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唯点头,低声道:“沁水闸出皇宫那里铁闸上把关,上锁着,我只需寻个水性好的人下水去检查一下,大铜锁长年锁着定有锈迹,若是最近有人开锁打开闸门,则便证据确凿无误,人是在皇宫里落水的。”
从皇宫落水的,两个死者又都是有武功的人,那便是谋杀而不是不慎落水了,幕后的凶手是?结合季唯方堵和李逸的说话,姜糼容凝眉思索片刻明白过来。
“凶手是太后?皇上和太后不和,那两个死者是太后召进宫行机密事的,事成了或是事败了,太后杀人灭口?”
“正是如此。”季唯点头。
“太后应该有不少心腹才是,怎么要召两个普通的江湖人呢?”姜糼容不解,“死去的另一个先不说,那个壮汉能受戚晚意收买,怎么也不可能是太后的心腹武士吧?”
“可以一个人是心腹一个不是。”季唯摆手,条理清晰地道:“那个壮汉会闭气功,会这门武功的人,江湖人也不多,太后也许是看中他的这个特长。”
有道理,对分析案情姜糼容有些头痛,不去想了,问道:“你怎么只听一句话就说李逸是故意掉河里的?又怎知他是想借着此事使我表哥声名鹊起立起威望的?”
“我为查案去过许多次护城河,护城河河沿有高出地面的路基石。”季唯站起来,温温雅雅斯斯文文抬腿走路,“这是李逸平时走路的样子,我敢说,他的每一个步子的跨度都是一模一样一分差距都没有的,这样子走路的人,怎么可能踩到路基石去,然后踩空跌下护城河,只有李昂那个无比爽直没有心眼的人才相信他是失足落水。”
姜糼容打了个寒颤,道:“他不会是想累我表哥救他时淹死在护城河里吧?他怎么能肯定我表哥一定能救得他上来?”
季唯摇头,肯定地道:“不可能,李逸很重视你表哥,便是自己丧命也不可能让你表哥有性命危险,至于他怎么能肯定你表哥能救得他上来,也许,他之前看出这个案子的隐情后,已找人先试过了。”
“果是如此?”姜糼容将信将疑,道:“他的目的真的只是想让我表哥得到皇帝重视得到朝廷中的大臣敬重?”
季唯点头,道:“孟沛阳的武功比试中应能进前二十名,李昂则大约只能进前一百,李逸想让李昂能得到殿试的机会,进而夺得三甲中的一名,故而冒险帮他造势。”
“怎么可能?我表哥武功没比孟沛阳差多少。”姜糼容大叫。
季唯摇头笑了,道:“比武比武,比的是武功,还有应变能力,还有心眼,李昂性情耿直仁厚,凡事每多尽让,比试时怕伤着对手身体,怕伤着对手尊严,他便是一流的武功,比起来也只能落在二流的排名里。”
果是他所分析的,姜糼容泄了气。
“糼容,李逸说能帮我的忙,让我住到你姨妈家。”季唯凑近姜糼容,喜滋滋道:“以后,咱们就能经常在一起了。”
他这是要登堂入室公开追求人吗?姜糼容瞠目,没有欢喜只有苦恼。
高夫人虽不是自己亲娘,可她要是不同意,自己不能那么不孝违逆她的,何况,自己跟季唯这才发展出一咪咪感情,就要进入地下情人模式吗?
季唯傻乐着,姜糼容不忍打击他,寻思着李逸纵然巧舌如簧,高夫人也不可能答应的。
姜糼容忽略了李逸的能力,那是个比孟沛阳季唯不遑多让的人。
当天晚上,侯府增加了两个人,一个是一顶小轿从角门抬进来做小妾的戚晚意,一个做是到侯府长住做客的季唯。
李逸跟高夫人道,护城河命案死的都是身材高大武功出众的人,怕李昂有危险,若得季唯这个刑名高手住在李府,陪在李昂身边,凶手便不敢轻举妄动。
高夫人听得爱子有生命危险,哪顾得上不给季唯与姜糼容见面,忙不迭同意,禀过李宗权后,急急请季唯到李府住下做客。

 


42、第四十二回

李宗权恼戚晚意去告官,后来又听得说戚晚意喜欢李昂,登时连收戚晚意为妾都不愿意了。
戚道成下午使了人过来商议,想让他履行先时跟戚晚意说的话,摆酒请客,许给戚晚意与白氏一样的礼遇,他冷冷地让来人带话回去,酒席不可能摆的,白氏是皇封五品诰命夫人,戚晚意以后生下儿子也得了皇封了,自然是一样份例,眼下不可能,戚家愿意便一顶轿子把人送过来,不愿意作罢。
傍晚时,季唯过来了,虽是要留下长住做客,也不能怠慢,李宗权命摆开丰盛的席面宴请季唯。
李宗权这么热情,一来是吕风的面子,二来是李逸向他进了言。
侯府是世袭的爵位,除了供奉不领实职,有面子而没有权力,不是长久之计。朝堂辈有人才出,老一辈的权臣如今不得圣眷,是年轻人升官的好机会,季唯是年轻一辈的皎皎者,皇帝已有打算,季唯破了护城河命案后,便会提升他为京畿提刑,正四品官。
趁季唯此时还只是一个小小六品主事时,好好结交错不了。
因是长住,虽是男客也不必很是避讳,李宗权让女眷也出席了。
李逸下午把薄李氏和薄染衣也请过来了,高夫人在入席前使朝姜糼容使眼色,欲让姜糼容坐李昂身边的,姜糼容领会得,离桌子两三步时,却给李逸撞了一下,迟得一迟,薄染衣已坐到李昂下首。
结果,首位是李宗权,左首高夫人,高夫人下来是季唯,季唯下去是李昂薄染衣。右首薄李氏,薄李氏下来是白氏,白氏下去是李逸姜糼容。
这样的坐法,除了薄染衣暗暗心喜,李昂没有任何想法,李宗权和李逸心思莫测,其他人都一肚闷火。
姜糼容想起除夕那夜的险情,暗暗繃紧脑子里的弦。转念一想,今晚有季唯在场,李逸不敢搞小动作的,又安心了下来。
满桌的佳肴珍果,玉壶香醪,季唯只会分析案情断案,言拙礼疏,酒席上靠着李逸长袖善舞言笑晏晏方带起一片欢欣喜气。
姜糼容和季唯斜对着,两人眼神不时对上,季唯这晚穿得随意些,一件月白绉绸锦袍,粉蓝绣兰草织缎挑起的内衬,眉目精致,艳光猎猎,因不善饮,几杯下肚面上便微有酡红,灯下看美人,委实是赏心乐事,姜糼容看得情愫萦绕幽怀荡漾。而季唯的唇角则高高挑起,两人眼神交缠,粘粘糊糊的利刀都砍不断。
李逸见了暗叹,寻思两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含蓄,怕季唯再看得姜糼容一会,光看不过瘾,按捺不住想摸摸捏捏,直接便开口要求与自己换座位。
这样的事,季唯是完全干得出来的。
李逸忙笑着岔开注意力:“大哥,看到你这么疼染衣,我也想做你妹妹了。”
他的话果然引起众人的注意,季唯猛想起到李府的目的是观摩学习,以后好体贴疼姜糼容,忙把目光调开去看李昂和薄染衣。
姜糼容也看了过去,这一看之下,差点没忍住要笑了出来。
薄染衣面前的碟子堆着满满的鱼肉,而她的嘴巴则鼓鼓的,嘴里想必是含了不少肉。
“糼容,你也想吃肉啊?”李昂见姜糼容瞪圆眼看薄染衣,站了起来,长手越过薄染衣,把姜糼容面前的碟子拿了起来,鱼肉蟹鲍一古脑夹了满满一碟子,“来,糼容,给你,想吃了喊表哥一声,表哥给你夹。”
李昂很内疚,刚才光顾着给薄染衣夹了。
薄染衣黑了脸,隔着自己,也没能阻止姜糼容享受李昂的关怀。
季唯脸也黑了——给糼容夹菜夹肉那是我的事。
姜糼容面前碟子满了,还有一个碗,季唯站起来走了过去,拿起姜糼容的碗给她夹菜。
众人眼直了,李逸几欲晕倒,哭笑不得间急忙作愧色,紧跟季唯步子给姜糼容舀汤,笑道:“我这个表哥做的太失职了,多谢季大人,来,糼容,多吃点。”
姜糼容看着面前小山似的肉菜,要哭了,这回没精力与季唯眉眼传情了,埋头奋斗吃东西。
季唯也没再看她,专注地观察李昂的动作。
李昂不止夹肉夹菜舀汤,还不时拿湿布巾帮薄染衣擦手,有时,薄染衣问他自己唇角有没有沾着菜了,怎么不舒服,他还要拿湿巾帮薄染衣擦嘴角,哄两声没有东西,薄染衣嚷嚷汤热了,他便舀起来凑到唇边吹吹,再把汤勺递给薄染衣。
季唯看呆了,高夫人和薄李氏看得火冒三丈,白氏看得心酸,三人各怀心事,忽地下人来禀报,戚家一顶小轿送了戚晚意过来,如今在府门候着,请侯爷发落。
啊!众人齐齐惊讶,白氏心中悲苦,泪珠儿滚滚而下。
李宗权也想不到戚家竟然就这么一顶小轿把女儿送来做妾,期期艾艾问李逸:“子扬,这事……你看怎么办?”
人都睡了,又送上门来了,无法拒绝的。
李逸暗叹,道:“爹,依规矩来就是。”
依规矩,戚晚意得向高夫人跪拜敬茶,却不需给白氏敬茶,姜糼容想起孟沛阳的嘱咐,趁着丫鬟仆妇撤酒席,众人往厅外走之时,悄悄凑到高夫人耳边嘱了两句。
高夫人深以为然,等得李逸和李昂等人走远了,笑对李宗权道:“侯爷,白妹妹是皇封诰命夫人,又教导子扬劳苦功高,受新人一杯茶很是应当,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这个……”李宗权微有犹豫,白氏再是有封诰,总归是妾,还是平头百姓人家的女儿,戚晚意的出身强了白氏许多,让戚晚意向白氏敬茶,忒折辱她了。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白氏往外走了,听得高夫人的提议当即住了脚步,虽明知不妥,却还是转过头眼含泪花看李宗权。
李宗权见她含悲带露,宛如月下素梨,又想着李逸那么有出息,马上升任中书省左司郎中了,不觉便点头同意了。
戚道成夫妇俩宁愿把女儿下嫁,也不送与人作妾的,戚晚意却一意孤行,并且也不讲条件了,让爹娘当晚便送自己过李府。
“这么个样,你爹在同僚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戚夫人伤心不已。
“因与季唯退亲之事,爹这几年何曾抬起过头来?”戚晚意也是悲伤不已,“爹,娘,说不定这是爹翻身的好机会,你们等着看女儿的手段吧。”
孟沛阳害自己至如厮惨境,李宗权无耻之尤,得了人翻脸无情,怎能善罢甘休,定要报仇雪恨方可。
既为妾,自然得受折辱,婆子递了蒲团,戚晚意规规矩矩的跪了磕头,接了仆妇送来的清茶依礼向高夫人敬奉。
戚晚意料着白氏定不会让她好过的,却不知进府便给当头一棒,李宗权在她向高夫人敬完茶后,开口道:“也向子扬的娘奉茶。”
戚晚意只当是后来人向前头进府的人普通的敬茶,后来见婆子把蒲团递放到白氏跟前,是让自己下跪磕头后敬茶,当即懵了。
略微一愣后,戚晚意微笑着看向高夫人,问道:“姐姐,妾要向白姐姐以正室之礼敬茶吗?”
让戚晚意向白氏敬以正室之礼,高夫人心中一万个不想,只是姜糼容嘱她,在戚晚意面前越抬高白氏,越能让她俩个斗得你死我活,当下见戚晚意不责问李宗权,一味往自己拖下水和白氏斗,心中的郁结瞬间消了,笑道:“白妹妹育有子嗣劳苦功高,戚妹妹若能敬她如我,老爷和我看着自是欣慰。”
高夫人不受挑泼,戚晚意无奈,却不愿向白氏下跪,款款行过去时,左手宽大的袖子遮到胸前,右手悄悄去扯自己腰带和抹胸。
戚晚意弱柳迎风似婀娜地行着,到李宗权面前时霎地垂下水袖,随后顿住脚步,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羞不可抑地啊地一声,半蹲半扑跌到李宗权跟前,一只莹酥玉手搭住他的手臂,惶然地叫了声侯爷,声音柔柔袅袅似春莺出谷。
李宗权被眼前美景勾得眼愣发直,原来戚晚意裙带子松开了,抹胸掉了,露出一对似雪水浸润过的妙物,颤颤巍巍晃着,山峰顶端两粒红豆鲜亮剔透,婉转间千百种风流意态扑面而来。
白氏枕席间也颇多手段,然再多的手段,亦没有戚晚意如厮利落敢为,人前便坦荡荡露了出来,李宗权一愣之后,丑陋竖起,不管不顾抱起戚晚意大踏步走了出去。
白氏当场扶住椅背失声痛哭起来,高夫人往日不得宠,新人的茶也喝了,受的打击还不大,看白氏哭得凄惨,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叹了口气站起来走了,出门吩咐丫鬟:“去请二公子来扶白姨娘回房。”
李逸早拉了李昂出府玩去了,白氏无人劝说,在厅里直哭了半宿方回房,翌日早早起来,要去寻李宗权讨公道,李宗权昨晚与戚晚意快活似神仙,今日命关了院门不让人进去打扰,继续红浪翻滚着呢。
白氏独宠多年,连李宗权进高夫人房中还要淘气的,如今受此冷遇,登时感到生不如死。
若是以往,白氏定要设计让戚晚意失宠的,如今季唯便在府里住着,大事不便做,小事做了没用,左右一寻思,回到房中,三尺白绫投到横梁上,把脖子套了进去,脚下椅子踢掉,寻死自绝了。


43、第四十三回

姜糼容昨晚落后几句和高夫人说悄悄话,来到外面时,季唯已被薄李氏喊去问话,她想着下午去问梅居时粉妆还昏睡着,不知醒来了没,便往问梅居而去。
“表小姐,你来的正好……”服侍粉妆的丫环从里面冲出来,与姜糼容撞个正着:“表小姐,你快进去看看要不要请大夫。”
粉妆紧闭着眼,手足大张着僵直生硬,明明没被捆着,却像被外力强按或捆住似不动,整个腰部不停扭动着,幅度之大令人看着胆寒,而她口里则一声接一声发着凄厉悲苦的不似人声的惨叫,像是有尖锐的利刃正在一刀刀剜割着她的皮肉似的。
姜糼容呆怔住,心里想过要远离这个上辈子害死自己的人,却不由自主走过去在床沿坐下,按住粉妆的肩膀轻声道:“粉妆,醒一醒。”
粉妆停了叫唤,攒眉低喃了一声糼容,忽然箭矢弹出去一样,迅猛无比地坐起来扑进姜糼容怀里,整个人蜷缩着,拼命要掩盖自己的身体不给人发现似的,哭叫着道:“糼容,糼容你救我,救救我……”
她这是做恶梦了,是不是梦到以前的那些悲惨遭遇了?姜糼容难过地安抚道:“别怕,只有我在这里,没有别的人。”
“真的吗?糼容,你别离开我。”粉妆嘶声哀求,忽而狼嚎一样的尖叫起来:“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双手乱舞乱挥,仿佛想摆脱可怖的东西似的。
粉妆有时也会流露出脆弱,然而,五岁给卖进青楼里能坚强地活下来,她已是坚硬如山岩锋锐似利剑,看着她崩溃错乱,苦苦哀求挣扎,姜糼容忽感满嘴满喉的苦,悲哀席卷心头。
“粉妆,你为何要害死我?”她低低问,有些失神的声音耳语一般。
“我不可能害你的?”粉妆听到了,眼睛没有睁开,还陷在迷梦里,不挣扎了,只不停摇头,“你是爹娘之外对我最好的人,我怎么可能害你,我不会害你的。”
“我已经被你害死了。”此时也许是套话的机会,姜糼容小声道:“你把孟沛阳害死在我房中。”
“那也不会害了你啊,大公子对你那么好,你正好可以嫁给他,摆脱孟沛阳的纠缠啊!”粉妆低喃。
“可是你还给我下药害我假有喜,我被逼嫁给孟沛阳成冥婚。”姜糼容见粉妆有问必答,忙紧接着套问。
“下药害你假有喜,不可能,我不会害你假有喜嫁孟沛阳的。”粉妆摇头,蹙着眉头苦思,半晌后道:“还能下药假有喜吗?我怎么不知道。”
她不会是清醒着假迷糊吧?姜糼容定睛看,粉妆眉头攒得更紧,自言自语道:“孟沛阳也没那么容易害死啊!他那人鬼精的很,能怎么害死他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幽冷,说着孟沛阳名字时,流露着刻骨的仇恨,姜糼容打了个寒颤,忽地想,粉妆不爱孟沛阳。
她为何要在自己面前假装喜欢孟沛阳进而接近孟沛阳呢?
粉妆喃喃自语片刻,睫毛眨动,姜糼容以为她要醒过来了,她却没了动静,渐渐地气息平稳,看样子是沉睡了过去。
姜糼容把粉妆放躺回床上,出门后急唤侍女去二门外使人请大夫。
她需得确认,粉妆方才是真的迷梦里还是假装的。
姜糼容还想把刚听到的话告诉季唯,寻到高夫人安排给季唯住的客院时,却听小厮说季唯和薄李氏一起乘马车出府去了。
怎么才进李府就和薄李氏混一起去了?薄李氏不会是看中季唯想要季唯做女婿吧?
便是她看中了,你也要严辞拒绝才是,姜糼容胸中烧起醋火,恼得很想追了出去,把季唯拖拽回来。
姜糼容恹恹地回问梅居,大夫已经来了。
“无大碍,开两贴安神药便好了。”大夫听侍女说粉妆失心疯似的狂叫,只说无碍,姜糼容送大夫出门,避着人时悄悄问道:“大夫,病人喝的这昏睡药,中途能清醒过来吗?”
“不可能,药量甚重。”大夫肯定地摇头。
粉妆不可能醒来,那方才是发自内心的说话?
姜糼容觉得更糊涂了。
粉妆不爱孟沛阳,没有因爱成恨一说,怎么会想夺孟沛阳的命呢?
姜糼容一夜辗转,天亮时刚迷糊睡过去,便被高夫人的贴身侍女唤醒。
“表小姐,你快去看看,帮帮夫人……”
白氏伤心李宗权在新人面前不给她面子自缢,被服侍的丫鬟发现没死成,李宗权夹在旧爱新欢中左右为难,两个都不舍得责骂,把气撒到高夫人身上,怨高夫人没管好家宅没关心白氏,竟是发了话,要高夫人去祠堂里跪一整天向祖宗请罪。
“岂有此理!”姜糼容气得头晕脑胀,下了床洗漱了,让丫鬟随意梳好发髻便急往外奔。
这么冷的天,祠堂更是寒气凛凛,高夫人哪受得了。
姜糼容怒冲冲走着,也忘了去想自己是晚辈,怎么向李宗权讨公道。
平地起风波,飞过来一粒石子,姜糼容一脚踩上,身体一歪,整个人朝路面扑倒。
“糼容表妹小心。”一声咋呼,一只大手握住姜糼容的手一带一转,姜糼容避免了来个狗啃屎。
“糼容表妹,我来得及时吧?”孟沛阳嘻笑着半倾身,姜糼容整个人给他半压到路边的花枝上。
及时什么?那粒石子定是他踢过来的,还装什么救美英雄?
整个上半身后倾,花枝半点儿承受力都没有,要么攀住孟沛阳,要么跌倒花丛上,姜糼容气得面皮紫胀,抓紧孟沛阳双臂,反正双腿支撑不住身体的,也不撑了,一个旋风腿朝孟沛阳命根子部位狠踢过去。
“啊!”孟沛阳惨叫一声,双手松了姜糼容捂住下物痛苦地蹲地上。
他一松手,姜糼容也跌倒花丛上,霎时髻松发乱,衣裙上沾满杂草花叶。
“糼容表妹……你好狠,你竟然想让我断子绝孙……”孟沛阳悲切地控诉,哎哎哟哟眉头紧皱身体抖索,唱作俱佳。
姜糼容从花丛上爬起来,狠啐了一声,急着要去给高夫人解围,没时间和孟沛阳磨嘴皮子,不理他了,往回走,要去梳髻换衣裙。
“糼容表妹,我刚从前厅来的,我觉得,你这样子就去比较好。”孟沛阳高叫,嘻嘻一笑道:“你过去时提一提粉妆,会更好。”
这么个样子到前厅去哪能行?姜糼容想反驳,后面听得他说粉妆,脑子里一激凌,明白孟沛阳话里的含意了,么了他一眼,哼道:“多谢了。”
前厅里戚晚意和白氏听得李宗权把火撒到高夫人身上,虽有些不甘,却难免暗喜,一齐作壁上观,高夫人心里又悲又苦,想不出言辩,眼角瞥得自己的贴身丫鬟偷偷离开了,心知她去搬请姜糼容来帮忙,便假作痴愣拿了帕子拭泪低泣,站着不动不去祠堂。
“姨妈。”姜糼容远远就哭喊起来,狼狈不堪冲进厅堂,拉起高夫人要往外走,一边对李宗权道:“姨父,粉妆不停说胡话,你帮我差人去请大夫。”
李宗权愣了一下,忆起还未得手的粉妆,关切地问道:“粉妆怎么啦?”
“也不知怎么的了,姨妈最会疼做小辈的,由姨妈哄劝她一下,兴许能好起来。”姜糼容哭道。
“琴心,那你快去吧。”李宗权急道。
“那这……跪祠堂?”高夫人迟疑道。
“算了算了,你家事多,顾不过来也是有的。”李宗权很烦躁,想起粉妆是为讨好自己才服了药受了那么多罪,心疼起佳人来。
身边这两个都得到身体了,和粉妆相比姿容又逊色许多,自然粉妆重要起来。
没有高夫人受责,白氏和戚晚意看对方不顺眼了,白氏想着自己辛辛苦苦上吊一回,不能什么收获没有,抚着脖子上白绫勒出来的红痕,楚楚可怜道:“老爷,妾受不得新人敬一杯茶吗?”
“当得当得。”不管是真上吊还是做样子,李宗权不想寒儿子李逸的心,忙不迭应承,喝道:“晚意,向你白姐姐奉茶。”
昨晚当众牺牲色相,想不到最后还逃不过向白氏下跪敬茶,戚晚意牙龈咬出了血。
“晚意妹妹别伤心,等你生了儿子,儿子有出息了,给你请来皇封,后面进门的妹妹也要向你奉茶的。”白氏争回面子,心情大好,温柔柔摆起谱儿。
厅里白氏和戚晚意争风吃醋斗起来,姜糼容拉了高夫人急走了一段路后慢了下来,皱眉骂道:“死孟沛阳还说什么咱们可以坐山观虎斗呢,没想到第一日就差点大火烧着自己。”
“也不一定。”高夫人若有所思,摇了摇头道:“若一开始我便置身其外了,她们反不能轻易斗起来。”
需得如此么?
真是复杂,姜糼容按住额角长叹。
“孟沛阳方才去找你了是吧?糼容,姨妈去看看粉妆,你别回去了,省得半路上遇上孟沛阳,先去姨妈院里歇着。”韩夫人那么偏激固执张狂,高夫人不想姜糼容和孟沛阳牵扯太多。
姜糼容也是一万个不想遇上孟沛阳,忙应了声好,心中有主意,不去高夫人上房歇息,要去找季唯。
季唯在院子里傻站着,嘴里含嚼着一瓣树叶,神情极是苦恼,姜糼容进院子他竟是浑然不觉。
姜糼容站了片刻,看他那呆样,怒火略消,又好气又好笑,走过去一个响指弹上他额头,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李逸说和姑娘的亲热要等到成亲以后,可是我老师没和薄夫人成亲啊,他们怎么就可以亲热了。”季唯直愣愣道,眼神是空的,也没看姜糼容。
他在说些什么?薄李氏和吕风亲热?姜糼容吓了一跳,四处看,还好,没有其他人,急忙去把院门关上,把季唯拉进屋里,摇了摇他双臂,小声问道:“你昨晚和姑妈出去是去找你老师了?你看到他们亲热了?”
季唯给摇得略有点清醒过来,眼神慢慢聚拢,不回答姜糼容的问话,大张开双臂抱住姜糼容,嘴唇凑了过去。
姜糼容眼睛睁圆,不敢相信季唯又是一见面就直接来上这一招。
亦不过片刻的羞恼,姜糼容很快陷入意乱情迷中。
季唯嘴里带着树叶的清新气息,桃瓣似的嘴唇在她的唇上轻轻地来回辗压着,待她饥渴得启唇索讨时,他很配合地热烈起来,舌头抵进她口中探入搅动,嘴唇咂吸着,把她调弄得狂乱迷

44、第四十四回

若不是第一回季唯把自己嘴唇咬得生疼,把人堵得晕了过去,姜糼容真不相信季唯没和女人亲热过。
季唯嘴唇退开了,姜糼容喘息难定,忽然腰间一轻,低头看去竟是季唯把她腰带扯掉了。
长裙没有腰带束着掉落到地上,柔软地摊开像一朵飘渺的云朵,而上裳也半敞开着,白皙的起伏不平的山峦在层层叠叠衣衫间若隐若现。
“糼容,你这两个真好看。”季唯赞道,两眼放光,喉结滚动咽口水。
他断案时那么的从容不迫强悍清明冷漠无情,此刻却是孩童一般纯洁热烈,两相映衬,再配着他倾国倾城的姿容,魅惑的魔力更加致命,姜糼容沉醉了,身体嚣叫着向季唯缴了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