时飞过一两只不知名的雀鸟,扔下几声清脆悠扬的叫声。渐渐,太阳西沉,天边的火烧云如火如荼,绮丽无比,金红色的光线洒在路旁的树林,枝叶间流淌着一片灿灿的暖金色。
云翡正看得入迷,突然听见一阵咕噜噜的声响,抬眼一看,只见从前面的土坡上滚下来几根圆木,正朝着马车的方向。
楼四安连忙道:“快避让。”
车夫猛然一勒缰绳,马车剧烈的晃了一下,云翡身子一晃,扑到了陆源的身上。他下意识地双手接住她,手指碰到她衣衫的那一刻,却又触电般拿开,眼睁睁看着她一头撞到厢壁上,哎呦一声捂住了额头。他又忙不迭地去扶。
车外的八名侍卫忙不迭的下马去拦住滚木,以免撞到马车。突然间,那滚木发生了轰然一声巨响,竟然从中间炸开了。八名侍卫急忙飞身闪躲,紧接着,那随后而至的几根滚木纷纷发出轰然巨响,马车前炸开了一股浓烈的绿烟,一股刺鼻的味道呛的云翡拼命咳嗽起来,耳边是马匹嘶鸣和侍从的惊叫声。
“快保护公子!”
慌乱中她只听见了这一句话,眼前一片绿烟浓雾,几乎无法呼吸,她被呛得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翡猛然惊醒过来。
睁开眼,她才发现自己手脚被缚,被扔在一间干净阔绰的厅堂里。她急忙挣了挣手腕上的绳索,捆的很紧,根本挣脱不开。
“别费力气了。”身后传来陆源的声音。她回头一看,他也手脚被捆住了,好似比她苏醒的早一些。
“陆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仇家?”云翡的第一反应便是这次遇劫不会是因为自己身份的暴露,而是因为他。
陆源沉默片刻,很认真地回答:“不知道。”
云翡:“”她实在不能不佩服他的淡定。此刻被人绑架,居然还能保持着冷淡清傲的表情,仿佛这种场面见惯不惊似的。
她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以前被人绑架过?”
陆源点头:“你怎么知道?我七岁的时候被人劫过一次,扔在山洞里,这一次可强太多了。”他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赞道:“这间屋子又干净又通风,光线也好,摆设很有品味。”
云翡:“”
不过,从紫檀家具和多宝格上的瓷器玉器来看,主人的确品味不错,而且有钱。
她朝着窗外看去,外头已经是暮色四起,没想到这一昏迷,竟然已有一个时辰,房外悄无声息,也听不见一丝的车马人声,可见这房子处在一个极其幽静的地方。不管是什么原因被绑架,当务之急是逃离出去。云翡仔细倾听了一下门外的动静,小声道:“你把我的匕首取出来。”
陆源一怔,“你的匕首,没被搜去?”
云翡点头,“可能看我是个女子,以为不会带着凶器,就没有搜身吧。”
陆源大喜:“匕首在那?”
“在我裙子里,绑在腿上。”
裙子,腿上陆源的笑容僵死在脸上,他尴尬地红了脸:“我手脚都被捆着,怎么拿?”
云翡面不改色的看着他:“你可以用嘴拽出来啊。”
陆公子两颊飞红,无语凝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晚安丶Jane的火箭炮,感谢refxv4365m、Uono、lly、我想吃桃子的地雷
35、V章
云翡见他没有行动的意思,有点急了,时间紧迫,那有机会磨磨唧唧害羞扭捏讲究什么非礼勿动非礼勿视啊,性命才是最紧要的,趁着这会儿没人守在跟前,赶紧逃命要紧。
眼下正是晚饭时分,云翡猜想劫匪可能是见自己和陆源还未醒来,便先去吃饭了,大约一会儿工夫便会过来,可是陆源还在红着脸纠结磨蹭。
云翡当机立断,一改温柔可爱的面容,凶巴巴道:“脸皮重要还是命重要?我都不介意,你扭捏什么,快点把裙子叼起来。”
这口气,简直就像是吩咐家里的小狼狗,去,把那根骨头给我叼过来。
陆公子的脸更加红的一塌糊涂,可是手脚被缚,也就只有嘴巴可以动了,无奈之下,他一狠心趴过去,低头弯腰,咬住云翡的裙子往上扯。
云翡的小腿上绑着布条,那柄匕首就插在里面。
匕首紧贴她的腿,这个高难度的任务实在是叫他羞窘尴尬的无地自容,夏天衣衫单薄,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白纱裤,他不仅感觉到了她温热的体温,还闻见了一股淡淡的少女体香,和她袖管里的那股味道一模一样,他心跳失了控,头昏脑涨,两眼冒金星。
云翡一个劲的催他快点。唉,他没有昏过去,已经很好了。
他咬住匕首使劲往外拽,急促的呼吸热热的喷在了云翡的腿上,她本就怕痒,再一看他呲牙咧嘴咬着匕首的样子,那里还有那个清高倨傲,眼睛长到头顶上的贵公子模样,简直就像是叼着骨头的大狗。
她实在忍不住想笑,但是又不敢出声,硬生生憋的身子一颤,这下可好,匕首一下子碰上他的鼻子,疼的飙泪。
陆源顶着一张喜蛋脸,眼泪汪汪地看她:“你别动。”
云翡咬着唇点头,拼命忍着笑。
陆源叼着匕首使劲往外抽,可惜牙齿的力道毕竟有限,他还未将匕首抽出来,就听见外面传来说话声。
“这碧烟弹就是好用,不费一刀一剑,就能将人迷倒,省了打打杀杀的功夫。”
“还是当家的计策好。陆家那几个侍从个个武功高强。若是真的打起来,咱们可不能这么轻易得手。”
“这会儿工夫他怕是该醒了吧。”
眼看有人来了,陆源急忙松开嘴,来不解将她的裙子咬下来,云翡急中生智,将右腿蜷在下面,用左腿盖住了匕首。
房门被人打开,呼啦啦一下子进来十几个男人,清一色的黑色衣裤,乌泱泱地站在两人跟前,顿时有一种乌云压顶的感觉。
云翡紧张起来,情不自禁地靠向陆源。
可恶的是,这些人一进来,不关注陆源,全都齐崭崭盯着她猛看,而且毫无忌惮地当着她的面便议论起来:
“她是谁?这小子的丫头?”
“瞧这打扮跟相貌,怎么可能是丫头,八成是他的小媳妇。”
“胡说,这小子还没成亲呢,我看是在京城的相好。”
轰的一声,厅内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云翡又羞又气,若不是手脚被缚,简直想要跳起来打人。陆源也窘的脸色通红,但心里却又有异样的一丝甜蜜。
云翡气恼之余,心里又松了口气,看来她猜得不错,这些劫匪的目标不是她,而是陆源。她只不过有些倒霉,被捎带着劫了。
一群人正在嬉笑,突然,厅外的曲廊上响起“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不急不慢,轻缓从容。
厅内的笑声骤然停住,这些人立刻规规矩矩的站到了门口,一副恭迎圣驾的模样。
云翡情不自禁地对外看去,可惜视线被花厅的雕花门挡住,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那脚步声徐徐而来,让人禁不住屏住了呼吸。云翡生平第一次感到一个人的脚步声竟然可以如此好听,仿佛是清风里有人悠然地打着竹板,竟然生出踏板而歌的味道。
她简直都忍不住想要站起来看看这脚步声的主人。终于,门口走进来一位脚踏木屐的男子。云翡怔住了,这位劫匪,完全出乎了她的想象。
他身形颀长,身着一袭宽松的白衫,袍脚寥寥几笔画着水墨的青竹,发上别着一根沉香木簪,脚下是一双木屐。飘逸出尘的装扮,就像是一位不食烟火的隐士,周身上下,找不出一丝一毫的匪气,只觉得无比的清雅脱俗。
众人拱手施礼,恭恭敬敬地称呼他:“庄主。”
庄主?云翡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这人到底多大年纪?
从紧致光亮的肌肤上看,他仿佛是个年轻人,但一脸的络腮胡子挡住了下半边面容,又看不出具体的年龄,仿佛二十,仿佛三十,也或许四十。
他若是一个剽悍的大叔倒也罢了,偏偏又生了一双眼角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眸光流转,璀璨若星,顾盼之间蕴着一股天然的风流之意。
如此美貌的一双眼,配着这粗犷的络腮胡子实在有点不协调。云翡对上他的视线时,甚至有种错觉,他的眼睛,简直比神仙醉的酒性还要烈,多看几眼,一定会醉在里面。
他负手走过来,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你看完了吗?”
云翡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于是马上低了头。可是这会儿再装出害怕的样子也晚了,装傻或者装花痴还来得及吧。说实话,装花痴脸她最熟悉,因为以前她娘每次见到爹都是这样的笑容和眼神。
他弯腰打量着她:“奇怪,你被人劫了,居然不害怕?”
云翡马上抬起头,一脸花痴的笑:“因为庄主不像土匪也不像坏人。”
他越发觉得有趣,笑吟吟的一挑眉梢:“你是想说我长的太好看了?”
云翡心里一抽,他怎能这样笑呢?那双眼睛弯弯如月,璀璨若星,妩媚多情的简直要飘出桃花瓣来。
云翡立刻带着无比认真陈恳的表情,夸道:“庄主美如天仙,出尘脱俗。”
她心道,这幸好不是个女人,不然就是一锅祸水啊。可是,他为什么要留着大络腮胡子?桃花眼和络腮胡,根本就不搭调嘛。审美观上有点强迫症的云翡,简直手痒的恨不得拿把菜刀上去,将他的胡子剃掉。
可是貌似这句马屁拍的不是地方,他不满地撇了撇嘴:“这两个词既没有新意,也没有诚意。”
云翡马上换上更诚恳更认真的表情:“庄主,小的才疏学浅,脑中只有这两个词勉勉强强可以配得上庄主的绝代风姿。”
他摸着下巴,满意地笑了笑:“这个夸赞比较特别,我喜欢。”
云翡心里抖了一下,却依旧笑的献媚无比:“庄主英明。”
他很满意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苏云。我和陆公子素不相识,因为路上走不动了,搭乘了陆公子的马车。求庄主高抬贵手放了我。”
素不相识陆源一颗心瞬间碎成渣渣。
庄主漫不经心地挥了挥袖子上压根也没有的灰尘,随随便便地说了一句:“辛辛苦苦抓了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放掉呢。你有赎金吗?”
赎金?云翡陪着笑道:“庄主,实不相瞒,我是从来京城投亲的,可是亲戚搬走,我又遇见了恶人,若不是陆公子仗义相救,我此刻已经落入了人贩子之手,求庄主大发慈悲放了我吧。”
“那怎么办?一般没有赎金的人,我们都是撕票。”撕票两个字他说得轻飘飘无所谓,仿佛说的是撕纸。
云翡却听出一身冷汗,忙道:“大王饶命,我身上还有些银子。”本来她还想说说好话,拍拍马屁糊弄过去,眼看不成了,还是保命要紧,银票什么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都交出去,只要保住命就行。
庄主瞥她一眼:“有没有十万两啊?”
十万! 云翡眼前一黑,干笑:“庄主说笑了,我哪有这么多银子。”
桃花眼里立刻明明白白写了三个字:穷光蛋。他不再理会她,俯身拍了拍陆源的肩:“陆公子别怕,我只不过是想要些赎金而已,并不会伤害你。”
陆源冷冷道:“你想要多少?”
庄主淡淡一笑:“这个嘛,我会派手下人去和令尊谈,陆公子安心在这山庄暂住几日就好。”他站起身,打算带人离去。
云翡忙道:“庄主,那我呢?”
他回过身,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你既没有赎金,只好撕票。”
云翡后背瞬间便出了冷汗,急忙道:“庄主饶命啊,我虽然没有十万两,但是还有几百两啊,我这个镯子还蛮值钱的,庄主你也拿去吧。”她千辛万苦逃出京城,若是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这些劫匪手里,可真是冤死了。
他置若罔闻,抬步往外走。
云翡急忙喊:“庄主您杀了我也没有什么好处啊,不如留着我给您干活,我什么活都能干,吃的特别少。”
庄主慢悠悠踏着木屐缓缓而去,就在云翡快要绝望的时候,他突然开口扔下一句:“山庄里一下子多了这么些人吃饭,厨房里倒是缺个人手。”
云翡赶紧感激涕零的谢恩:“多谢庄主不杀之恩,我一定拼命干活,报答庄主。”
庄主扭头,对一个矮胖的汉子道:“庆山,好生照顾陆公子。这个叫什么苏云的小丫头,先使唤着看看,不顺手的话,就埋到树下当花肥好了。”
36、V章
庆山跟上去小声道:“庄主,用她放心么?”
庄主负着手,慢悠悠道:“她和陆源不是一路的,陆源离开的时候,身边没带任何女人,我问过那几个侍从,她是半路上捡来的。叫她做些洗碗洗衣裳的粗活,有什么不放心的。”
“是,庄主。”
云翡听见这番话,心里默默咬牙,真是狠心又黑心的家伙。
庆山走过来解开了云翡的绳索,然后对外头喊了一声:“汤圆。”
外头脆生生应了一声,走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脸蛋圆圆鼓鼓,白白胖胖,还真是像极了一颗汤圆。
“把这丫头领到后头去,洗碗洗衣服只管吩咐她去做。”
“是。”汤圆和和气气地对云翡笑了笑,看上去可一点也不像土匪窝里的小丫鬟,笑容质朴单纯,憨厚极了。
云翡拉好裙子,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手腕,走出房间时,她回眸看了一眼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