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窗外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柳芸儿立刻警觉起来,略一思索,向窗口走去。她刚打开窗,只见一个人影晃了进来,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准确地钳住了她的咽喉。柳芸儿一惊,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但很快她便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果然是你,楼海。”
手指刚要施力,楼海听到柳芸儿的话,不由地停了下来,他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早就知道是我?”
“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蝶儿死的那晚,何妈妈曾说过,让你或者老韩去给蝶儿捉柜子后面的老鼠。我发现蝶儿死的时候,她的床铺很整齐,可按照暖春阁的惯例,清晨大家都还在休息,蝶儿之所以没睡,我猜想,她是在等人前来捉老鼠,那天老韩被派去采买东西了,一早就出了门,所以来的人只可能是你。”柳芸儿一口气说完,双眸毫不畏惧地直视着楼海。
楼海微微一笑,脸上露出几分狰狞,“那我也没有必须杀蝶儿的理由。”
“因为蝶儿无意中发现了你的秘密,那便是你寻了多年的东西。”
“你还知道些什么?”楼海怒问道。
柳芸儿的唇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我还知道,你正是一年前侥幸逃脱的盗匪,并且还杀害了红瑶,至于你杀红瑶的原因,我想应该就是为了藏在这房里的东西。而那东西恰巧在一年后,又被蝶儿无意间翻了出来。那一幕恰巧被前来察看的你发现了,所以你又杀了蝶儿。你之所以没有马上逃跑,是怕太过引人注意,于是选择了留在这里,然后杀了如意,并且嫁祸给她。”
“那都要怪她们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楼海冷冷一哼,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当年逃到山顶时,我杀了陈二,然后把自己的衣服从山上扔了下去,让官兵误认为,我跌下山崖摔死了,其实我拿了东西,躲了起来,直到官兵离去。因为身上有伤,我难以逃远,所以就找个了人多的地方隐匿了起来,我担心东西带在身上不安全,于是就把盗得的夜明珠暂时寄存在这暖春阁的一处空置的房中。我想,这烟花之地虽龙蛇混杂,却是安全之所,谁也不会注意到这房间多了什么东西,我打算等养好了伤,再回来取。”
虽然已经被勒得喘不过气,但柳芸儿还是极力开口道:“可你没想到,等你回来的时候,红瑶在这房间住了下来。”
“我来翻找东西的时候,不想被她撞见,于是便杀了她。趁着无人,我将她的尸首扛到了山上,然后从山上丢了下去。当我回来再查看那东西时,却发现那颗夜明珠不见了,我想红瑶肯定发现了那东西,然后将那东西藏了起来。那时候,因为红瑶刚死,这里警戒得很,我无法明目张胆地继续寻找,只得暂在这里寻了个差事,先安顿下来,谁知道一留就是一年。那天,我来给蝶儿检查柜子时,发现她正捧着那装有夜明珠的包袱,所以她必须得死。杀了蝶儿之后,我没有离开,原因就像你说的一般,我打算杀了如意,然后嫁祸如意,好让自己脱身。”
“只因为红瑶和蝶儿发现了你的东西,你便杀了她们,甚至还杀了完全不知情的如意,她们何其无辜。咳咳…”被楼海掐得透不过气来,柳芸儿连咳了几声,渐渐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空气越来越稀薄。
“现在就只剩下你了。”楼海面露凶光,咬牙狠狠地说道,“你知道得太多,注定该死!”说罢,他双手发力,勒紧了柳芸儿的脖子。
柳芸儿只觉身体里的空气瞬间被抽离了出来,头脑也愈发昏沉起来。
见司空曜和唐慕瀚赶到了暖春阁,成风、皓月立即迎了上来。
司空曜快步走进暖春阁内,连声问道:“何妈妈在哪里?”
“在里面。”
不一会儿,何妈妈被带了过来,看到司空曜暗沉的脸色,她吓得直哆嗦,“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啊?”
“我问你,楼海人在何处?”
“楼…楼海?”何妈妈一怔,“今日我还没见过他人,他应该在房里。”
司空曜一把抓住何妈妈,沉声问道:“楼海的房间在哪里?请何妈妈前面带路。”
腿一软,何妈妈惊得颤抖了几下,随即强打着精神,带了司空曜等人向后院走去。来到楼海的房前,何妈妈敲了敲门,又高声唤了几声,但里面一片静默,没有任何回应。
面色一凛,司空曜向成风、皓月望了一眼。
见状,两人会意地向左右分开,然后用力地踢开了门。成风向里面看了看,转头向司空曜道:“大人,里面没人。”
“不好,赶紧去芸儿的房间!”
心中一紧,司空曜片刻不敢耽搁,话音还未落,人已经腾空而起,几个起落间,便到了柳芸儿的窗前,随即径直破窗而入。刚一站定,他就看到了心惊胆寒的一幕,屋内的楼海正紧紧地扼着柳芸儿雪白纤细的脖颈,柳芸儿的脸色微微泛白,呼吸也急促起来。
楼海看到突然出现的司空曜,不由得一怔,就在这一瞬间,司空曜敏捷地移动身形,在楼海还没反应过来时,准确地出手擒住了楼海。
楼海还想要挣扎,但他又怎能抵得过司空曜,只见司空曜简单地一扭一按,便将他牢牢地钳制住。
紧跟着进来的皓月,扶起了一旁的柳芸儿。司空曜把楼海交给成风后,则快步走到柳芸儿的面前,焦急地查看起来。
柳芸儿跌坐在地上,手抚着胸口平复着自己紊乱的气息,片刻之后,她的神色渐渐地恢复了正常,当对上司空曜充满关切的眼眸时,她不禁垂下了头。
“你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用不用请大夫看看?”司空曜忙问道。
柳芸儿轻轻地摇了摇头,在皓月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随即走回床边坐了下来,“我没事,子唯放心。”
司空曜跟了过来,目光灼灼地望着柳芸儿,紧蹙的眉间似乎凝聚着一丝压抑的怒气,“你答应过我,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柳芸儿平静地答道。
“可你却让自己陷入了危险之中。”司空曜有些不满。
牵唇一笑,柳芸儿盈盈地直视着司空曜,眼波流转间,透出笃定的神色,“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
闻言,司空曜瞬间失了神。
成风的声音传了过来,“大人,这楼海要怎么处置?”
“你和皓月先将他押回去。”反应过来,司空曜沉声吩咐道。
成风和皓月应了一声,随即带着楼海走了出去。
这时,赶来的唐慕瀚也行至厢房的门口,听到房内传来柳芸儿的声音,脚步一顿,他不由得在门外停了下来。
“案子已经很清楚了,子唯回去便可结案。”
“嗯,还是多亏了芸儿的帮忙。”
柳芸儿轻轻一叹,“说实话,这次芸儿的心情最为沉重,方才我坐在这里时,头脑中便不停地闪现着死去姑娘们的样子。”
“只要你留在这里,这种感受便会一直伴随着你。”司空曜说道,“即便这样,你还不打算考虑我上次的话吗?”
柳芸儿沉默着,仿佛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幽幽地说道:“其实我也有离开这里的打算。”
“你有何想法?”
“还不知道,我上次也说过,我在这里无亲无故,在这偌大的京城之中,我不知接下来要去何处容身。”
“不如接受我上次的安排,到我那里暂时住下来。”见柳芸儿仍有些迟疑,司空曜继续劝慰道,“到时,我派皓月跟在你身边,你与她也比较熟悉,能够互相有个照应。”
柳芸儿又静默了片刻,才缓缓地答道:“既然如此,芸儿便恭敬不如从命。”
“那好,你准备一下,一会儿就和我回去。”
“芸儿并没有太多的物品,去取几件随身之物,然后就可以离开。”
唐慕瀚闻言,心中一沉。当听到柳芸儿走出来的脚步声时,他一闪身躲到门边,然后看着柳芸儿渐渐地走远。
这时,司空曜低沉的声音从房内传出,“还站在门外干什么,都听够了吧?”
唐慕瀚早就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司空曜的,于是露出如常的笑容,走了进去,“我只是不小心听到了,子唯不会见怪吧?”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
“没想到你竟然要让芸儿住到你那里去,不过子唯,我只问你一句话。”唐慕瀚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光芒,“你真的想好了,决定要这么做?”
看着唐慕瀚,司空曜露出复杂的神情,半晌才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反问道:“你可是喜欢她?”
唐慕瀚打量着司空曜,轻摇着折扇,缓缓地答道:“我只是觉得,由我来安排一切,也许会更妥当一些。”
“她不是你认识的那些女人,跟着你,只怕你会给她带来伤害。此事我已经决定,你无需再说什么。”司空曜说完,不再理会唐慕瀚,径自迈步走了出去。
在司空曜的背影消失的那一刻,唐慕瀚隐没了嘴角的笑容,低声开口,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到头来,谁才是伤她最深的那个人。”
第四卷 怨君不怜情
“理由?”沈若仪垂首喃喃地重复着,当她再抬起头时,目光中闪动着灼灼的光芒,“不然这样好了,所有的罪责就都由我一人承担。”
春天已经接近尾声,夏至还未至,侍郎府的花园里就早已绿树葱茏,繁花盛开。斑驳的树影下,一名绿衣少女静静而立,她眉目如画,青丝如墨,仿佛这燥热的空气中流动的一缕清风。
皓月手端着托盘,快步走到柳芸儿的面前,“芸儿姑娘,喝碗莲子羹吧。”待走到近前,皓月这才发现,碗中的汤汤水水已经溅出来些许,不禁赧然道,“我再去换一碗好了。”
“没关系。”柳芸儿拉住皓月,然后接过了她手中的那碗莲子羹。
从她住进这里开始,司空曜便把皓月拨给了她做贴身侍女,一方面能照顾她,另一方面也能保障她的安全。虽然她并不认为有这个必要,但上次的事情让司空曜心有余悸,因此他格外地小心。
皓月说道:“皓月自小习武,粗手粗脚的,很多时候做事不够细致。不过既然跟随着芸儿姑娘,我一定会努力的。”
柳芸儿笑笑,“你不用在意,我们不是主仆,应该随意相处才是。”
“要是照顾不好芸儿姑娘,我们大人还不惩罚我啊?”皓月吐了吐舌头,脸上的表情显得比刚才轻松了不少。
柳芸儿将碗中的莲子羹喝完,随即又把空碗轻轻地放回托盘中,“给你家大人也端一碗去吧。”
“不是不给他。”皓月露出无奈的表情,“您不知道,我家大人一进书房,就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经常不吃不喝。”
柳芸儿微微蹙眉,“这怎么行呢?”
“大人自从接任以来就一直这样,我们劝过他,可他不听。”
“这样吧。”柳芸儿略一思索,开口道,“你去端一碗莲子羹来,我给他送到书房去。”
面露喜色,皓月连忙说道:“我这就去,麻烦芸儿姑娘了,我看也只有您能说得动我家大人。”说罢,皓月一阵风般地跑开了。
柳芸儿看着皓月匆匆离开的背影,不禁摇头笑了笑,随即仰头望了望云淡风轻的天空。转眼已经快到夏天了,她离开家也已经快半年了。前方还有什么在等着她呢?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还父亲一个公道呢?
柳芸儿端着皓月送来的莲子羹,轻轻地敲了敲书房的门。这时,里面传来司空曜低沉的声音,“进来。”
柳芸儿推开门,踏入书房,只见司空曜并未抬头,一边看着一封书信,一边斥责道:“我不是说过,我在书房的时候,不许任何人打扰吗?”
“那也不能把自己当做铁打的吧?”柳芸儿轻柔地说道。
听到柳芸儿的声音,司空曜怔了怔,随即抬起头,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怎么是你?”
“来给你送莲子羹。”
“你不必这么麻烦,我处理公务的时候,从来不吃东西。”
“可也要注意身体。”
“习武之人的身体好得很。”司空曜笑道,故意又轻咳了几声。
柳芸儿将莲子羹放在他的桌子上,看着他,毫不妥协地道:“你看,肯定是前一阵子不好好休息,加之春夏交替,你才染了风寒,要找大夫看看才好。”
“我没事。”司空曜笑着端起那碗莲子羹,然后端到嘴边,喝了起来。
“病不可小觑。”
“好,我知道了。”点点头,司空曜示意柳芸儿坐下来,问道,“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此处颇为清静,景致也不错,府上的人也都很亲切,我很喜欢。”
“那就好。”司空曜露出放心的神色,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将桌案上的信笺推了过去,“离这里不远,有处清远山庄,庄主龙逸和我是多年的朋友,他来信邀请我去山庄一叙。那里清幽,我想你应该也会喜欢,而且最近暑热已经开始,不如你也同去,就当避避暑。不知你可愿意?”
“我若同去,会不会给你的朋友添麻烦?”
“不会,龙逸热情好客,我多个人同去,他定会欢迎。”
“嗯,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你也可以暂时放下公事,休息几日。”柳云儿颔首道。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即刻去通知成风、皓月准备一下,你也收拾一下,我们明日便启程。”
第二日一早,皓月便准备好了车马,候在大门口。司空曜一边安排成风留守在刑部,一边往外走,走到门外,他仍不忘叮嘱道:“清远山庄你认得,你若有什么急事,立即通知我,不得耽搁。”
成风点点头,抱拳行礼道:“请大人放心。”
“你一向做事可靠,我就放心地把这里交给你了。”说完,司空曜拍了拍成风的肩,又向柳芸儿和皓月点了点头,然后翻身上了马。柳芸儿在皓月的搀扶下,也坐上马车,随即一行人向着城外出发而去。
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成风这才转过身,刚要往走回去,突然看到一匹马缓缓地从另一个方向踱来,马上坐着总是无比悠闲的唐慕瀚。收住脚步,成风站在了门口。
看到成风,唐慕瀚笑着下了马,走上前道:“你家大人用不着这么客气,还特地派你到大门口迎接我,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认得进去的路。”
成风低下头,如实说道:“我家大人不在。”
“什么?出去了?”唐慕瀚略感意外。
“受清远山庄庄主的邀请,我家大人特去拜访,需小住几日。”
“哦?”唐慕瀚挑了挑眉,随即笑道,“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找他,我来是找芸儿姑娘的,你家大人不在更好。”说着,他抬步就要向里走。
“芸儿姑娘也跟着我家大人一同前往了。”成风站在原地,继续说着。
唐慕瀚闻言,脚步一滞,笑容隐没在唇边,“你是说,你家大人将芸儿姑娘也一起带去了?”
“确实如此。”成风应道,“不过他们刚走,想必也还没走远,如果唐公子有急事,现在立刻追过去还来得及。”
唐慕瀚凝神立在原地,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片刻之后,他才走回成风的身旁,当抬起头时,脸上又露出了如常的笑容。
“不必了,我能有什么急事?芸儿姑娘换了新环境,我来问候一下罢了。既然他们都不在,那我就改日再来。”唐慕瀚轻松地说道,凝望着司空曜一行人消失的方向,眼眸中隐着一抹难以言说的深意。
虽说京城几面环山,但山的方位不同,景致也就不同,而其中风景最美的,便是位处京城西侧的层峦。这京城的西郊,山清水碧,花妍草青,微风徐徐,令人心醉。
司空曜策马缓缓行于山道上,皓月则赶着马车跟在后面。
山间幽静,只闻车马的行路声,皓月深吸了一口气,愉悦地道:“这里风景真好。”
“是啊。”司空曜也不禁赞同道,“怪不得龙逸在这里一隐居就是几十年。”
“几十年?”皓月微微不解,“那人岂不是年纪很大了?他又怎么会是大人的朋友?”
司空曜放缓了速度,与马车并行着,笑道:“说来我与这龙逸庄主师出同门,以前常在一起切磋技艺,我也向他学到了不少东西。但几年前,他携着夫人来此,我就再没见过他。”
“我好像可以理解这龙庄主的心情。”坐在车中的柳芸儿忍不住掀开了车帘的一角,开口轻声说道,“这地方确实风景宜人,任谁来了,恐怕都要流连忘返。”
“连芸儿姑娘也这么觉得。要是能在这里住下来,不问世事,岂不悠哉?”皓月转过头,笑道。
皓月的话引来一片沉默,司空曜和柳芸儿不约而同地沉了面色,似乎都想起了难言的心事。对于司空曜来说,有些责任如山般压在他的心中,让他无法回避。而柳芸儿也不能放下一切,从她将父亲下葬的那日起,她便不再属于自己,在查清真相之前,她不能随心所欲地生活。
柳芸儿侧目望了司空曜一眼,见他面露凝重之色,她放下了车帘,继续沉默不语。就在车帘落下的那一刻,司空曜亦转头望向车里。两人隔着车帘,内心涌动的是同样难以言喻的心事。似乎感受到了这微妙的气氛,皓月也不再开口。
第10章:龙家少主
四周恢复了静谧,唯有马蹄声回荡在这山间。
几人又行了片刻,就见清远山庄隐约出现在眼前,还依稀可以看到,一列人站在清远山庄的大门口,正向这个方向眺望。为了表示尊敬,司空曜在距离山庄不远处下了马,皓月也将柳芸儿扶下了车,随即几个人步行走上前去。
为首站在山庄门口的,是一个面容俊朗的中年男子,虽然脸上已略见岁月的痕迹,却精神矍铄,他就是龙逸。
见到司空曜,龙逸先一步迎了上来,朗声笑道:“子唯,好久不见了。”
“龙大哥。”司空曜抱拳行礼。
“何必如此客气。”龙逸摆了摆手,看了一眼旁边的柳芸儿,又道,“子唯在京城做了官,恐怕都忘了我这个做兄弟的,成亲也不和我说一声。”
脸上同时露出窘迫之色,司空曜和柳芸儿忍不住互望了一眼。愣了愣,司空曜赶忙解释道:“这位是柳芸儿姑娘,她暂住在我那里。龙大哥不介意多招待个朋友吧?”
“当然。”龙逸痛快地笑道,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向身后的丫头询问道,“大夫人呢?”
丫环屈膝一礼,道:“回庄主的话,夫人一早就去佛堂念经了。”
“又去佛堂?”龙逸微微蹙起眉。
“发生了什么事?”司空曜见状,关切地问道。
龙逸转身面对司空曜的时候,又露出了一脸的笑容,“没什么。内人四年前开始专心向佛,终日将自己关在佛堂,不问世事。二夫人近日身体又不太好,一直卧床不起,因此就只有我一人来迎接你们。失礼之处,我还请子唯莫见怪。”
“龙大哥,你方才让我不必客气,现在我又怎会在意这些?”
“那便好。”龙逸呵呵笑道,“我们别站在这里,赶紧进去。”
在龙逸的带领下,几个人很快就进入了清远山庄。
位于远山近水间的清远山庄,里面亦有着一派如梦如幻的美景。山中的天气稍凉,虽然城里已入夏,但这里却丝毫不觉酷暑的气息,冷暖正宜。花园中花团锦簇,翠色欲滴,仿佛春天还未曾走远。
“庄主,这花园倒颇具特色,我竟然能够在这里,见到如此多的珍稀品种。”柳芸儿颇感意外,忍不住开口赞道。
“难得柳姑娘好眼力。”龙逸满意地点了点头。
柳芸儿盈盈一笑,“这里的很多花卉不仅罕见,而且难以栽培,庄内定有位爱花惜花之人,才会营造出这样的满园春色。”
“柳姑娘说对了,我聘请了优秀的花匠。”龙逸笑道,当目光搜寻到花园中的一个身影时,他又高声唤道,“宋君,到这里来一下。”
只见那人转身向这边走来,待他在众人面前站定,众人这才发现,他是个和龙逸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但眉目间却比龙逸多了几分斯文和儒雅。
“龙庄主。”宋君微微行礼。
“这是我的朋友——刑部侍郎司空曜和柳芸儿姑娘。柳姑娘很欣赏你种的花,你们打个招呼吧。”
“司空大人好,柳姑娘好。”宋君始终低着头,礼貌地打着招呼。
“宋先生有一双巧手,能够如此精心地照料这些花朵,也必有一颗温柔之心,柳芸儿幸会了。”柳芸儿柔声道。
“多谢柳姑娘夸奖,宋某不敢当。”
“好了,你就不必谦虚了,我能看出柳姑娘也精于此道,改日你们可以探讨一下。”龙逸笑道,顿了顿,他又问道,“冷儿可在这里?”
宋君颔首,“还在老地方。”
“这孩子。”叹了一声,龙逸继而转头向司空曜等人解释道,“犬子喜欢在这后花园练武,我们去看看。”
相较于前院回廊和花园奇石的精致,山庄的后花园倒显得愈发空旷。
树木掩映之下,在一处平坦的空地上,一个青衣身影,手持着一柄仿佛凝结了日月霜华的长剑,在阳光下正专心地舞着。那剑在他手中如灵蛇一般伸缩自如,一时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好剑法!这是飞冷吧?没想到几年没见,功夫已经如此了得,他尽得龙大哥的真传。”司空曜赞叹道。
“正是他。让子唯你见笑了,我愧对你的称赞,其实我只教了他一些基本的身法,之后,他根本不再让我指导。”
“那更说明飞冷领悟力极强,资质过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才不过十七八而已。不过我记得,飞冷的身体…”司空曜欲言又止。
这时,龙飞冷突然收住了招式,剧烈地咳了起来,那声音令人听来有些心惊。
“冷儿。”龙逸快步走上前去,看着龙飞冷,焦急地问道。
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虽然他方才的招式过于凌厉,但面容却生得清秀俊俏,一双明眸清澈见底,唇红齿白,宛若一朵出水芙蓉,雅致而令人喜爱。他的年纪不算大,从他那眉宇间,已不难看出他以后的模样,想必不消几年,他定会迷倒众生。
龙飞冷看到自己的父亲时,非但没有露出笑容,反而立刻收了声。从他痛苦的表情和颤抖的双肩来看,显然他在极力地压制自己,不让自己咳出声来。这样一个极细微的动作,显出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与冷漠。
“令公子可有先天的心脉疾病?”柳芸儿问道。
龙逸诧异地看向柳芸儿,眼中随即露出一丝希冀的光芒,“柳姑娘还懂医术?犬子已经看过很多的大夫,但大夫们都说无法医治这先天的疾病。不知柳姑娘可有办法?”
“这?”
“芸儿,你若有办法,就帮他们一下,就当我拜托你了。”司空曜开口说道。
即便连司空曜都帮忙说话,龙飞冷却仿佛事不关己,只默然立在原地,不说一句话。
“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过程比较复杂,需要针灸,并配合使用一种生在深山里的草药。”
“这草药并不难找到,我庄中自有高手,只要柳姑娘描述清楚,无论那草药生在何等悬崖峭壁,我们都能轻而易举地取到。”龙逸急切道,“只是这针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