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度点了点头,让她放心,郁桃这才安下了心。
“你手里头拿着的是什么?”
郁桃低头一看,才道:“是我刚买的胭脂,胭脂姑娘说,这个比较适合我。”
沈度顿了顿,忽然警惕地道:“我可先跟你说好了,就算有了这一层关系,你也不能再去青楼。”
“我当然知道了。”郁桃小声嘀咕:“我和胭脂姑娘约好了,下回要在别的地方见面,不会再去那儿的。再说了,还有殿下这一层在,往后我们可就都是为殿下做事的人了。”
沈度这才松了一口气。
胭脂姑娘果然将他们的意思传到了公主那。
又过了几日,公主又召郁桃进宫了。
这回郁桃已经走出了经验,见着了公主,便忍不住先问道:“公主殿下几次三番召我入宫,就不担心会被人发觉吗?”
楚瑜愣了一下,才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
“那殿下的意思是?”
“不如我在你家隔壁买个宅子,中间开一道小门,若是往后我有事找你,就从小门过,你看如何?”楚瑜抚掌笑道:“这样,不管做什么事情,我都方便不少。”
“……”
郁桃想了想,说:“我爷爷有一方宝剑。”
“什么?”楚瑜一时没反应过来。
郁桃一本正经地道:“那是先皇赐给爷爷的,可以不问罪责,先斩后奏,上可斩昏君,下可斩重臣,哪怕是公主,也可以先斩后奏。”
楚瑜:“……”
得了,这小娘子竟然还学会威胁人了。
楚瑜双手环胸,昂了昂下巴,道:“我在宫外也就只有一处地方,那地方你也去过,既然你说进宫不方便,那就只能去那儿了。不知道是你去,还是你夫君去?”
郁桃:“……”
那地方还能是哪儿?
自然是怡春楼了!
她不能去,度哥哥当然也更不能去!
郁桃不高兴地道:“您要是再作弄我,那我就去找太后娘娘告状了。”
楚瑜:“……”
这小娘子仗着自己是太后的救命恩人,还当真是不客气!
偏偏她就吃这一套!
楚瑜没好气地道:“不逗你了,这是最后一回找你进宫了,等以后,要是再有事情,我会让胭脂去告诉你的。”
郁桃这才放心,还反过来埋怨了一句:“您早说不就好了?”
“……”楚瑜道:“只是胭脂也不能一直待在楼里。”
郁桃愣了一下:“什么?您要赶胭脂姑娘走吗?”
“她身份特殊,与其他姑娘不一样,我原先想着,也是把她从楼里接出来,好好藏着,如今正好,我与楼里的姑娘们有秘密的联系,往后有什么消息,就传给她们,她们也能传给胭脂,然后再让胭脂传给你。”楚瑜说:“必要的话,不管是她们,还是你们,我都不想暴露给别人。”
郁桃郑重地点了点头,又顺口问了一句:“那您想把胭脂姑娘藏在哪儿呢?”
楚瑜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不是有你吗?”
“什么?”
“那日陶公子说想要替胭脂姑娘赎身,这说出口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难道你还想反悔不成?”
“……”
郁桃深吸了一口气:“我要去向太后娘娘告状了!”
楚瑜挑了挑眉毛:“你去告状啊。”
郁桃:“……”
郁桃慢慢地瞪大了眼睛。
公主殿下的寝宫忽然闹出了巨大的动静。
等皇后娘娘闻讯赶来时,两人各站在两边,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
一个涨红了脸骂:“怎么会有你这样不要脸的人!”
一个满脸无赖地说:“分明是你太小题大做。”
皇后娘娘不明所以,拉着宫女问:“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公主怎么和世子夫人吵起来了。”
“母后,你来的正好。” 楚瑜过来拉着她说:“您别劝我了,我再也不想见到这镇国公世子夫人了,我和她就是性格不合,不管是见几回,合不来就是合不来,哪怕是她去皇祖母那边去告状,我们也合不来!”
皇后娘娘又诧异朝着郁桃看去。
郁桃脸颊耳朵都涨的通红,恼羞成怒地道:“皇后娘娘,您别劝了,公主这样的性子,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皇后娘娘又“哎”了一声。
她心中想:莫不是瑜儿又调|戏世子夫人了?
楚瑜是什么性子,她也不是头一回知道了,只是镇国公特殊,她才想着让楚瑜与国公府打好关系,如今看来,这非但没把关系结好,还结了仇了!
皇后无奈,只能安抚了两人,再送郁桃出了宫。
一坐上马车,郁桃便立刻冷静了下来。
她从怀中摸出了一把钥匙,双手紧握着,十分的紧张。
马车慢慢驶了出去,却并没有往国公府的方向跑,而是去了另一条街上,在一个与国公府十分近,走路却要绕上大一圈的地方,那是一个小宅院。
郁桃带着幕篱,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她走到门前,先敲了敲门,等了好久没有等到人回应,才掏出钥匙把院门打开。
胭脂姑娘果然已经在里面了。
她换了一身装束,仍然是原先温温柔柔的样子。
“沈夫人,胭脂等您很久了。”胭脂姑娘笑说:“于公子说您会来。”
郁桃这才长舒一口气:“原来她真的没骗我啊……”
“以后胭脂就要给您添麻烦了。”胭脂姑娘说:“劳烦沈夫人,胭脂一个人住在这儿,恐怕会有些不安全,还得您再给我找些人来。”
郁桃想了想,说:“我还真的有一个人选。”

第54章 第 54 章

郁桃想到是杜霓裳。
先前她在江州遇到了杜姑娘, 后来杜姑娘伤好了以后, 说是领了一桩悬赏, 和她师兄一块儿出发到京城里来了。郁桃也梦见过她到京城,就是不知道自己梦里头的和现实也不一样。
只是京城大的很,郁桃没有刻意去找, 到了京城这么久,她们竟是一直没有遇到过。
等从胭脂姑娘那儿回来,郁桃回家取了信物,在京城里头转了一圈,找到了有着和信物上面一模一样标志的店铺,这才忐忑地进去找人。
生怕出什么意外, 她还找老国公借了个人,跟在身边保护。
好在那沧海派的信物十分好用,铺子里的伙计见着了信物之后,诧异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很快便恭恭敬敬地请她到了内室,让她稍等片刻, 然后便出去传消息了。
郁桃坐立不安地等了许久,才总算是把杜姑娘给等来了。
杜霓裳进门时还有些匆忙,她是一路用了轻功飞过来的, 进门时有些气喘吁吁, 可见着了郁桃, 眼睛却还是亮着的。
“沈夫人!竟然真的是您!”
郁桃眼睛一亮, 立刻站了起来:“杜姑娘。”
杜霓裳仍然是原来那个样子, 英气勃勃,背着一柄长剑,她大跨步走了进来,惊喜地道:“沈夫人,您也来京城了?是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一来就来找我了?”
郁桃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我来京城好些日子了。”
“我先前听你们是不打算来京城的,还在遗憾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没成想,竟然这么快就能再见了。”杜霓裳高兴地说:“沈夫人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郁桃便将自己认了个亲的事情说给她听。
杜霓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这是好事啊。”
“是呀。”郁桃抿了抿唇,也有些高兴:“要不是因为这个,我和我夫君也不会来京城,也不会这么快就见到杜姑娘你了。杜姑娘的伤如何了?先前你出发时,身上的伤也还没好呢。”
“好了,好全了,已经没事了。这些日子了,我还抓了不少坏人,我记得沈夫人喜欢听这个,要是有时间,我坐下来慢慢讲给你听。”
郁桃高兴地点了点头,又想起自己的来意,连忙道:“那下回再听吧。”
杜霓裳也缓了过来:“铺子里的人拿着信物来找我,说是熟人,我过来一看,就看见了沈夫人,先前我留下信物时,是说明白了,沈夫人是有事情想要找我帮忙?”
郁桃点了点头。
她顿了顿,连忙问:“杜姑娘现在还要去抓恶人吗?”
杜霓裳爽朗道:“正巧了,我昨天刚把一个人抓到了官府去,还没去领新的任务,沈夫人有事相求,索性我不去领任务了,先把沈夫人的要紧事办了再说。”
郁桃连忙说:“我会付银子的。”
“当初要不是沈夫人,我的命都没了,哪能和您提银子?”
“我想要你帮忙的事情麻烦的很,得要很长时间,兴许你还抽不出空来做别的事情,杜姑娘还是收着吧。”郁桃说:“再说了,我也不缺银子。”
杜霓裳想了想,她夫君是江南富商,新认的亲人又是国公爷,当真不缺银子,索性也没有再和她客气,一口应了下来。
等她跟着郁桃到了一处宅院,才知道是要保护一个人。
杜霓裳看看貌美的胭脂姑娘,不禁有些纠结。
“这……这难道是沈公子的外室?”
郁桃险些一口呛过去,她涨红了脸,怒斥道:“我夫君才不是这样的人呢!”
杜霓裳连忙道歉。
“胭脂姑娘和我夫君没有一点关系。”郁桃严肃地说:“我夫君就只有我一个人,才不会有二心呢!”
早在江州时,杜霓裳就领教过两人的恩爱,方才也只是一时口快,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那沈夫人来找我,就是要让我保护这位胭脂姑娘?”杜霓裳道:“这点小事只是举手之劳,实在不算是什么大事。”
“是大事,是大事。”郁桃连声说:“你不能去别的地方,要一直和胭脂姑娘待在一块儿,至于保护到什么时候,我也说不准,恐怕是要费不少时间,你得寸步不离的保护胭脂姑娘,这段日子里,就不能再出去抓恶人了。”
杜霓裳既然答应了她,就没有反悔的道理,可也问清楚了:“除了保护胭脂姑娘,什么洗衣做饭的活计,也要我做?”
胭脂姑娘轻轻柔柔地说:“这些就不必麻烦杜女侠了,我会另外再找一个婆子。”
“那就好。”杜霓裳长舒一口气:“这么简单的活,反倒还是我捡便宜了。”
见她答应了,郁桃这才放心。
她又叮嘱了一番,眼看着忙活完之后,连天色已经是黄昏,这才告别二人,匆匆坐着轿子回去。
临走之前,她还道:“这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杜姑娘就去府中找我,杜姑娘用轻功的话,路上就十分亏快,不必绕原路。”
杜霓裳应了。
等回到了国公府,郁桃才长松了一口气。
沈度已经在家中,头一回见到她回来的比自己还晚,不由得问道:“这是去哪里玩了?”
“才不是去玩了,是公主吩咐我做事,我给公主殿下跑腿去了。”郁桃说着,坐下来敲了敲腿:“今天我可跑了不少路呢。”
沈度莞尔,抬起她的脚放到自己膝上,脱了她的鞋袜,帮着她揉捏起小腿。
他的小娘子长大了,竟也会开始办差事了,比他还有用。
“我听爷爷说,说是你今日进宫,还和公主起了纷争。”沈度说:“好端端的,公主又对你做了什么?”
“才不是呢。”郁桃说:“是公主,她说以后让我不要再进宫找她了,面上也要撇清关系,不让别人怀疑,她说,这回是我最后一次进宫去找她,以后再有什么事情,就要靠胭脂姑娘来传消息了。”
沈度动作一顿:“你又要去青楼?”
郁桃哎哟一声,连忙说:“不去,公主已经替胭脂姑娘赎身了!”
“赎身?”
“是啊。”
“那替她赎了身,她如今人在哪儿?”
“公主替胭脂姑娘找了一处宅院,就在外头住着,离我们府中不远,我还找了杜姑娘保护她,要是有什么事情,杜姑娘也会轻功,跑过来可快了。”郁桃得意地昂起头,等着他的夸奖。
沈度却郁闷:“你今天忙活了这些,就在忙这件事情?”
“是啊。”
“那胭脂姑娘,还有杜姑娘,都在外头住着?”
“可不是嘛!”郁桃抖了抖脚,换了另一只放到他膝盖上,让他给自己捏捏另一条腿:“我还问胭脂姑娘满不满意,胭脂姑娘也很满意,度哥哥,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厉害?从前我什么也不会,连你做生意也帮不了,你给我布置的功课也经常出错,可这回公主吩咐的事情,我可是自己想办法做好了!”
郁桃说起来,还得意地不行呢!
可就是这么巧,她偏偏认识一个杜姑娘!
既是个姑娘,还有一身武艺,还是她的好朋友,最适合保护胭脂姑娘不过了!
沈度失笑,顺着郁桃的话,夸了她好几句,果然将小娘子夸得飘飘然,高兴的整个人都快要飞到天上去。
等捏完了腿,再洗了手,老国公也提着自己的八哥乐呵呵地来找他们一块儿用晚膳了。
他先给孙媳妇夹了一个鸡腿,又给孙子夹了一个,才故作不经意地旁侧敲击打听:“你们俩今天都在外头忙活了一天,在忙些什么呢?”
郁桃看了沈度一眼。
沈度垂眸不语,也夹了一个大鸡腿放到老国公碗中:“爷爷,食不言。”
老国公:“……”
老国公只得憋着气,沉默地吃完了晚膳。
可等用完晚膳以后,那小两口又亲亲热热地依偎在一块儿跑了,连个给他打听的机会也没有。
等动了夜里,老国公再上门去找两人吃夜宵,推门进书房,就见郁桃趴在书桌上,咬着笔杆子出神,下巴底下还垫着一张抄了一半的书。
听到他进来的动静,沈度咳了一声,郁桃便立刻坐直了身体,正襟危坐,拿着笔一笔一划继续抄了起来。
沈度又说:“爷爷,郁桃在忙着,你别打扰他。”
老国公:“……”
老国公板着脸,朝着沈度招了招手,把他叫了出去。
没了郁桃在,他总有机会说了。
“你是不是发现了?”
沈度故作不知:“爷爷说都是什么?”
“和我装傻干什么?”老国公摆了摆手:“怎么?楚瑜那丫头也想争那个位置?”
“既然爷爷都知道了,那还来问我做什么?”沈度笑道:“爷爷不问,心里也是最清楚的。”
老国公沉默了一下,才叹息一声:“爷爷给你惹了麻烦,倒是辛苦你了。”
沈度面色镇定:“我不只是给府中的人求一线生机,也是为我自己。”
老国公心道:你不就是府中的人?
不只是沈度,就连郁桃,还有他们未来的孩子,都已经和镇国公府绑到了一块儿,从回京城的时候起,就分不开了。
“身份多高,责任就多大。”沈度淡淡道:“既然已经回来了,那这也是我应当做的。”
老国公拍了拍他,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不如再想想,该怎么安慰郁桃吧。”老国公说:“既然选了公主,以后太子就是对手了。”
而太子妃谢首辅之女,也是郁桃的朋友。
沈度隔着窗看到了里头模糊的人影,郁桃又开始撑着下巴在发呆了。
他叹了一口气,想着小娘子难过时眼泪流不停的样子,也有些头疼。

第55章 第 55 章

自那日之后, 郁桃就再也没去过宫中,也没有见过楚瑜。
楚瑜倒是还经常送来消息, 让胭脂姑娘转交给他们,大多都是由杜姑娘再转交。杜姑娘有一身轻功, 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很轻易便能从那边宅院飞到这儿来。
杜姑娘送过来的消息, 大多都是沈度接了,沈度没让郁桃多参与这些,郁桃也不在意,每天高高兴兴地在家中抄书,要是觉得无聊了, 就去铺子里帮忙, 也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好过。
天气转眼就冷了下来。
国公府里的众人都添了新衣裳,郁桃也新作了好几身, 都是用了最好的料子, 京城里流行的与江南流行的不同, 她穿着也很是稀奇, 还特地给自己爹娘,还有沈家的爹娘都寄了一些回去。
当太子妃邀请她一块儿去城外金山寺上香时,郁桃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太子妃相邀, 郁桃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与沈度说了一声, 便忙不迭收拾东西跟着去了。
两人还坐着同一辆马车去, 从京城到金山寺有好长一段路, 郁桃与她说话,才知道她是去金山寺为太子祈福的。
“殿下小时中过毒,幸好被人发现,太医及时把毒逼了出来,才没出什么大事。”太子妃说:“不过自那之后,太子殿下的身体就一直不好,大病小病不断,尤其是天气一冷,一时不察就染了风寒。”
郁桃不由得担忧:“那太子殿下该多辛苦啊……”
“他是太子,身上的担子重,也别无他法。”太子妃轻声道:“陛下已经年迈,或许再过几年,就要传位给太子殿下,到了那时,还要比现在更加辛苦。”
郁桃心念一动,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望着太子妃,想起国公府与楚瑜的合作,一时眼睛有些涩涩。
太子年幼时就被立做太子,自小就是按着储君的标准来培养,这些年来,也挑不出什么错,办的事情也件件是按着皇上的心意来,让皇上十分满意。
可皇上眼中已经容不下几位老国公,太子事事这照着皇上的心意来做,等太子继位,不,或许还等不到太子继位,国公府就要遭殃。
一边是自己的朋友,一边是自己的家人,郁桃抿紧了唇,心中慌乱,她紧攥着裙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在太子妃并没有在意她的不对劲。
她心中惦记着太子的身体,与郁桃说话时,也有些心不在焉的,等到了金山寺脚下,才长舒了一口气。
郁桃说:“我先前就是在这儿遇见太后娘娘的呢。”
“金山寺是出了名的大寺,太后娘娘每年都要过来小住一段时间,不成想,却偏偏在这年遇到了刺客。”太子妃说:“不过寺中还有好几位高僧,听说金山寺求来的签,也最是灵验。”
“什么都灵验?”
“都灵。”太子妃莞尔:“你若是想求子,似乎也是挺灵验的。”
郁桃被她说不好意思,轻轻哎呀了一声,有些说不下去了。她与沈度成婚才不满一年,家中长辈也没有催过,成婚不久又跟着沈度一块儿出了江南,到处在跑,她还没有过这种想法,就连老国公,也从未提过一句。
郁桃如今掐指一算,才发觉自己与沈度成婚都快一年了。
只是她如今还不能生孩子,若是她有了身孕,不是更得让国公府招来皇上忌惮?
郁桃沉了沉心,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跟着太子妃进了寺中。
两人在佛像前跪拜祈福,太子妃心中想着的是太子,郁桃心中想的是国公府。她们还求了签,郁桃求的也是关于国公府的安危。
当看到是上签时,郁桃才长松了一口气。
夜里,两人也是直接在寺中住下。
多亏了太子妃的面子,郁桃这回住的可比上回好多了,连寺中送来的素斋都比原先精致不少。两人赶了一路,到如今早就累了,各自回屋中休息。
郁桃独住一间厢房,身边只有雀儿一人,她才刚躺下,还没来得及吹灯,便听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是太子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夫人睡下了吗?我们夫人想找夫人说说话。”
郁桃这才连忙掀开被子下了床,换上衣裳,急匆匆地去找太子妃。
太子妃满脸倦容,望着跳动的烛火出神,见到郁桃来了,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只是脸色仍然有些不好看。
郁桃不由得有些担心,她走过去坐下,屋子里的那些宫女也陆续走了出去。
“这么晚了还把你叫来,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太子妃轻声说:“只是我有些睡不着,只想找人说说话。”
“谢姑娘?”郁桃担忧地问:“您遇到什么事了吗?”
太子妃摇了摇头。
郁桃却更加担心了。
她第一次见到谢姑娘的时候,还以为是见到了天仙儿,那时谢姑娘心里头像是藏着什么事,可后来分别时,却像是想通了,怎么如今谢姑娘看着比先前更不好了?
她小声地道:“我虽说帮不了您什么,可和您说说话,帮您解解闷,也是可以的。”
太子妃把她叫来就是这个意思,却她到了眼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许多事情,她只能憋在自己心里,和谁说都不行。
太子妃笑了笑,才说:“那和我说说你和你夫君的事吧。”
郁桃诧异地眨了眨眼,见她颔首点头,这才迟疑地说了起来。一说起沈度,郁桃的话就多的不得了,刚开始还有些迟疑,后面就滔滔不绝,一口气也不带停歇的。
好不容易说的口干舌燥,她停下来喝了一口茶水,抬眼却又见太子妃望着某处出神,郁桃顿了顿,一时停了话。
“谢姑娘。”她小声地问道:“您是不是不喜欢听这些啊。”
太子妃这才回过神来:“不,不是。”
“那您……您到底藏着什么心事呢?”郁桃小声问道:“我先前在青州见您时,您看着就不太高兴,可后来分别时,您又说想明白了,为何如今又不高兴起来了?”
太子妃一怔:“你看出来了?”
“您心里不高兴,连笑也不会笑。”郁桃老老实实地说:“谢姑娘这么好看,若是笑起来,肯定会更好看。”
“……其实也不是什么伤心事。”太子妃莞尔,轻声道:“只是做太子妃,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累,到如今我还有些不适应。”
郁桃干巴巴的“哦”了一声,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她心中想:做太子妃,那当然是累的。
她的度哥哥就说了,身份多高,责任就多大,他们原先只是江南的小商人,每日只想着如何把生意做好就行,旁的也没有大事要担忧,也不知道多快活,如今身份一变,变成了国公世子夫妇,就得开始担心自己的脑袋了。
太子妃在皇宫里,太子是储君,担心的是国家大事,她还得应付一整个京城的人,可比他们国公府复杂多了。
郁桃想了想,心中又戚戚然。
公主想要抢皇位,就连她和度哥哥,都是谢姑娘的麻烦呢。
这么一想,郁桃又有些难过了。她看着太子妃,一时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复杂,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太子妃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蹙起眉头,有些忧虑地道:“有些话,我也是不应该和你说的,只是我也不知道该去找谁去说。”
郁桃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是太子的事情?”
“太子体弱,小病不断,前些日子又病了一回,他的身体一直不见好,宫中所有御医也都看过,全都没什么办法。”太子妃幽幽叹了一口气:“如今太子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可他的身体,我心里还是担心着。”
做了太子妃,就比原先要考虑的事情多太多了。
再遇到郁桃的时候,她不愿入宫,只因不想被皇宫束缚,可后来不得已还是入了宫,幸好太子宽厚,待她极好,她才发觉入宫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她被郁桃点醒,不管嫁给任何人,也都要过得好,之后也尽力争取,太子操心国事,她也尽力帮忙,将东宫上下打点,可唯独太子的身体,那时年幼时落下了病根,无论她如何努力,却还是没有办法。
她是太子妃,要是太子出了事,哪怕她能一个人把日子过好,可到底已经和太子有了感情,任谁没了夫君,心里也都不会高兴。
郁桃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她想来想去,也只能道:“吉人自有天相,太子是有福之人,定然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