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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自由出入太好了,姜糼容拿过玉牌,顾不得长途跋涉之累,即刻进宫去。
杨公公是熟人,看到姜糼容笑了笑,打了个手势让姜糼容噤声,领着姜糼容进了偏殿。
粉妆斜倚在软榻上看着书册,头上梳了望仙髻,插着晶莹辉耀的垂珠步摇,桃红色斜襟襦衫,月牙白百褶襦裙,衣裳不知是什么料子,隐隐透着月华似的粼粼银光,如画眉眼在华衣丽服里更显妩媚艳丽。
看到姜糼容进殿,粉妆搁下书册迎了过来,笑道:“我在想李逸来了,你不知什么时候进宫来看我呢?”
她怎么知道自己和李逸同路进京的?
是了,李逸和孟沛阳先前没露面,皇帝的暗卫查不到他们踪迹,后来露脸和他们一同回京来,只怕暗卫早早禀报皇帝了,粉妆如今是皇帝宠妃,自然知道的。
姜糼容屈膝行礼,口中打趣道:“民女姜糼容,叩见贵妃娘娘。”
“得了,你还跟我来这一套。”粉妆失笑,眉眼比以前舒展许多,气色滋润,看来在宫中过得不错,应该不是皇帝胁逼她进宫的。
姜糼容有许多疑问,不等她问,粉妆拉了她的手坐下,一五一十讲了起来。
“你听说孟滔疯了吗?”粉妆第一句话问出姜糼容进宫前的疑问。
“听说了,跟你有关吧?”姜糼容定定地看着粉妆的脸。
“有关,但是,我没动什么手脚。”粉妆淡淡笑了,“他是自己看到我得圣宠害怕我向他索命报仇,给恐惧日夜折磨吓疯的。”
“你和他有血海深仇?”姜糼容小心翼翼问。
粉妆点了点头,缓缓说出陈年往事,“当年,若是他不唆使我叔叔卖我,吕伯伯把我接到他府上,我也不用受那些罪。”
“好卑鄙无耻,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姜糼容气得咬牙切齿。
“不放过他又怎么样?上告?当年之事根本没留下证据,况且,上告了就要把我的伤疤一道道揭开给人看,我受不了。”粉妆肩膀抖动,泪水不住滑落,“糼容,那些日子,我不想再提起。”
现代社会里许多被强的女子都不愿报案,也是这么个心理,除了怕失了自尊颜面,更是受不了将伤痕痛楚展露人前,姜糼容无言了,陪着粉妆默默垂泪。
88、第五十三回
“糼容,我向你坦白一件事,鄄城我给恶霸调戏欺辱是故意为之的,我事先知道大公子要去接你,为侍机进侯府设的局……”
粉妆源源本本讲了进侯府的动机和打算,这些姜糼容先前已听季唯分析过,仍听得惊心动魄。
“我本来的计划是用你作中间饵,可你对我那么好,我不想牵扯你进去,改变了计划要用薄染衣作饵……”
粉妆说了许多,气儿都不停顿,说的就是姜糼容前世的遭遇,只不过这次她要算计的人是薄染衣,薄染衣会是她算计中的牺牲品,也是她的共犯。
姜糼容听得周身毛骨悚然。
好周密的计划,一环扣着下环,环环推进,天衣无缝。
薄染衣虽说禀性纯善,可小性子的很,被李昂拒亲暴饮暴食那会子,粉妆只需得稍稍撩一撩,她恨自己入骨,想必便会无所不依。
粉妆这个计划没把自己算计在内的,可是前世为何把本来要算计薄染衣的计划算计成自己,给自己下假孕药下假落胎药呢?
难道真是自己猜测的那样,她在自己刚穿越过来那时发现自己不是前身,因而怀恨改变了计划转而害自己?
若真如此,前世那个伙同她害自己的人是薄染衣吗?
孟滔真如季唯所猜测的那样,与粉妆相识且有血海深仇,难怪前世那日季唯喊了粉妆和孟云菲进内给自己辩认,孟滔当即改口配合季唯的说话赞同自己失忆了,他那时想必是见到粉妆吓坏了。
姜糼容怔神想着,粉妆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孟沛阳是个好人,我找不到弄死他报复孟滔的理由,吕伯伯那么疼我,薄染衣是她的女儿,薄李氏是他心爱之人,我也不能让吕伯伯伤心。”粉妆缓缓道。
放下仇恨很不甘心,但是,不牵涉所有她不想累及的人设局报仇太难了,粉妆苦思不得法,回京城后,吕风讲起毛清池求亲一事,他细细考察了许多适婚男子,觉得还是毛清池最合适。
“我不想嫁人,遭遇过那么多男人受过那么多罪,那种事我一次也不想再经历。”粉妆伏到姜糼容肩膀上低声哭泣,“可是吕伯伯那么关心我,不嫁人他会一直为我操心的。”
就在粉妆左右为难之时,皇帝找上她,坦言自己是女子并害了喜,问她愿不愿意进宫做挂名的宠妃掩护自己生子。
皇帝在南安州见到她时,看中她的美貌,暗中使人调查过她的身世并仔细观察了许久才寻上她的。
皇帝许诺,在她有生之年,决不罪及她想保护的人,同时还保证,后宫中粉妆一人独大,绝不会有妃嫔和粉妆争宠。
皇帝把惊天秘密相告,粉妆除了答应别无他法,何况她本来就想逃避嫁人,当下和皇帝一拍即合,她是吕风义女,身份也不低,进宫为妃也说得过去,而就在皇帝提出让她进宫为妃之时,她也想到一个整治得孟滔生不如死的办法。
她恢复本来身份,进宫那日让皇帝宴请群臣,让孟滔看到自己,惊惧害怕慌张,而她其后还假装关心,使太医到孟府不时探病,孟滔害怕皇帝知道自己曾污辱粉妆,更害怕粉妆利用圣宠报复孟家报当年之仇,就这么日夜惶恐吓疯了。
粉妆这么着表示不再执着报仇了,孟沛阳安全了,姜糼容又是喜又是叹,喜前世的惨祸不会再发生,叹孟沛阳有这么一个无耻的老爹。
姜糼容叹息许久,问粉妆:“你从南安州回京后才进宫的,半年时间就产子,朝臣没有非议吗?”
粉妆嫣然一笑,摇了摇头,道:“皇上为了让我进宫名正言顺,那日故意设了局,带着四五位重臣微服出宫,然后与我偶遇……”
那时皇帝虽已显怀,可穿着宽袍也不明显,还能人前露面,粉妆按事先设计好的肚子缠了好几圈布鼓了起来,见到皇帝扑上去就是负心人薄情郎捶打哭骂,然后抚着肚子道自己怀了薄情郎的孩子了。
皇帝后宫妃嫔没有一毫生气,群臣正担忧着皇位后继无人,听得粉妆有喜皇帝又认帐下来道是微服南下出巡时搞大粉妆肚子的,当即一齐跪请皇帝把粉妆迎入宫中。
“我初进宫他们可高兴了,后来皇上肚子太大无法临朝,装了迷醉美色不临朝,那些大臣才怨声载道的。”
皇帝这边算是顺心如意了,可粉妆自己呢?
姜糼容轻声道:“你一辈子就这样葬送在深宫了?”
粉妆站起来展袖转动彩蝶一样飞舞,月华似银光闪闪的裙摆刺痛了姜糼容的眼睛,她自己却一脸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不进宫我打算出家为尼的,青灯古佛与尊贵荣华相比,我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她喜欢这样的生活姜糼容亦无话可说,闷闷地垂首。
“我这样真的挺好的,吕伯伯和薄李氏成亲后,薄李氏肯定看我不顺眼,我也不能让吕伯伯为了我整日和薄李氏闹不愉快,真要去庵寺修行,吕伯伯肯定伤心,还不如进宫呢。”粉妆安慰道。
“姑妈和薄太医闹的不可开交,恐怕吕大人要空等了。”姜糼容喟叹。
“不需得等很久的。”粉妆淡笑,笑容饱含深意。
她现在得圣宠,要挟君恩逼薄太医放手吗?姜糼容迟疑了一下,道:“吕大人多年痴心可叹可佩,薄太医其实也很可怜的。”
“他一点也不可怜。”粉妆打断姜糼容的话,“以前我恨着所有人,与他狼狈为奸,现在不一样了,我洗心革面,他却还不回头,我不能包庇着他,且他威胁到我重视的人,我不会给他留京中的。”
“薄太医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姜糼容惊诧不已。
所有人都觉得,薄太医与世无争只潜心于医药,粉妆话里有话,难道薄太医其实是个大坏人?
“他做的那些事我不便说也不会说出去。”粉妆笑了笑,不欲细说,拉铜铃招来殿外服侍的宫人,咐咐摆宴。
“糼容,陪我吃了饭再出宫吧。”
粉妆不肯言明,姜糼容心中梗着一根刺,薄太医和李家关系不是很大,却也不小,毕竟薄李氏和他还没和离,他还是李家姑爷,便是和离了,薄染衣嫁给李昂,他和李家的关系也断不了。
出了皇宫后,姜糼容想了想,咐咐车夫到吕府去。
季唯这时很可能还在吕风府上没回自己家。
季唯果然还在吕府中,他在吕府有自己的房间,姜糼容径自过去。
桔黄色灯光下,季唯坐在书案前蹙眉沉思着,眼睛定定地看着一块白色的羊脂玉珮,手指不时在书案上划动写着什么。
面对着她时,季唯唇角总带着温和纯真的笑容,激情时眼神沉迷烟波浩渺,快活过后眸子特别清亮,瞳仁深处闪着晶石般明亮的星光。此刻他却又是另一个样子,嘴唇紧抿墨眸幽深,眉宇间透着冷冽和肃杀,姜糼容看得痴了。
灯光闪烁了一下变得昏暗,季唯从沉思中回神,起身找剪子剪灯芯,抬目间看到姜糼容,喜得三步并作两步冲出来。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喊我?”
“来了有些时了,怕打扰季大人破案。”姜糼容调皮一笑。
“刚回京还没到衙门里去,哪来的案子?”季唯失笑,看姜糼容看案上那块玉珮,笑道:“这不是涉案物,是薄夫人送我的。”
“不是涉案物你怎么看的那么入神?”姜糼容不信,季唯办案时的神情她清楚着,方才明明就是在思考追查线索的样子。
季唯微有迟疑,略一顿,走过去把房门关上,拿起玉珮递给姜糼容看,低声道:“这块玉珮价值五万两银子。”
“啊?”这么贵,姜糼容惊呆了,“你有没有看错?”
“没看错,这块玉珮是之前一个案子里面的证物,鸣亲王赏给他的一个爱妾,他的受妾不知价值这么高,转手给了情郎,情郎也不知这么高价,随便挂在腰间,有人看出价值起了贪财之心,作了低价想买下来,那小妾情郎不卖,只念着是爱人送的物品要留作纪念,那人贪财杀了小妾情郎卖了这块玉珮,我是从这块玉珮追查到真凶的,案子破了后,这块玉珮回到鸣王爷手里,鸣王爷的爱妾自绝,鸣王爷嫌这玉珮不祥卖掉了,卖了五万两银子,错不了。”
“姑妈买玉珮的银子自然是薄太医给的,薄太医哪来这许多银子?你怀疑薄太疑暗中做着不法之事?”姜糼容问道这。
“正是。”季唯点头。
“我听染衣说过,薄太医在灵丹药丸。”姜糼容犹豫着道,没把粉妆的话说出来。
季唯此时揪出薄太医做下的违法之事,往后薄李氏若是和离嫁给吕风,他会给朝廷的官员留下一个为帮吕风搬掉情敌而诬蔑薄太医的印象。
“也许真是卖灵丹妙药得来的银子吧。”季唯笑道,把玉珮收起不再去纠缠,京畿提刑的职责是查冤破案,薄太医只要没犯下命案,他也管不了。
虽说刚分开几个时辰,可也很难熬,这晚季唯使人去李府向高夫人报讯,也不给姜糼容回去了。
姜糼容有些难为情,可抵不住季唯渴切的目光,也便由得他。
翌日姜糼容刚想回李府,季唯接到案子,京郊一个村庄发生一宗离奇案子。
姜糼容跟在季唯身边多时,对破案起了兴趣,季唯也习惯带着她,这日仍是带了她一同前往。
吴家堡的汉子吴大柱昨日拜堂成亲,今日发现新娘竟是一个男子,怒而告新娘家用一个男人冒充,而新娘家则反告吴大柱调包了他家女儿,定是将他家女儿杀了或卖了,跟吴大柱索要女儿,他们有证据证明上花轿的是女儿。
昨日新娘出娘家门槛时一个趔趄盖头掉落,在场的许多人都可以证明他家女儿上了花轿。
“新娘上轿后花轿中间没停过哪来机会调包,且男子与女子身材差了许多,问问当时堂上观礼的宾客也可知,跟他拜堂的是我的女儿,何况若是男子,为何夜里不知还要等到第二天白天?”新娘爹娘大哭不止。
“我夜里喝醉酒了,没有洞房。”大柱结结巴巴道,“这媳妇我花了一百两银子一家人的全部积蓄买的,粉嫩嫩的人儿疼着捧着还来不及,怎舍得杀了或卖了呢?”
“媳妇是买的?”季唯皱眉。
大柱点了点头,季唯又看向新娘爹娘,问道:“新娘是你们亲生女儿吗?”
“是亲生的。”那两人一齐道。
季唯慢条斯理哦了一声,问道:“出现在新房中的那个男人呢?”
“我捆起来了。”大柱道,走到一间低矮的房子前,开了锁拧出一个五花大绑的男子。
“你怎么会出现在新房里面的?”季唯问那男子。
“小民也不知道。”那男子大喊大叫,道自己是十里地外杨家屯村的人,昨晚好好儿上坑睡觉,醒来就到了这里。“
“这个人你们认识吗?”季唯定定看在场的人。
“不认识。”大柱和新娘的爹娘一齐摇头,季唯又让人去唤来新娘村子里几个人,均道不认识。
好奇怪,像是鬼神为之移男换女似的,姜糼容觉得云里雾里想不清白真相,季唯却是胸有成竹,咐咐一众人都到新娘家去,将昨日上花轿时的情景再重演一次。
89、第八十九回
姜糼容很不解,上轿的是新娘没错,拜堂时也应是新娘,季唯为何不在吴大柱家寻证据,反去新娘家呢,
新娘家离吴大柱家十来里地,一行人翻山越岭许久才到,姜糼容奇怪季唯刚才唤新娘村子里的人指证怎么来的那么快,转念一想,里正便是再蠢,认人这一点也想得到,那些人应该是里正在他们没到时传唤过去的。
新娘爹娘带她们来到一处宅子前停下时,姜糼容惊奇地瞪大眼。
新娘家是三进三出的宽敞气派的大院。
这样的房子放在京城里也许没什么,但在村庄里绝对的高门大户,没有贪赃枉法的官员像季唯这个四品京官,家底还没新娘家丰厚呢。
这么丰厚的家底,何用卖女儿?而且还是卖给一个庄稼汉。
吴大柱家三家瓦屋,在村庄里还蛮像回事,可吴大柱本人活脱脱的三寸丁谷树皮武大郎,听他方才言语说什么新娘粉嫩嫩的人儿,再看看新娘爹娘,五官端正身姿不错,既是亲生女儿,容貌应该也不差,怎么会把女儿卖给这么一个人呢?
姜糼容满心不解,季唯却是面容平静,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中,让新娘母亲盖上盖头装了新娘从新娘房间里面走出来,挽她的还是昨日扶新娘那个喜婆。
喜娘稳稳当当地扶着新娘的母亲出了里面房门,在出院门时,新娘的母亲抬步微有迟疑,却还是顺利地迈过门槛没有跌倒。
姜糼容看了一遍,明白季唯此举的用意了,新娘过门槛跌那一跤,是故意的。
皆因从出房门到出院门,每过一道门槛时,喜娘都要按住新娘先大声念吉庆句子,然后大声提示“抬步”。
新娘的母亲拿下头上的红盖头后脸色发白,眼神频频看向新娘的爹,而新娘的爹则额头微微冒汗,双腿有些发抖。
“知不知道你们的行为依律可以关禁十年的?”季唯紧盯着新娘的爹娘,目光如炬。
“草民不知大人说的什么。”新娘的爹强辩,只是声音也因惊颤而有些含糊不清。
“你也不知道本官在说什么吗?”季唯看向在新房中出现的那个男子。
“草民……草民……”那人两腿抖着利害。
“吴大柱家的窗户上,有你翻窗而入留下的痕迹。”季唯缓缓道,尖锐的话击穿了那男子负隅反抗的心理,那男子扑咚一声跪了下去一五一十招供。
三天前这家的爹找上他,许给他一百两银子,让他在昨夜半夜里潜入吴大柱家,帮助新娘从窗户逃走,自己留了下来,他贪图巨额银子答应了。
“草民以为只要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就与我无关,不知道这还是犯法的事,求大人恕罪。”
卖女儿才得了一百两,雇人帮女儿逃离便花一百两,那何必卖女儿呢?
难道吴大柱名为买,实则是强占?姜糼容看向吴大柱,吴大柱已愣住了,眼睛睁得浑圆,比姜糼容还意外。
“说吧,到底是因为什么?若是有苦衷,本官可以法外开恩,只断你们送还吴大柱买妻的一百两银子和赔偿办娶妻宴花的银子。”季唯却不像姜糼容那样认为吴大柱强娶。
吴大柱的家境样子摆在那里,不像是能强迫新娘爹娘的人。
“我们……我们也是迫于无奈……”新娘的爹娘跪倒地上放声大哭。
他们的女儿两个月前开始每天哈欠连天精神萎蘼不振,两老请医延药没有好转,后来有人说许是中邪了,他们求助了神巫,巫婆出主意说将邪魅转嫁病就能好,让她们把女儿卖掉,再悄悄带走藏起来,邪崇就留在那一家了。
“我们看中吴大柱老实巴交没用,就想出了那一招调包之计,过门槛时摔倒是让女儿故意的,为的是后来女儿不见了能脱干系,至于卖女儿那一百两银子,本打算在事情平静女儿病愈后再找个名目还给吴大柱的。”新娘父亲抖抖索索道:“我愿意双倍赔偿买人的银子与办喜宴的费用。”
他愿意双倍赔偿,吴大柱又听他说他的女儿其实是邪魂附体,忙不迭答应。
吴大柱不追究,此事也便作罢。
新娘的爹娘见季唯不追究,感激不尽不停磕头,盛情挽留季唯和姜糼容与一众差役留下来吃了饭歇息一晚,天明再走。
季唯应下,带了姜糼容进屋,这一家与别的农户不同,竟是有不少婢仆,起居极是讲究。
姜糼容暗暗纳闷,山坳里怎会有如此富裕讲究的人家,看那新娘的爹言谈举止,定不是什么致仕的官儿,也不是祖上有封诰的人。
“老丈这样的家业在这村子里怕是独一份吧?”季唯闲聊似道。
“正是呢。”新娘的爹喜滋滋道:“说来是我祖上积德,有一年我进山打猎,救了一位进山采药失足跌落悬崖的太医,这十几年得他照拂,过的财主似的。”
便是太医院的太医也没有这许多闲钱报恩吧?姜糼容与季唯目光交接,季唯眉头紧蹙起来,随后又松开,笑道:“原来老丈认识薄太医。”
“大人也认识薄太医?”新娘的爹笑问道。
“认识,且还是亲戚。”季唯笑了笑,道,“内子是薄夫人娘家嫂子的外甥女儿。”
“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新娘的爹喜不自胜,语气更加热络。
酒菜摆开,几杯酒下肚,新娘的爹口沫横飞,高谈阔论不停,季唯噙笑听着,有意无意总把话题绕到薄太医身上。
姜糼容有些不安,她看出来了,季唯在不动声色调查打听薄太医。
新娘的爹夸薄太医好本事,医术高明,末了,叹道:“可惜那年落下悬崖给树杈弄残了,害得夫人独守空闺,听说,后娶的夫人比前头夫人更美貌,空有艳福却无法消受。”
“老头子喝醉了,女客人在边上呢,说的什么糊涂话。”新娘的母亲不安地站了起来欲打断老汉的话,季唯冲姜糼容使眼色,姜糼容听得老汉话里之意薄太医竟是不能人道,骇异不已,不阻止季唯套话了,笑着站起来挽了新娘母亲的手臂出屋。
“山村的月色真好,劳大娘带我到处走走。”
“好,姑娘请。”新娘母亲无法拒绝,只得带着姜糼容四处走动。
新娘家的宅子在山村村尾,姜糼容开始只看到高大的门楼便极感慨它的气派,此时随意转到侧面,见宅子后面两人高城堡似的围墙远远地没在夜色中,不觉愣住,忍不住道:“大娘家好气派,你们只有一个女儿,怎地建这么多的房子?”
“后面不是房子,是我家老头的跑马场,老头别无所好,就爱跑马。”新娘的娘笑说了一句便住口,显见不欲多谈。
一个山村老头竟有跑马的爱好,且围了那么高的围墙作跑马场?
姜糼容满心不解,与季唯回房歇下后,忍不住说出心中的怀疑。
“那里面定不是跑马场,这一家子有秘密,夜深时咱们进去探探。”季唯已安排好了。
跟着前来的差役偏门功夫不错,从宅子里进后园子的木门上锁着,那差役摸出一根铁丝轻捅了几下,哒一声铜锁开开了。
厚重的木门推开后,姜糼容惊得整个人呆滞。
正是月上中天之时,园子里的一切看得分明,眼前齐刷刷半人高的罂粟花,白色的、粉色的、红色的,五颜六色的花如诗如画,清淡的花香在夜空中飘荡。
“这么漂亮的花怎么要弄的这么神秘不敢给人看到?”季唯喃喃自语。
“命人把这些花全毁了,弄了柴禾焚烧,一棵也不要留。”姜糼容尖声叫道,抓着季唯的手抖颤得厉害,指甲深深地掐进季唯臂膀里。
她明白薄太医在卖什么药丸了,为什么卖那么多银子了。
新娘的异状想必是误食了罂粟上瘾了。
新娘一家在帮薄太医种罂粟,他们高大的房子是卖毒品赚的黑钱建的。
“这花怎么啦?”季唯没听说过。
“这花会让人家破人亡……”姜糼容飞快道。
“你们不是薄太医的亲戚吗?怎么要毁掉他的命根子?”新娘爹娘心疼至极。
本朝没有相关律例,季唯说不出相关律例,只能大声唬吓,新娘的爹娘嚎啕大哭伤心欲绝,下人齐齐上阵拦阻,将罂粟花尽皆毁掉后,季唯和姜糼容一行人极狼狈地逃跑似离开的。
留在新娘家时当地里正先走了,一行人在山里迷路了,钻来钻去兜兜转转五天后方出了大山林,进城路上,姜糼容愤愤不已道:“真是刁民。”
季唯倒没有生气,笑道:“咱们毁了他家的财路,他们反抗是自然的,这家还是比较开化的,有一回我到一个山村去查案,给那一村子的人围堵,不让我带走杀人犯,非逼我承认那杀人者没罪,官轿也给砸了。”
越是穷山僻水的地方越是不开化,办案原来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姜糼容有些惊怕,想起薄太医,心中又是一阵烦恼。
从那新娘的父亲的言语听来,薄太医卖罂粟药丸已多时,若是停了,只怕那些瘾君子要寻薄太医拼命。
姜糼容思虑再三,决定自己和薄太医谈一谈,最好是如粉妆所言,让薄太医离京避祸。
若是在现代,薄太医算得上毒贩子得服刑坐牢的。
姜糼容与季唯在李府门前道别,刚进大门转过影壁便遇到高夫人,高夫人见了她如遇救星,拉住姜糼容的手哭了起来。
薄太医死了,中毒身亡的。
姜糼容来不及问怎么回事,急忙回转身奔出府,季唯走不多远,姜糼容喘吁吁追上把他唤到李府来。
怎么回事高夫人也没不清,薄太医今日当值,寅时便得进宫的,卯时了他还没进宫,太医院院首让交班出宫的太医来催,薄李氏如今和他没睡一间房的,去催他起床时喊不醒他,还当是不舒服晕过去了,便请来催的太医给把脉开方,那太医一把脉,发现薄太医已死,且是中毒死的。
不明不白死的只能报官了,左胜也查不出什么,命差役将宜兰苑服侍的下人还有薄李氏和薄染衣都带到衙门去问话。
90、第八十九回
“这案子你能插手吗,”姜糼容苦恼地问道。
季唯是李府甥女婿,薄太医是李府姑爷,命案发生在李府,涉嫌杀人的是李府的姑奶奶和表小姐,依律,季唯应该要回避的吧,
“我不能直接过问此案,不过,左胜虽无断案之明,却颇听得进他人之言,我查出真相了告诉他也行。”季唯笑了笑,拉过姜糼容的手紧握了一下安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