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比上辈子早了许多。
一时,无数的念头在他的脑子里飞快闪过,宁彦亭恨不得立刻动身回家,让江云兰赶紧将宁暖的亲事定下,好让那圣旨来了也没有机会。
他正想着自己该如何回绝安王的话,却听安王又忽然道:“这婚姻大事,也要听父母之命,既然宁大人不同意,那本王也就只能当做没发生过了。”
“……啊?”
宁彦亭一时没反应过来,满脸惊讶地看着他。
楚斐面上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既然宁大人不答应,那本王也没有什么办法,这宁姑娘,与本王是有缘无分了。”
他的语气随意,好像这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宁彦亭的心在空中飘了半晌,又忽然落了地。
他抬头看了楚斐一眼,又飞快地垂下了眼睛,心中腹诽:这安王果然是个不可靠的。
还说对阿暖有多情深义重,这还什么也没有做,不过是他不同意,就这么快放弃了,想来感情也没有多深。还好,还好他重生了回来,不然阿暖又跳了安王府这个火坑之中。
上辈子,倒也没发生安王来问他意见的情况,更别说听宁朗的意见,直接就去求了一道圣旨,将阿暖娶走。许是因为这样,当两人刚成婚时,他听了安王信誓旦旦的保证,竟也没有怀疑他的真心。
早知安王是一个这样容易放弃的人,他上辈子就应该豁出去脸去找安王,让安王写一封和离书,让他与阿暖和离了。
宁彦亭思绪繁杂,这边楚斐也没有久坐,很快便带着小厮离开了这里。他离开了许久,宁彦亭也缓缓回过神来,端起面前不再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
上了马车以后,汪全就憋不住了,立刻追问道:“王爷,你方才对宁大人说的那番话,难道是真的?”
“本王说得话,什么时候有假的不成?”
汪全在心中想:如今你不打算追求宁姑娘了,那之前说的关于宁姑娘的话,可不就成了假话?
他又忍不住道:“可王爷,你怎么就这么快放弃了?您也说了,太后娘娘同意,皇上也同意,您要是想去娶宁姑娘,也不听宁大人的意见,只要去求一道圣旨,那宁姑娘不就能成安王妃了?这……这好端端的,王爷您怎么就放弃了呢?”
“宁大人都不同意,本王要是再强求,岂不是显得本王像是那等欺压百姓,强取豪夺之人?”
汪全一噎。
“可王爷,当初宁姑娘去云山寺的时候,您还眼巴巴地追过去,为了宁姑娘,连太妃娘娘留给您的一个人情都豁出去了,按照您说的,这好处都给了,岂不全都成全别人了?”
楚斐摇了摇头,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闭上眼睛,往后一靠,身体随着马车摇晃着,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没想到,连宁家那一家子都回来了。
先是他的软弱岳母硬气起来了,后来连宁彦亭也狠下心分家,还有宁朗,连宁朗竟然也愿意拿起书本好好念书了。
真好。
宁家那三人都回来了,他们上下一心,都拦着他与阿暖接近,是不想要阿暖走上辈子的老路,不再让阿暖加入他的王府受苦。以后有他们护着,又有阿暖的聪慧,以后阿暖的日子定能过得更好。
只是阿暖没有回来。
楚斐想到这里,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阿暖没有回来,因而就不知道她与他曾经也恩爱过,可阿暖没有回来,也代表着她没有经历过后来的事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现在还满是生气,让人见着了就高兴。
真好。
楚斐唇角勾起。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他睁开眼睛,汪全从马车外面探进了头来,对他道:“王爷,奴才看见了宁姑娘。”
阿暖?
楚斐心中一喜,下意识地就要起身去看,可马上他又想到了自己刚下定的决心,想了想,刚站起来一半的身体又坐了回去。
他沉声道:“别停,回王府去。”
汪全却没有听他的话,面上还有几分纠结:“可是王爷,宁姑娘似乎是遇到了麻烦。”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回去了。他们王爷方才还说过,以后不会再去追求宁姑娘了,他再和王爷提起宁姑娘的事情,好像还有点画蛇添足。
汪全正纠结着,忽然眼前一花,便感觉到一个人影冲了出去,他一愣,抬头便看见方才还坐在马车里的王爷已经冲到了外面去。
汪全:“……”
汪全连忙下了马车,心底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们王爷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了。他跟在王爷的身边那么多年,王爷心底想什么,没有比他更了解的人了!
那边宁暖也是运气不大好。
她昨日才看到了学子比试,到了今天还激动着,盘算着日子,今日又是书店里上新书的日子,便特地带着香桃来挑书。没成想,就是在书店里撞见了人。
宁暖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面生的俊俏公子,听着他口中有些亲昵的语气,不禁眉头直皱。
柳鸿手里拿着书,眼底带着惊喜:“宁姑娘,没成想竟然会在这儿遇见你。”
宁暖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头去,她朝香桃看了一眼,香桃立刻懂了她的意思,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宁暖后退一步,与柳鸿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香桃面色有些不善地问:“这位公子,你离我们家小姐太近了一些。”
柳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作揖:“是在下逾矩,惊扰了宁姑娘,望宁姑娘莫怪,在下也是太过惊喜,一时才忘了规矩。”
宁暖微微撇过头,目光落在远处的书堆上,没有应声。
香桃挡在她的面前,拉着她又往后退了几步,才又说:“既然你知道了,下回就多注意一些,见着我们家小姐,就走得远一点。”
香桃说话一点也不客气。方才她陪着小姐进来挑书,这才刚站稳呢,连书都还没拿起来,旁边这陌生的公子就过来搭话,好像她们小姐认识这人一般,还趁机想要她们小姐身边凑,好生不要脸。
柳鸿愣了一下,反倒问道:“宁姑娘不认识我?”
宁暖闻言打量了他几眼,然后又摇了摇头。
香桃毫不客气地道:“你说话注意一些,别和我们家小姐套近乎,我们小姐平日里不出门,难得出门一回,也是头一回见到你,何时与你认识了?你小心别坏了我们家小姐的名声!”
柳鸿这才注意,连退了好几步,拱手道歉:“是在下逾矩,还以为宁夫人与宁姑娘介绍过在下了。”
“我们夫人?”香桃眼珠子转了一圈,又看了宁暖一眼,见宁暖依旧没吭声,仍然不客气地道:“你也别与我们夫人攀关系,我们夫人又何时认识你了?”
“宁姑娘莫怪,宁姑娘是头一回见到在下,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在下柳鸿,家母应该与宁夫人提起过在下的。”
听到他的名字,宁暖这才明白了。
站在她面前的,可不就是宁晴曾经与她提起过的工部尚书之子。
娘亲受邀去了柳夫人的宴会,柳夫人倒也的确和娘亲提了这件事情,可回来以后,娘亲也说了,她已经拒绝了。既然已经拒绝,那柳公子与自己就更没有什么关系了。
香桃也听说过他的名字,顿时犹豫地回头朝宁暖看来。
宁暖轻声道:“家母的确提起过柳公子,可柳公子应该也听说了,家母已经说明白了。”
“的确如此,只是今日也是在下的情不自禁。”柳鸿注视着她,视线不曾从她身上移开过:“宁姑娘不曾见过在下,在下却是见过宁姑娘的,先前偶然见到了宁姑娘一面,在下便一直记着,盼望着能与宁姑娘见上一回。”
眼前人实在是出众,他只见了一眼,就忘不掉了。原先也没有多大的念想,可后来听柳夫人说起,说起京城里风头正盛的宁家小姐,说是想要让他与宁家小姐结亲,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将这件事情记下,后来听说娘设宴邀请宁夫人参加,还远远与宁夫人见了一面,也瞥见了宁夫人眼中的满意。他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十拿九稳,谁成想后来竟然听闻宁夫人拒绝了。
被拒绝了以后,他再回想起从前瞥见的那一眼,心里就更忘不掉了。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热情,让宁暖很是不自在。
她撇开头,避开柳鸿的打量,口中依旧拒绝道:“家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还望柳公子多注意一些。”
柳鸿又是一番道歉。
他又主动道:“宁姑娘来这儿,可是为了买书?若是宁姑娘不介意,在下倒是能帮着宁姑娘挑一挑。”
不等宁暖又说拒绝的话,他又连忙道:“这店里的书,在下已经看过了大半,若是宁姑娘有哪里不懂,都能来问在下,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宁暖皱眉,张口就要拒绝,可还有一道声音比她更快。
“人家姑娘都不愿意搭理你,你还硬凑上去,莫不是要做登徒子吧?”楚斐的扇子一开,挡在了柳鸿和宁暖的中间。他手腕一转,借力用扇子将柳鸿往后推了两步,自己上前一步挡在了宁暖的面前,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柳鸿看见他,也是一愣,显然已经认出了他来。
“你……”
“你什么?”楚斐昂起下巴看他:“见到了本王,还不行礼?”
柳鸿连忙道:“草民参加安王殿下。”
“行了,免礼吧。”楚斐摆了摆手,满脸都是嫌弃:“本王看你碍眼的很,早早退下。”
“草民……”柳鸿有些茫然有些无助地看了宁暖一眼,又看看安王,见楚斐挡在宁暖的面前,一副要保护她的姿态,再联想起他方才的话,忽地明白了过来,连忙道:“王爷误会了,草民并非登徒子,草民与宁姑娘是旧识,如今是与宁姑娘说几句话,并非要做无礼之事。”
楚斐狐疑地看他:“当真?”
柳鸿连忙点头:“千真万确!”
楚斐却不信他的话,又回头看向宁暖:“当真?”
宁暖抬眼瞧见他脸上的认真,也不知他是在打什么主意。安王分明先前与她见过好几回,已经不算是陌生人,如今倒是忽然出场英雄救美,又装作他们从来都不认识的模样。宁暖虽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可也感激他过来解围,听见他问,便连忙道:“民女进了店里,这位公子便过来搭话,民女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位公子。”
柳鸿惊讶,顿时急了,连忙道:“宁姑娘,在下方才介绍过了,在下是……”
“管你是什么人呐,我们小姐的话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小姐是头一次见到你,你别和我们小姐乱攀关系。”香桃打断了他的话,怒气冲冲地道:“你这人真是一点也不会看眼色,我们小姐都不想和你待在一块儿了,你还凑上来,真是不要脸。”
柳鸿瞠目结舌,诧异地朝着宁暖看去,而宁暖也避开了他的视线,眉头皱起,当真是有些困恼。
柳鸿顿时懊恼:“是在下逾矩了,在下也是情不自禁……”
“好你个情不自禁。”楚斐冷冷地看他:“你一句情不自禁就能解决了,若是当真做出了什么,难道也要说一句情不自禁,就能原谅你了?”
“这……这……王爷实在是冤枉草民了,草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柳鸿说完,又对着宁暖道:“宁姑娘莫怪,是在下一时忘了规矩,还望宁姑娘别放在心上。”
楚斐往旁边移了一步,挡住了他看宁暖的视线。他看着柳鸿,瞧见他眼底对宁暖的爱慕,眼神更是冷:“你一口一个忘了规矩,还让人家姑娘莫怪,若不是本王来的及时,岂不是你做出了什么事情,也要这位姑娘莫怪?”
柳鸿额前汗直流。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怒了安王,让安王这样挑他的毛病。
“那……那改日,在下必登门拜访,赔礼道歉。”
楚斐骂道:“说你不要脸,你还真不要脸,在这里纠缠着人还不够,还要追到人家姑娘家里去?”
柳鸿懵了。
这到底是谁不要脸?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安王竟然是这种得寸进尺之人。简简单单的事,被他三言两语说得这么复杂,连赔礼道歉都成了错,好似他做什么都是错的一般。
宁暖盯着挡在自己的面前的背影,头一回见到安王这般没脸没皮的模样,她也是有些惊讶。
也着实好笑的很。
楚斐嘴皮子逞够了风头,这才让柳鸿赶紧滚了。柳鸿也不该多待,更不敢多看宁暖一眼,连忙匆匆离开了书店。
楚斐转过头来,又和宁暖的视线对上。他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又闭上了嘴巴。
宁暖也在等他说点什么,可她看着安王,道谢的话都还没有说出口,就见安王的嘴巴张开又闭上,眼神复杂的很,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最后却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连一句话也没有说,竟是直接扭头走了。
这下轮到宁暖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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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眼看着人影走出去了很远, 上了马车, 接着竟是片刻也未犹豫, 直接坐上马车跑了。
宁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在安王离开的背影之中, 愣是从其中看出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眨了眨眼,转头看香桃,还有些不可思议:“方才那是安王?”
香桃瞪圆了眼睛:“小姐, 你问奴婢?奴婢……奴婢瞧着, 那就是安王殿下。”
宁暖张了张口, 又茫然闭上。
她心道:安王怎么忽然换了性子, 出来替她解了围,最后竟是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既没有邀功,也没有与她搭话, 直接就跑了?
“小姐, 可别管安王了,咱们还是快买了你的书, 早早地回去吧, 省得走了一个柳公子, 又冒出一个杨公子。”香桃心有余悸地道:“那时可没有安王来给咱们解围了。”
宁暖回过神来, 也发现因着刚才的缘故, 书店里有不少人朝这边看来, 柳鸿和安王一走,那目光就落到了她的身上。宁暖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那些人的视线, 拣了几本新出的书,便匆匆结完账与香桃一块儿走了。
回了府中,也就没有什么事情,她将新买来的书看了,看到日暮低沉,宁彦亭兴冲冲地回了家中。
宁朗不在,三人一块儿用了晚膳,见着众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宁彦亭才放下筷子,将自己心中憋了一天的好消息说了出来:“我今日碰见了安王。”
闻言,宁暖和江云兰齐齐抬起了头来。
江云兰急忙问:“你碰见了安王?那安王说了什么?”
宁彦亭安抚地拍了拍她,面上仍然是欣喜的模样,他转头看向宁暖,道:“阿暖,此事还与你有关系,爹觉得,也应该和你说。”
“和我?”宁暖也放下了筷子,做出一副认真听的模样:“爹,你说,我听着呢。”
“是这样,安王今日告诉我,已经对你死心了。”宁彦亭高兴地说:“你也许还不是很清楚,可你娘,还有你哥哥,我们三个一直在为这件事情发愁,先前在云山寺的时候,安王也一直在缠着你,我们都担心安王会对你做什么。现在好了,他亲口对我说了放弃,以后我们可都不用担心了。”
宁暖反倒是愣了一下。
江云兰反应激动,拉着宁彦亭不停地问:“你说的、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
宁彦亭含笑应道:“不错,那可是我亲耳听到安王说的,难道还会有假的不成?安王虽然……可他言出必行,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骗我。”
江云兰的脸上满是喜色,骤然听到这个好消息,她连眼眶都有些红了,激动地连话也说不完成,只是拉着宁彦亭,口中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
自打重生以来,她便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如今得知安王亲口说出了那番话,可总算是能将那件事情放下了。她可没有忘记,在上辈子,在阿暖出嫁以后,她因为担心阿暖,几次去王府看她,安王也一直没有阻止过。她刚开始见到阿暖的时候,阿暖还是幸福的,提及安王时,脸上满是小女儿的娇羞,后来渐渐的,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她脸上的笑都没了。
甚至有一回,她还撞见王府某个刚入府的侍妾跑到阿暖这个王妃面前,趾高气昂的,似乎是仗着背后有安王撑腰,连阿暖都不放在眼里。她看得心惊,暗暗为阿暖的处境担忧,阿暖倒是淡定的很,吩咐丫鬟将那个侍妾压了下去,好似不是头一回。后来她回府了,也不知那侍妾是如何处置的,更不知安王有没有因此对阿暖发脾气,只是后来再去看望阿暖,侍妾倒是没了,整个王府的人对阿暖都是恭恭敬敬的,也不知是听安王的意思,还是阿暖发作了一回。
她自己嫁给宁彦亭以后,与相公感情一直不错,宁彦亭也从来没有将目光放在过其他人的身上,更没有惹出什么侍妾姨娘,从前老夫人要给大房塞人,不用她拒绝,宁彦亭这个愚孝的反倒是先拒绝了老夫人的意思,将老夫人气了一回。自己没受过的委屈,女儿却受了,这让江云兰心疼的很。
现在好了,安王说是放弃了,以后阿暖也不会嫁入王府,更不会受那样的委屈了。
江云兰心情激动,若不是还有着几分矜持,旁边还有丫鬟小厮看着,险些就要笑出声来。
她满是欣喜的回头,拉住宁暖的手,也不住地道:“阿暖,以后你就……阿暖?”
被她喊了一声,宁暖才回过了神来。
“娘?什么?”
江云兰疑惑看她:“阿暖,你在想什么?”
宁暖顿了顿,然后摇头:“没什么,娘,我也是没想到。”
“也是,你与安王接触不多。”也不知道这是个多好的消息,毕竟经历过上辈子的,也就只有他们而已。“你知道这是件大好事就好了。”
宁暖弯了弯嘴角,应下了她的话:“好的,娘。”
她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原来今日安王匆匆离开,连一句话也没有与她说,是因着放弃了的缘故?
既然如此,又为何出来替她解围?她可是看到了,安王是坐着马车来的,马车凑巧经过,凑巧看到了她被柳鸿缠着,还特地从马车上下来?
若是因为这个,才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宁暖倒有些理解,可她更想不到的是,安王竟是说放弃就放弃了,半点征兆也没有。
虽说安王先前兴冲冲来讨好她的时候,也没有半点征兆……难道是她看错了人,原来安王是这样反复无常之人?
宁暖实在想不明白。
她向来不会多考虑无关紧要的事情,既然安王已经说了不再纠缠,那从此以后与她就没有关系了。宁暖的不解在脑子里绕了一回,很快便抛到了脑后。等回了屋中,再拿起今日买的书,她就更想不起来了。
江云兰的高兴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第二天一早,便又带着几幅画像来了。
“阿暖,阿暖你快来看看,娘又帮你挑了几个人。”江云兰兴冲冲地道:“这些人我都查过了,不但身家清白,以后也有出息,你瞧瞧,若是有哪个中意的,娘就去给你递帖子。”
宁暖登时无奈。
一大早,安王府的门口也来了几个人。
楚斐才起床没多久,管家便急急忙忙跑了进来,道:“王爷,王爷,太后娘娘又送美人来了。”
楚斐正在写字,听着这话,笔尖一顿,在纸上晕染开了一个墨点。他垂眸看了一眼,伸手将刚写得一幅字揉成一团,扔到了一边。
旁边汪全连忙给他铺上一张新的纸,他抬手,毛笔蘸了蘸墨,又提笔写了起来。
管家站在桌案前,踌躇地道:“王爷……”
“送回去。”
“王爷,这回用什么理由?”
“原先是怎么说的,往后就怎么说,难道还要本王教你?”笔尖在纸上游弋,如行云流水,楚斐一笔提起,一幅字也收了尾。他将笔掷到一旁,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汪全连忙将那幅字拿了起来,放到一边晾干。
楚斐顺手将帕子扔给了汪全,才继续道:“本王先前与太后提过,让她别再送人过来,怎么这回又送了人?”
“王爷,这……”管家为难地道:“太后娘娘这回又说,她等了很久也没等到王爷带着人去见她,她实在等不了了,怀疑王爷是故意骗她,这才又送了人过来。”
楚斐嗤了一声。
“太后娘娘还说了,如今五皇子的亲事也定了下来,五皇子的事情都决定好了,王爷的事情却迟迟没有动静,若是王爷实在找不着,就从太后娘娘送来的这些美人之中挑一个,只要王爷喜欢,太后娘娘说了,她绝对不会反对。”
楚斐语带鄙夷:“那些人是什么身份,也配做本王的王妃?”
管家一噎,也有些不知所措。
“那王爷,外面那些美人……”
楚斐讽刺道:“不送回去,难道还留下来给本王当烧火丫头?”
管家应了一声,又连忙跑了出去。
他方才写的字晾干了,汪全捏着宣纸两角过来,问道:“王爷,这字?”
楚斐瞥了一眼,说:“丑,扔了。”
汪全:“……”
汪全将字放下,转身收拾书桌的狼藉,又在心中腹诽:他们王爷最近脾气不好,脸色阴晴不定,先前还是找其他人出气,现在好了,竟然连自己也迁怒上了。
他飞快收拾完了,又去给楚斐端了茶,最后才又捏着宣纸两角过来,又问了一回:“王爷,这字当真扔了?”
楚斐道:“那就拿去给你垫桌子。”
汪全应了一声,麻利地将这幅字叠起收进了怀里。
他想起刚才管家说的事情,又忍不住道:“王爷,既然您已经不惦记宁姑娘了,那太后娘娘送了美人过来,为何不直接收了?”
楚斐看向他。
汪全说:“太后娘娘每回可都是按着王爷您的喜好来找人,可个个是貌若天仙,虽说比之宁姑娘还逊了一些。可既然是太后娘娘送的,也不至于次次都回了,浪费太后娘娘一番好意。”
楚斐问他:“本王问你,你是本王的人,还是太后的人?”
汪全不说话了。
过了晌久,他才又听见楚斐问:“本王问你,若是你有一个女儿,许了人家,对方家中侍妾成群,你是什么想法?”
汪全哑言:“王爷,奴才是个太监,可生不出女儿。”
“那就当你有个妹妹。”
汪全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道:“若是如此,那奴才绝对不会将妹妹嫁过去,如果是明媒正娶,奴才妹妹嫁过去也是要做正妻的,正妻还没有,家中却已经有了很多侍妾,那不是让妹妹受委屈吗?”
“既然你懂这个道理,那还劝本王做什么?”楚斐斜了他一眼:“本王这王府里空荡荡,王妃还没有娶进门,要是收了太后送来的人,以后王妃进了门,让王妃心里怎么想?”
汪全噎住。
晌久,他才怔怔道:“原来王爷您是这个意思,奴才还以为……”
还以为是真不满意呢。
王爷说的是,若是未来王妃来了,看见王爷身边有人,那该多委屈啊。
汪全又想起太后娘娘送人的事情。
这么简单的道理,太后娘娘也不可能不知道,若是心疼王爷,何不早早给王爷定下王妃,反倒是送了这么多美人过来,若不是他们王爷不沉迷美色,不然这王府里头,早已经侍妾成群,他们王爷在外头的名声本就不怎么样,要是又多了一个风流王爷的名声,还有哪个人家敢将家里的姑娘嫁过来?