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脸怎么那么红?”姜糼容觉得季唯的脸怎么看都不正常。
“起疹子了,我给配一副药膏,回去后小姐帮他抹抹脸。”大夫一本正经道。
季唯脸更红了,缩回手,有些结巴道:“劳大夫看看,她刚才摔倒扭伤脚了。”
“姑娘家的脚不便看,只是摔倒扭到的,料无大碍,拿上瓶药酒,回家后你给她揉揉化淤行气。”大夫一边说,一边趁姜糼容不注意朝季唯挤眼睛。

季唯猜测着大夫挤眼睛的含意,脑子一坨浆糊,上马车时手忙脚乱学了李昂的样子扶姜糼容上马车,自己跳上马车坐到姜糼容旁边。
姜糼容本来要和他告辞的,见他坐下来,不便赶人,遂笑问道:“季大人住哪里?先送你回去。”
“我住的地方很简陋。”季唯有些羞涩道。

人家只是要送你回去,又没说要进去,你害羞什么?姜糼容看出他的羞臊,有些瞠目。
这下好了,如果不去他家坐一坐,倒似是瞧不起他似的。

季唯住的地方还真是简陋,低矮的围墙,院门很窄,马车是进不去的,车夫在外面等着,季唯带了姜糼容进去。
十步走不完的小天井,挨着院墙一间小灶房,北面三间正房,正中是堂屋,两侧想必是书房和卧房。
安阳侯府的下人住的都比此处好。

堂屋里连炭炉都没有,比外面还冷,姜糼容冻得直发抖,连打了好几个哈啾。

“我去烧炉子,你先坐一会。”季唯抛下一句话就走了,姜糼容想拦都拦不住。

姜糼容不停跺脚,快冻僵了时,季唯总算提着炉子进来了,却不是侯府里那样的铜炭炉,而是一个跟现代煤球炉子差不多的泥炉子,想必他平时就在那上面烧开水的。

六品主事没有御赐府第,却可以住官舍,官舍里吃食都是现成的,炭炉也是公中的,姜糼容好奇地问道:“季大人,你怎么不住官舍?”
“人太多了不自在,我有时办案查案,回的晚,喊门也打扰了其他人。”季唯耐心解释,又颇得意,道:“此处房舍虽小,却是我自己攒了银子买下的。”

古代小官住官舍,大官住朝廷分配的府第,致仕时搬走,离休后有的清官连落脚地都没有,还得租房子,他年纪轻轻就攒下银子买下房子,虽然是蜗居,也很不容易。
姜糼容笑道:“季大人很会过日子,哪个姑娘嫁给你有福气了。”
季唯脸上又浮起彤云,一双迷离的眸瞳荡漾着春水,泛漪潋滟,让人瞧着心都给酥化了,沉溺其中香消玉殒也甘愿。
姜糼容看得暗暗妒嫉,怎么人家男人还生得这么艳色逼人,自己却穿成薄染衣所说的那般就是一个白包子。

屋里生起炉子,说了话儿话,倒不觉得冷了,季唯犹豫了一下,道:“我帮你揉揉扭伤的脚。”

男女授受不亲,姜糼容摆手,笑道:“我回去让粉妆帮我揉就可以了。”

季唯药酒瓶都拿在手里了,姜糼容不褪鞋子袜子,他不好强求,心里没来由地有些懊丧。

人家关心自己,自己也得表示一下关心,姜糼容笑着嘱道:“季大人,大夫给你拿的药膏,你记得抹抹。”
一面说着,看看外面天色,快申时了,想必宴席散了,站起来告辞。

季唯至此方想起姜糼容一人外出不大寻常,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一人外出?”
“还不是死孟沛阳……”说起孟沛阳,姜糼容一肚火,不走了,坐回椅子上,口沫横飞骂了起来。

跟李昂在一起喝酒的孟沛阳突然觉得耳朵很热,他摸了摸耳朵,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大笑道:“云起,糼容在骂我。”
李昂皱眉,不满道:“你别再欺负糼容了。”

他刚才给高夫人喊进内宅,狠训了一顿,要他找孟沛阳算帐,别窥觑他的心上人。
“我怎么是欺负她呢?”孟沛阳笑得没心没肺,凑近李昂耳边,悄声道:“云起,你是不是不自信?不敢和我一起公平竞争了?”
“谁说的?”李昂拍胸脯,“糼容喜欢的是我。”
“那咱们就公平公开竞争,看最后糼容是选我还是选你,如何?”孟沛阳拿话套李昂。
李昂忧愁地道:“我娘说,你招招摇摇的,会坏了糼容的名声。”

“你娘逢人就摆出一副糼容是你媳妇的模样,难道不是坏糼容的名声?”孟沛阳狡辩。
李昂词穷语结。孟沛阳更进一步洗脑,“云起,你也希望糼容生活开心吧?你看她和我在一起,又闹又骂的,可比跟你在一起活泼多了。”

好像是,李昂实心得不能再实心了,竟然觉得孟沛阳言之有理。
李昂也只是心实,却不是傻子,挠挠头,片刻就提出反对意见:“可是,你娘属意戚晚意,就算糼容喜欢你了,要嫁进你家也不容易吧?”

“咱们是兄弟,你自己说,戚晚意那种嫌贫爱富的女人,我能娶吗?”孟沛阳嫌恶的道。
“也是。”李昂马上给他说动了,附和道:“季唯家一落败,她就和季唯退亲,这种女人,真想不明白你娘怎么会喜欢她。”
“就是,来,云起,咱们干一杯。”
“嗯,干。”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微醺时,孟沛阳问道:“云起,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是薄染衣,不是糼容。”
“胡说。”李昂气得拍桌子,大着舌头道:“我怎么会喜欢那个恶毒的女人呢……”
他滔滔不绝骂起来,历数薄染衣的所有恶行,一件件一宗宗记得再分明不过,末了,狠灌几口酒,摇摇晃晃站不住了,趴到桌面上,咕噜道:“她变的太多了,小时候多可爱……”
又是没完没了的念叨,从薄染衣咕叽咕叽喊云起表哥,到扯着他衣角跟在他身边半步不离开……小时在一起的事儿太多了,说个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孟沛阳摇头不已,自得自乐斟酒喝,然后,跟李昂一起喝醉了,如愿以偿留宿李府不走了。

 

15、第十五回


姜糼容在季唯面前大骂了许久孟沛阳,季唯着实是个好听众,静静听着她骂,不时点点头表示赞同,姜糼容骂得稍为消气了些,抬眼往外一看,天都快黑了,急急告辞回家。

“怎么逛的这么晚?”高夫人薄责道。
“我怕孟沛阳还没走。”姜糼容不敢说和季唯说话忘了回。
“是还没走,在云起院子里歇下了。”高夫人叹气。
“他这算什么?”姜糼容真个恼了。

高夫人也很苦恼,她在李宗权面前提过好几次要给姜糼容和李昂订亲,因着薄染衣喜欢李昂,李宗权每次都是不置可否。
娘家没人了,姐夫姐姐都死了,这个甥女儿没自己照看着不行,给她撑腰的自己却又在丈夫面前腰杆子不硬。
这边已是很多麻烦了,又添了个孟沛阳,可不是乱上加乱。

姨甥两个闷闷不乐一起吃过饭,高夫人拉住姜糼容说悄悄话。
原来她见粉妆生得绝色,想让粉妆去勾引李宗权做李宗权的妾室,分白氏的宠爱再在李宗权面前帮她和姜糼容说好话。

上辈子就使过这招失败了,姜糼容连连摇头,道:“姨妈,姨父如今年纪不小了,哪会对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姑娘下手,不可取。”
“那怎么办?”高夫人烦恼道,下午,白氏又给她没脸了,穿着一身正室夫人才能穿的大红衣裙晃悠到来做客的夫人小姐面前。
高夫人当时跟给人掴了巴掌一般羞臊难言,却又无可奈何。
李逸去年参加科考,得中第十名进士,虽然没进三甲,却因俊雅秀逸甚得皇帝喜爱,封了翰林院庶吉士,官虽卑却是天子近臣。皇帝听得他母亲是良家女为妾后,还特意加恩给他,封白氏为五品诰命夫人。
白氏是皇封的诰命夫人,自然穿得了正红色。

要使白氏失宠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李宗权另有新欢,可是,连粉妆那样的美人李宗权都不动心,这法子行不通。
姜糼容皱眉想了想,笑着附到高夫人耳边小声嘀咕,高夫人听得连连点头。
李宗权不会对粉妆动心,但是粉妆那么美,连薄染衣绮年玉貌与她站在一起都不自在,白氏更不会例外,她们不用让李宗权真对粉妆动心,只需让白氏以为李宗权动心了。

姜糼容上京时什么东西没带,但京城里有各个地方的特色产品商铺,要找靖海关特产不难,翌日一早,高夫人便使心腹寻来了两瓶靖海关的烧刀子酒。

姜糼容跟粉妆说了自己的计划,有些内疚道:“难为你了,你若是不愿意别勉强。”
“粉妆愿意。”粉妆没有任何犹豫答应了:“粉妆早已是不洁之人,小姐就算让我勾引候爷,粉妆亦无二话。

男人都喜欢烈酒,李宗权也不例外,姜糼容带着粉妆过来请安,并送上烧刀子酒时,李宗权也没拒绝,点点头接过。

“姨父,你酒量好不好?”姜糼容不急着走,笑问道。
“还可以。”李宗权含蓄地自夸。
“我听我爹说,这烧刀子酒味极浓烈,一般人只喝着一盎就醉,不知姨父能喝几盎?”
“这一瓶能喝一半。”李宗权颇骄傲。
“也不多,我能喝一瓶。”一直沉默的粉妆插口道。
“这么多?”姜糼容惊叹,李宗权却不以为然,“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喝得了这么多?”
“侯爷要不信,尽可以与我拼一拼酒量。”粉妆巧笑。

给一个小姑娘轻视,李宗权有些老脸没处搁,矜持地笑道:“等下你可别醉倒了。”
“侯爷大可一试。”粉妆很豪气地拿起一瓶酒,拔出瓶塞就往口里倒。
“拼酒也不能是牛饮。”姜糼容拦住她,道:“稍等,我去灶房要几样下酒菜。”
姜糼容说完,也不等李宗权发话便走了出去,出得院外,径自往灶房而去。

姜糼容一刻钟后端着下酒菜过来时,粉妆和李宗权已拼完酒,两瓶烧刀子酒都空了。

粉妆桃腮带赤,眼含水雾,李宗权则喝则满面通红,又愧又佩,见了姜糼容笑道:“好酒量,我都眼蒙了,她还清醒着。”
“姨父酒量也不错。”姜糼容奉承他,摆开酒菜让他吃菜。
李宗权已醉了,摇摇晃晃,手搭来搭去等人扶他,姜糼容并不想真的让粉妆成他的妾,扬声喊外面下人,“侯爷醉了,你们进来服侍。”
门外有人进来,却不是下人,而是白氏,看着姜糼容的目光尖利如刀。

“老爷,你怎么和一个婢子喝酒?也不自重身份。”
“什么婢子你说话注意,糼容是甥女儿,从小在府里长大,就和我女儿一样。”
“老爷,妾不是说表小姐,妾说的是那个奴婢……”
“那是糼容的堂姐,什么奴婢,我只是喝几口酒,你就这么不依不饶……”

背后传来白氏的低泣和李宗权恼怒的斥责,姜糼容带着粉妆出了李宗权的院子,走得远些,忍不住扶着廊柱笑了起来。

“小姐很开心?”粉妆笑问道。

当然开心,上辈子虽然是韩夫人命人杖死了她,可追根究底,罪魁祸首不是韩夫人,而是那个害她假孕又假落胎的人。
那个人定是李府里的人,李府里与她有仇的除了白氏还能有谁?

“糼容表妹,什么事这么开心?”一声响亮的口哨声响过,孟沛阳落到姜糼容面前。
“孟沛阳,你要脸不要脸?一个男人往内院闯。”看到孟沛阳,姜糼容所有的好心情消失。
“这好像不是内院吧?”孟沛阳左瞧右瞧。

李府的爷们住在仪门外的院落,这里确实不是内院,姜糼容说错了,恼羞成怒,冲孟沛阳呸了一声,不和他磨叽了,径自往前走。

“糼容,咱们说说话。”孟沛阳不给她走,张开双臂拦住她的去路。
“孟沛阳,你也是国公世子大家出身,礼节懂的吧?”姜糼容阴阴盯他。
“懂礼节能有什么好处?”孟沛阳收起嬉笑,正颜道:“我要是懂礼节,这会儿就得顺我娘的意思娶那个面善心毒的戚晚意,连自己的幸福都葬送了。糼容,你要是懂礼节,你就不会……”他顿了一下,姜糼容竖起一身刺看他,孟沛阳却不大声说了,身形一闪凑到姜糼容耳边。
姜糼容要推开他,却给他的话震住了。
“你要是懂礼节,你就不会和季唯私相授受托云起送信给他,也不会对他投怀送抱。”

自己给季唯写信原来已是大违闺训,姜糼容直到这刻才有此觉悟,更让她震惊的是,孟沛阳说她那么做是对季唯投怀送抱。
姜糼容还不知自己马车里曾靠进季唯怀里睡觉呢,一时间只觉得这个时代的规矩真恐怖,以后得谨慎些。

定了定神,姜糼容喝道:“孟沛阳,我懂不懂礼节是我的事,你闪开。”
“我就喜欢你这样不造作的性子。”孟沛阳眸光灼灼,“那些小姐们包括戚晚意,骨子里是婊子,偏还要装出一副矜持端庄的样子,想想就恶心。”
“你不喜欢人家不关我的事,我不喜欢你。”姜糼容直言不讳。
“你可以试着和我来往一段时间。”孟沛阳嘻笑着提议,“三仙庵的红梅开得极好,我带你去看,再学骑马玩儿好不好?”
他摆出骑马的姿势,口中驾驾有声。

脑子有病的才会跟他去,姜糼容懒得和他废话,抬步想越过他走人。
“糼容妹妹。”孟沛阳哪肯放过她,抬臂左堵右截,两人像老鹰捉小鸡一般,孟沛阳气定神闲,姜糼容却粉面通红衣裳里面香汗淋漓。

“糼容,怎么还在这里,姨妈找了你很久了。”高夫人来了,拉起姜糼容的手,又朝孟沛阳道:“沛阳,云起醒了,要去跑马,在到处找你,快去。”

有长辈在场,要搞小动作调笑什么的都不成,孟沛阳不甘不愿走了,临走前还朝姜糼容忽哨了一声。

“姨妈,孟沛阳太不要脸了。”姜糼容拉住高夫人哭诉,“姨妈,能不能和韩夫人说,让她管束一下孟沛阳。”
“姨妈想想办法。”高夫人脸色阴晴不定,“这事很难办,韩夫人为人狂介又护短,只有孟沛阳一个独子,口里骂便骂得凶,那是自己骂,别人若说孟沛阳一丝儿不好,她就要和人拼命。”

若是甥女和儿子的亲事已经定下来,名份既定,孟沛阳再有轻薄举止,那就不是未婚男女之间的小事情,而是大是大非了。
可惜李宗权那里卡死了。
把李宗权的心拉到自己这边是当务之急。

“糼容,粉妆刚才去向我禀报我才能及时过来,你在这里,是不是带她去你姨父那里了?有什么效果吗?”高夫人小声问。
原来是粉妆去搬请了高夫人来的,姜糼容暗赞粉妆机灵,挽着高夫人的手缓缓走,将离开时李宗权和白氏的对话悄悄说了,道:“立竿见影不可能,不过白姨娘独宠太多年了,眼里揉不进半点沙子,这会儿可能很热闹。”
“那姨妈再买几瓶酒,你找着机会就带粉妆过去。”高夫人喜道。
“不成,姨父宠惯白姨娘了,白姨娘第一回闹,肯定会顺着她,这几天若是去他面前招摇,会引起他的反感的。”
“那怎么办?挑唆这一回就不再做了?”
“不,要做的。”姜糼容微笑。白氏即便不是前世害自己那个人,做妾却不守本分,总让她姨妈不痛快,她也不能放过白氏。
而韩夫人上辈子杖杀自己,也不能放过。
韩夫人很护短,自己就让她没脸没皮想护也护不住。

做个什么圈套,把白氏和孟沛阳凑成堆。

16、第十六回


姜糼容要对付白氏,白氏也要对付她。

白氏要对付姜糼容,却不似姜糼容那样直接,她迂回着。
怨妇薄李氏就是她可以拿来使用的最好刀子。
凡是能让高夫人不爽的事,薄李氏做起来都热情洋溢,白氏跟她提议要作弄高夫人的心肝宝贝姜糼容,薄李氏二话不说同意了。

这日李宗权在家,高夫人抓紧时间到丈夫面前示好关怀,薄李氏来了。
“嫂子,前两天那衣服事件,我冤枉你了,我跟三仙庵住持打过招呼,明日请嫂子到三仙庵踏雪赏梅品茗,顺道带表姑娘走走散心,可好?”

人家说的好听,是赔礼道歉,不去就是不给脸,当着李宗权的面,高夫人不便推却,微笑着应下,怕薄李氏使诈,人多安全些,遂道:“一人也是扰十人也是扰,既然跟住持打过招呼了,莫若大家一起去,约上白妹妹一道。”
“我叫了,还有韩夫人。”薄李氏强挤出友善的笑容,道:“戚小姐晚意也一起去。”

韩夫人也去!高夫人暗暗惊心,怕孟沛阳也一起去又对姜糼容动手动嘴,听得戚晚意同行,略安心些,孟沛阳很讨厌戚晚意,戚晚意同行,孟沛阳不会去了。

这一日出行队伍甚是壮观,韩夫人带着孟云菲戚晚意到李府来会合了一起出发的,韩夫人高夫人和薄李氏白氏各坐一乘华盖红橼八宝车,薄染衣、姜糼容、孟云菲、戚晚意四人共坐一辆珠缨垂翠车,后头各人服侍的丫鬟和侍候的婆子分坐了四辆车,外面家院护卫骑马开路伴护,轰轰烈烈引来不少路人围观。

高夫人让姜糼容安排粉妆本来同行,临出发了却又下车去,让白氏事后得知猜疑不安闹心,姜糼容依了她,粉妆同行坐车也不好安排,她心里没当粉妆是婢子,可是让粉妆和她们同乘一辆车,薄染衣和戚晚意肯定是要闹嚷的,那样更伤粉妆的自尊心。

孟云菲咕咕咭咭很乐观,幸得她话多,不然得冷场。
薄染衣不说话,姜糼容不知说些什么,而戚晚意沉沉静静温婉地笑着,也不爱说话。

队伍才出城没多外就停了下来,姜糼容正不知怎么回事,韩夫人身边的人过来唤戚晚意过去同乘。

戚晚意下车后,姜糼容要打探消息,笑着对孟云菲道:“你娘挺喜欢戚小姐的,怎么你哥和她的亲事到现在还没定下来?”
“我哥不喜欢晚意姐姐,我娘要给他们定亲我哥死活不同意,他嫌晚意姐姐。”孟云菲说了一半顿住,揭起车帘子四下察看,像是怕下面要说的话给人听到。

“不用看,除了糼容不是常在京城的,谁不知戚晚意的底。”薄染衣大声道,看姜糼容满眼不解,哼道:“戚晚意原是有婆家的,定的是已故的京兆尹季家,京兆尹死了,他夫人含冤被斩,季家颓败,她未婚夫投靠她家,在她家受尽凌虐,后来她家还退了亲,把她年仅十一岁的未婚夫赶出府了,这事,也就云菲她娘不在意,别的人家,谁不说她家嫌贫爱富不顾诺信。”

“季家?”姜糼容一愣,问道:“戚小姐那个未婚夫是不是刑部主事季唯?”
“正是。”薄染衣点头,“季唯当年被戚家赶出府门时,还生着病,差点冻死了,得现今的吕尚书救了他,才活了下来。”

原来季唯少时也不容易,姜糼容暗叹,想起季唯总是冷着脸,不会是在戚府被虐待养成的吧?
薄染衣似乎知道的不少,姜糼容旁敲侧击闲话似道:“季大人那时还小,他们哪怕想退亲,也不必虐待啊。”
“他们开始可能不想退亲怕坏了名声,想把季大人折磨死了省事。”薄染衣啐道:“听说,夏日里要季大人砍小山似的柴,冬天里要他上三仙山挑泉水,说是磨炼他的意志,把他下人都不如地使唤着,还不给吃饭。”
“啊?”姜糼容惊得眼睛瞪圆,看孟云菲:“云菲,这种人家的女儿你娘也要?”

“我娘的头疾发作起来很痛苦,晚意姐姐手巧会帮她按摩,我娘离不开她。”孟云菲臊红了脸,小声为自己母亲辩解。
“你可以自己学会帮你娘按?”姜糼容觉得按摩头部使疼痛减少应该不难,粉妆就会。
孟云菲摇头道:“我想过自己给我娘揉按的,学过没学会。”
“学什么,学会了你嫁人了一样没时间给你娘揉按。”薄染衣没再耻笑戚晚意,笑着接口道:“学吟诗作赋配合我二表哥才是正经事。”
“胡说什么呀,撕烂你的嘴。”孟云菲红着脸去打薄染衣。

薄染衣口里的二表哥是李逸,姜糼容心头一动,自己前世和这一世,在李府的时间都不算短,为何都没看到李逸?
这个闻名不见人的李二公子,会不会就是陷害自己的幕后黑手?

姜糼容沉思着,车驾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三人齐齐掀帘子。
车队已上了三仙山,山道狭窄,什么也看不清,孟云菲性子最急,也不避讳,跳下马车喊后面车子里的入画去察看。

入画过了许久方回,小脸红彤彤的:“小姐,前面有一群乞丐拦住咱们的车马乞讨,那伙乞丐好多人,赶也赶不走,刑部的衙差正好押解犯人路过,季大人在帮忙疏导乞丐离开。”

孟云菲也没怪她探个消息许久方回,笑问道:“又给季唯迷住啦?”
“小姐。”入画扭身体,红云满面,眼神往前方飘。

姜糼容想起季唯的美貌,特别是脸蛋红红时着实诱人,不由自主笑了。
“糼容你别笑,那位季大人的确艳色无双,冷着脸办案的样子更迷人,你要是见到了,说不定也会给他迷住。”孟云菲误会了,以为姜糼容在笑话入画。

姜糼容张嘴正想取笑孟云菲,问她有没有给季唯迷住,忽听得一声尖锐的啊地叫声,登时变了脸。
那是高夫人的叫声,张惶急促。
姜糼容不假思索便跳下车朝车驾前面奔去。

高夫人的车驾在最前面,季唯指挥差役把乞丐群往外赶拦到一边让车队过去,秩序本已安定下来了,他回身刚要上马,突然间听得背后啊地尖叫,回头看去,却是一个肮脏的年轻男乞丐冲到高夫人车马前。

季唯微皱眉,喊差役过去把人拖开,那个乞丐却甚有蛮力,不止拉不开,还把高夫人乘坐的马车车帘都扯掉了。
高夫人吓得花容失色,侍候的婆子丫鬟在后面,护院不知怎么的吆喝得大声,过来得却甚慢。

季唯看出不对劲来了,大踏步走过去,尚未走到高夫人车驾前,车队后面姜糼容挽着裙子急匆匆奔过来。
“姨妈,怎么啦?”
在高夫人面前耍疯装傻的那个乞丐抬着看了姜糼容一眼,朝姜糼容冲去,季唯瞳眸遽然一缩,暗叫了声不好,拔足狂奔过去。

姜糼容见个肮脏的男人朝自己冲来,急忙侧身闪躲,山道原本就狭窄,路边积雪未化,她退得太快,一脚踩上积雪溜滑几步后,身子直直向下坠去。

下面是万丈悬崖,身体落空的瞬间姜糼容骇得挥舞着双手乱抓,耳际听得一声嘶叫,电光火闪间上方伸出一只手,姜糼容什么也来不及想就一把抓住。
身体不再下坠,可是摇摇晃晃的,抓着她的那只手的主人急得手心冒汗,湿湿滑滑的更加抓不牢,姜糼容惊恐地抬头看去。
抓着她的是季唯,他横趴着,黝黑的眸子满是焦灼。

 

17、第十七回

拉着自己的手带着灼烫的热度,时间过得似乎极慢,其实也不过瞬间,刑部的差役奔过来,几个人合力,姜糼容头部一阵失重的晕眩后,双足终于落到实地。

“糼容……”高夫人尖叫着扑过来,撞开季唯,把姜糼容紧紧抱进怀里。
加上穿越那一回已死过两回,可是对于再翘一次辫子,姜糼容还是很害怕,扑进高夫人怀里抖颤不已。

薄李氏和白氏都下马车了,高夫人和姜糼容抱在一起时,两人忍不住对视一眼,面色都有些苍白。
薄李氏只想使姜糼容难看,没想谋害姜糼容性命,她让人找来这伙乞丐,打好的算盘是,让乞丐群把马车围堵走不了停下来,而后一个乞丐冲到高夫人马车前使狠把高夫人吓得尖叫了,姜糼容听到尖叫声定会冲过去探视高夫人,这时那个乞丐就把姜糼容抱住,使姜糼容在人前受辱丢尽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