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在一瞬间暧昧无比,陈豫琛感觉到了,居高临下俯瞰的视线变得炙热。
“初一”两字在唇间辗转,捻起轻重厚薄丝丝缕缕的柔情,视线里宋初一颈部肌肤莹润细滑,不施脂粉的脸颊明净美好,纤长柔软的睫毛眨动出醉酒的微醺,只是看着没触摸上去,便感受到挠动人心的痒意。
无声的诱惑以闪电似的速度在蔓延……陈豫琛一双手搭到宋初一肩膀上。
风声雨声在刹那间消失,房间里很静,静的轻细的心跳声也清晰可闻,宋初一脑袋里嗡嗡响着,陈豫琛的双手抚按出的热力窜烧到身体里面,颤栗的快-感和难以言说的需索涌动,饥渴难耐。
他不是沈翰,宋初一羞愤欲绝无地自容。
对陈豫琛冒昧的举止的气愤,还有自己竟然对他有感觉的羞怒。
“陈先生,你再这样恐怕咱们无法再同住下去。”宋初一转过身,用力推开陈豫琛的手。
“初一,我……”陈豫琛艰难地开口,天边就在这时霹雳一声,闪电横跨过天空,锋利地划下刺目的光芒,陈豫琛蓦地松开手,缓退了两步,低声说:“对不起,我一时失措了。”
“我觉得你还是另买个房子住,然后,让你女朋友过来陪你。”宋初一轻笑了一声,是建议,也是在赶人。
陈豫琛觉得心口又疼了,细微的牵扯,痛到了极处生出一种麻痒,想躲也躲不开。
“我保证再不会有这样失礼的举动。”他说,“明天我就开始找房子,也许不用三个月,装修完了我就搬走。”
从一年到三个月到买了房子装修完就走,他一次又一次让步,宋初一叹了口气,不再咄咄逼人。
新房子样样妥贴,外面又风猛雨大,宋初一不想回蓝海了。
她不想和陈豫琛同处一个空间里,至少在今晚。
“哪能行?新房子新家具起码得通风透气一个月。”陈豫琛反对。
“我不想动,就睡这一晚上又不是就一直住进来了。”宋初一懒懒说,睡了一天,身体仍感到很困乏。
睡一晚也许没关系,陈豫琛微一犹豫同意了,让宋初一先别睡,他回去收拾衣服带洗刷用品再做了饭端过来,刚才来时只吃粥和清淡的小菜不撑饿 ,晚上得吃宵夜。
陈豫琛开门走了,宋初一站在窗前往下望去,天色已完全暗了下去,看不见他在雨中奔上车的身影。
想着他刚才自然而然说出的关怀之语,宋初一有些心烦意乱。
手机铃声响起时,宋初一以为是陈豫琛打过来叮嘱什么的,口气很是不好。
“又有什么事?”
“初一,是我。”是季峰。
“季学长,不好意思,我以为是陈豫琛。”宋初一歉然说。
她跟陈豫琛可以随心所欲发脾气,对自己就客客气气的,季峰感到苦涩,同时更加担心。
季峰那天跟着蒋次友去见了沈翰外婆,从沈翰外婆口中证实了沈翰确实已死去。
“我可怜的阿英,不肯相信小翰已经死了,还不愿意公开他的死讯,总是说找不到尸体人就没死,车体是钢铁都烧化了,骸骨哪还得留存……”沈翰的外婆马晓娜看起来很伤心。
沈翰真的已经死了,调查宋初一的人是谁呢?季峰想到高英。
季峰没见过高英,但是,能将深爱着沈翰的宋初一逼得离开沈翰,高英定非善类。
沈翰的死追根究底,罪魁祸首是逼宋初一和他分手的高英,可高英也许不会这么想,会把丧子之怒迁到宋初一头上。
季峰去了沈家所在的B市。
沈翰的父亲沈靖华是化学专家,沈家住在神秘莫测的研究大院里,季峰的人脉手插不进去。
侦探社也不愿接手。
专家研究大院里的人和事没那么容易查,被发现了侦探社也别想办下去。
季峰在B市转了几天一无所获,正失望地打算离开时接到宁悦电话。
宁悦说,据内部消息,B市政府有意以招标的方式出让市郊一块土地。
那块地近一千亩,在B市北环外十五公里处,是绕B市而过的清阳河河流冲积而成的一片滩涂,目前乱石丛生人迹罕至。
宁悦让季峰仔细打探这个消息是否可靠。
“现在那块地怎么看都不值钱,可是,清阳河一旦清理绿化,那块地就是很漂亮的河景区,要是再通上地铁……这不是不可能的,B市人口太多了,市区的住房已满足不了需求,急需向郊区发展。”
抢得先机拿下来开发的地皮赚的最多,季峰将调查高英的事暂时压下,利用手中的人脉关系又搭上更高层的人送上重礼打听,结果令他十分惊讶和意外。
“谁家都拿不到那块地,你是稳重内敛沉得住气的人,我也不瞒你,这块地是为中投实业准备的,沈夫人要用这块地作人情送给中投。”
“哪位沈夫人不用我说了,你猜也猜得到。”
中投实业是吕颂和陈豫琛合股的,吕颂是吕家的年轻一辈,身份摆在人前没有秘密,吕家没有那么深奥的关系。
有过人关系的只能是陈豫琛了。
季峰回想着和陈豫琛的见面,再细想他对宋初一的态度,吓得手足冰凉一身冷汗。
报复一个人最粗暴的是致她于死地,最折磨人的莫过于用爱将之摧毁。
季峰觉得,陈豫琛是高英找来接近宋初一的,目的是让宋初一爱上他,然后再狠狠打击宋初一。
陈豫琛在某些方面有些像沈翰,比如他的天才设计才能,还有他的身材,那天他穿着狂野性-感的黑色紧身T恤和紧繃的牛仔裤出现时,连他这个与沈翰不怎么熟悉的人也感觉到异样,而宋初一显然感触更深并为之失神了。
这是不是高英选中陈豫琛作报仇工具的原因?或者说陈豫琛在刻意模仿沈翰,利用宋初一对沈翰的爱恋来迷惑引诱宋初一?
季峰没有怀疑陈豫琛是沈翰,因为,陈豫琛在国内建筑业出现时,他的天才设计才能也曾是季氏垂涎的,季峰奉祖父之命查探过陈豫琛的底细,想看看有没有可能把陈豫琛拉到季氏旗下。
陈豫琛是美籍华人,毕业于普林斯顿建筑学院,母亲早逝,父亲健在,是一家私立美容医院的院长,陈豫琛在校期间跟沈翰一样才华横溢锋芒毕露,与沈翰不同的是,他性格桀骜不驯离经叛道,酷爱玩黑市赛车。
作者有话要说:
进退之间
季峰急急忙忙回了G市,他要将宋初一从陈豫琛身边带走。
尽管不认为宋初一会移情别恋忘了沈翰,可季峰不敢掉以轻心,宋初一承受不住第二次失去爱人的打击的,也无力承受被欺骗。
宋初一对自己虽然不是避如蛇蝎,可是绝不亲密,在特定的学长学妹的距离里她能接受,再亲近了她就竖起坚硬的外壳将自己阻隔在外,怎么将她带离开陈豫琛,也就是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呢?
季峰颇踌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打电话向自己的母亲求助。
“阿峰,我很喜欢初一,这个女孩不染尘埃洁净纯澈,却又不是天真懵懂,我也赞成你追求自己的真爱不要受家族束缚,但是,你要考虑清楚,初一孤傲倔强意志坚定,她既然心有所爱,就不可能爱上你,即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把人留在身边,又有什么意思呢?”
“妈,我爸不喜欢你,你还不是为了季太太的名份一直在拼杀。”季峰低声说。
宁悦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好吧,谁让你和我一样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性格,我就装小腿骨折不能动弹,你跟初一说,我很喜欢她,希望她能过来照顾我,然后我再想办法把她留在S市不给她回去。”
听季峰在电话里说想麻烦自己去S市照顾宁悦时,宋初一只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了。
她有些害怕与陈豫琛同居相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暂时又不能住,公司那边还有假期,离开一段时间也无妨。
“我妈别扭着不给护工照顾,我爸又粗心大意不关心人,今晚我们就走可以吗?”季峰问道。
现在就走?太急迫了,还得收拾衣服呢,宋初一迟疑间,忽想起一事,自己亲戚来报告了,刚才从蓝海气匆匆出来没拿卫生棉呢。
虽然洗澡时看到只斑斑点点量极少,可难保夜里就来得厉害了。
“今晚不走了,我还有事,明早七点你到蓝海一楼大堂等我吧。”宋初一说。
不便让陈豫琛帮自己拿卫生棉,金鼎是新建小区,超市离得有些远,宋初一怕自己出去买卫生棉时陈豫琛过来了,先给他打电话。
陈豫琛的手机占线,拔打几次后却关机了,打蓝海的客房电话也没人接。
按时间计算,他这时应该在蓝海的,宋初一暗暗奇怪。
看看雨势变小了,宋初一出了小区打的回蓝海,不去超市了。
宋初一给陈豫琛打电话时他已回到蓝海,开始是在通电话,后来,则是手机给他摔坏了。
打电话给陈豫琛的是蓝盾侦探社的负责人。
“陈先生,你委托的事都办妥了,详情还有搜集到的一些佐证的相片我都发到你邮箱去了。”
“我会再打二十万到你户头的。”陈豫琛说,无关蓝盾调查到的结局,只是想用钱让自己放下过去放下仇恨。
“谢谢陈先生。”这宗调查真的太容易了,蓝盾的负责人收了钱有些不好意思,略迟疑了一下,透露说:“陈先生,我们的人刚找过姚梓问话,我跟着就接到问询电话,我调查了一下,问话的是季氏的副总裁季峰的助理徐畅。”
徐畅过问这件事肯定是季峰交待的,毕业那么多年了,季峰怎么还一直留意着学校里的事,他想掩饰什么?
陈豫琛本来打算直接删掉蓝盾发来的邮件的,不删了,点开来看。
文件和相片分了两个附件,陈豫琛先点开了相片,一瞬间整个人被击垮了。
那是宋初一和季峰在一起的相片,背景是建筑学院大门通往教学楼的林荫大道,枝头挂满金黄的树叶,阳光影影绰绰从空中罩下来,光影闪烁流动里,宋初一低着头,姣姣怯怯像摇曳的弱柳,季峰揽着她的肩膀,守护的姿态。
不知是爱慕宋初一的还是爱慕季峰的同学偷拍的,拍得清晰唯美,连宋初一细微颤动的睫毛都拍摄得清清楚楚。
宋初一身上穿的绣花连衣裙上的浅银色丝线如粼粼波光轻泛,陈豫琛一眼看出来,那是夏奈尔那一年那一季的精品。
这样的衣服宋初一买不起,陈豫琛呆呆地往下看,宋初一一双他最爱的秀足穿着镂空编花银白相间皮凉鞋,属于Steve Madden出品的名门仕女的最爱——银蛇之舞。
如脂玉雕琢般的秀足在银蛇之舞的掩映下别致秀润,含糊的慵懒的性-感若隐若现。
她跟季峰也跟和自己在一起时一样相依相偎恩爱甜蜜!陈豫琛手指微颤,哆嗦着打开了下面的相片。
每一张都是宋初一和季峰的合影,看起来都是偷拍的,宋初一一直低着头,看不清那双水润的大眼里的风情,只觉得那样的娇怯柔弱,她的娇弱更衬得旁边的季峰山样的豪迈和深沉。
相片记载了从落叶微黄到北风萧瑟白雪纷飞,至春草吐绿夏荷潋滟,他们在一起一年。
陈豫琛觉得自己的心窝硌进冰粒,凉浸浸的,疼到了极处生出一种麻,钝钝的,没有带血,可更让人痛苦。
自己痛不欲生在死亡线上挣扎时,她和季峰在一起卿卿我我亲热甜蜜!
陈豫琛麻木地打开文档附件。
宋初一这五年的生活很简单。
第一年,他离开后,她上了一个多月的课就没在教室里露过面,同学和老师说她和季峰同居了。
第二年,她来到了G市,在奔波了一个多月后找了现在的工作,一做就是四年,四年里她没和季峰有过联系,身边没出现过异性朋友,每天两点一线在租屋和单位间来回。
房门发出响声,陈豫琛回头一看是宋初一回来了,沉着脸迅速点了删除。
他没看到文档最下面还有一行字,那行字标注了五年前他和宋初一分手前,宋初一的母亲跳楼自杀。
他委托的日期是宋初一和他分手后的时间,蓝盾的人在调查时,觉得宋初一的母亲突然自杀有些不寻常,可是日期在委托调查之前,因而没特意提出来说,只是在下面几行空白后加上。
宋初一看到陈豫琛扭头看了自己一眼又回转头盯电脑有些奇怪,按往常,陈豫琛肯定迎过来责问她怎么冒雨回来了。
他不说话,背影传递着冷硬,宋初一张嘴想问他有没有煮宵夜,嘴唇微启又霎地合上。
这种饭来张口的习惯可不好。
不愿意开口让他送自己回新房,宋初一说:“我回来睡不过去了。”
陈豫琛淡淡地嗯了一声,略停了停,似有些不情愿,说:“锅里还有山药红枣粥,你看看会不会太稠,要还能吃就不做宵夜了。”
吃粥不经饿,宋初一这会儿精神好,红枣粥细软温滑甜香清爽,温度恰好,问得陈豫琛不吃,她有滋有味吃了起来。
陈豫琛在电脑前一动不动许久,突然间大步走到餐桌前问道:“宋初一,我看你和季峰挺好的,以前怎么会和他分手?”
宋初一给他突如其来的问话惊了一下,呛着了,咳了半天才顺过气来,怒道:“这是我的私事,无可奉告。”
当年拿季峰做借口与沈翰分手重伤了沈翰,每次想起她都心如刀割,即便不生气也不想提起往事。
陈豫琛没再追问,走到吧台开启了一瓶威士忌,坐到宋初一对面,也不倒酒杯,直接对着瓶口喝,牛喝水一样海饮。
宋初一不是很懂洋酒也知威士忌酒性烈,喝起来比较呛,加冰稀释了口感更好。
她想开口劝陈豫琛加冰慢慢喝,嘴唇张开又合上。
不过一同居住的陌生人,婆婆妈妈关心他做什么?
陈豫琛咕哝哝喝着,很爷们,很豪爽,一整瓶酒给他喝光了,没得喝了,他就用沉默的仇恨的眼神盯宋初一。
宋初一给他盯得发毛,吃过饭懒洋洋也想睡了,把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的事说出来告知他就想进卧室。
陈豫琛拦住了她,黑黝黝的深邃的眼眸狠狠地盯她,半晌,挑眉轻哼,讥讽的语气说:“你要跟季峰去见他家长?你们发展的真快,前阵子刚见面时还是普通朋友的样子呢,既然这样,以前何必分手?”
“你管的太宽了。”宋初一给噎得气促胸闷,偏不解释了。
“仔细看,季峰还真不错。”陈豫琛收了嘲色,悠闲地笑了笑,边笑边用醉眼么斜宋初一,别有意味的眼神,透着慵懒的风情十足的勾引味道,似乎在说,季峰不错,不过你眼前还有一个男人比他更好。
宋初一正正经经和他说事情,他却大煞风景,可是他做得自然,味色独特,暧昧含糊地诱惑着人却又不带情-色轻薄,竟让人生不起气来,甚至,还有无力自抑的骚动。
作者有话要说:
落荒而逃
宋初一咬了咬唇强迫自己不受陈豫琛迷惑,越过他往卧室走。
“你在怕什么?”陈豫琛一手勾抱住她,一手将她颈侧的碎发挑到耳后,乌墨般黝黑深沉的眼珠一瞬不瞬注视着她,“与其嫁给季峰,何不考虑我,我不比他差。”
宋初一触电一般,惊恐地退出陈豫琛的怀抱,惨白着脸问:“陈豫琛,你在和谁说话?”
他不是有女朋友还很爱他女朋友吗?
“和你呀。”陈豫琛轻声笑,伸了一只手抚摸宋初一眉眼,“宋初一,我发现你长得挺好看的,虽然不是那种一眼让人惊艳的女人,可韵味清幽独特……”
他一反往常的尖锐刻薄,嘴巴却抹了蜜似的,赞道:“宋初一,你这眼睛像月儿藏在水里,湿漉漉要盈出水来了。”
宋初一抓住陈豫琛乱摸的手,心口怦怦乱跳。
同样的话沈翰说过。
陈豫琛拽着她的手往前一带,宋初一再次落进他的怀抱。
不容她挣扎,他用力捧住她的脸。
“初一。”他含混地温柔地唤着,嘴唇饥渴而恶狠地压了下来,酒气和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起倾泄,自唇齿的缝隙渗入,密密侵进宋初一的感觉意识。
灯火从头顶泻下,摇动的光晕笼罩出欲醉难醒的梦境,宋初一像身处云端般,踉跄着颤抖着未能稳住心神。
这只是梦,这不是真的,只是孤独的太久了做的一场活色生香的梦。
陈豫琛的手捻过耳垂抚过颈窝往衣领里面探去时,宋初一猛一下推开他,无视他直直倒地的身躯,跌跌撞撞冲进卫生间,锁上门翻天覆地呕吐起来。
好难受,胸腔烧灼得要爆炸开似的,宋初一死命呕着,要将重压吐出来。
——沈翰,我没有背叛你,我没有对别的男人有感觉,我只是把他当成你了。
宋初一喃喃说,没东西吐了,她开始哭,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她以为,她和沈翰的感情不管过了多少年,都是浸染进彼此的血液深入彼此骨髓,其炽烈其深刻断绝不了割舍不下,可如今,沈翰已经结婚生子,而她……她刚才,竟然在别的男人挑-逗下动情了。
宋初一走出卫生间时,头发黏黏腻腻贴在脸上,浓重的悲苦混在眉间,一双通红的大眼氤氲着重重雾汽。
空调开得有些大了,寒意像风刀霜剑扎得人遍体生寒,陈豫琛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有。
怕他阻止,宋初一不敢打电话,颤抖着拿起手机给季峰发信息。
“季学长,我想咱们还是连夜赶去S市好,你到酒店一楼大堂等我,现在。”
惊动陈豫琛就走不了了,宋初一不敢收拾衣物,也不敢穿凉鞋,拎着鞋极轻地开门走了出去。
夜已深,酒店大堂静悄悄的,万盏千枝法式吊灯更加明亮,提着一双高跟鞋赤足走出电梯的宋初一在光影里无所遁形极之狼狈。
“下来了。”季峰已在大堂中等着,微笑着迎了过来,什么也没问,伴着她走过大厅走出大门。
他的奔驰车停在酒店门,抢前一步替宋初一打开车门扶着她坐了进去又关上车门后,季峰快走几步上了车,不带半分停顿,奔驰驶出了蓝海酒店。
深夜里马路上有的红灯关闭了,有的改了黄色警示灯,季峰一改惯有的稳重大踩油门,奔驰飞闪过一个一个路口,转了几圈后,在确认后面没车跟随后他上了高速公路。
车子驶了几公里后,季峰靠向紧急停车带把车停下,开了危险报警灯示宽灯后位灯,拿出毛巾递给宋初一,低声说:“擦擦脸。”
他总是这样无声地体贴地站在她身边,那一年,她母亲死了陪着她处理丧事的也是他。
宋初一默默擦脸,默默地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
“到S市得七个小时,睡一觉吧。”季峰在宋初一喝过水后把水瓶接了过去,帮宋初一把座椅放平。
***
陈豫琛这日还没吃过饭,宿醉后又喝了酒,抱着宋初一亲吻时整个人狂热得脑袋空空,宋初一那一推拼尽全身力气,他身体虚弱着又没有防备,一个趔趄摔倒地上,后脑勺碰到地面昏迷过去。
意识迷朦里陈豫琛还在寻找宋初一,却只觉四周白芒芒一片,刺目的亮光扎得人睁不开眼,他焦急地想睁开眼睛寻找宋初一,眼皮沉沉重重始终睁不开。
陈豫琛越来越慌乱惊恐,挣扎着,喉咙给什么粘住似喊不出来,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忽听见耳际有人在叫:“豫琛,醒一醒……”
那人还轻拍着他胸口,闷堵在心口的气血顺畅了些,陈豫琛猛一下睁开眼睛,唤道:“初一。”
面前哪有宋初一,是吕颂。
“豫琛,你怎么啦?我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开,要不是叫了服务员开门进来,你昏死了也没人知道。”吕颂埋怨道。
“宋初一呢?”陈豫琛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进房间进卫生间进厨房找宋初一。
“不用看,我找过了,没人。”吕颂有种舒出一口恶气的侥幸,看来,罗雅丽的横插一足那一招把宋初一气走了。
她走了,跟着季峰走了!
陈豫琛觉得胸闷得快要窒息,沉重的心跳似乎随时会停止。
他想喝酒,喝热辣辣的火烧火燎刺得喉咙难受的烈酒。
他又想大敞着车窗驾车狂飙,像那一年那样,任风刀劈打脸颊,他需要痛至极致的疼,让自己的心跳继续维持。
该放手的,不应该再留恋的。
可放弃是如此的痛彻心扉!
陈豫琛知道自己必须振作,必须忍耐,可是一想到宋初一和季峰在一起,有可能跟季峰亲热,他就无法自控。
金鼎国际那套小小的房子承载的何止是宋初一的愿望,也是他无法割舍下宋初一为了留在宋初一身边而做出的让步和努力。
重逢那一晚宋初一被强灌了渗药的酒迷迷糊糊,他问她住在哪里她毫无戒备地说了,把她送到她的租屋后,他到底没有忍住,来不及把她抱进卧室放床上,就在房门边把她按倒地板上,趁着她神智不清做了不该做的事。
宋初一整晚都在喊着沈翰,低吟浅哼,眉笼烟目传情,身体如同春日里枝头初绽的花儿娇不堪折不停颤动。
销-魂缠绵一整晚后,宋初一昏睡过去,他怔看了她许久后,四处打量屋子捕捉她的生活轨迹。
房间整洁简单,没有男人来往的迹象,看起来宋初一是一个人独居。
沉淀在心底的刻骨锥心的恨被这个发现冲淡,心底满满的都是喜悦,他想摇醒她,问她是不是和季峰分手了,他想问她,他们能不能复合。
傲气和自尊使他没有开口,但是,他无法再冷漠地恨着她离开她。
在看到茶几上的金鼎国际房屋置业计价表后,他灵机一动,消灭了旖旎一夜的痕迹,找到金鼎国际,假装不经意买下了宋初一看中的那套房。
他故意留了自己的住址给小曹,又特意留在售楼处等宋初一赶过去。
他如愿接近宋初一留在她身边,没想到,季峰又横空杀出。
其实在重逢前,他已想过宋初一和季峰会很亲密,会做过他和宋初一曾经做的事,可这段时间的相处,看着她憔悴低迷,不时神思恍惚喊自己沈翰,他不知不觉中把宋初一和季峰曾交往过的记忆抹掉了,可是,存在让人无法自欺,宋初一不止和季峰曾亲密无间,眼下还要和季峰双宿双飞。
陈豫琛摸出烟点燃,豁出去似地狠狠抽了一口,再狠狠地吐出烟圈。
眼前渐渐模糊,尼古丁能让人沉迷,酒精能让醉生梦死,却无法抹去刻骨铭心的记忆。
香烟的火星在眼前飘忽,孤独袭上心头,迷惘更深重,放弃和侵占的拉锯更加强烈,仇恨和爱恋在脑子里交替,力量不分伯仲。
“你没事吧?”吕颂有些惊怕,关切地问:“用不用去看医生?”
“不用。”不过是摔倒时撞了头,再加上之前醉酒后空腹一天又接着喝酒伤了身体。
狠狠地按熄了香烟,陈豫琛进了卫生间洗澡刷牙打理形象。
从卫生间出来的陈豫琛米白亚麻衬衫,浅棕色休闲裤,半干的头发随意自然,整个人清爽干净,利落潇洒,是吕颂熟悉的英气逼人的社会精英,却又是陌生的,陈豫琛眼神中透着阴沉的倨傲和冷酷。
“吕颂,我要整垮季氏。”他倒了一杯白开水缓缓喝着,口气平静无波。
无声深处
“吕颂,我要整垮季氏。”陈豫琛缓缓说着,口气平静无波。
“整垮季氏?”吕颂跳了起来,手指直直指着陈豫琛,半晌,结结巴巴问:“因为宋初一?”
“是。”陈豫琛很干脆,“我要让季峰再也做不成伪君子,再也没有财势依靠不能霸占着初一不放。”
“为个女人冒那么大的风险……”吕颂自语般低喃,六神无主。
“你只说答应不答应?”陈豫琛打断他的唠叨。
“我能不答应吗?”吕颂苦笑,在沙发上坐下,闷声说:“季氏根深叶茂,要搞垮可不容易,咱们合计合计,要做就得做到万无一失,让季氏无力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