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一觉得他的侧脸轮廓冷硬而阴沉,看起来心情不悦之极。
地砖品牌众多,种类也不少,什么釉面砖亚光砖玻化砖的,客厅卧室和阳台卫生间厨房用的也不一样,宋初一看得头晕听得耳鸣,也不知买哪个好,陈豫琛极有耐心,走了一家又一家,货比十几家后才定了下来,谈妥了由卖家送货,又去市场一侧雇两个做散工的男人,让他们跟着送货车走,帮忙把地砖抬进屋里。
“你好像很有经验。”宋初一忍不住问道。
“我女朋友很想拥有自己的房子,我还没钱买房子时就经常到装饰材料市场逛。”陈豫琛淡淡说。
他女朋友真幸福,宋初一想问他女朋友怎么没来G市,陈豫琛已迈开大步走开了。
买完地砖买沙子水泥,中午两人在外面小饭店随便吃了碗皮蛋粥便往新房赶去。
地砖和沙子水泥已送到搬进屋里了,装修公司的泥瓦工正在调沙子水泥。
“现在大家装修时卧室客厅都是铺木地板,宋小姐怎么要用地砖?”一工人笑着问道。
为什么要用地砖?宋初一有些恍惚。
当年沈翰的母亲反对他们来往逼他们分手,沈翰与家庭决裂,没有家庭的支持,房子只能自己攒钱买,沈翰说,刚开始工作时工资肯定不高,攒不了多少钱,先买套小面积的房子,地面铺价格比木地板便宜的地砖,省钱,又方便他们的孩子在地上调皮捣蛋搞破坏,等过几年孩子大了,他们也攒多钱了,就换大房子,地面铺实木地板和羊绒地毯。
言犹在耳,物是人非,她和沈翰已分道扬镳。
回到酒店里已是下午五点了,宋初一情绪非常低落,抱了一个靠垫埋了脸颊进去一言不发坐沙发上,陈豫琛也不说话,进厨房做饭去了。
晚餐菜式比昨晚略少,却更加美味,荷叶水晶酱猪肘口感上乘,清蒸黄花鱼香嫩滑爽……宋初一吃得感觉喉间都堵满食物了才放下筷子。
吃过饭她懒懒的不想动了,站起来就往卧室走。
“刚吃完就睡积食,还会成大胖子,别睡,到楼下走走。”陈豫琛一把拽住她。
女为悦已者容,她是胖是瘦又没人在意,有什么可怕的,宋初一嘴唇动了动,挣不脱只能由着陈豫琛拖出房门。
酒店庭园虽不大,假山喷泉花木一样不缺,城市的灯光被树木阻隔离得很远,只天上一弯疏离的冷月照着繁华中的这一片寂廖。
两个才认识几天的人也没什么话说,静静地一前一后走着。
“豫琛。”有人朝他们走来,一个身材高挑样貌帅气的男人。
宋初一认出,这是早上送车过来给陈豫琛的那个人。
“中心大厦的前庭设计稿定下来了吗?”男人问道,递给陈豫琛一根烟。
“还没,你急什么,过几天给你,我这几天忙。”陈豫琛不耐烦道,叨了烟往前凑由男人帮他点烟。
“忙什么?”男人微笑着调侃,视线朝宋初一瞥过来,桃花眼带着若有若无的挑逗。
“她和我们不一样,吕颂我警告你,别招惹她。”陈豫琛恶狠狠说。
“哦。”唤吕颂的男人嘻嘻一笑,挑眉说:“是和我不一样还是和你不一样?我觉得有必要区别一下。”
“不管和谁不一样,反正你别惹她,收起你迷惑女人的那些招数。”陈豫琛声音更冷,蓬蓬的烟雾模糊了他深刻的五官,迷朦里透出香暖的感觉,乌沉沉的夜色也遮不住他的好颜色。

 

危机暗伏

“认识一下,我是豫琛的搭档吕颂。”吕颂朝宋初一走过来,笑意荡漾,桃花眼格外秀长明亮。
“宋初一。”宋初一有些生疏地伸出手。
吕颂长相斯文俊秀,手掌却很大,宋初一的小手与他交握住后,几乎整个被包裹。
盛夏的夜本是极闷热的,宋初一却在瞬间感觉到凛冽的寒意。
“你在院子里走走。”陈豫琛把宋初一的手抓开,拖起吕颂往酒店里面走,“跟我来看设计图。”
“不是吧?连我和她握一下手你都吃醋?”进了电梯后,吕颂好笑地问陈豫琛。
“你女人还少吗?”陈豫琛不答反问,轻鄙的眼神盯着吕颂刚刚与宋初一握过的手,似乎那上面带着病毒。
“我女人再多,总是能带给她们幸福,不像你。”吕颂说了一半顿住,有些歉疚地拍了自己额角一下,“兄弟别介意,是我多嘴。”
一帮朋友聚在一起时都唤女人陪伴,独陈豫琛一直冷冷的不让女人近身,大家开始以为陈豫琛性向有问题,便唤MB,谁知陈豫琛也不要MB,朋友间慢慢地便说开了,陈豫琛可能是性无能。
风言风语传到陈豫琛耳里,陈豫琛既不生气也不辩驳,又一直没交女朋友,大家从猜测到坐实,认定陈豫琛是性无能。
房间餐桌上杯盘狼籍,吕颂惊奇不已。
“两副餐具!宋初一又是呆在酒店下面不离开,豫琛,你和她同居着?”
陈豫琛不搭腔,打开电脑让吕颂看设计图,自己转身就去收拾桌面。
厨房里杯碗勺交响,陈豫琛在洗碗,吕颂坐不住了。
陈豫琛不会掉情网了吧?怎么连女人的活也干?
陈豫琛多金英俊很吸引女人,可到底是性无能,这段感情能长久吗?
看到卧室床上只有一个枕头,而起居厅沙发一头有一个枕头时,吕颂更加不安。
看来陈豫琛真的是无能,与宋初一同居着却不敢同房。
吕颂与陈豫琛刚认识时,陈豫琛形销骨瘦像一个没有灵魂行尸走肉的木头人,吕颂问不出什么,却猜到他那时是刚失恋。
近四年过去,他看着陈豫琛一步一步缓缓才走出阴影,实在不想再看到陈豫琛又一次跌倒。
吕颂回想宋初一的样子,刚才月光下看得不是很分明,只觉得她那双眼睛像是水晶撩起的,极是纯粹鲜亮的一汪,明明没化妆,可眼线像水波漾出影,浓淡有致,敛聚了令人麻痒的诱惑。
这样的女人虽然不是绝色美人,可,他感觉到,那是陈豫琛最喜欢的类型。
也许,自己得为豫琛做些什么。
***
宋初一走了几圈有些累在喷泉边坐下,看到吕颂离开才缓悠悠回房。
她不想走进陈豫琛的交际圈,陈豫琛来往的都是社会精英,也不是她这样的市井女人能走进去的。
餐桌收拾得整洁无比,杯盘碗筷都洗了,宋初一有些过意不去,忽想起这两日的伙食那是不敢想的好,不能再奢侈下去,不然,她每月工资全用来吃喝都不够。
“生活费用不着你平摊,那天看你分类设计稿的样子,也是做这一行的吧?晚上得空给我打下手就行,一些简单的个案我交给你设计。”陈豫琛很随意地说话,眼睛还盯着电脑屏上的设计图。
“我不是做这行的。”宋初一轻摇了摇头。
虽然进过精神病疗养院的那段经历季峰帮他做了掩饰,没有在老师同学中传扬开,甚至帮她打通学校的关节做了毕业学历,可她本来就没什么设计天赋课业跟得很辛苦,又缺课了最后一年,要找设计相关的工作不易,那时找了许久才找到现在这个工作,一个规模不大的公司的前台接待工作。
“你不是搞设计的?”陈豫琛停了操作,转过身惊奇地看宋初一,“我看你分类那些稿图的眼光,分明是学设计出身的。”
“我……”宋初一抿了抿嘴唇,涩声道:“我是学的设计,但中途辍学没毕业。”
“你没毕业?”陈豫琛坐直身体,目光凌厉尖锐:“因为什么?”
因为……因为那时她相依为命的母亲去世,紧接着她又被逼无奈与沈翰分手,双重打击之下,她白天神思恍惚,夜里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学校老师见她情形不对劲,劝她退学。季峰带着她看了很多位医生情形没有好转,最后无奈把她送进了精神病疗养院,她在精神病院呆了一年出院,不想用季峰的钱没钱上学于是找工作成了上班族。
空调嘶嘶运转,窗帘的流苏扬起又落下,宋初一低垂着头专注地一个一个来来回回数着,数到一千时,眼里氤氲许久的水雾汇成了水滴,缓缓地滑下,无声地落到手背上。
陈豫琛嘴唇张开又合拢,许久,起身进了浴室。
再出来时,他对宋初一道:“我放了热水,去泡个热水澡,出来了喝杯热牛奶,好好睡一觉。”
宋初一点了点头低声道谢,拿了睡衣进去。
悲凉的心在热水里浸得鲜活,宋初一从浴室走出来了时,温水滋润过的肌肤细白滑腻,透着滚烫灼人的柔美。
陈豫琛看了她一眼,眼里燃起火苗,随即又熄了,苦涩漾起。
“喝了牛奶去睡觉。”他说完,霍地站起身往外走。
陈豫琛在酒店喷泉边宋初一坐过的地方坐下,摸出香烟哧一下点燃。
高中叛逆时期他开始吸烟,上大学认识她后因为她不喜欢吸烟的男人戒了,后来……他摸了摸自己脸颊,后来那段日子,没有酒精和尼古丁的刺激他熬不过来。
烟雾一圈叠着一圈,埋在记忆深处她往昔的甜蜜笑颜在眼前浮起。
那时的她虽然贫穷,却慧黠调皮阳光开朗,浑不似现在眉宇间重愁深锁眼眸里水汽氤氲,随时会滚下泪珠来。
喷泉停了,夜灯一齐熄了,月光凉滑如水,心头的钝痛加剧,一下又一下抽搐,永无止境。
宋初一这晚没梦见沈翰,她梦到死去的母亲。
狭窄的汽车单行也开不进去的老式巷道,青砖斑驳,楼层低矮,母亲从四楼跳了下去,本来不会死的,可那么巧坠进了墙根污浊的的排水沟里,医生说,母亲是晕过去后鼻腔灌进太多污水而死的。
她不能原谅自己,那天她要是在家就可以阻止母亲,或者早些回去发现了将母亲送医院,母亲就不会死。
那天……在她母亲弥留人际时,她和沈翰在找了几天后找到一处环境宁谧租金不贵的房子,两人喜出望外,买了一张大床,别的东西还没顾上买,就在那张大床上忘情地搂抱噬咬亲吻,尖叫着迎合进攻。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人重逢

宋初一第二天起床时,脸色破败惨白,下颌似乎更尖削了,颈下皮肤打了尖刀似的阴影。
“今天不要出去了,留屋里好好休息。”陈豫琛看了她一眼,眉头攒成川字。
宋初一低嗯了一声,她身体发飘,出去也走不动,地砖铺好后还得隔三天才能刷墙面天花板,熟石膏白乳胶腻子粉等物的置买不急。
餐桌上酒精炉蒸着奶黄包,一侧是白砂锅是热气腾腾的清粥,小菜是脆绿的拍黄瓜和酸醋白菜,另有一个盖得密实的炖盎。
宋初一去拿碗要装粥,陈豫琛拦住她:“先吃燕窝。”他打开炖盎盖,把炖盎推到宋初一面前,又递上汤勺,“奶黄包刚蒸上的,粥刚熄火端出来的还太热,喝了燕窝歇一会再吃早饭。”
燕窝滑滑嫩嫩,口感柔顺,一盎燕窝下喉,宋初一觉得身体似乎有热气流转,整个人精神好了些,脸颊浮起浅浅的红晕。
“见效这么快,看来网上的介绍不错,以后可以天天吃。”陈豫琛心情颇佳,语气里满是欣喜。
宋初一觉得有些怪异,抬头看向陈豫琛眼睛。
陈豫琛咳了一下,眼睫下垂笼罩住眼里莫名的意味,片刻后抬头,道:“吃了燕窝有精神了吧?等下我给你资料,设计份酒廊装修预案。”
“一个预案换一盎燕窝?我发现你不是设计师,而是奸商。”宋初一心中的疑忌烟消魂散,陈豫琛对她的好是有目的的,这就好。
“你说的不错。”陈豫琛耸耸肩,脸上露了一个痞痞的笑容:“我不仅是设计师,还是奸商,中投实业有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啊?”宋初一很意外,中投实业是有名的建筑公司,陈豫琛这么年轻竟然有这么大的成就。
像是看出她眼里的疑问,陈豫琛自嘲地一笑说:“男人没钱就留不住自己喜爱的女人,不拼不行。”
“眼里只有钱的女人要来做什么?那不是爱你是爱你的钱。”宋初一不以为然,嗤道:“你女朋友不会是这种人吧?”
陈豫琛不答,尖锐的刺刀似的目光扎向宋初一,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剖开:“你不爱钱吗?”
“钱和一个深爱我的男人相比,我绝对选择人。”宋初一斩钉截铁道。
“你的演技很高竿,说的像真的似的。”陈豫琛呵呵一笑。
本来就是真的,宋初一恼羞成怒,张嘴要回击,忽地又闭紧。
当年,当年她向沈翰提出分手,理由就是沈翰叛离高干家庭,没有父母支持是个穷小子,她不能跟着他吃苦,而季峰能给她富足奢侈的生活,也很爱她。
早饭在沉默中吃完,饭后,宋初一也不歇息,跟陈豫琛要了资料聚精会神设计起离开校门后,除了自己的蜗居的第一份正式设计稿。
宋初一上学时学业就普普通通,又少读了一年,加上这几年荒疏了,她心中没底,看了资料后拟了个粗略的草案出来,先拿给陈豫琛过目。
“幸好你先拿给我看,要是全做完出来细活了再看,工夫都白搭了。先别画了,我给你一些名建筑设计资料,恶补专业知识一段时间再动手。”陈豫琛连连摇头。
“一无可取之处吗?”宋初一有些受伤。
“是,一无可取,这种个案拿出去,身份直接掉尘埃了。设计师要走在时尚的前沿,酒廊这种地方更是时尚的尖端,带动消费除了酒水和服务,场面的视觉感官刺激很重要……”陈豫琛滔滔不绝,见宋初一听懂了,眼神却更迷惘,长叹了口气,“等房子装修完了,我带你到处走走开拓视线。”
“房子装修完了我上班时间也到了。”宋初一惋惜道,能重拾专业,离沈翰又近了些再好不过,可是她没有随心所欲的资本。
“你一个月工资不高吧?看你把自己整得瘦巴巴的没二两肉,衣服都是地摊淘来的吧?节省成这样工作这么多年才攒了个首付款,那样的工作不要也罢,到我公司来,花一段时间学习,把你的专业拾起来,一年下来房子的借款就还清了。”
不等宋初一答话,他接着又说:“还真就得这样,不然,你欠我的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又不能指责债主瞧不起自己,宋初一给噎得说不出话来,闷闷地转身要回房间继续钻研。
“都坐电脑前半天了,别再坐了,走,出去采购,顺便给你买几身衣裳。”
给从里到外瞧不起,宋初一怒了,说:“我一身债呢不买衣服,也没钱买。”
“先记帐,我会保存好小票的,不算你利息。”陈豫琛大笑。
尽管不情不愿,宋初一到底随了陈豫琛走出酒店。
蓝海不远处就是G市大型商贸大楼国贸大夏,地下超市,一楼珠宝首饰,二楼女装,三楼男装……顶楼是旋转餐厅。
陈豫琛径自往观光电梯走去。
“就一层楼,怎么不走扶梯?”
“先到顶楼餐厅吃饭,刚才只顾说话忘记做饭了,这都十一点多了,买了东西再回去做就迟了。”
旋转餐厅宋初一自然吃不起没去吃过,不过,想也知道很贵,闻言不由得皱起眉头。
陈豫琛看出她又怕花钱,也不劝说,电梯恰好下来,拖了她进去随即按下数字键。
“那种地方吃个菜够一般人家一个月的生活费了,花那个钱没意思。”宋初一悄声道,两手不自在地扯衣角。
到旋转餐厅那种地方去,身上的衣服也会让她感到困扰。
“你的衣服虽然是便宜货,但是你穿着很好看,不比穿名牌差,我收回刚才的话,咱们也不用买衣服。”陈豫琛看出她的局促不安,轻拍了拍掌,笑问道:“你的衣服料子不怎么样,不过款式很新颖,在哪里地摊淘的,我介绍吕颂带女朋友淘去。”
“我自己做的。”得到表扬认同,宋初一很高兴,头微扬,眼睛晶亮晶亮。
“眼光不错,我考虑一下,是不是要让你去学服装设计不要学建筑设计算了,这样我的债务回收可能更快些。”陈豫琛摸着下巴一脸深思。
“奸商。”宋初一不自禁笑了,斜眼瞪陈豫琛。
“初一。”季峰的声音响起时,宋初一脸上还带着盈盈笑意。
“季……季峰。”宋初一要喊季学长的,看到季峰身边衣衫挺括的伙伴,又改了口。
这不是大学校园,喊学长不合适了,虽然喊季峰有些亲昵了,可总不能喊季先生吧?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季峰自宋初一从疗养院出来后就与她失去联系,四年来牵肠挂肚,乍然相见感慨不已。
“对不起。”宋初一垂下头,她知季峰这几年一定在到处寻找过她,可她心中放着沈翰,无法接受他的一腔深情,只能悄悄避开。
“看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季峰视线投向陈豫琛,等着宋初一作介绍。
怎么介绍陈豫琛,宋初一有些卡壳,略一迟疑后说:“这位是中投实业的陈豫琛先生,我目前正在向他学习设计。”
“你就是陈豫琛?”季峰身边的男人在宋初一语音落下时大步冲了过来,双手握住陈豫琛的手狂热地摇动起来:“建筑界的神话,神龙不见首尾的陈豫琛,我居然有幸见到,陈先生,你好,我是龙盛置业的蒋次友。”
“幸会。”陈豫琛嘴里说着客套话,眼神却没有半点幸会的笑意。
“陈豫琛很出名很厉害吗?”宋初一凑近季峰悄声问。
“中投实业凭着他的设计个案,标下了十几家上市公司竞争的G市黄金地带要建中心大厦的地块,你说,他厉害吗?”季峰也压低声音,刚见面那一刻悬起的心落地,刚才看宋初一和陈豫琛有说有笑,他还以为宋初一有了新男朋友,自己失去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爱如潮水

午餐四个人很自然聚在一起了。
旋转餐厅的装潢自不必说,最亮丽的景色应是服务生了。穿着红色短旗袍的美人修长细嫩的白生生的大腿晃得人眼花缭乱。
菜还没点,果盘已伶俐地摆上,时鲜昂贵的水果像工笔细绘在明净的水晶盘里,红绿黄白相间春意盎然。
没有灯红酒绿的荒唐,没有金碧辉煌的奢华,一切清雅舒适,宋初一比自己认知的更能适应,她半斜靠在椅把上,低低地与季峰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着话。
分别四年自然有很多话说,季峰毕业后进了家族公司,如今是公司副总裁,季家是做连锁超市起家,后来涉足房地产的,季峰这几年将家族生意带上一个更高的层次,季氏的发展前途不错。
宋初一的经历乏善可陈,只简单说了。
“你怎么认识陈先生的?”季峰问道。
宋初一的生活阶层怎么看都与陈豫琛没有交集。
“他买了我看中的公寓……”宋初一大致说了经过,买房的贷款后来是跟陈豫琛借的她没说,说了季峰肯定要替她掏了还陈豫琛,目前两人同居着的情形她也略过不提,倒不是觉得见不得光,而是不想解释太多。
季峰觉得不对劲。
中投实业虽然才起步没几年,根据地在Z市,可此次拿下G市中心大厦的承建权,那是价值几十亿的标的,管理阶层在G市至少得一年,为了工作方便,中投已紧赶慢赶在中心大厦预定的绿化地带建出一栋四层小楼,底下是售楼中心,二层是办公室,三层是管理人员的住房,四层是高层人员的套房,中投肯定会给陈豫琛安排一套的,何必自己购买?且还是一套面积那么小的公寓。
心中觉得不妥,可季峰想不出原因。
以陈豫琛的条件,要一夜情什么的或者找情人,连花钱都不需,透一个口风出去,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大费周折蒙骗宋初一。
带着疑问,季峰压下与宋初一重逢的喜悦,彬彬有礼地与陈豫琛套起近乎。
陈豫琛在蒋次友跟他说话时虽冷淡,还会回几个字的答复,季峰问话他直接不理睬,连假装听不到都不肯,只拿冷冰冰的眼神刺他,尖锐如钢刀,赤-裸裸表达着挑衅和敌意。
商场上的人即便暗里已刺刀见红,面上都是一团和气的,季峰暗暗奇怪。
他是大家族里勾心斗角里长大的,早练就泰山崩于顶面不变的本事,当下也不生气,淡定地举起酒杯朝陈豫琛示意,笑吟吟问道:“陈先生,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认识,你抢了我女朋友。”陈豫琛这回开口了。
季峰愣住,上上下下从额头到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下巴打量陈豫琛,然后,狐疑的目光看向宋初一。
他目前为止只交过一个不算女朋友的女朋友,也确实是从别人手里抢的,那就是宋初一。
宋初一听不懂他俩话里的机锋,在她的认知里,季峰不算她男朋友,陈豫琛当然更不是,所以他们说的什么女朋友的话题,自然与她无关,她低着头喝果汁。
果汁滋润亮泽,给她的嘴唇渲染了明丽的光采,微敞开的领口露出来的肌肤白腻腻的像极了鲜嫩的荔枝果肉,季峰视线掠过,忽而就有了年少轻狂的冲动。
陈豫琛想挖掉季峰看着宋初一的眼珠子。
宋初一不是说和男朋友分手分手很多年了吗?刚打照面时两人的说话分明是多年没来往了,怎么一见面又凑到一块喁喁细语郎情妾意了!
陈豫琛猛地掏出皮夹摸了几张钞票甩到桌面上,站起来怒瞪宋初一,恶声说:“还不走?”
他这是怎么啦?宋初一不想在人前和他吵架,朝季峰和蒋次友歉然一笑跟着陈豫琛走了。
“果然是侍才傲物目中无人,传言一点没抹黑他。”蒋次友看着陈豫琛的背影摇头。
“他有那个资本。”季峰微微笑,四年时间与吕颂打拼出中投实业,虽然其中有吕家的财势支持,可若没有陈豫琛过人的设计天赋,中投也不可能有今日。
“他确实是有那个资本,天才设计师啊,未来的尖端建筑恐怕是中投一枝独秀了。”蒋次友叹了口气,“当年吕家都把吕颂当弃子,谁知道吕颂捡到陈豫琛这块宝,发展之好连吕家总部都要被超过了,我要是能把他拉到我旗下,总裁之位唾手可得,我那三位堂哥甭想和我争了。”
“有一个人才华跟他不遑多让。”与宋初一意外见面,一个不愿去留意的人在季峰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
“还能有人能跟陈豫琛一较高下?”蒋次友兴奋不已,“快把他介绍给我认识。”
季峰摇头,“我和那人是仇人,我抢了他的女朋友,他恨死我了。”
“你怎么老抢人家女朋友?”蒋次友很意外,季峰身材高大,宽肩猿背,五官周正,虽然不是陈豫琛那样的极品帅哥,可大家族里浸泡出来的,底韵摆在那里,女人趋之若骛,哪用一而再再而三去抢人家的女朋友。
什么叫老抢人家女朋友?自己可没抢过陈豫琛的女朋友,季峰摇头,没去深究,也许是陈豫琛暗恋的哪个女人暗恋着自己。
他经常收到情书礼物,都让秘书处理从不过问,除了宋初一,他还没对哪个女人有感觉过。
“你说说那人名字,不用你做介绍我自己找他也行。”蒋次友没再纠缠季峰抢人家女朋友的问题,他对能与陈豫琛一较高下的天才建筑设计师更感兴趣。
“那是我在QH大学建筑学院的一位同学,叫沈翰,你进建筑业早,也许听说过他,当年在学校里他就能独立接个案了,只不过他家里背景非同寻常,父母要他从政的,虽然扛不过给他读了建筑学院,却一直暗里打压他,一个能有十万酬劳的个案,他只能拿到一两千块。”
“你说的是沈翰啊。”蒋次友长叹,“我早就想找他了,可惜天妒英才,他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沈翰死了?”季峰遽然变色。
“是啊,失恋后想不开,开着车自己冲下山崖去了,可怜,车子和人都烧成灰烬,连一块残骨都没拾到。沈家许是觉得没面子,连死讯都不愿意公开,这是我费了很多心思才打听到的,我妈和沈翰的母亲娘家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蒋次友说了一半脸色变得煞白,“季峰,抢了沈翰女朋友害得他失恋自杀的人,不会就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