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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文妃是不在意这些的,可因着闻茵入宫,又与皇上走得近,她也就开始在乎起宫中的流言蜚语来。闻茵一出宫,这两日她可听到了不少话。
闻茵满不在乎地道:“就让她们说去吧。”
文妃瞪圆了眼。
“你与皇上出宫,还在外一日未归,还……还穿成这样?”文妃扯了扯她身上的粗布衣裳:“好端端的,你穿成这样干什么?”
“自然是有要事了。”闻茵:“文姐姐放心,我心中有数,这两日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文妃哪知道她的计划是什么,原本憋了满肚子的话,这会儿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一时也说不出来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都不理会,那我也不与你说了。只是我还是想问问,你是如何看皇上的?”
“如何看皇上?”闻茵道:“皇上也并非朽木不可雕,皇上能改好,自然是最好不过。若是能让皇上上进了,我爹也会高兴。”
文妃小心翼翼地道:“你该不会喜欢上皇上了吧?”
闻茵惊诧:“我岂是这样的人?”
“你是什么性子,我当然清楚,只是我放心你,却不放心皇上。”文妃面露担忧:“皇上喜好美人,不然也不会见色起意把你收入宫中,宫中多少妃嫔,皇上的喜爱来得快去得也快,你也见过丽妃,从前皇上就带她出宫过,如今却照旧被皇上忘到了脑后。我见皇上如今钟爱你,日日都要把你叫过去,我虽不知道皇上是不是真心,可我也怕你陷进去。”
闻茵哭笑不得:“可我见皇上似乎也没有这个意思。”
“怎么会?”文妃惊讶:“若是皇上对你无意,当初又何必把你叫入宫中,皇上日日召见你,还特地带你出宫,怎么会是无意?”
闻茵心说:她也不知道,当初皇上为何叫她入宫。
所有人都以为皇上是见色起意,连她自己也这样认为。可她入宫以来,皇帝却从未透露过半点那方面的意思,几次连她自己也误会,甚至是昨日,还特地对她耳提面命,让她不要动感情。
饶是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她差不多摸清楚了皇帝的性子,可也还是猜不出皇帝究竟为何让她入宫。
闻茵猜不出来,也就不猜了。迟早有一日,皇帝会把他的打算暴露在她的面前。
她只对文妃道:“文姐姐放心,我与皇上是清清白白的。”
文妃不解。
她不是很能明白这清清白白是什么意思。入了后宫,还被皇帝日日召见,还能有谁清清白白的?
闻茵想了想,悄悄附到她耳边去:“我与皇上并非同房过。”
“……!!!”
文妃倒吸一口凉气。
她入宫过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论相貌,也不及其他妃子出众,入宫两年来,除非是重要的宫宴,平日里连皇帝的面也见不到,自然也不知道……
文妃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小心翼翼地凑到闻茵耳边去:“皇上他……是不是有疾?”
闻茵:“……什么?”
“太医瞧过没有?”文妃忧心忡忡:“皇上是不是要你帮他隐瞒此事?”
“文姐姐怎么会这样想?”她虽不知道皇帝是不是有疾,可这事关国运,太医那儿定然不会松懈。她与皇帝相处多日,也没见过太医,料想应当是没有的。
先皇可就只有皇上一个儿子,若是皇上出了事,这朝中上下可都不会安稳。
文妃道:“若是皇上无事,以皇上的性子,如何会放着你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不动?我进宫这么久,虽然没见过皇上几回,可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也听说过许多回。论相貌,你可不比后宫之中的谁差。”
闻茵想了想,道:“或许皇上在哪里撞坏了脑袋吧。”
要不然,怎么会忽然改了性子?决心要奋发图强了?
文妃:“……”
……
如文妃所说,后宫之中对闻茵多有猜测,在皇帝带她出宫之后,众位妃嫔们的猜测可谓是达到了顶峰。
要知道,前一个被皇帝带出宫的丽妃,这会儿已经失了圣宠,宫殿荒凉的好比冷宫。
既然丽妃都失宠了,那是不是再过不久,连容贵妃也要失宠?
几个妃嫔动了心思,动作快的如齐妃,便已经端着一碗汤羹求见了。
赵昱没让人拦着。
齐妃端着托盘到他面前,声音柔柔地道:“皇上每日操劳,实在是辛苦,臣妾便想着做了一碗银耳羹给皇上补补身子。”
赵昱目光下移,落到碗中。
他做皇帝以来,有不少妃嫔用这样的借口找过他,原先他定是感动不已,可这会儿……
赵昱冷不丁问:“这碗花了多少银子?”
齐妃懵了。
“朕问你,这碗花了多少银子?”
齐妃哪里知道此事,连忙朝自己的贴身宫女看去。
自从容贵妃整顿后宫之后,除了份例之外的东西,一切都要花银子。这碗银耳羹自然也不是她亲手所做,而是让宫女花了银子从御膳房中买来的。可皇上为何会问这个?
宫女看了自家娘娘一眼,迟疑地道:“十……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赵昱倒吸一口凉气。
齐妃:“???”十两银子很多吗?
“浪费!” 赵昱厉声斥道:“你们可知道宫外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不过是用一碗普通的银耳羹,竟然就要花十两银子?!”
齐妃:“???”
赵昱烦躁地挥手:“给朕滚出去。”
齐妃慌张地跪地求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犯了错。
“等等。”赵昱指了指碗:“把它喝完了再走。”
齐妃:“……”
齐妃茫然地把那一整碗银耳羹喝完了,才挺着肚子捧着一个空碗走了出去。
赵昱叹气:“容贵妃说的不错,后宫果真是铺张浪费。”
宫中的这些妃嫔,每日好吃好喝伺候着,许是生下来便锦衣玉食,也不知道日子过的如何艰难。如闻茵所说,寻常人家一年只花五两银子,那这小小一碗银耳羹,便花去了两年的开销。
那些农户面朝黄土背朝天,如何辛苦他也看在眼中,他也亲身经历过半日,吃几文钱的肉烧饼,坐着颠簸的驴车,那些农户连一碗银耳羹都吃不起……
……嗯?
赵昱忽而觉得有些不对。
他扭头问太监:“方才那人说,银耳羹要多少银子?”
小太监低眉顺目:“回皇上,齐妃娘娘说,银耳羹要十两银子。”
“这么贵?!”
小太监:“……”
赵昱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那银耳还是什么稀奇东西不成?随便一碗便要花十两银子?他在外头点了满桌的菜,好东西不少,满桌子加起来也只是百两。
赵昱又问:“平日里朕用膳时,另加的那些菜,也都是花了银子?”
“是。”
“都花了多少银子?”
小太监想了想,给他报了数目。
宫中的菜实在是贵,动辄便是十几几十两,在三荤四素之外,赵昱随便点几道普通菜色,便要花上几百两,若是要加什么贵重食材,千两都不止。
他越琢磨,就琢磨出不对劲来。
宫中东西是贵,可那也得是好东西,除此之外,青菜是青菜,鸡蛋是鸡蛋,京城里一串糖葫芦只要一文钱,一碗馄饨三文钱,一个肉烧饼五文钱。怎么到了宫里,连碗银耳羹都要十两银子?那银耳还能是燕窝不成?
赵昱手指敲了敲桌子,转头问:“这是谁定的价?”
小太监被他问懵了,迟疑了半晌,才道:“奴才……奴才也不知道。”
“宫中有没有记载的账目?”
“应当是有的。”
“把账本给朕拿来,朕要亲自看看。”赵昱顿了顿,又道:“把容贵妃叫来。”
小太监得了令,连忙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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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闻茵到的时候,皇帝面前的账簿堆得高高的,而德贵妃与内务府总管跪在下方。
殿中气氛低沉,闻茵飞快扫了一眼,很快便收回视线,垂首步到德贵妃身旁,躬身行礼。
“容贵妃来了。”见到闻茵,赵昱紧皱的眉头才松了一些,他道:“你过来。”
闻茵直起身时,便见德贵妃偷偷朝自己递眼神,大约是求助帮忙的意思。
桌上堆着许多账本,皇帝面前就翻开了一本,上面账目记得条目清晰,闻茵扫了一眼,便先被上头记着的数目吓了一跳。
她早知后宫混乱,却没想到,先皇驾崩才不过两年,竟是混乱到这种程度。
那账目上记载,光一颗鸡蛋,便要花五六两银子。先皇在位时,她虽年幼,可也从老国公那儿听说过不少关于先皇的事情,先皇勤勉严厉,那时宫人们可不敢这样大胆的贪污银子,这才过了两年,就变成了这幅模样。闻茵不敢想,若是自己没有进宫,或是皇帝没有悔改,再过几年,之后又会变得如何。
“容贵妃刚入宫不久,先前生活在宫外,对宫外之事了如指掌。容贵妃来说说,在宫外,这一个鸡蛋,一斤猪肉,又要多少银子?”赵昱冷冷地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殿中德贵妃与内务府总管头低得更低。
德贵妃尚且还能维持镇定,内务府总管却是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额头几乎贴到了地面上。
闻茵沉默将账本接过,匆匆翻了一遍,里面账目更是触目惊心。
“朕倒是不知道,平日里你们表面装的好,私底下竟然做出这种事来!”赵昱暴怒,抓起桌上账本,用力摔到了内务府总管的身上:“朕将这般重要的位置交给你,你竟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总管连忙磕头求饶。
“你做出这种事情时,怎么就没想过会有被发现的这一天?”赵昱冷冷地看着他。
这内务府总管还不是其他人,是他奶娘的儿子,也算是与他一起长大。赵昱原先最是信任他不过,若不是出宫一趟,也不会发现这种事。他将人叫来时,此人还不愿承认,以为他从未出宫过,还想诓骗他宫外就是这样的价格。
他虽是给了信任,却也并非是愚蠢。
那些农户的家他也去过,许多人家中都养了鸡鸭,若是一颗鸡蛋便要五六两银子,何愁卖了鸡蛋还读不起书?闻茵说,普通人家一年便要花五两银子,若是一颗鸡蛋就要五六两,那那些养了鸡鸭的农户,岂不是还成了大富豪不成?
也并非只有现在,甚至还有上辈子。
他对这些人没有半点不好,当初他登基时,奶娘求到他面前,他便放心地将内务府总管的位置给了出去。可到闻英入宫时,没有一人站在他的身边,他信任的这些人,却是跑得最快。
赵昱用力闭了闭眼,回想起上辈子,再看底下人慌张求饶的样子,不禁心寒。
原来早在这个时候,不,或者是更早之前,这些人便已经不忠于他了。
赵昱忽而觉得心累,他偏过头,连一眼都不忍多看。赵昱摆了摆手:“把人拖下去,按律处置。”
底下人的求饶声猛地拔高,泣声不止,可还是被侍卫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
殿中只剩下德贵妃一人,不等赵昱说什么,德贵妃便率先道:“臣妾失察,还请皇上治罪。”
赵昱没吭声。
德贵妃是太后亲自给他挑选的人,虽然不得他喜欢,可一直以来,都是她治理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生前没有多看德贵妃,他死后,在话本之中也并没有多少与德贵妃相关的内容,若是他记得没错,闻英登基之后,她是去了皇庙,青灯古佛伴一生。
相比起那些对着闻英讨好献媚的妃嫔,德贵妃这样什么也没有做的,反而让赵昱看得顺眼些。
他心中想:此事也并不能全怪德贵妃。
他若是不出宫一回,也无法发现此事。宫中的人都是高门出身,哪里会在乎这种小事,又不是所有人都是闻茵,连驴车都坐过。
赵昱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虽然是你失职,可念你是初犯,罚你半年份例就算了吧。”
德贵妃长舒一口气:“谢皇上恩慈。”
“以后不可再犯。”
“臣妾定会铭记于心,日后定会严加看管后宫。”
赵昱挥了挥手,让人退下。
等人都走光了,他才颓然地朝闻茵看去:“朕这皇帝是不是做得很无能?”
闻茵一愣,连忙道:“皇上怎么会这样想。”
“内务府总管,那是朕亲手提拔上来的,朕对他十分看重,可他却……却做出这种事情。”赵昱抿紧了唇,神情有些落寞:“是朕看错了人。”
他还想起前辈子,闻英指着他说他轻信奸佞,那时他不以为意,可如今看来,闻英说的或许当真有几分道理。
他这奶兄的真面目,他临死前才认清,可原来在这么久之前,他信任的奶兄就已经心生异心。他自己不知道,而闻英早已看清楚。
平生头一回,他发觉自己的确比闻英逊色不少。
他最信任的奶兄尚且如此,那其他人呢?
朝堂之上,他有不少信任的大臣,有好几个便是闻英口中的奸臣。他从前不相信闻英的话,或许……或许闻英说的,还有几分是真的呢?
那本话本里,他是反派暴君,在话本开头,做了不少逼迫闻英的坏事。镇国公府功高盖主,他也十分忌惮,有几次压迫闻英,都是听了他信任的大臣的意见,那些人说,说他做得都是对的。
在话本里,他行的是反派之事,而其他人便是助纣为虐。
赵昱陷入了沉默。
“此事怎么会是皇上的错?”闻茵说:“就算要怪,无论如何也不能怪到皇上的头上。”
赵昱顿了顿,抬起头朝闻茵看去。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会将闻茵叫来,他反而还觉得有些丢脸。闻茵就是闻英,让闻茵过来看到这副场景,仿佛就是看到闻英在嘲笑他一般。
可在这会儿,闻茵的脸上却满是真挚,赵昱仔细辨认她的表情,除了真诚之外,竟无半点他想象中的嘲讽与轻蔑,更找不出半点前辈子临死之前,闻英看他的那副冷漠。
赵昱不敢置信。
“你觉得不是朕的错?”
“这怎么会是皇上的错呢?”闻茵认真地说:“身为臣子,得了皇上的信任,便应当尽力将事情办好。若是办得不好,便是臣子的失职。皇上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常人,不可能事事都看在眼中。若是事事都要皇上亲力亲为,那要下属做什么?”
赵昱微怔。
“皇上给了他们信任,是他们辜负了皇上的信任,他们罪该万死,此事与皇上又有什么关系?”闻茵认真地道:“皇上万万不能因此而苛责自己,若是当真自责,不如去看看其他人有无二心,若是早先发觉,对皇上来说,也是好事。”
“你不怪朕?”
“臣妾为何要怪皇上呢?”
赵昱呐呐,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心说:前世你可不是这样。你提剑指着朕,说朕听信他人谗言,残害忠良。到了这辈子,反而说全都不是朕的错了?
这会儿闻茵说得认真,应当是真心。可临死关头,闻英说得也是真心话。
那些奸佞有错,他也有错。他错就错在被蒙蔽双眼而不自知,错在贵为天下之主,却反而被小人玩弄欺瞒。
除了他的奶兄之外,说不定还有不少人借着他的信任在外头耀武扬威,或许还真如闻英说的那样,真正的忠良反而遭受迫害。
“朕……”赵昱抿紧了唇,当真闻茵的面,仿佛也是在对前世的闻英说:“朕……朕也有错。”
闻茵眨了眨眼。
她又道:“皇上,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你说得对。”赵昱喃喃:“朕这就……这就把朝中上下盘查一遍。”
闻茵说:“皇上要做的事,臣妾定鼎力支持。”
赵昱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还想起来,那话本里说,镇国公府本世代忠良,是他逼着闻英造反。
这番话,闻英也亲口对他说过,原先他嗤之以鼻。可这会儿闻茵说得认真,他竟是……有些信了。
重生以来,他的认知有不少被颠覆,原先信任的不应当信任,原先他以为的也只是他以为,不论是前世也好,还是话本内容也好,都在说他做的不对。
他也不知自己做得对不对。
只是上天让他重来一回,本就是帮了他,再给了他一次机会。
或许,或许……或许他可以试着相信闻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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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几位老臣又被叫进了宫中。
近日小皇帝动作频繁,似乎是真的改好了,让几位老臣十分欣慰。这会儿一听到皇帝召人入宫,也忙不迭赶来了。
进宫之后,他们便发觉有些奇怪。
非但是他们被叫过来了,还有几人也被叫来。那些人的身份也很特殊,是这两年来皇帝看重的一些人,能力品行暂且不说,只是在几位老臣心中,有另一番定夺。
老臣们互相看了一眼,一时也摸不清皇帝要做什么。
皇帝把人叫进宫中,却也不急着见,反而先接见了另外那些人。老臣们坐在外面候着,端着茶盏喝了好几杯,久久没等到里面的传唤,顿时纳闷。
“好端端的,皇上把我们叫来,又不见我们,这又是怎么了?”罗大人纳闷:“难道是怪我们上回没有把方俨请回来?”
“此事都已经过去这么多日了,皇上若是心中有气,早就已经发作了,可不会拖这么久。”
“近日朝中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若说大事,那也是有的。”刘大人说:“皇上撤了内务府总管的位置,如今换上了新人。”
原先的内务府总管是皇上的奶兄,为人谄媚殷勤,好拍马屁,几位大人也并不喜欢。可架不住他与皇上关系亲近,平日里还要给几分面子,这说撤就撤,半点征兆也没有,实在是奇怪的很。
几位大人互相看了一眼,又朝着殿中的小太监看去。
小太监经常跟在皇帝身边,自然也知道的最清楚。
小太监犹豫了片刻,才小声说:“前总管中饱私囊,被皇上发现了。”
几位大人恍然大悟。
这可当真是了不得!
皇上向来不过问这些事情,对银钱也没有什么概念,登基之后,随手赏赐的数目就不少,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想起来查账了?查也就算了,竟然当真能查出问题来?
小太监又说:“前几日,皇上与容贵妃出了一趟宫,还在宫外住了一日,回来就对银钱有些在意,还指着齐妃娘娘送来的银耳羹说贵……”
几位大人又是恍然大悟。
出了一趟宫,见识到了外头的事物,对银钱有些了解,自然就发现问题了。
这问题还大的很。
赵昱抄了奶兄的家,才发觉他早就不知道何时偷偷揽了不少银子。在他面前,他的奶兄惯会讨好,也常说些生活艰难的话,要不然,他也不会把人放在这样重要的位置上。可私底下,他的奶兄已经在京城置办了一座大宅院,大的能与王侯府邸相比,更甚至在他家中搜出古董地契无数,还有数万两白银,才不过两年,这私房就不比他这个皇帝差多少了!
赵昱震怒,连他的奶娘亲自求到他的面前,都没有让他改口。
只要一想到自己前世被人骂作昏君,还有这人的缘故,他便怎么也收不住自己的火气,下起手来更是毫不留情。皇帝登基两年,头一回把火气发到这方面,薄情狠厉的令人生怯,如今宫中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缩着尾巴,有生出异心的,这会儿都乖乖缩回了手脚,生怕帝王的怒火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老臣们却更是欣慰。
他们巴不得盼着皇帝变好,如今皇帝下手整治这些,便是当真有所改变了。
若是皇上能够保持就好,但凡只要皇上有一点愿意上进的心,他们都会费劲把皇上拉回正道。
老臣们又喝了几杯茶,等到外边天色渐黑,才终于等到了内殿的人出来。
几位从屋中走出来的人脸色苍白,步履维艰,也不知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寻常官员们碰面都会寒暄几句,可几人碰面时,老臣们一声不吭,他们也一句未说。
在外面坐了许久,老臣们总算是等到了传唤。
他们还没来得及行李,前方的皇帝已经急切站起身来,免了他们的礼。
“来人,给众位爱卿赐座。”赵昱急忙扶起为首的罗大人,对着几位老臣时,脸上满是愧疚:“几位爱卿久等了,朕也没想到,一时会说这么久。”
罗大人摆摆手,和颜悦色地看着皇帝:“不知皇上找微臣等人来,又是为了何事?”
赵昱叹气:“还是太傅的事情。”
罗大人几人互相看了一眼。
“近些日子的事情,罗爱卿应当听说了。”赵昱道:“朕也没有想到竟然会信错了人,这几日,朕日思夜想,觉得实在是对不起太傅,也对不起诸位爱卿。”
罗大人面色微动:“皇上此话怎样?”
“先皇在位时,对几位爱卿十分看重,几位爱卿入朝多年,立下功劳无数,是我朝能臣,可自朕登基之后,反倒是辜负了几位爱卿的期望。”皇帝说着,又叹了一口气:“前两年朕是虚度荒废了日子,如今想起来,也实在是后悔的不行。”
后悔就后悔在自己识人不清,也不知道养肥了多少胃口。
他暂且还分不清哪些人有问题,两年的日子便能让内务府总管吞下那么大一笔银子,其他生有异心的人也不止私底下还做了什么。原先他最信任谁,这会儿就看谁最怀疑。
唯独先皇留下来的那些老臣,赵昱是信任的。
先皇在位时作风严谨,看重的老臣也个个都是能臣,而在话本之中,在闻英登基之后,这些老臣也成了闻英的得力干将。
闻英眼中容不得沙子,既然能被闻英看重,那这些老臣应当也没有什么问题。既然这些人是先皇留下来的,那自然也是他先用上了。
赵昱说得字字都是殷切:“若是有众位爱卿相助,朕的行事定然也能顺利不少。”
几位大人互相看了一眼。
罗大人问:“不知皇上想要做些什么?”
“朕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把太傅请回来了。”赵昱说:“此事朕先前也与几位爱卿提过,只是太傅不同情,这次朕还想再请几位爱卿帮忙说情。还有一事,朕也想做。”
“不知皇上想做的事情是……”
赵昱说:“前些日子,朕去了宫外一趟,见到了城郊的农户表情,知道了不少事。”
几位老臣点头。此事他们方才已经听小太监提过了。
赵昱认真地说:“朕想要想办法,让全天下的人都能读书。”
众人微怔。
“只是天下有太多人,朕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法子,才想到把几位爱卿请来。”赵昱说:“几位爱卿是先皇留下来的能臣,或许能想出好办法。”
罗大人忍不住问:“皇上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赵昱叹气:“朕也是出了一趟宫,才发现这些事情。诸位爱卿就住在宫外,是否知道普通百姓一年要花多少银子?”
几位老臣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都出身高门显贵,其中并没有寒门出身的,只是为官多年,也了解不少。有位大人沉思片刻,道:“应当是十两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