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打什么主意?”马晓娜警惕地看她,“别弄巧成拙,有小月孝顺你,就算离婚也不要紧,晚年身边不会孤凄无依的。”
怎么可能不要紧,离婚了让她在人前怎么抬头?从尊贵的沈夫人到平民百姓,差的不只是待遇,还有体面。何况,她确实想认回宋初一,怎么说那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如果狠心得一点不牵挂,她当年也不会冒着被沈靖华识穿的危险领养孟元月了。
“妈你帮帮我……”高英抽泣着哀求,将自己的打算悄悄说出来。
“哪能行?”马晓娜惊得跳起来,“初一有孕七个多月了,万一有什么闪失可怎么得了?”
“小心一些不会出事的,现场不是有你还有元月吗?你们一个是妇科医生,一个在护产科工作了几十年,急救经验丰富,再说,就算有什么意外,也可以剖腹产,七个多月的孩子生下来能活下来的,就算活不了,初一还年轻以后再生就是,小翰对她情深意重,也不会因为一个孩子没了就抛弃她。”
“不行,我不答应,我走了。”马晓娜又气又急又惊怕,伸手去拉车门要离开。
“妈,我一定要做,你不帮我我也要找别人帮我,那样我还会给人抓着把柄,你真的不管我吗?”高英在她背后大声说。
“你真糊涂,你跟小翰说什么四月十五才是好日子,就是为了拖时间拖到初一怀孕七个多月?你早早就想出这个主意了?你安心让妈跟你一起不安生?”马晓娜气急败坏,气都顺不过来。
虽然很生气,马晓娜却不得不妥协。
她怕高英真的去找别的人帮忙,那就一辈子给人抓住把柄了。
婚礼在G市最好的五星级酒店举行,星级酒店的服务很到位,吕颂又舍得砸钱,整个酒店这天一个客人都不接,只承办婚礼。
酒店进大门处是色彩缤纷的花材和粉红轻纱做的拱门,从拱门到酒店大堂铺着厚厚的红地毯,上面洒着新鲜的玫瑰花瓣,整个婚庆现场高雅奢华喜气洋洋。
高英和马晓娜混在来宾中站在台阶下,两人没有请柬,只是她们亮出身份后,主持工作的酒店经理也不便拒绝,请示过吕颂后让她们进来了。
马晓娜紧张地看着酒店台阶,才三级,地毯又很厚,就算摔倒了应该也没事吧?
高英自若多了,为了等下要进行的计划,她今天特意穿了裤子,简洁的雪纺衫加短外套。
婚车在酒店大门外停下,新郎新娘往里行走时,宾客不约而同赞叹——好出色的一对新人,男的优雅高华,女的清如秋水,实在是第一等的风流人物。
宋初一挽着陈豫琛的手臂,两人缓缓地行进,幸福甜蜜的笑意染满眼角眉梢,浑然不觉前方有致命陷阱等着她。
长长的红地毯玫瑰花道落在身后,台阶到了,宋初一轻抬步,眼睛下视,轻轻地踏了上去。
“初一。”高英慈爱地喊,拉着马晓娜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宋初一恰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停在阶前。
她怎么来了?不是交待吕颂别邀请她吗?宋初一微皱眉,朝吕颂看去。
吕颂也不知道,他今天眼里心里只有孟元月一人,什么事都只会说好,酒店负责人打电话请示他时,他根本没听清说的什么。
都进来了,这时众目睽睽之下也不便赶人,宋初一淡淡地点了点头算回应,抬步往里走。
高英微咬牙,朝马晓娜使眼色,示意马晓娜悄悄踩住宋初一长长的拖曳在地上的裙摆,再上前说话分散陈豫琛的注意力。
马晓娜咬牙照做了,踩住宋初一的裙摆,接着朝陈豫琛悲声喊道:“小翰,你和初一就原谅你妈吧,你妈她也不容易。”
她们想干什么?在众多来宾面前演苦情戏?难道不怕家丑外扬?陈豫琛皱眉。
就是这一霎时的疏神,陈豫琛注意到因裙摆被踩身体一下子倾倒的宋初一。
“初一。”高英尖锐地惊叫,朝宋初一冲去,她算计得好好的,扶住宋初一后借势倒下去,然后,磕到头造成重大伤势,让宋初一感念愧疚,母女间嫌隙尽消相认。
季峰一直痴痴看着宋初一,宋初一摔倒的瞬间,他一颗心惊飞出胸膛,刹那间的爆发力比闪电还快,在高英之前冲出来扶住宋初一了,因为冲得太快,托住宋初一后自己收势不及,砰一声摔倒台阶上。
变生不测在一瞬间,喜悦吉庆的婚礼现场演变了血淋淋的惨剧,宋初一傻了,呆呆地看着季锋渐渐被汹涌的鲜血染红的脸庞,脑子混混沌沌没了知觉。
“初一,初一你怎么样?没事吧?”陈豫琛没了冷静没了应变能力,整张脸煞白煞白,拉过宋初一死死地把她紧圈进怀里,什么也顾不上了。
“打电话叫救护车,酒店里有没有急救箱?快拿来,元月,你来给他急救止血……”热热闹闹的婚礼瞬间乱了,人声纷杂中沈靖华冷凌的声音沉稳平静地地下达了一个一个命令。


第48章 祸福难料

陈豫琛是沈靖华之后接着冷静下来的,他一手揽宋初一,腾了另一手拿起手机拔打120,接着咐咐吕颂:“到门外大路边等着救护车过来时招手。”又安抚地揉揉宋初一头发,笑着说:“季峰今天太抢镜了,把我的光芒都夺了去,等他醒来,我要向他挑战,比一比谁更帅更有魅力。”
宋初一至此才从痴傻中醒了过来,哇一声哭了,推开陈豫琛冲过去看季峰。
陈豫琛强作轻松的玩笑声提醒大家,宋初一眼下比季峰的情况还危险,宁悦率先配合陈豫琛,假装气恼说:“阿峰太笨了,居然摔倒了,回头等他醒了我要笑话他。”
“要是不这么笨,怎么显出我这个医生的厉害?”孟元月也笑了,酒店的急救箱还没拿来,她在用指压指血法给季峰止血,一手扶着季峰头部,一手拇指垂直压迫耳屏上方凹陷处的颞动脉,另四指同时托着季峰的下颌,没多久,季峰虽没醒过来,血却止住了。
“季学长没事吧?”大家的轻松闲适让宋初一终于不再那么张惶无措。
“没事,地毯那么厚,就是巧了撞了台阶边沿,不然,想挂彩都难。”孟元月笑。
急救箱来了,孟元月利索地给季峰的伤口垫上手棉绽纱布后用绷带包扎好,抬头见宋初一还不能安心,脸色白得可怕,有些担心宋初一的身体状况,便笑着说:“别担心,不信你把把他的脉,脉息强健着呢。”
一面说着,一面假装拉宋初一的手搭上她的脉搏做示范,悄悄地探视着宋初一的脉象。
孟元月一探之下再也装不了沉静,急切地看向宋初一的裙子。
婚纱层层叠叠蓬松开,从外面看起来还是洁白如雪,只是地面红毯有湿渍细细晕染开。
宋初一顺着她的目光回神,瞬间也发现了自己的异样,腹部像是有刺刀在缓缓绞动,沉沉的坠疼,那种痛楚远非以前那两次可比。
是不是孩子出事了?宋初一惊恐地朝陈豫琛伸出了手。
救护车来了,宋初一和季峰被抬上车,陈豫琛和孟元月沈靖华跟着去了,吕颂和宁悦向来宾致歉后也急忙坐上各自的车赶去医院,没人记得高英。
宋初一如设想中的那样跌倒了,可救她的不是自己,白用功了,高英万分诅丧。
怔呆呆站了片刻,高英喃喃问马晓娜:“妈,她们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好歹是他们的妈。”
马晓娜没说话,她撑不住了,七十几岁的老人,刚才看着宋初一煞白的脸,即便那人不是她外孙女儿,只是一个病患也让她揪心得承受不住。
是她踩的宋初一的裙摆,她是凶手。
***
宋初一晕沉沉清醒过来时,只觉得周身轻松,仿佛扔掉积压许久的重担似通体清爽,迷迷糊糊里快活地吁出一口气,继而一怔,伸手按到腹部上摸了一下,刹那间肝胆俱寒。
肚皮快塌塌的,孩子呢?
宋初一挣扎着想坐起身。
“初一,醒啦。”宁悦坐在床边,很快觉察到她的动静,按住宋初一,笑道:“你生了个儿子,平平安安,现在在保温箱里养着,沈翰跟医生过去看了。”
孩子平安就好,宋初一死里逃生般周身脱力,忽又想起晕迷前的一切,急问道:“阿姨,季学长怎么样?”
“好着呢,本来昨天就可以出院了,不过,医生说观察几天再说,他很配合,答应了。”宁悦看起来很开心,凑到宋初一耳边低声道:“这回你是媒人,阿峰对孟医生颇有好感,看来不久我就能喝上媳妇茶了。”
季峰和孟元月要成一对了?真不错,两人都是专一重情的人,宋初一很开心,转念想到吕颂,微替他惋惜,看来吕颂又要回花丛中混了。
“有没有哪不对劲?检查一下比较好,我去喊医生过来。”宁悦笑着走了出去,出了病房后笑容消失了,面色沉重地摸出手机给陈豫琛打电话,告诉他宋初一醒过来了赶紧回来。
宋初一晕迷了三天了,陈豫琛不是跟着医生去看孩子,而是去参加马晓娜的葬礼。
七十多岁的老人,一辈子为女儿操碎了心,那天倒下去后一口气没上来,死了,高英伤心得有些疯癫,沈家现在乱成一团。孟元月自到沈家后马晓娜和高英很疼她,比陈豫琛更伤心,医院都没空来了,根本不是宁悦玩笑着说的那样和季峰互有好感。
宁悦怕宋初一敏-感多思,随便扯的借口让宋初一安心的。
孩子的情况也没有宁悦和宋初一说的那么美好,还在危险期中。
而季峰虽然伤口愈合良好,却失忆了,天真得像初生婴儿,也无法处理工厂里的事。
眼下众人当真是□乏术,只盼宋初一情绪稳定,平平安安不要有产后并发症。
马晓娜对宋初一而言虽然只是陌生人,可大家一致认为,她的死讯还是不要告诉宋初一了。
陈豫琛急匆匆从殡仪馆赶回医院,一不留神一头撞上一个人。
“陈豫琛,那么着急干什么?”被撞的那人问道,是罗雅丽,手里提着保温瓶。
陈豫琛懒得理她,脚步不停。
罗雅丽也不在意,耸耸肩风情无限往里走,她要去看季峰。
第一天来探望季峰是为了做样子给家族里的人看,谁知竟发现季峰失忆了,对她没有敌意没有鄙视言谈很温和,罗雅丽大喜。
两人是未婚夫妻外面传开风声了,再加把劲弄假成真不难。
季峰和宋初一的病房紧挨着,季峰的在里面,罗雅丽走过宋初一病房看到里面陈豫琛弯着腰微笑着看着病床上的宋初一,姿态殷勤关切备至,不由得暗暗伤心。
一样是女人,自己长的也没比她差,宋初一怎么就那么幸福,能得到陈豫琛的深情和呵护。
伤心便伤心,走到季峰病房门口时,罗雅丽又满面笑容斗志昂扬。
罗雅丽在病房外停顿宋初一看到了,皱眉问陈豫琛:“罗雅丽怎么来了?”
“大家又没撕破脸,情面儿上的礼节。”陈豫琛不以为然若无其事说。
也是,商圈里的人最会做表面工夫的,宋初一也没放心上,她想去看孩子,看完孩子后再去探望季峰。
“医生说剖腹产身体不能动,我手机里拍的有相片看相片就行,季峰你别去了,我会吃醋的。”陈豫琛半真半假说:“当时我就在你身边,老婆却等着他来救,太没面子了。”
“瞎扯什么?”宋初一嗔么了他一眼,本来还想坚持,视线给陈豫琛的手机里孩子的相片吸引住了。
孩子很小,眼睛紧闭着像是在睡觉,宋初一贪婪地看着,心中只觉造物主很神奇,生命就这样诞育了。
陈豫琛有心病,不想给她看得太仔细,才想收起来,宋初一已经发现了,指着孩子问道:“我怎么看着儿子身体的颜色不对劲。”
“光线角度的问题吧?我看的时候正常啊。”陈豫琛惊奇不已,说:“我再去找医生带我去看看。”
不是角度光线问题,孩子还在进行禁食灌肠治疗,身体微呈淤紫色,情况并不乐观。
陈豫琛打算用剖腹产的借口先拖着宋初一,过一段时间看看孩子的情况,实在不行就打听一下有没有未婚生子想抛弃孩子的人,或者是贫穷养不起孩子想卖孩子的,买一个孩子冒充。
相片离得远看不清,不让宋初一看到孩子能更好地瞒过她。
想起宋初一的身世,再想着沈靖华说的自己就是父母卖掉的,陈豫琛心头沉甸甸的,想不到两代人一辈又一辈重复着养育的不是自己亲生儿的道路。
深吸了口气稍稍平复下翻滚的思绪,陈豫琛没去看儿子,而是走进了季峰的房间。
医生说,季峰额角磕上台阶棱角受伤的,这种情况本不会失忆的,他应该是精神压抑,潜意识想忘记过往,故而人为地失忆了,这种病例得病人自己愿意恢复,医疗手段很治愈。
现在的季峰思想糼稚天真,身体却是不折不扣的成熟男人,罗雅丽要对他施展使手段太容易了,万一弄出个孩子来就难以收场了,得想个什么办法,把罗雅丽远远打发掉。
宁悦雇了特护陪着季峰,留在医院主要是看着宋初一,陈豫琛来了后她匆匆赶去服装厂了,季峰的病房中只有特护。
罗雅丽进了病房后,三言两语就把特护支开,施展起十八般武艺勾引着季峰。
她的头发刻意打乱了,衬着绚丽精致的妆容,艳里带着疏懒,十分性-感,更惹火的是,她坐在床头柜上,长长的美腿就搭在床沿,线条柔美皮肤润白,水晶凉鞋露出来的脚趾涂着安娜苏大红指甲油,狂野奔放,身上的吊带裙子的带子从肩膀脱落松搭在手臂上,胸前白雪似的两团露出来更多,肆无忌惮地诱惑着季峰。

第49章 小姑难为

病房门没上锁虚掩着,陈豫琛一手触上房门把手后又收回,静静地透过门缝往里看。
他能帮季峰摆脱罗雅丽,却不能挽扶着他过一辈子。
三十岁的男人了,也无法从零开始慢慢学习一切,宋初一是季峰至始不渝的爱,曾伤害过她的罗雅丽,应该是深刻进季峰脑子里的,也许可以利用罗雅丽刺激季峰,使他恢复记忆。
罗雅丽火辣而热情地表演着,季峰却看不到眼前诱人美景一般,眯着眼专注地看着阳光照射在地面上的一块块飘忽的光斑,像是在看着无上的美味食物或是耐人寻味的隽永深奥的天书。
陈豫琛眉头轻跳了一下,心中感觉奇怪。
如果真是孩子心智,季峰即使对罗雅丽的风情没动容,也应该有好奇心才对。
季峰难道是在装失忆?
可是季峰醒过来后没找过宋初一没问过宋初一的情况,不可能没失忆的啊。
季峰盯着光斑的眼神有些空茫,一只手在被子上不停画圈圈。
陈豫琛定定地看着季峰的动作。
初到美国那段日子他精神压抑在崩溃的边缘转着,高英请了心理咨询师为他治疗过,后来,闲睱时他看过一些心理案例,人在心理紧张无措时会不自觉画圈圈,有时无聊或无趣时也会有这种动作。
季峰若真是糼儿心智成熟男人的身体,这时好奇心动等什么反应都可以有,就是不可能紧张无措,他这举动显然是感到无聊无趣。
陈豫琛苦笑了一下离开。
难为季峰了,竟然想出失忆这一招和过去告别。
既然是装的失忆,不需担心罗雅丽使妖蛾子了,陈豫琛打电话让吕颂派人送宋初一的笔记本电脑过来。
整天躺床上无所事事,初一会闷的。
吕颂在电话里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略一停说:“我自己送过去吧。”
“你忙的过来?”隐豫琛问。
“我很郁闷你听不出来吗?也不问一声,你还是兄弟吗?”吕颂埋怨。
他这会儿定是嘴巴翘得老高,然后照着镜子在心中说——老子这么帅,风流倜傥花见花开,怎么就这么不得人心呢。
陈豫琛好气又好笑,骂道:“我以前就提醒过你要洁身自爱,你不听,现在后悔也迟了,元月不喜欢你,我劝你留点风度,不要纠缠不休惹人烦,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我这不是悔过了吗?我半年没找过女人了。”吕颂大叫,复又蔫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愁元月的事?”
“这阵子,你心里除了元月就没别的,我能不知道?”陈豫琛反问,听吕颂嚎得伤心,恻隐之起顿起,说:“你给元月打电话,就说我还要你送一些初一的衣服来医院,叫她过去金鼎帮忙收拾,如果她想来医院看初一,你就可以顺路开车带她一起过来了。”
不愧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想方设法帮兄弟创造机会呢,吕颂吹了声口哨,高兴地应了下来。
陈豫琛就在病房外打的电话,没作掩饰声音很大,宋初一在病房里面听得清楚,陈豫琛回房后,她皱眉说:“元月不喜欢吕颂,你少渗和了。”
陈豫琛举爪:“老婆大人有命,小的遵旨,以后决不瞎搅和了。”
“贫嘴薄舌的。”宋初一嗔道,心中甜蜜不已。
陈豫琛又恢复了大学时期的样子,幽默风趣,再好不过了。
吕颂隔了好久才来,右手抱着个装衣服的大袋子,左手提着个鸟笼。
“元月呢,没来?”宋初一朝他背后看。
“她在后面,自己开的车不坐我的车。”吕颂有些诅丧,随即又眉飞色舞,揭开鸟笼上的布,喜滋滋说:“元月送了一只鸟给我,怎么样?好看吧?”
送他一只鸟就高兴得提医院来显摆了,宋初一笑了,看向那只鸟,那鸟得见光明,活力十足上下跳跃叫唤,声音尖厉响亮,一张长嘴强硬如凿,不是鹦鹉也不是黄莺小麻雀等玩物。
“这是什么鸟?”宋初一问。
“我也不知道,元月说豫琛识得。”吕颂说,和宋初一一起看向陈豫琛,这一看才发现,陈豫琛在蹑足小心往房门挪动,那模样……说不出的诡异。
“豫琛,你别走,元月说这鸟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玩意,她说你最会驯鸟了,小鸟放出笼后,一听到你的口哨声就会自动飞回笼子里。”吕颂沉浸在孟元月送他礼物的欣喜中,迟钝着没发现陈豫琛的反常,一面说,一面打开鸟笼门,嘘嘘有声赶小鸟出笼。”
“吕颂,别赶了。”宋初一大叫,迟了,那鸟飞出鸟笼了,与此同时,陈豫琛像离弦的箭,嗖地一下飞出病房。
“豫琛,你别走啊。”吕颂叫,哪还有陈豫琛的影子。
“这是怎么啦?”小鸟在病房里上蹿下跳不亦乐乎,吕颂不解地围着它打转,怎么也看不出这么可爱的小鸟怎么把陈豫琛吓跑了。
“你快追出去看看。”宋初一急了。陈豫琛带着她去过动物园,老虎狮子巨莽都没让他害怕,别是有什么心理障碍。
宋初一话音刚落,陈豫琛回来了。宋初一抬头看到他,惊得差点尖声大叫,吕颂则啊呀一声笑得跌倒地上,捶地打滚喘不过气来。
陈豫琛全副武装像要进生化房的专家。头上不在哪借来的摩托车头盔,上身穿着雨衣,下-身围着一床大被子。
难为他才出去一会儿就借到这一身行头。
“初一,快拉被子蒙上脸。”陈豫琛没笑,白着脸满头汗水颤抖着朝宋初一挪过去,眼睛不离那只小鸟,随着小鸟的跳跃上下移动,眼珠子一颤一颤快滚出来了。
吕颂笑得更欢了,哎哟哎哟连声,“我的天啊,豫琛,你居然怕一只小鸟。”
“你笑吧,等它啄上你就不好笑了。”陈豫琛惨白着脸,很没气势的朝吕颂瞪眼。
“小鸟会啄人?你想太多了。”吕颂笑得更开心了,忽地双眼惊得瞪圆,看着朝自己俯冲过来的小鸟惨叫,“这是啄木鸟?啊!不要啄我的丁丁!”
“快捂住裤-裆。”陈豫琛大叫,飞快地拉裤子蒙盖住宋初一头脸。
“我的小鸟啊!”吕颂惨嚎。
病房门口传来一声哨声,接着响起孟元月的笑声,“你的小鸟怎么啦?”
“元月,这是怎么回事?”吕颂吓得快尿了。
“丢死人了,怕成这样还是男人吗?”孟元月抚抚停在自己肩膀上的小鸟,说:“把鸟笼子拿过来给我,不然,我就放小黑过去啄你。”
“我拿我拿。”吕颂颤颤惊惊,一手拿鸟笼,一手捂裤-裆。
“小黑跟我形影不离,吕颂,你考虑好,还要追求我吗?”
孟元月笑得温柔,吕颂却仿佛看到青面獠牙的女鬼,吓得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恋恋不舍看了孟元月一眼,吕颂落荒而逃。
孟元月大笑,提着鸟笼像得胜的将军,没多作停留也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宋初一拉开被子小声问。
“元月喜欢养啄木鸟,我小的时候给她养的鸟啄过这里。”陈豫琛抹了一把汗,苦笑着指自己的丁丁。“那次真把我吓坏了……”
陈豫琛那时十二岁,刚进去青春期,对自己的丁丁很是在意,给啄了后吓个半死,自此见鸟色变。
竟然养啄木鸟当宠物,孟元月真够奇特的,宋初一乍舌不已,复又大笑起来,抓住陈琛的手使劲摇,要他讲他的丑事出来乐一乐。
“哪还有什么丑事,这一桩就让我发咻好几年了,你躺着休息,我去洗个澡。”陈豫琛苦笑,刚才一惊一吓又出丑的,大热天里再捂得那么严实,出了一身的汗,身上沾沾-腻腻不舒服。
浴室里传来水声,估摸着陈豫琛听不到自己说话了,宋初一拿过手机拔打孟元月电话。
“元月,你明知你哥恐鸟,怎么能让吕颂带着鸟过来吓他。”
“真是好色轻友啊。”孟元月在电话里轻笑了笑,说:“他明知道我不喜欢吕颂,还拉纤保媒给吕颂创造机会,我吓吓他又怎么啦?”
“不怎么样,真啄上了怎么办?”宋初一有些恼火,刚才在陈豫琛面前扮了趣致盎然,其实是怕陈豫琛羞臊,一个大男人给小鸟吓成那样,多没面子。
“你太小看我哥了,给啄一回就不可能再啄上第二回啦。”孟元月笑,朝手机哼哼,心道好心没好报,做好事还得挨骂,真是小姑难为。
陈豫琛要掇合她和吕颂,她有些不高兴,却不至于那么幼稚地想报复,送啄木鸟吓陈豫琛是一片好心。
宋初一出事后,陈豫琛紧张得一直不眠不休,脑子里的那根弦繃很紧,再不放松下来,宋初一母子俩还没怎么着,他自己先得倒下了。
她此举是为了让陈豫琛极度惊惶后疲倦放松,能好好睡一觉。
如孟元月所料,陈豫琛出了一身热汗后再洗了个热水澡,登时通体舒畅倦意袭了上来,从浴室出来后和宋初一没说上几句话,就困得连连打哈欠,没多久睡着了。

第50章 悔不当初

陈豫琛睡得很熟,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铁打的人也承受不住,这一放松,睡的打雷都震不醒,宋初一看得心疼.
傍晚时主治医生走了进来,宋初一忙轻摆手,小声问:“医生,是例行检查吗?能不能等我先生醒了再过来?”
“等不及了,你儿子出现早产儿并发症,呼吸已暂停,这是《手术协议书》,你看一下,没意见赶紧签,专家在等着给他动手术。”
不是说儿子好好的吗?宋初一呆呆地接过医生手里的纸张,死死盯着,却一个字看不进去,两只手抖个不停。
“你快点拿主意,孩子病情很危险不能拖。”医生很焦急,“要是不敢拿主意,就喊醒你先生。”
宋初一看向陈豫琛,陈豫琛鼻息均匀,没有半点醒过来的迹象。
他这三天累狠了!
宋初一深吸了一口气强令自己冷静下来。
“谢谢。”签字后,宋初一微笑着把协议书递给医生。
医生也笑了,安抚宋初一:“你们还年轻,就算孩子出什么事,再生一个就是。”
“嗯。”宋初一微笑着表示赞同,等医生离开了,她伸手死死捂住嘴巴,将悲伤的哭声压制喉咙里。
室外不知何时下雨了,串串水流汇集成无边无际的水幕,宋初一眼前越来越模糊,脸颊和窗玻璃一样沾满水珠。
房门被轻轻推开,看到走进来的高大刚毅的身影时,宋初一苦涩得忘了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