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这就是做个盛世明君的代价,赵昱读书读得苦不堪言。
又一日,闻茵陪他批完奏折,便坐在一旁盯着他读书。闻茵自己也找了一本书看,没一会儿,便听皇帝问自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闻茵凑过去看了一眼,给他解释。
赵昱恍然大悟,又接着往下读,没看两行,又接着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接连数遍之后,他才总算是读完了一篇文章。
闻茵这才放下书,替皇帝拿来纸笔,道:“皇上该作文章了。”
赵昱苦不堪言。
他捏着笔,毛笔的笔尖在砚台里蘸了又蘸,雪白的笔尖被墨汁浸润成漆黑,他提着笔悬在纸上,任由墨水顺着笔尖凝成一粒墨珠啪嗒滴落在纸上,晕染开一道深色的墨团来。
闻茵熟练地抽出一张新纸:“皇上,今日还有许多事情,可不好浪费时间。”
“从前太傅做朕的老师时,可从未这样要求过朕。”赵昱道:“朕虽是答应了你要读书,可你却要朕每日背一本书,作三篇文章,岂不是太得寸进尺了一些?!”
他皱起眉头时,倒是有几分皇帝的威仪。若是让宫中其他人见了,这会儿恐怕是要立刻跪下求饶。
闻茵仍旧是和颜悦色地道:“皇上,再不作文章,就来不及了。”
“……”
赵昱只得不甘心提起笔:“太傅都不曾这样对朕!”
“谁让皇上去请了方大儒,方大儒却不愿意再进宫做皇上的老师,没有办法,便只能让臣妾来了。”闻茵叹气道:“若是皇上能找到新的帝师,臣妾自然会将此事让给那位大人。”
赵昱:“……”
赵昱只能愤愤落了笔。
他也找过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他这个皇帝都亲自开口了,可那些大臣却找各种借口,要不是说身体有恙,要不便是抽不出空来,就连罗大人等人,都唉声叹气,满脸遗憾,却支支吾吾无法答应下来。他是皇帝,前一个老师是方俨,后一个自然也不能太低,朝中老臣都已经拒绝,至于年轻些的如张达等人,赵昱却是看不上。
等他写出一篇文章,呈到闻茵面前时,闻茵展开一看,果然是满篇惨不忍睹。
她面色不变,镇定地把文章看完了,而后便满脸惊喜,连声夸道:“皇上果真是有大才之人,今日的文章比昨日还进步了许多!”
赵昱眉头一挑:“当真?”
“皇上看。”闻茵指着文章里的某处:“今日皇上竟是还引用了丁先的话,原先臣妾问过皇上的内容,皇上竟全都记下了。”
赵昱的尾巴高高翘起:“那是自然,朕天纵奇才,岂是常人能及?”
闻茵又顺着话夸了几句,而后把文章小心叠好,才又说:“那皇上该背书了。”
“……”
闻茵将自己方才在看的书放到了他的面前:“今日该背这本了。”
“……”
赵昱拿起,扫了一眼,唉,果然还是晦涩难懂。
他不甘心地问:“你拿这些书给我,难道你自己就都看全了?”
“臣妾平日里待在家中,也无处可去,不像皇上事务繁忙,便多看了几本书。”闻茵柔声说:“皇上这般聪慧,定然比臣妾看得更快一些。”
赵昱面色微松,很是受用。
他作了一篇文章,看了半本书,半个下午便过去了。
宫人端来茶点,赵昱稍作休息,尝了两口,忽然问道:“你先前与朕说宫外的农户与乞儿,没有半句骗朕?”
“臣妾自然不敢骗皇上。”
赵昱放下糕点,不禁跃跃欲试:“那朕想去宫外看一看。”
闻茵愣住:“皇上?!”
“你说的农户与乞儿都在宫外,朕整日在宫里头待着,就什么也见不到。”赵昱指了指摊在桌上的书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朕书也看了,总该出宫去走走,见识见识。”
闻茵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那皇上回宫之后,今日的功课也不能落下,该背的书,该作的文章,等回宫之后,臣妾依旧会检查的。”
赵昱心中期待,哪里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迫不及待地应了下来。
皇帝出宫微服私访,本该是有许多手续,可赵昱说一不二惯了,他一心要出宫,哪怕其他人想拦也拦不住。两人回各自宫中换了一件常服,便在宫门口相见了。
闻茵只带了香榴这一个丫鬟,赵昱身边却跟着不少侍卫太监,她看了一眼,便直接下令让这些人离开。
赵昱连忙阻拦:“让他们走了,谁来保护朕的安危?”
“留一两人便足矣。”闻茵道:“皇上是微服私访,若是身边跟着太多的人,反而还会被人认出。至于其他人,藏在暗处跟着便是,别让人发现了行踪。”
赵昱想想,也的确是如此,便挥手让侍卫太监们退下。
“对了,还有一事,臣妾要事先与皇上说的。”闻茵:“等出了宫,臣妾便不能再称呼皇上,免得让人发现身份,臣妾还要与皇上装作是夫妻,至于皇上,也要改个自称。”
赵昱颔首,从善如流地接道:“我都清楚。”
闻茵这才说:“那夫君跟我走吧。”
“……”
闻茵抬脚走了两步,没见身后人跟上,顿时纳闷地回头看去。
却见皇帝瞪圆了眼睛,满脸震惊地立在原地,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闻茵不解:“夫君?”
“你……你怎么能这叫朕!”赵昱惊的连改称呼都忘了:“朕……朕……”
“皇上忘了,出了宫,臣妾要与皇上扮做夫妻。”闻茵无奈道:“夫君,跟上吧。”
“……”
赵昱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闻茵以为他要反悔时,他才红着耳朵憋出一句:“你这人……真是不知羞!”
闻茵:“……”
赵昱轻咳一声,镇定地学着喊了一声:“娘子。”
“……”
赵昱提醒:“只这一回,以后可不能再犯。”
“……”
赵昱心中暗想:他一时差点忘了,闻茵是个姑娘。
他是皇帝,寻常女人倾慕他,也是最正常不过。闻茵是个姑娘,每日与他在一块儿,要是喜欢上他了,那该如何是好?他对闻英可没有这种念头,对闻茵也没有。
难不成,最开始他把闻茵收入后宫时的举动,便让她误会了?
赵昱忧心忡忡。
……
两人轻装出了宫,有着闻茵提醒,也没有人认出他们的身份,外人一眼看来,便只会当做是一对年轻夫妇。闻茵手里捏着钱袋,一眨不眨地盯着皇帝的身影,生怕一不留神就把人给带丢了。
好不容易出一趟宫,赵昱心中激动,步伐之中都带着急切,他没顾着身后的闻茵,眨眼便走出了好几步远,视线已经黏在了路边那些对他来说十分新奇的摊子上。
闻茵急忙快步跟上,好在赵昱也没有真将她给忘了,见着了什么稀罕的东西,便要回头来寻她问:“这是什么东西?”
闻茵就一个一个给他指出来。
不管是路边摊子简陋的吃食也好,还是糖人泥塑,甚至连粗劣的书画玩具都值得皇帝的视线流连。闻茵从钱袋里掏出一个铜板,在他的注视之下,买了一串通红的糖葫芦回来。
糖葫芦到了皇帝手中,惹得皇帝看了好几眼,抓在手里吃也不是,不吃又跃跃欲试。
他蹙起眉头,面上是端庄矜持:“你把这个给我干什么?我难道还是三岁孩童不成?”他方才可看见了,围着糖葫芦小贩转悠的全是不到他腰身高的小孩。
闻茵眨了眨眼,熟练地道:“是我自作主张,还请夫君不要怪罪。只是夫君难得出门,是要知生活疾苦,这是寻常孩童最喜爱的吃食,我就想着,也想要让夫君尝一尝。”
赵昱眉头皱的更深,而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眼中仿佛带着几分宠溺,满脸的无可奈何,这才纡尊降贵地张嘴咬了一颗裹着冰糖的山楂下来。他方才见那些孩子吃过,这会儿有学有样。
山楂红艳果皮外裹了一层晶莹的冰糖,舌尖尝到甜味,一时心中也欢喜起来,赵昱将糖山楂含在口中,等着外层的糖浆化完了,才一口咬下山楂。他顿时被酸得直皱眉头。
皇帝口中含了一颗大山楂,脸颊两侧都鼓起,模样连半分平日里的威仪也没有,他被酸眉头蹙起,可却舍不得吐掉,脸颊鼓鼓,看着还有几分可怜。闻茵看着好笑,见状连忙掏出帕子,递到他的嘴边。
赵昱张口把山楂吐了,望着糖葫芦,面上一时惊惧。
闻茵适时道:“我听闻那边有家糖铺,生意也极好,夫君或许会喜欢。”
赵昱攥着那串糖葫芦,丢的时候还有些依依不舍:“先甜后酸,虽是酸的倒牙,可也并无可取之处。”
闻茵哭笑不得:“才一个铜钱的东西,你何必这般舍不得?”
赵昱眼睛一亮:“那等回……回家时,将那一整把都买来。”
闻茵:“……”
赵昱又感叹:“如今一看,京城的百姓日子过得倒也不错。”
“……”
闻茵心想:才一串糖葫芦就把您收买了,您这皇帝也太好哄了一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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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皇帝的确没那么好哄。
先看中了糖葫芦,后又跟着闻茵去了她口中京城里出名的糖铺,将里头合眼缘的糖果蜜饯都尝了一遍,接着就开始不满:“京城里头,除了糖铺子,难道就没有别的可去的地方了?”
那自然是有,还有不少。
皇帝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看见外头什么都稀奇,闻茵摸准了他的喜好,出糖铺子之后,又带他去了几个地方,多是吃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只是宫中不常见,寻常百姓都不一定稀罕,却把皇帝哄得心花怒放。
两人是下午时出的宫,在外头走了一圈,走走停停尝了不少东西,天色眨眼就暗了下来。澄黄的晚霞映满天空,路上的行人也陆续减少,连街边的摊子都开始收拾整理,准备归家了。
赵昱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还对闻茵说:“我看京城里的人过的也很是不错,哪里有你说的那般艰难?看京城里头好吃好玩的一样也不少,普通百姓的日子过的也着实不错。”
“夫君是这样觉得的?”
“并非是我这样觉得,而是我亲眼见着。”赵昱指了指路上百姓:“你瞧走在路上的这些人,看着也像衣食无忧,再看那边铺子里的客人,个个穿得也不错,手头还有大把余钱,虽说有几个看着朴素些,可也没到你口中说的,连饭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的程度。”
闻茵点头:“原来夫君看了一天,就看出了这些。”
“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都亲眼见着了,如此看来,天下百姓日子也过得不错。”赵昱心想:上辈子,那些人还说他在位时民不聊生,如今看来,全都是假话。
他就知道,他分明做得已经很是不错,如何能说他是昏君呢?
闻茵问:“夫君饿了没有?”
赵昱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有些不解。天黑之前,他们应当是要回宫的。
闻茵解释:“京城里还有个食楼是出了名的好吃,夫君难得出门一趟,我就想要带着夫君去尝一尝,换做以后,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有机会。”
赵昱听了,也有些意动。
他难得出宫,今日出来的晚,也没有在外头待多久。再说,宫里头的珍馐美馔他都已经尝遍了,外头的吃食是今日第一回 尝,也别有一番风味。
赵昱没犹豫多久,便立刻应下。
闻茵带他去的是京城里头一个十分出名的食楼,店内装修就已经极尽奢华,摆设也皆是珍品,来这食楼里吃饭的客人也是非富即贵。怕被人认出,两人要了一个包间,闻茵做主点了一些菜。
赵昱浑然不觉,问她:“这是京城百姓时常来吃饭的地方?”
闻茵笑而不答,等着菜上齐了,又拿起筷子替他布菜。这食楼里的菜贵,味道也自然好,哪怕赵昱的舌头被宫里的御厨养刁了,这会儿也说不出不好来。
等酒足饭饱之后,他放下筷子,颔首道:“京城百姓里吃的也不差,这一桌子,不比宫中差多少。”
闻茵没有收敛,顺着他的喜好点了满桌。而在宫中,如今他每日膳食也变成三荤四素。这番对比下来,京城百姓的日子过得还与他这皇帝差不多。
闻茵这才问:“夫君吃得如何?”
“不错。”
“那夫君猜猜看,这一桌菜要多少银子?”
赵昱一愣,他哪里知道这些。
只是闻茵殷切望着他,他沉思一番,想着宫外一串可口的糖葫芦只要一文铜板,想来这桌子菜也应当不会贵得太多。赵昱犹犹豫豫说了一个数字 。
闻茵摇了摇头:“今日这桌菜,至少要百两银子。”
赵昱不解:“这又怎么了?”
于他来说,百两银子也不过是一个数字,并不算多,兴致高时,随手赏赐一个官员便是百两纹银。
“那夫君知不知道,寻常百姓,一年能挣多少银子?”
赵昱自然不知。
闻茵便差香榴,把一个小二叫了进来。
“小的一月月钱是二两银子,我们掌柜的大方,给的月钱也多。”小二说起来还有些得意。这个食楼在京城里出名,他的月钱已经是很高的了。
赵昱微怔。
一百两,与二两,这也实在是相差太多了。
他指着满桌菜肴问:“平日里,你们可会上这这儿来吃饭?”
“这位老爷说笑了,这些都是好东西,哪是我们这些人能用得起的。”小二道:“这都是各位老爷来的地方,小的在这里,就只有好好伺候各位老爷,让各位老爷吃好喝好。”
赵昱闭了闭口,看着摆得满当当的一桌菜,又说:“只点几道,攒个几月银子,也是用得起的。”
小二愣了一下,不知道他的意思,有些求助地朝着闻茵看了过去。
闻茵颔首:“你直说就是。”
“老爷说笑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小的这月钱拿回家中,还要供家人花用,哪里舍得上这儿来吃喝。”
赵昱:“……”
赵昱想了想,而后沉稳地道:“你一定是京城里特别穷的。”
小二:“……”
闻茵扶额,连忙摆手,让香榴给了赏钱,让小二走了。
赵昱还为此辩解:“我看这食楼里生意也很是不错,方才进来时,我看见外面大堂已经坐满了人。这是京城百姓最喜欢来的地方,哪里会吃不起?那小二应当便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些人吧?”
闻茵摇头。
“不是?”
“夫君见到的这个小二,在京城里头,已经过得很不错了。”
赵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才二两银子……”
“一月是二两银子,一年便是二十四两,您可知道一家四口的普通人家,一年花销是多少银子?”
“多少?”
闻茵笑了笑:“五两。”
赵昱顿住,他道:“才五两,能……”能做什么?
“五两银子,或许还不如这桌上一盘菜的价格。”闻茵说:“可街上一串糖葫芦,才一文钱,一碗小馄饨,才三文钱,今日夫君在外面逛了许久,买了不少东西,可知道花了多少银子?”
赵昱摇头。
闻茵拿出钱袋,她带出来时是鼓鼓囊囊的,如今还是鼓鼓囊囊,只是多了许多铜板。闻茵认真数了数,而后告诉他:“花了一两又八百六十二文。”
赵昱顿住。
他想到那小二一月才二两银子,自己不过随手一买,就花了他一月的月钱……
闻茵将银子重新装回了钱袋里,又拿出一张百两的银票。
“这些便是今日这顿饭钱了。”
赵昱盯着那张银票,竟是难得有了一些心痛。
不过百两而已,宫中用度无一不是精品,他何曾在这方面受过委屈,百两银子还买不来他腰间一块玉佩。今日这桌菜,不算差,却也不算太好,比不得削减用度前他的日常吃喝,却令他最是震惊不已。
“你……你定是胡说八道。”赵昱说:“你说的这些,我今日怎么一样也没瞧见?”
“夫君是瞧见了,却不愿意放在心上而已。”闻茵指道:“如这食楼小二的百姓,街上不知几何,来往行人虽有大富大贵者,可多也是穿着普通的平民,夫君可曾注意过这些?”
“……”
赵昱是当真没注意。
他今日只见到了京城街上的吃食多美味,小玩意多有趣,那些铺子里卖的东西也皆是稀奇古怪引人入胜。他原先觉得,他所见到的,便是京城百姓每日享用的,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赵昱想反驳她的话,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反驳,又或者该反驳什么。
他张口又闭上,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可闻茵也没有说什么怪罪他的话,甚至是神色淡定地付了饭钱,带他走出了食楼。
闻茵道:“夫君,天色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赵昱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立刻说:“我不回去。”
“不回去?”
“才出宫没多久,回去做什么?我……我……”
闻茵不解地看着他。
赵昱绞尽脑汁,忽然灵光一闪,立刻道:“我还没有看够,你说的农户与乞儿,我还没亲眼见着,我不回去。”
闻茵皱起眉头:“可今日天色已晚……”
“你们镇国公府,在京城难道就没有住处?”赵昱说:“镇国公府内外还有重兵把守,不必担心我的安危。”
皇帝难得机灵了一回,见他坚持,闻茵也不勉强,只让人回宫通报一声,便带他回了镇国公府。皇帝想一出是一出,宫里人都习惯了。再说,她也的确是还有些东西想再给皇帝看看。
镇国公府里的主子们都不在家,平日里就剩一些下人看守,冷冷清清的,闻茵忽然回来,还带了个皇帝,府中上下都齐齐惊了一下,其中属陈奶娘最不淡定。
她可还记着先前的事,皇帝忽然把她们小姐叫入了宫中,这也就罢了,去了也就去了,可小姐怎么还把皇上给带回府中来了?!
陈奶娘犹犹豫豫地靠近了闻茵:“小姐,今夜是否要让皇上住在小姐您的院子里?”
闻茵:“另外安置在客房就好,多派几个人过去,小心皇上的安危。”
陈奶娘欲言又止,更纠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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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赵昱被下人带入客房里,他并未察觉出什么不同,只是因着今日没有奏折要批,还有些不习惯。
镇国公府冷冷清清的,下人也被知会过客人身份贵重不敢靠近,赵昱在客房坐了一会儿,没坐住,又出门去寻闻茵。
闻茵那儿可比他这边热闹多了。
自家就这么一个小姐,难得回来一趟,也不管是因为什么,镇国公府上下都高兴的很,其中以陈奶娘为甚,自闻茵回家之后,便围着嘘寒问暖。赵昱去的时候,她刚好便端着一碗吃食进去。
“在吃什么东西?”赵昱饶有兴致地坐下:“给朕也端一份来。”
陈奶娘惊疑地看了看闻茵,见闻茵点头,才连忙又让丫鬟再去厨房里端一份过来。她自己并没有出去,而是站在一旁角落里,视线落在两人身上,只等着多看两眼,若是皇帝有半点不好之处,就等到老国公回来以后告状。
赵昱浑然不觉,还道:“明日你还要带朕在京城哪里里玩?”
“皇上不是要看农户与乞儿吗?明日臣妾便带皇上去城郊村户去看看。”闻茵说:“到那时,皇上便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朕已经看了半日,京城里连个乞丐都没见到。”
闻茵心想:那自然没有。
皇帝是金贵之躯,就算是当真有乞丐,也早已被潜藏在暗处的人给赶走,哪里会让他们靠近?
闻茵口中应道:“皇上明日就知道了。”
“那朕就等着,若是没见着,便是你的不对了,欺君之罪,朕可不会轻饶了你。”赵昱说。
陈奶娘听得心中一紧,立刻提起气,攥紧了衣角。
闻茵问:“皇上要做什么?”
赵昱不禁得意:“若是你骗了朕,那等回宫之后,你给朕布置的三篇文章,便要减去一篇。从明日起,朕只背一本书,作两篇文章。你看如何?”
陈奶娘:“……???”
“依臣妾看,若不是皇上提醒,臣妾都忘了。”闻茵扬声道:“香榴,去我书房取纸笔来,再将书架第一层最左边那两本书拿来。”
赵昱惊了:“你这是要做什么?!”
闻茵目光柔和地朝他看去,声音也很是轻柔:“功课一日也不可荒废,出宫之前,皇上今日的功课就没有完成,原先说着是等回宫之后再继续,今夜虽宿在外头,可臣妾家中纸笔书本齐全,也不会耽误了皇上的功课。”
赵昱:“……”
赵昱起身站了起来:“朕已经觉得乏了。”
香榴已经飞快地取来了东西,闻茵把洁白的宣纸摊开在他面前,又主动拿起墨条给他磨墨,悄声提醒:“皇上,还有许多人看着呢。”
赵昱转头看去,屋中下人多是低眉顺目,不敢忘这边看,只角落里站了一个年长妇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他心中一虚,不由自主地坐了回去。
赵昱提起笔,脑中却空荡荡的,作不出今日的第二篇文章来。他不禁埋怨:“从前太傅都不曾这样严格,难得出宫,难道连休息都没有?”
“国子学每隔十日放一次假,皇上重新开始读书,如今还未到十日。”闻茵顿了顿,又道:“皇上出宫之事,定然瞒不过朝中大人,若是让诸位大人知晓皇上出了宫还勤恳好学,定会夸赞皇上……”
赵昱眼前一亮,当即没了怨言。
他认真做了一篇文章,先呈给闻茵看了,等闻茵点头以后,再提笔准备作今日的第三篇。
闻茵却制止了他。
“先前皇上做的文章,臣妾从未定过题目,皆是由皇上自行发挥。”闻茵说:“只这一篇,臣妾想给皇上出个题目。”
“题目?”
“皇上今日出宫看了不少,可看出了什么感悟来?”
赵昱愣住。
他先想到京城里头诸多吃食玩意,后又想到今日晚膳时耗费了一百多两银子的菜色,想起小二与闻茵说的那些,顿了顿。
闻茵鼓励地说:“不管皇上想到了什么,今日的第三篇文章,便写这些吧。”
赵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前一篇文章是他即兴应付之作,匆忙了事,这回却是深思熟悉,一时攥着毛笔为难起来。
闻茵也不打扰他,动作轻轻地把下人挥退,自己也与陈奶娘走出了屋子。
“小姐!”陈奶娘一出屋子,便拉住了她,目光惊疑地在屋子与她身上游移。“小姐,这……您……皇上……”
“奶娘,噤声。”闻茵小声道:“不可非议皇上。”
陈奶娘喘了一大口气,才问:“小姐您怎么与皇上这般……这般亲近?”
她原先以为,她们小姐定然是不情愿的,只是她们小姐向来有主意,也不会让其他人欺负了去,就算是皇上心怀不轨,也在她们小姐占不得什么便宜。可方才她看了一会儿,皇上竟……竟像是被她们小姐吃的死死的,听话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