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东霆只好和云琮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云琮在他面前就是个小闷葫芦,他问上一句,他哼哼唧唧回答一句。大将军平素在宫里板着个脸,他已经习惯了,骤然看到他这样亲和,他简直有点不适应,觉得像是看到了妖怪。
被妖魔化的尉将军磨磨蹭蹭了半天,实在和云琮没什么可说的,只好起身。
云翡终于扭头看看他:“尉将军要走了么?”
他嗯了一声,脚步却不动,希望她能挽留一下。不过也知道,这大约是痴心妄想不可能。
谁知道,太阳竟然打西边出来,她眨了眨眼睛,笑盈盈道:“尉将军还没有吃晚饭吧?”
尉东霆点头,心里颇有点激动,难道她竟然要留他吃饭?
还真是如此。
“大将军若不嫌弃,就在这儿用饭吧。”她低了头,好似有点羞赧。
尉东霆心里砰砰跳了几下,简直有些受宠若惊,忙道:“好啊。”
晚饭摆上,茯苓识趣地出去了,若不是因为夏天天热,恨不得将门窗都紧闭上。
窗外落下来一帘墨色,旖旎的晚风吹过来清爽的气息,窗户下还有小虫子的低鸣,萤火虫从窗前飞过,一闪一闪的仿佛要窥探屋内的暧昧。
餐桌上摆放着别致的青铜灯,展翅欲飞的白鹭口中衔着一朵莲花,层层花瓣中插了三根拇指粗的红烛。桌上除了六道菜肴,还有一小壶酒,是当日折尽春风里没有卖完的胭脂侠。
温馨和美的气氛,透着琴瑟和谐,岁月静美的味道。
云翡斟了一杯酒,双手捧到尉东霆的面前,“上午我言语不当,冒犯了将军,将军不会生气吧?”
她充满歉意的笑容,一万分的真诚,温柔和气的样子,和玉带桥上那个凶巴巴的火药桶妹子,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他接过酒杯,忽然间想起荆州客栈的往事。这世上胆敢算计他的人不多,她却从来不怕他,敢和他针锋相对,敢和他斗智斗勇。那些妙趣横生的往事,每每想起来都让他哑然失笑。
他端着酒杯望着她,笑意揶揄。
云翡想起往事,禁不住有些脸红,伸手将他手中酒杯抢下来,凶巴巴道:“你不喝便算了。”说着,便要往地上泼去。
尉东霆急忙握住她的手,将酒杯拿回来,笑吟吟看着她,“我也没说不喝啊,脾气真大。”
云翡哼道:“我就是脾气大。今日骂英承罡,你也瞧见了。”
尉东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抬起头望着她,沉声道:“无妨,我喜欢。”他说的很认真,不带一丝玩笑之意,眸中仿佛有让人沉迷的漩涡。
这算是…她心里怦一声跳,凶巴巴瞪着他,脸上却不由自主地晕染了两朵红云。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也没挣开,任由他握在掌中。
他柔声道:“这次行刺皇上的刺客江如尘,已经查明是秦王的死士。他和宫里的暗线里应外合,险些得手。当时情况危急,英承罡也是为了救驾才一时失策推了阿琮。幸好阿琮没事,你就别气了。”
云翡嫣然一笑,点了点头:“好啊,反正我已经出了气。”
尉东霆没想到她竟然这样爽快地放过英承罡,心里暗暗松口气,他一直担忧此事会造成两人关系倒退至起点,如今看来仿佛是多虑了。
“秦王如今已经丧心病狂到行刺皇帝的地步,我担心你和阿琮的安危,想让你们搬到将军府居住。”
云翡想了想,偏头一笑:“好啊。”
尉东霆对她今夜的乖巧听话,越发的惊讶。“你当真愿意?”
云翡眨眨眼睛:“当然了。皇宫都不安全,何况我这里。将军府戒备森严,我干嘛不同意。”
尉东霆笑:“我还怕你为了避嫌,不肯去呢。”
云翡低下头,轻飘飘道:“你不是打算要娶我么,那,就用不着避嫌吧。”
尉东霆心里一震,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慢慢抬起眼帘,灯光映着她一双晶莹美目,光华好似悉数都映在她的眼中,璀璨的让人沉迷。
“你对我,有没有那个意思?”她睫毛轻颤,声音也轻飘飘的像是一片飘着风里的羽毛,轻轻地拂动人每一个毛孔,比春风还要令人沉醉。
“什么意思?”
她仿佛对他的不解风情很是懊恼,凶巴巴道:“就是,一见钟情的意思。”亮晶晶的眼眸盯着他,灯光照着她如画的眉眼,真真是有颠倒众生之色。
尉东霆做梦都想不到她会问出这样一句话,嘴角微微抽搐,似乎是很窘,又似乎是很好笑。停了片刻,他似笑非笑的问:“你是想让我说有,还是没有?”
她红着脸道:“我当然是问你的实话。”
他正色道:“自然是有。”
“我知道你当日去荆州,是要娶我的,那为何又变了主意。”她的眼睛亮的迫人,闪着灼灼逼人的光,仿佛是要秋后算账。
尉东霆坦然道:“家父和太后的意思的确如此。不过你既然不肯,我总不能勉强。”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似是而非的无奈和若有若无的清傲。
“谁说我不肯,我最喜欢金元宝。”她咬了咬唇,精致玲珑的五官,玲珑清丽像是美玉雕成。
尉东霆蹙起剑眉,哼了一声:“就是因为金元宝?”
“当然了,不过,也不全是。”她顿了顿,低头咬着唇小声说:“我也喜欢你。”虽然是假话,可到底也是女孩子,她羞涩地满面通红,愈发明丽不可方物。
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花开,亦没有这一声表白美丽绚烂,惊艳辰光。
尉东霆沉默镇定,仿若雕像,唯有眼睛里惊涛骇浪,激流汹涌。
云翡望着他的眼眸,心里怦然乱跳,他这样精明的一个人,是否会相信自己对他的一片“真心”?
他沉默不语,看来还需行动表明,抱着破釜沉舟的心,她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扑过去也可以是打一顿哦…感谢uono的地雷,晚安丶Jane的火箭炮。谢谢给我挑虫子的筱茶倚雪O(∩_∩)O
29、V章
这是要投怀送抱?一向淡定从容的尉东霆难以置信她会如此主动热情。
事实证明他纯属自作多情,云翡扑过来掐住了他的脖子,凶巴巴道:“你若是以后胆敢变心,我就让你死的很难看。”
原来不是软妹子而是母夜叉,这才是她的风格,他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停了片刻,他收敛笑意,轻轻握住她手腕,一字一顿道:“我不会。”
云翡觉得河东狮吼比甜言蜜语反而更让他相信自己的一片“真心”,凶巴巴又吼了一句:“那就好。”效果的确很好,他眼中的惊涛骇浪变成了脉脉春水,温柔地淹没过来。“你放心。”
演完戏,她松开手想要撤退,可是来时容易去时难,尉东霆伸手搂住了她的腰。云翡后背僵硬,想要推开他却又硬生生忍住,不然辛辛苦苦演了半天的戏都前功尽弃。
说温柔情话,扮脉脉含情,已经让她肉麻地快要昏倒,如此辛苦她不想再来第二次,只好忍住一巴掌呼过去的冲动,僵硬在他跟前,像个木呆呆的小木棍。
尉东霆抱着她,慢慢问:“你说你喜欢我?”
她点头。
“你肯嫁我?”
她继续点头。
“你别后悔。”
她摇头。
他沉声道:“说话。”
她只好放弃摇头点头的行为,清清楚楚说给他三个字:“不后悔。”
他将她扯入怀中,有点凶恶,有点急切,低头吻了上去。云翡大吃一惊,下意识地闭上嘴唇,生怕像上一次那样被他长驱直入,但转念一想,戏已经演到了这个份上,她若是表现出一丝丝的不情愿,那么方才的辛苦都将付之东流。于是,她放弃抵抗,任由他探入她的口中,含着舌尖,辗转缠绵。
这个吻由浅入深,霸道而温存,她闭着眼睛无奈地想,算了,就当是被大狗咬了一口。为了阿琮,吃点亏算什么,反正又没人知道。
好不容易,缠绵悱恻的吻结束,她被亲的气喘吁吁,脸红如霞,眼看他意犹未尽的样子,她急忙扭开脸,羞涩地说:“饭菜要凉了,我好饿。”
尉东霆放开她,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旁边,给她夹了菜放在缠枝莲花的青瓷碟上。
她食不甘味,心里盘算着,他是否已经相信了她。
尉东霆一边吃,一般看着她,突然问:“你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她低着头回答,乖巧又温顺,巧笑倩兮,仿佛很羞赧。娇嫩如玉的肌肤,潋滟流光的明眸,恍恍惚惚如梦如幻,像是月色中幽幽发光的夜明珠,纤纤素手,白皙玲珑,纤细修长,最好的羊脂美玉,亦不过是这样的颜色和光泽。
他情不自禁地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里。
“你这样,我怎么吃饭。”云翡嗔他一眼,满心地不耐烦却又不敢表露。
尉东霆含笑道:“我来喂你。”温柔体贴的举动,生动深情的眉目,深情款款,含情脉脉,仿佛这一生一世,都会只爱她一人。
不过她才不会被他的美色所动,更不会被这温柔的假象迷惑。她只想一巴掌呼过去,将他打成豆腐干。
可是偏偏还要哄骗他,让他相信自己对他动了心,一场戏演下来真是苦不堪言,地上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后脊梁骨都酥软,食不甘味地被喂了几口,她挤出一丝干笑:“我吃饱了。”
“你收拾收拾,明日我来接你和阿琮去我那里住。”
她爽快地说:“这里离杏林药堂比较近,阿琮换药比较方便,等他伤口好了,我们再过去吧。”
尉东霆点点头,捏捏她的脸蛋:“也好,这段时日我多派些禁军过来保护,你好好在家,不要乱跑。”
云翡点头:“阿琮受伤我自然那里也不去,在家守着他。”
如此乖巧可爱的小姑娘,活色生香,聪明调皮。尉东霆的手,恋恋不舍从她脸蛋上拿开,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丢盔卸甲一败涂地,他后悔当日在荆州应该把傲气抛到九霄云外,就算她当时不肯也把她娶回来,不至于这些日子还要苦苦煎熬,等云定权回京城才能把她娶回家。
想到和她朝夕相处的那一幕场景,他禁不住浑身发热,一股抑制不住的冲动几乎要呼之欲出。他深吸了几口气,压抑下那股燥热和冲动。吃完饭匆匆离去,再单独和她一起待下去,嗅着她身上甜蜜的处子香气,他恐怕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将尉东霆送走,云翡长长松了口气,演这种柔情蜜意的爱情戏码简直比光脚板跑一百里路还要累。
翌日下午,章松年过来给云琮换药。云翡送他出去的时候,满怀期待地问道:“章大夫,那件事可有消息?”
因茯苓在云翡身后,章松年不便多说,轻声道:“他收下了银子。”
云翡一听大喜过望,既然收了银子,便是要答应替她办事的意思。
章松年将一个纸包交给她,“这里面有一颗丸药,你让小公子在刘御医来之前含化,届时可出现咳血之状,以保万无一失。”
云翡心花怒放,连声道:“多谢章大夫。”
章松年看着她如花笑容,心里又酸又甜,云琮离开,她也会离开吧,或许这一生都不再有相见的机会,这惊鸿一瞥的相识,最后只能芬芳记忆。
可即便她留在京城,他也无缘能和她在一起,悬殊的地位,像是一道不可横跨的鸿沟,还不如帮她离开,让她永远都记得他这个人。
一切都安排妥当,等阿琮的胳膊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云翡便将章松年诊出阿琮得了肺痨之事,告诉了秦方,请他禀告太后。
果然如云翡猜想的那样,当日下午,刘御医便来了,同来的还有魏敏以及秦方。
云琮含化了章松年给的那颗丸药,果然咳出的痰中带着血丝,魏敏和秦方都看得清清楚楚。
云翡一脸担忧,等刘庆和诊断完毕,万分“急切”地问:“阿琮他怎样?章大夫是不是诊错了?”
刘庆和神色凝重:“小公子声音嘶哑,胸部隐痛,手足心热,两颧发红,痰中有血,的确是肺痨之症。”
魏敏和秦方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由自主地离云琮远了些。
云翡一听这个“噩耗”,身子一晃,立刻“昏倒”。
茯苓大呼小叫地抱住她:“小姐小姐。”齐氏大惊失色,急忙和茯苓一起将她扶到隔壁厢房。
过了半晌,云翡“醒”过来,有气无力地问:“刘御医走了么?”
茯苓轻声道:“魏公公,秦公公和刘御医都走了,刘御医给公子开了一张方子,宋校尉已经去杏林药堂抓药去了。”
云翡神清气爽地从床上坐起来,对茯苓说:“等宋校尉回来,你叫他立刻来见我,我有事找他。”
茯苓关切的问:“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
不到半个时辰,宋惊雨抓药回来,被茯苓领进房间。
他手中提着几包草药,关切地看着云翡,奇异的是,她气色很好,完全不像是刚刚昏倒过的样子。
云翡让茯苓关上门,这才指着他手中草药嫣然一笑:“宋大哥,阿琮并没有得肺痨,这药煎出来,你偷偷倒掉便是。”
宋惊雨一怔,转瞬明白过来,试探地问:“小姐是想让阿琮装病回荆州?”
云翡点点头:“是,不过我担心即便阿琮生病,丞相也不肯放人,所以我决定留下来当人质,换阿琮回去。”
宋惊雨一惊,急道:“此事不妥,”
云翡抬起手:“你听我说完。”她嫣然一笑,缓缓道:“你护送阿琮回到荆州之后,带一些可靠的人来京城,假装是秦王手下,找个机会将我劫走。这样一来,就连尉卓也无可奈何。”
这的确是一条妙计。云琮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云翡也可以脱离这危机四伏之地。秦王曾经派人谋害过阿琮,如今劫走云翡,绝对不会让人生疑。
云翡道:“你来了之后,别在京城露面,因为尉东霆的手下认识你,你在京郊住下,派人来和我联系,这是信物。”
云翡随手将自己绑头发的那个胭脂色红绒球递给他。
宋惊雨接过来,软软的红绒球握在掌心里,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两人正说着话,窗外茯苓道:“小姐,大将军来了。”
云翡忙道:“你快出去。“
宋惊雨此刻再从房中出去,怕来不及,三两步走到后窗前,双手一撑,跃了出去。
云翡急忙使劲揉了揉眼睛,又将手帕浸湿,在眼睛四周抹了一圈,慌慌张张往菱花镜中一看,两颗眼睛红红的,带着水气,好似刚刚哭过。
尉东霆走进来的时候,云翡正在“拭泪”。
“将军。”见到他,云翡仿佛是见到了依靠,澄澈明媚的眼眸含着眼泪,急切地望着他,仿佛就等着他来拿主意。长长的睫毛湿在一起,越发显得浓密纤长,楚楚动人。
尉东霆心头一软,安慰道:“阿琮的病你不要着急,刘御医是国医圣手,定有解决之法。”
云翡睫毛一眨,两行眼泪便潸然而下,呜呜咽咽道:“我只当他是着凉了,根本没在意,直到发现咳出血丝,我这才觉得不对。”她彷徨无依,担心焦急的样子,叫人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尉东霆叹口气,抹去她脸上的眼泪,柔声安慰:“小孩子生病是常事,皇上也经常生病。”
云翡咬着嘴唇,大大的眼睛里仿佛藏着两条小溪流,眼泪汪汪,绵绵不绝,哭得梨花带雨,叫他手足无措,心口都是湿的。
她泪汪汪看着他:“阿琮病成这样,我想让他回荆州。”
30、V章
尉东霆点点头:“阿琮的病,无法再做天子伴读,送回荆州养病最好,不过,”
云翡急问:“不过什么?”她还以为自己要和他哭闹纠缠一番,才能逼得他答应,没想到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的顺利。
尉东霆一脸温柔笑意:“父亲知道我对你有情,已向太后请旨赐婚。”
果然是老奸巨猾的尉卓。太后一赐婚,世人都知道云定权和尉卓是亲家,就等于在天下人面前绑定了云定权的立场,让他无法再在各派势力之家摇摆不定。而且也名正言顺地将自己留在了京城,替代阿琮做了人质。
云翡心里气恼,脸上却露出羞涩表情:“所以我不能回家,只让阿琮回去,对么?”
她眼神天真无邪,仿佛一点都不知晓得这其中的算计和弯弯绕,尉东霆轻轻托起她的脸蛋,柔声道:“荆州以后不再是你的家了,京城才是。”
云翡脸上飞红,佯作羞怯道:“你会一辈子都对我好么?“
尉东霆轻轻吻上她的唇角,无比肯定:“会。”
好好说话不成么,说不了三句话就来亲,云翡羞恼得恨不得狠狠咬他一口,奈何事情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万万不能出错。只能抱着小不忍则乱大谋的心态,任由他亲了个够。要演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戏码,这样才应景不是?
良久,他放开她,低头含笑看着她嫣红的面颊和水灵灵的眼睛,抚摩着她滑嫩的脸蛋,有一种一口将她吞入腹中的欲望。
云翡不悦摸着自己的嘴唇,简直麻的像是吃过了好多麻椒。可是偏偏还不能露出不满情绪,只能低头装羞涩,心里早已经火冒三丈,想要发飙。
“阿翡,太后赐婚之后,我便接你住到将军府里。”
云翡一听便觉得大事不好,当时随口答应去将军府不过是迷惑他,现在她还要随时准备着被人劫走,若是住在戒备森严的将军府,岂不是很难成事。
她硬着头皮干笑:“不是嫁人之后才去夫家住么?”
“将军府是御赐官邸,我只是偶尔过去,并不住在那里。成亲时,我总不能从丞相府来这个小院子迎娶你,恐怕连迎亲的队伍都站不下。”
尉东霆捏捏她的脸蛋,笑道:“到时候,我从丞相府去将军府迎亲,你什么都不必管,安心等我抱你上花桥便是。”
云翡只好低头干笑。尉卓必定是等父亲一回京城,便立刻举办自己和尉东霆的婚事,自己若不能在此之前被劫走,那可真的要掉入深渊了。
很快,太后下了赐婚的懿旨,云琮也终于如愿以偿地离开了京城。云翡本想让茯苓也和齐氏一起走,但又怕尉东霆疑心,便只好留下她和自己作伴。
云琮走后第二日,尉东霆便派人接了云翡前往将军府。
这座府邸是三年前太后赏赐的官邸,因尉东霆仍旧住在丞相府,基本上都空置着,不过府中丫鬟下人倒是不少。
云翡住进来之后,便成了府中的女主人,不仅佣人丫鬟都毕恭毕敬,就连管家尉少华夫妇,原本是尉卓的远方亲戚,也对丞相府未来的少夫人恭恭敬敬。
云翡原先的居处,因为人多眼杂,又找不到名正言顺的理由前往,尉东霆大部分时间只能从云琮口中探听云翡的消息,以慰相思,如今她搬到将军府居住,两人又是未婚夫妻,尉东霆每日从兵部署事完毕,便先拐到将军府待到晚饭时分才回家。
云翡刚住进来几天便叫苦不迭,和他在一起,樱唇被蹂躏已是家常便饭,亲吻而且由原先的一天一次,演变到一会儿一次。
她屈指一算,宋惊雨就算以最快的速度来回,也要二十天左右,一想到每天都要和他亲密接触,她快要抓狂。
最最可恶的是,云定权已经攻下关垭,直逼长安,捷报频来,尉东霆也不像前些日子每日在兵部处理公务到傍晚,常常吃过午饭一个时辰,他便退衙回来。和云翡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几乎占据整个下午时光。
这样下去,云翡觉得自己还没熬到宋惊雨来劫走她,恐怕已经小命呜呼香消玉殒了。
每日午休起来,她便开始坐卧不宁地在房中打转,恨不得遁地而去,或者插上翅膀飞掉。眼看就要到了尉东霆来的时辰,她一咬牙对茯苓道:“等会儿大将军来了,你便说我还在午休中。他不走,我便不起床。等一会儿无趣了,他自然就走。”
茯苓笑着噗了一声:“是,小姐。”
云翡关上房门,躺到床上拿了一本书看。果然,不多时就听见外面茯苓小声道:“大将军,小姐在午休。”
“她平素不是只睡半个时辰么?今日怎么还没醒?我进去看看。”
就听茯苓慌慌张张道:“大将军,小姐,小姐衣衫不整,恐怕不妥。”
眼看茯苓没有挡住他,云翡慌忙把书本往床头一扔,赶紧翻身朝里装睡。
屋内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停在床边。她闭着眼,一动不动,紧张的心都快要跳出来。
忽然间,外侧的床往下一陷,也不知他是坐了上来还是躺了上来。云翡心里狂跳一声,顿时有种挖坑自己跳的感觉。
正值酷暑时节,屋中虽然放了冰,却依旧炎热,她只穿着单薄的夏衫,藕荷色衣裙铺开在碧青色的竹席上,仿佛碧波上盛开的芙蕖,静雅美丽,暗香浮动。轻盈薄透的半臂衣袖,露出一截白如美玉的小臂,像是粉嫩的莲藕。
她有种直觉,他的目光堪堪就落在那半截小臂上,屋内静默的几乎唯有她自己浅浅的呼吸声,他的凝睇简直比任何冰块都要降温,她很快便觉得那半截小臂凉丝丝的僵硬无比,眼看要有中风的迹象。
她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这个人百无禁忌,人家姑娘睡觉他也能硬闯进来,她就不采用这种措施来躲他了,弄得现在自己骑虎难下,更加被动。
忽然间,小臂上轻轻搭上来几根温柔的手指,她顿时起了鸡皮疙瘩,这下装睡也装不成了,就听见耳边一声闷笑:“小懒猫。”
她又羞又窘,正欲翻身起来,突然他翻身上来压住了她,紧接着唇上便盖上来一个重重的亲吻。和平素的亲吻不同,因为两个人都躺着,这姿势暧昧不堪,而且他的身体反应,也透过薄薄的衣料,被她感应的清清楚楚。
她虽然未经人事,却也迷迷糊糊知道抵在自己腿上的是什么。
惊慌失措中她恶狠狠咬了他一口,才逼得他放开她的唇。他撑着胳膊,俯身在她上方,俊美无俦的面容近在迟尺,亮若曙星的眸中,闪动着陌生而危险的光芒。
她觉得自己今天笨蛋到了极点,竟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懊恼加上缺氧,她的脸蛋红的像是火烧云,比璀璨霞光更明艳。
尉东霆心动神摇,忍不住哑声道:“你以后若是再故意装睡,躲着我,我便现在就要了你。”
她大惊失色,毫不客气地一巴掌呼上去。他笑盈盈握住她的手,将她纤细的手腕压在头顶上,本来不够丰腴的胸部,被这个姿势凸显得饱满起来,像是小小的山丘。呼吸间,小山丘微微起伏,风光旖旎无限。
尉东霆眼眸中那种危险的光芒更加强盛。云翡直觉自己已经处在危险的边缘,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被他吃干抹净,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下她真的怕了。他若是强要,她根本不是对手。还好,她有一项眼泪召之即来的本领,情急之下,使劲眨了眨眼睛,便挤出来两颗又大又圆的眼泪,呜呜哭:“你欺负我。”
这一招果然管用。尉东霆放开她的手腕,柔声道:“我怎么舍得欺负你,只有你欺负我的份儿。”
“我那里欺负你了?”
尉东霆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又气又笑:“你这小狐狸,非要我戳穿你么?”
“那你说啊。”
“自从认识你,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真心?一天不骗我,便阿弥陀佛,太阳从西边出来。”
云翡心里一惊,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戛然而止,心虚地反问:“我那里骗你了?”
尉东霆笑笑:“阿琮被江如尘刺伤,是场意外,我可以杀了江如尘,但却不能惩治英承罡。因为江如尘是弑君,而英承罡是救驾。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所以你想让阿琮回去,我便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