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糼容不说话只连连叹气,粉妆笑道:“薄夫人总这样哭闹不是事,我不进去了,你进去劝一劝,我去灶房安排弄几个酒菜,你们中午留下来吧。”

薄李氏哭得捶胸顿足的,吕风苍白的脸已呈了死灰,不劝还不知要闹多久,姜糼容点了点头。

粉妆看着姜糼容进去了,急步离开,却不是去灶房,而是直出了吕府大门。

尚书府走不远便是京城最繁华的主道,粉妆奔上主道后,拦住过路的一辆马车。

她生得极好,眼眶红红说了几句,马车主人便让她上了车,马车朝刑部疾驰。

京畿提刑办公理事的地方仍在刑部,季唯坐在办公房里,搓着手,有些紧张地紧盯着门外。

孟沛阳被下大牢的消息已传开,韩夫人闹闹嚷嚷来看过,孟滔却还没露面,他在等孟滔露面,同时,也在等粉妆动手杀孟沛阳。

昨天,他带着孟沛阳去看吕风,孟沛阳故意在吕风面前说了些鄙视律例的话,吕风廉洁刚直,忍无可忍训斥孟沛阳,两人大声争吵,孟沛阳还拍起桌子,拍完桌子后故意哎哟大叫我的手流血了。

季唯只和孟沛阳说要做个样子能抓了他关大牢,故而,孟沛阳演戏演得不是很像,季唯不知粉妆会不会上当。

按姜糼容说的,上辈子孟沛阳受伤后中了一点红晕死过去然后遇害的,他已诱了孟沛阳装出受伤的样子给粉妆知道,不知粉妆会不会通过她的合谋人另一个疑犯从薄太医处要了一点红送牢里来,若送来了,追出谁从薄太医那里端的一点红,粉妆背后的另一个疑犯便能确认了。

再安排粉妆和孟滔无意中见面,看看粉妆的神色,若粉妆的仇人真是孟滔,细查孟滔,便能追查出隐情,若孟滔犯了国法,则将他绳子以法,使粉妆再无处可寻仇。

“大人,牢房那边有人来了,要见孟公子。”差役来报。

是自己等着的人来了吗?季唯站了起来,不自觉提高了声调,问道:“来人什么模样?有没有带着一盆像花又像草的东西?”

“来人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衣裙颜色有些重,像是三四十岁的妇人穿的,身材窈窕,像是个大美人,没带花草盆,提着一个食盒。”

身材窈窕像是大美人,穿着三四十岁妇人的衣裳,还蒙着面纱。

这着装听着便是在隐藏身份,定是凶手无疑了,季唯沉声道:“放行,然后在她要离开大牢时把她绊住,我随后就到。”

不能太早露面,太早露面凶手起疑了就不会有所行动了。

孟沛阳没有受伤,不会闻了一点红晕迷,季唯仍有些担心,不知凶手前世是割了孟沛阳那物,今世除了送一点红使孟沛阳晕迷,接着做的是什么事。

如今是在大牢里,应该不会是割孟沛阳那物,孟沛阳没受伤,闻了一点红的气味也不会昏迷着任人宰割的。

勉强压下担忧静等了片刻,估摸着凶手进牢房要离开了,季唯起身准备往外走。

“大人。”刚来禀报过的差役又回来了,“大人,那人没进大牢走了。”

“没进就走了?”季唯诧异地重复了一句,难道哪里露破绽让来人警觉了。

“是,走了。小的和她说可以进去,她要进去了,突然来了一辆马车,车里一个女人喊道‘我有话要说,上车来’,那女子略一迟疑就上了车,后来没下来,坐着马车走了。”

竟是半途而废了,季唯往外疾奔到李府去。

季唯在李府住了些时,季唯与门房已经很熟悉,进大门时他状似无意地问道:“府里现在有哪些主子在?”

“只有夫人在,其他人都出去了。”门房道。

都不在!这范广了些,季唯紧接着道:“怎么那么巧都不在?一起出去的?”

“不是,姜家表小姐和姑奶奶出去的,薄家表小姐跟大公子走的,白姨娘回娘家了,薄太医进宫了,侯爷给孟国公派人来请过府去。”

孟滔请李宗权过府?这么说他已回来了。

既已回来,便不急在一时了,先看看一点红还在李府里面吗?

宜兰苑静悄悄的,主子不在下人出去串门说话了,院子里不见那盆一点红,季唯各个房间和药房都看过,都没有。

季唯不走了,在宜兰苑外面寻了一处花木茂盛的地方隐蔽起来。

带着一点红回来的人,定然就是粉妆之外的另一个凶手。

季唯没蹲守多久,有人朝宜兰苑走来,手里捧着花盆,赫然就是那盆一点红。

看清楚来人竟是薄太医时,季唯愣住了。

难道?他一直猜错了,杀孟沛阳的是薄太医。

看起来沉迷药草与世无争不懂人情俗事的薄太医其实是凶手?

季唯站起来走了出去。

“你怎么从那走出来?吓我一跳。”薄太医吓了一跳,皱眉瞪季唯,白胡子一颤一颤。

“方才好像有东西跟草丛去了,我追过去没看到什么。”季唯解释,看着薄太医手里的一点红讶然道:“薄太医,你怎么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搬来搬去的?”

“染衣和她娘都不在,我怕丫头们不经心把我的宝贝弄萎了。”薄太医一个字不想多说的样子,也不招呼季唯进门,自己走在前面,进了药房后随手便关上房门。

到刑部的是一个女人,薄太医曾经把一点红给了一个女人却不想说?还是那女人提的根本就是食盒自己弄错了呢?

不,不可能弄错,那女人有个同伙,同伙的人坐了马车来把她喊走了。

那女人的同伙为什么要把她喊走呢?

先来的和后来的两个女人里面,应该有一个是粉妆。

季唯有一刹那间想,把粉妆抓起来讯问,真相便大白于世。转念一想又摇头,在案子未发生前抓人,别说粉妆在风尘辗转莆柳之质却心硬如铁问不出什么,就是问得出什么,也无法将本还没发生的事定案。

季唯失望地回了刑部,差役告诉他,孟滔并没有来过。

孟滔不是已经回家了还使人请李宗权过府叙话吗?怎么连来看儿子都没有?

孟沛阳在牢里,孟滔若没回府,韩夫人不可能在府里没有男主子时使人请李宗权过府的,孟滔肯定是回府了。

回府了为何没来看望儿子,忙什么不得空连儿子都顾不上?

季唯想起姜糼容讲的上辈子韩夫人令下人活活打死她的事,手足有些发冷。

可别弄巧成拙,孟滔带了叶霜回府去,韩夫人把叶霜打死了。

韩夫人的性子,完全做得出活活打死人的事。

上辈子姜糼容是良家子,背后还有高夫人做靠山,她都敢把姜糼容活活打死,更不用说叶霜一个官奴了。

孟沛阳只听季唯说得一句孟滔回府了,气得大叫大喊:“完了,你怎么不快点放我出去?叶霜要给你害死第二次了。”

 


65、第五十八回

对自己母亲的性情,孟沛阳比季唯更清楚。

奔出大牢后,也不顾举止得当与否,孟沛阳从街上抢了一个人的马,丢了一句到靖国公府要便急往家里赶。

孟滔真的带着叶霜回府了。

他这些年被韩夫人管制得死死的,背地里虽然搞过不少女人,却从不敢往家里带,这一回,是真给叶霜迷住了。

论容貌,叶霜跟姜糼容如出一辙的包子脸和圆溜溜的大眼睛只能说可爱,并不能迷倒孟滔,孟滔大胆逆着韩夫人带了叶霜回家,是因为酒楼中听了盛鸣吹嘘的叶霜的好处。

那日孟滔在酒楼中吃饭,忽听隔壁包厢一男人道,“盛鸣,不是我说你为了个女人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你何苦呢?”又一个男人醉醺醺的声音道:“你不懂,叶霜那处是名器,与之欢好如置云端,这样的尤物便是为她倾家荡产也值,我一点不后悔。”

说话的人便是盛鸣,另一人是他的朋友,孟滔被韩夫人管束着,表面上没有纳妾,其实性极好淫,听盛鸣说什么名器,淫心大动,当下招来掌柜,亮出身份,密嘱了几句。

他贵为国公,掌柜不敢违拗,盛鸣和朋友酒罢来到柜台要结帐时,掌柜算盘珠子一拔,一餐饭要了一千两银子。

若是变卖家产前,一千两银子盛鸣也不看在眼里,无奈如今家产已卖尽,上京是来求友人关照的,自然拿不出来。

盛鸣的朋友倒是拿得出,欲要摸银票,忽见一旁孟滔睥睨警告的眼神瞪自己,探进怀里的手又伸了出来。

“交不出银子是吗?交不出跟我到官府去,不然,拿女人来抵债。”掌柜的依孟滔的嘱咐叫嚷道。

再多的酒菜也吃不了一千两银子,都是在外行走的人,盛鸣的朋友马上明白这是孟滔在故意找碴,目标是叶霜,他本来对盛鸣倾家荡产为一个女人极不满,当下掌柜咄咄相逼,他温语相劝,一起逼盛鸣用叶霜抵债。

可叹盛鸣倾家荡产只为留住叶霜,到头来却因无财无势,仅一千两银子便被强逼着交出叶霜。

孟滔在京城中有一处小宅子,专门供他玩女人之用,当年赎了粉妆就是带到这处小宅子的。

把叶霜带回小宅子后,孟滔当晚便要武力占有,叶霜却极是刚强,袖子里藏了剪子,孟滔敢近一步便自裁。

她不是唬人,脖子给剪子戳得血痕深深,孟滔爱着她的名器,不敢十分相逼,就这样一日磨一日,后来,因得不到,便觉得叶霜千好万好,名器还没受用到,神魂已为之颠倒了。

听说独生子被抓进大牢,孟滔急了。

要露面去查问究竟,又怕露脸了被韩夫人逮住再出不来。

孟滔使了心腹小厮来回去衙门打听孟沛阳在大牢里的情况,急得团团转。

叶霜一直在苦寻脱身之计,听孟滔使人打听儿子消息时提到沛阳两字,想起东莱对自己颇为关爱的人也叫沛阳,心念一动,问孟滔:“你儿子名沛阳?”

“你认识?”孟滔暗暗警惕,他可不想与儿子玩同一个女人。

“你儿子有个朋友叫云起?”叶霜没理他,继续问道。

孟滔点头,问道:“你怎么认识他们?”

叶霜不答,只淡淡道:“我生得和那个云起公子的一个表妹一模一样。”

孟滔知道李昂有两个表妹,却没见过,听得叶霜说她和李昂的表妹长得像,心念一动,想到一个长期公开占有叶霜的法子。

孟滔使人去李府请李宗权过府叙话,估摸着李宗权快到自己府邸了,便带了叶霜回府。

孟滔想利用叶霜与李昂表妹长得相似的这个巧合,请李宗权在韩夫人发飙时帮他说情,进而留叶霜长住国公府。

孟滔想得太妙,却不知叶霜又不是长得和薄染衣一样,李宗权哪会怜惜她。且,长得跟自己甥女一模一样的人给人作床宠,谁心里都不舒服,李宗权在韩夫人发飙时,明着劝解,实则是火上加油,只恨不得把这事搅黄。

韩夫人久得不到丈夫归家,回来时却带了个女人,气得发狂,喝令下人操杖,要把叶霜活活打死。

名器滋味还没尝到哪能给打死?孟滔拼了命护着叶霜不让打。

孟沛阳到家时,孟府正鸡飞狗跳一阵乱。

“沛阳,你回来了?官司没事了?”看到儿子平安回家,韩夫人大喜,接着大叫道:“沛阳,你快帮娘把你爹拖开,我要打死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看着跟心上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给自己亲爹抱在怀里,再听韩夫人一口一声狐狸精,恰似是在骂姜糼容,孟沛阳气疯了,一脚踹向厅门。

他那一踢劲道不小,沉重厚实的雕花木门摇晃了几下后,砰一声倒地。

纷乱的大厅瞬间鸦雀无声,韩夫人的手还直指着,僵僵的像被点了穴,孟沛阳冲上前抓开孟滔手臂,将他怀里的叶霜一把拖了出来。

“把叶霜的奴契给我。”孟沛阳朝孟滔伸手,厉声喝道。

孟滔打算得美美的要留叶霜在府里,奴契带在身上,孟沛阳眼神利如刀剑,孟滔抖索了一下,老老实实摸出奴契递给孟沛阳。

“叶霜我带走了,以后不准你碰她一根手指头。”扔下这句话,孟沛阳拖着叶霜冲出孟府。

孟沛阳走得很快,几乎是在狂奔,他太生气了,生气自己的娘蛮不讲理,生气自己的爹满脑子的黄肠淫念,生气自己的无能。

夜风在耳边呼呼吹过,狂奔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孟沛阳忽然清醒过来,急急停住脚步,对叶霜歉然道:“我太生气了,忘了你被我拖着走,还好吧?”

叶霜娇娇弱弱的给孟沛阳拖着跑那么远的路,两条腿折断了似难受,胸闷得说不出话,孟沛阳问她话,捂着胸膛大张着嘴喘了半天气,方说得出话来。

“还行,多谢孟公子,累得你和你爹娘吵嘴,叶霜真是罪人。”

“你何罪之有?是我太没用了,那日没法让你免遭公堂问罪,今日又让你无端受辱。”孟沛阳自责不已。

那日东莱孟沛阳与季唯争吵为她分辩,今日又不惜杵逆爹娘相护,叶霜心尖微颤。

“我不能留你在身边,我娘那个人悍妒无比,我爹卑鄙无耻,我一日不在家,只怕你就大祸临头。”孟沛阳讲自己的难处给叶霜听,道:“你记不记得云起?”

叶霜点头。

李昂在见到她后,跟孟沛阳一样不停地向季唯求情,请求季唯不要把叶霜送官,叶霜自是记得,而且……叶霜摸向自己手腕上内侧的伤疤。

李昂说,她和他的表妹长得一模一样,而她爹曾说过,她是捡拾,当年捡到她时,她淹淹一息,身上的血给人放光了。

她爹是大夫,祖祖辈辈行医,医术高明,用偏方把她救活了。

她问过她爹原因,她爹不肯说,可是,这些年,她跟着她爹学医,医术青出于蓝胜于蓝,对自己被亲人抛弃的真相,虽不是很明了,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叶霜猜,李昂口里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表妹,应该是自己的孪生姐妹。

“云起待人热诚,你和糼容长得像,他会多照看着你的,李伯母温和宽厚,糼容热情善良,路上遇到的孤女还能当姐妹一样关怀,叶霜,我送你到李家去,以后你就在李家生活,好不好?”孟沛阳的问话打断叶霜的思绪。

“好。”叶霜轻嗯了一声。

季唯在孟沛阳走后,也忙往孟府赶,他没有孟沛阳策马狂奔快,这时刚走了来,看到孟沛阳身边站着的人,一眼看出是叶霜,心头巨石落地,赞道:“孟沛阳,好样的,这么快从你爹手里把人带出来了。”

“那当然,我的能耐从来都不差。”孟沛阳拍胸脯自夸。

“不差,很厉害。”的确很厉害,季唯真心实意夸奖,看了叶霜一眼,转头对孟沛阳道:“孟沛阳,她留在你家不妥,我带她安置到别处去。”

“留我家不妥用不着你说我也知道,我要送叶霜去云起家。”孟沛阳嗤笑,挑眉看季唯,言下之意是——我考虑事情比你周到得多。

“不能送去李府。”季唯一字一字道,紧盯着孟沛阳的眼睛,希望他能懂得自己没有说出口的话。

李府不差一个人的嚼用,然,叶霜的身份是官奴,若她只是官奴便罢,可她却偏生长得和姜糼容一模一样,这样的一个人在李府生活,李府上下将她当小姐,则侯府的尊严无存。若当下人,则与她容貌一模一样的姜糼容体面扫地。

孟沛阳极聪明的,脑子弯弯道道不少,季唯眨下眼便领会了,细一思想,也觉季唯想的有理。

虽有些无奈,孟沛阳也只能听从,改口对叶霜道:“慎之说的有理,你不要去云起家了,就住到……”

住哪呢?孟沛阳拍季唯肩膀,“就让叶霜住你家里去,我想办法凑银子买下一处宅院给她住,再接她走。”

季唯坚定地摇头,他的房子除了姜糼容,不想给别的女人住进去,。

“我们带她住客栈去,宅子你不用买,高夫人悯她孤苦,已经在寻买宅子了。”

“住客栈?她一个姑娘家不太安全。”孟沛阳犹疑难决。

这个季唯当日不顾孟沛阳和李昂的苦苦求情,坚决要把自己送官,使自己成了官奴,如今连房舍给自己暂住几日都不肯,好狠的心。

叶霜暗暗咬牙,面上却仍是温婉柔顺的,笑道:“多谢两位为叶霜打算的如此周到,孟公子毋须担忧,我到客栈以后,寸步不踏出房间便可。”

也只好如此了,孟沛阳陪着叶霜去客栈。

季唯本拟跟着去的,要让孟沛阳拉叶霜的手足,看看是不是也像拉着姜糼容那般动情难忍,又怕孟沛阳起疑,悟出叶霜与姜糼容的关系,或是想通姜糼容身体对他有异常从此后更加痴缠姜糼容,便生生忍住了。

目送孟沛阳和叶霜走远,季唯抬步往李府走去,要去找姜糼容,忽想起医馆大夫的话,两腿沉沉抬不起来,脑袋里又开始厮杀。

是斩断与姜糼容的情缘保姜糼容健康的性命,还是不离不弃同生共死?

两个想法势均力敌高下难分,季唯怔站了许久,不去李府了。

孟沛阳陪着叶霜住进客栈后,赏了掌柜一个足有十两的银锭,咐咐掌柜每日把膳食洗漱热水都送进房里,看着一切妥当了,又嘱了叶霜几句方离开。

夜色暗沉,叶霜站在窗前看着长街上孟沛阳的身影远去,按着窗台的两只手抓得越来越紧,紧到指尖钝痛发麻。

糼容!自己的孪生姐妹,金尊玉贵娇生惯养长大,众人围随呵护关爱,深怕她受一点委屈。

而自己,出生被舍弃,命运坎坷,最后还落了个官奴贱籍。

老天怎么如此不公平?

一模一样的脸,为何自己就得卑贱到泥地里,而姜糼容就是众人精心呵护的宝贝?

叶霜摸自己脸颊,忽地指尖抖颤。

每一个人都说自己和姜糼容长得一模一样,若是冒充姜糼容生活,没人能看出来吧?

 


66、第五十八回

叶霜摸自己脸颊,忽地指尖抖颤。

每一个人都说自己和姜糼容长得一模一样,若是冒姜糼容的名生活,没人能看出来吧?

不行,光是长得像也瞒不过去,孟沛阳和李昂季唯等人看到自己时,不就从没以为自己是姜糼容吗?

且,自己顶替姜糼容活着,真的姜糼容要怎么处置?

心魔一旦种下便拔不掉,叶霜思索着,然后,唇边浮起一个阴冷的浅笑。

和粉妆蹲在吕风院门外草丛边捻草芯说话的姜糼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怎么啦?冷了?要不我去拿件披风给你披上。”粉妆关切的问道。

“不用,姑妈再不出来,我就喊她去。”姜糼容微有埋怨。

这都什么时辰了,月儿都要升到半空中了,薄李氏再不出来,她回府得给高夫人责备了。

薄染衣和吕风午膳都没吃,此时还在房间里不知做着些什么事。

中午姜糼容进去劝了几句,薄李氏许是觉得没面子,哭得更伤心,把头朝廊柱开始乱撞,吕风顾不得姜糼容在场,抱住她不让她自虐,薄李氏虽没得到情郎改口赶走粉妆的承诺,见吕风急得一头汗水,很在意自己,气略略消了些。

后来他们怎么就搂抱着进了房,姜糼容其实也有些糊涂,似乎自己急得快晕倒了时,眼前突然就不见人了。

房间里面不久便传出低细的让人脸红耳热的声音,姜糼容只能跑到院外当守门人,闷得快要睡着时,粉妆才带着人端了膳食过来。

姜糼容本来怕粉妆妒火中伤奔进去闹事打扰了吕风和薄李氏,不料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房门,便让端膳食的下人在院门外站住,自己轻手轻脚进去抬了矮桌子出来,就和姜糼容在院门外用膳。

这模样又不像是对吕风有男女之情,姜糼容觉得粉妆真是难以捉摸。

两人用过午膳便一直当着哨兵直至此时,无聊便一直说话,都说得嗓子微有些嘶哑。

季唯这晚还是回吕府,看到大门外停着李府的马车时怔了一下,前一刻还在纠结着要不要与姜糼容分开,这时却兴奋得脑袋发飘,沉重的双腿轻快起来,问得守门人果是姜糼容来了,在吕风院子时,拔腿奔跑起来。

朦胧灯笼光影里两个人影蹲在院门边,季唯心跳加速,哪想得起要分开了,冲过去拉起姜糼容,痴痴看着傻乎乎笑了起来。

看到他,姜糼容亦是满心愉悦,拿了帕子帮他擦额头的汗水,轻斥道:“跑的一头汗,急什么?”

季唯只嘿嘿笑,眼神火热。

粉妆在一旁看着呢,姜糼容有些羞涩,心念一转,不等薄李氏,让粉妆在薄李氏出来时告诉一声,让季唯送自己回侯府。

两人往府门走,姜糼容脑子里积了很多问题要问,一股脑问了出来:“上医馆问到什么没有?我表哥那样是什么情况?你怎么走了也不回来找我……”

李昂的事他还没来得及问,走了为什么会不回来找她!季唯心中纠结翻腾,姜糼容问他,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半晌,挤出一句:“糼容,要是离开我嫁给孟沛阳,你会开心吗?”

这说的什么糊话?姜糼容伸了手去摸季唯额头,有些微的凉,一点没发烧呀。

那天看到孟沛阳抓自己的足,他还气得犀牛一样和孟沛阳搏斗,怎么突然就这么有奉献精神了?

月色朦胧,细细看,季唯下唇牙印深深,微微渗血。姜糼容脑子转了转,有几分明白,不由得笑了。

“坦白交待,医馆大夫和你说了什么?不会是什么阴阳相补啊的吧?”

她怎么知道?和季唯张大口。

果真是有什么阴阳互补啊!姜糼容看季唯一副呆样,乐得大笑起来。

“医馆大夫说什么阴阳互补,你就想让出我?你那个舍得吗?”姜糼容逼近季唯,视线从季唯裆部飘过,不怀好意地挑逗他。

季唯被她洞悉一切的眼神扫射得无地自容,结结巴巴道:“我怕你有性命危险。”

“那我现在就去找孟沛阳。”姜糼容笑道,见季唯垂眉低首如斗败的公鸡,本来不气的,这下生气了,真个转身就走。

她的肩膀被按住,随后,咚一声被扑倒地上,背部的疼痛还没缓和过来,哧哧声响起,然后……

姜糼容呆住了。

下面那处利刃入肉似的疼痛是怎么一回事?

“糼容……”季唯的声音有些颤抖,大滴的汗珠从额头渗出,热烫烫落到姜糼容脸上。

“季唯,你……你给我出来……”

这可是路过花丛里,随时会有人经过。

其实在花丛中也无所谓,绿叶气息清新舒爽,花香袅袅淡淡,月色朦胧,很浪漫,美人濯濯光华流转,艳色不可方物,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齐备。问题是,这是她的初夜啊!竟然什么前奏都没有,就这样……就这样给季唯掠夺了。

“不出来。”季唯凶狠地道,用力朝前冲,整个挤撞进去。

姜糼容只觉整个人被劈成两半似的,疼痛前所未有,委实无法忍受的。

“咬我。”季唯把手掌侧塞到她口里。

姜糼容咬了下去。

血腥味在空气里散开,掩盖了花香和绿叶的气味,姜糼容毫不心软,季唯也没有退缩,撞击越来越凶狠,姜糼容双腿痉挛着,疼得满头满脸的汗水,只想季唯快些停下,结束这无止境的折磨。

疼痛突然变了味时,姜糼容还没回过神来,她叫着季唯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哀求他停下,当季唯放缓了速度时,她才猛然发现,这时不能停,于是她又换了腔调哼叫,要季唯快些,不要停,不要离开。

到底是第一次,时间不算短,也没很长,季唯影子闪动似迅猛撞了千余下后便狂涌而出。

姜糼容不能动也动弹不了,身体很痛也很麻,骨头都软了,只能无力地攀着季唯脖子紧贴着他的脸,稍稍平复起伏不平的喘息。

心中微有失落,也有些无措,却又雀跃兴奋无比,委实是言语难以描述的复杂。

“糼容,好快活!”季唯抱紧身下的人,低低叫着姜糼容的名字,昵喃着说些莫名其妙的情话,不多时,还没撤离的那物又有了反应,越撑越胀,大火在彼此胸臆燃烧,难耐的高热和窒闷,姜糼容想逃离,却发觉得太晚,季唯的粗锲将她死死钉住,任她怎么扑腾挣扎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